第二章:勾栏院命案
(一)一晃多年。勾栏院里迎来送往,娇声燕语,美人香,胭脂香,酒香,香香魅心。欢声歌声笑声,声声酥骨。说书的今儿个赚了钱,第一件事便是到这勾栏院里来享受美人恩,不过几个姑娘却不着急做生意,而是围着他兴致勃勃地听书。说书的几杯酒下肚,眼下有几分得意,抚着胡子也不吊胃口:“话说那张差可不是什么才高八斗之人,实乃市井无赖之徒,善于钻营,费尽心机入了宫,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青云直上官拜太傅,他是个心怀鬼胎之人,一直谋划替畸众报仇,利用职务之便持桃木杖直入东宫,殴打太子意图刺杀,将前来保护太子的宫人残杀屠尽。正要对太子下手之时,幸好重明卫及时赶来,救下太子,据称当日张差刀剑加身而不死,血流殆尽仍踉跄前行,重明卫指挥使把他首级砍断方才断了气。”姑娘们皆吓得又惊又怕,追问着:“那后来怎么样了?”说书先生端起酒杯,空空如也。姑娘们反应过来,便朝一边站着的青衣少年赶紧叫:“徐鹤乔,快倒酒啊,楞着干什么呢?我们听得正焦急呢,快把酒给先生满上。”一倚在墙边听说书的青衣少年脸白如雪,长得机伶俊秀,一脸笑嬉嬉,唇角又挂着几分嘲讽,执壶的手在宽袖遮掩下青筋毕露,姑娘们一叫他便很快回过神来,乐呵呵地执壶上前给说书先生给倒满了酒。正是长大后的徐鹤乔。说书先生眯起眼喝了酒,其中一个姑娘给他揉着肩头,娇滴滴地说:“先生,那张差是不是传说中的畸众啊?”“楚红姑娘就是聪明啊,那张差就是畸众,杀了张差之后重明卫立马围堵捕杀张家,张家上下无一人能幸免,全杀了个精光。”一个小姑娘脸色发白:“那…难道张家所有的人都是畸众吗?”“非也非也,这事可是宁可错杀一百,绝不能放过一人,张差那厮穷凶恶极,他府上的人肯定也没几个是好东西,要是不杀光,留着迟早也是祸害。”徐鹤乔垂下眸子,调戏地说:“先生倒是把这里当成茶楼了,咱们这可是销魂之地呢,你难得来一次,我看你可是脸生得很啊,这外地人在这里说书可不容易,还说的是陈年旧事儿,我们这杏花楼的姑娘们,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多少个版本了,你要是再不抱着楚红进房去,楚红可怨死你了,她可宁愿听你说那风流艳事儿,免得夜里睡着还恶梦连连,到时她可会哭着喊着要我守在门口的。”楚红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徐鹤乔,你就是多嘴。干你的事儿去,别在这儿偷懒来着。先生,你别理他,我倒是想知道,那陨石是不是真的存在啊?你说的和以前那些先生说的不太一样,这事啊,不管怎么说,还是津津有味的,想当年,是多轰动的一件大事儿啊。”说书先生神秘一笑:“这只是传说,如今是无人得知了,不过你们要是发现有畸众的蛛丝马迹,要上告了重明卫,那好处可大了去了,以后自也不必再做这下等风尘女子了。”徐鹤乔懒得再听,歪门邪说,有些事传来传去,早就偏离了原本的事实,更夸张的版本他都听说过,比如说那张差有三头六臂,还能飞天循地,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种种的版本都只证明了一件事,那便是张差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不管谁怎么说,他却知道,事情的真相完全不是这般,父亲并非这样的人,正真,勇敢,善良,虽有异能但从不曾害过人。但如今朝野四处,闻畸而色变,人人知而杀之,当年梃击之事更是颠倒是非黑白。一定是宫中有人欲加害于太子,父亲使出异能杀了刺客,随后重明卫赶到,他护主却成了行刺,端的是好笑至极。父亲身为太子太傅,若行刺,可以有一万种可以置身事外的法子,怎么会这般愚不可及。唯一知情者就是太子,可是当年梃击之事后,太子却没能为父亲说过一句公道的话。当年之事,迷雾重重,只是他相信,终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只要有人不放弃便是,比如他,张家幸免于难的后人。到了楼上一处香闺,徐鹤乔闪了进去:“香姐,喏,你的胭脂,可香了呢,花了不少功夫才买到的。”“鹤乔。”软绵绵的声音有气无力:“胭脂先放着吧,帮我看看张生到门口了吗?他每次来,都不会超过午时的。”徐鹤乔摇头笑嬉嬉地说:“香姐,他说会抬你入府,你也当真不成啊,瞧你这相思病患得跟真的一样,这来咱们这勾栏院的男人,能有几个是好东西啊,你都那么大风大浪经历过来的人,可就把跟头栽得太大了,照我说啊,还是好好振奋打起精神来,该接客就接客,该怎么无情怎么无情,这才快活哉,靠男人还不如多赚点银子,只有钱才是最忠心的呢,这年头啊,谁都不可靠来着哦。”男人不可靠,女人也不可靠,都是虚情假意,他见得多了去。香姐脸色苍白:“张生跟别人不一样。”“哪不一样?多个眼睛,还是三头六臂的?你等着张生那没良心的男人,你还不如多考虑考虑我呢,你看我徐鹤乔,长得也是英俊潇洒,多少姑娘家芳心暗许,可我还是有骨气的,我对咱楼里的姑娘们不离不弃,忠心耿耿。”香姐没好气地说:“徐鹤乔,张生可跟你不一样,他比你有出息得多了,他以后是能做大官的,你呢,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傻了吧唧的,总是这么吊儿郎当也不会为你自已打算打算。”徐鹤乔也不生气,厚着脸皮笑:“你说啥,我听不见!”“滚,少跟我来这一套,徐鹤乔,你去门口张望着,要是看到张生了就来跟我说一声,我肯定不会少你好处的。”徐鹤乔笑嬉嬉的:“那先把好处给我吧,有了甜头,这办起事来就顺溜儿了。”“徐鹤乔?给我滚出来。”巨大的嗓门在楼下叫嚷。徐鹤乔探头往下看,笑逐颜开:“妈妈倒是一刻看不到我都牵肠挂肚的,这就来了。”说罢腿脚俐落地翻身从窗边越出去,再图方便从朱栏上滑下,漂亮的姑娘摇着扇子上楼,小声地提醒他:“妈妈喝了你置办回来的酒,你可小心点。”徐鹤乔笑着眨眨眼睛,刚滑了下去,就被肥胖的老鸨一下揪住了耳朵,徐妈妈冷声怒骂:“徐鹤乔,老娘叫你去置办上等桂花好酒,你居然敢拿次充好,莫不是皮又痒了?”“妈妈,痛,痛,痛。你听我说嘛,说完之后你还得赏我才是呢。”揉揉被揪痛的耳朵,徐鹤乔委屈地说:“今儿个早上我去拿酒,咱定的是上等桂花陈酿,可府差夫人也在酿酒庄,她也瞧上了那桂花酿。”“可这酒是我早就订下的,订金可也是交了的。”老鸨拉下脸:“她瞧上了,那又怎么的。”徐鹤乔笑得好是无奈:“我的好妈妈啊,你老怎的越活越不通透了呢,咱一个小小的勾栏院,还能跟官差的人抢酒吗?”老鸨怒气收了些:“那剩下的钱呢?你置办的这些次酒,可要不了几个钱,徐鹤乔,要是连老娘的钱你都敢往你口袋里装,你就是活腻了。”他一脸无辜:“妈妈,我岂是那样的人,你听我好好说嘛,我刚去拿酒就听到府差夫人板着脸在那儿骂人,说咱们这下九流之地,也配喝上等桂花香酿。我一听这话啊,就知晓肯定是说给我听的,要不然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我进门的时候就说呢,我这一寻思啊,赶紧就陪着笑脸讨好府差大人,说掐指一算,知晓府差夫人今儿个要好酒,特地早早订下正要送她府上去,听了我的话她这才舒坦了,我结了帐要给她送酒,她还特意跟我提了那么一二句话,我立马就知晓这酒真是送对人了。”“什么话?”老鸨倒也好奇了。徐鹤乔凑近她耳边神秘兮兮地说:“府差大人说咱这附近好像有啥畸众的气息,来往的人啊,可得好生瞧着,一旦发现马上上报官府,免得惹祸上身,最近查得严,重明卫已经暗里派人过来了。”“就这么几句话,想诓我的桂花酿?杀千刀的那府差夫人…。”“我说妈妈啊,你可小声点,嚷嚷出去你就吃不完兜着走了,去年对门那桃花楼不有个红牌做了件衣服跟她一模一样,结果后来怎么着,官府的人上门,硬说桃花楼里有什么异能气息,把那头牌带走了,回来人都残了,还把桃花楼封查了一个多月,端的不说疏通各方关系用了多少钱,后来再重开生意也一落千丈,我看啊她们下个月都撑不过去了。”徐鹤乔倒了杯茶润润唇、继续舌烂莲花:“我要不是为了咱们杏花楼,为了咱妈妈着想,我也不想看她的脸色曲意奉承,不过区区两坛桂花酒,能换咱们杏花楼的平安,值啊!”“可我的钱啊!”她心疼地叫。徐鹤乔卖乖:“妈妈,你要不舍得,大不了我现在再舍下这张脸去府差那儿讨酒钱就是,咱们的钱可也不容易赚。”说罢要往外走,老鸨眼明手快地扯住他:“我也就只是说说而已。”“妈妈,那酿酒庄那边,我拿的这酒还是赊的,你看…。”老鸨肉痛地拿出些银钱:“酒太差,也就只值这么些。”徐鹤乔接了钱笑呵呵的:“我一会就去把钱给结了。”这钱啊,可就是他的了。府差夫人在酿酒庄觉得他很会办事,给了他个赏钱,他回头找了酿酒庄的小厮,私下交易了两坛薄酒带回来。来杏花楼的人都是寻欢作乐,心思才没有那酒上,都看漂亮妩媚的女人去了,喝那么好的酒,那真是浪费啊。(二)傍晚的勾栏院,那才真叫一个热闹,客似云来,不管你什么身份,有钱在这里就是大爷。一个背着药箱的男子进来,徐鹤乔看了一眼,笑嬉嬉地说:“祁连大夫又来了。”正说着,楼上的小蔓却探头说:“徐鹤乔,要你多管闲事,信不信我叫徐嬷嬷揍你一顿。”“信信信。”徐鹤乔还是笑嬉嬉:“小曼姐姐你可最好了,才不会舍得让嬷嬷折磨我呢。”祁连抬头看着小蔓一笑,将药箱往肩上提了提便上去了。“她以为她有什么了不起啊。”朝云磕着瓜子冷哼了一声:“来这勾栏院,以为自个是什么千金小姐啊,总瞧不起人一样,在这勾栏院里还搞什么卖艺不卖身,还不都是仗着锦衣卫指挥田舜田大人的势,可人家再喜欢她又怎么样,也不可能带她回去,她若是出了这杏花楼啊,田夫人都可以找人把她给扒了。”“嘘,别说了,朝云姐,田大人来了。”徐鹤乔耳尖地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朝云不相信,正欲说什么,可是转眼就看到了田舜一身便服朝这里直直而来。田大人不苟言笑的脸带着威严,叫人心生恐惧,徐鹤乔嘴甜地叫:“田大人,你来了,快,里面请,小蔓可在等着你呢,她叫我在这里看着,盼得都望眼欲穿了。”田大夫听他提到小蔓,眼神微微变得柔和了许多,抬头往楼上小蔓的房间看了看,大方地拿出碎银扔给徐鹤乔。徐鹤乔欢喜地接下,殷勤地笑道:“田大人快请快请,我马上去给你拿上好的酒去。”一边往后面的库房里,一边扬声大叫:“小蔓,田大人来了。”勾栏院后面有小厨房,也有库房,存放一些物品,徐鹤乔一边倒酒,一边却还听那说书人还在念念叨叨地说着当年梃击案的事。楚红好奇地问他:“张差怎么那么厉害啊?这霆冥到底是什么?”“那可是畸众杀伤力最强的一种异能,它能够以风驰电掣之势释放出强大的雷电,将这霆光打在普通人身上,而这些中了霆冥的人,则会瞬间暴毙,当即命丧黄泉,全身都布满了奇怪的紫色花纹。”紫红惊叫连连,那说书的便趁机上下其手,惹得她娇嗔连连。徐鹤乔懒得再听,天天在这勾栏院,男人来这里,不就为的那点破事儿。打了酒出去,却看到小蔓哭着从楼上下来,徐嬷嬷见她哭,便赶紧过去哄着。徐鹤乔有些莫名,问朝云:“小蔓姐怎么了?”朝云有幸灾乐祸地笑道:“还能怎么了,肯定是让金主给打了呗,田大人打她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徐鹤乔也听到徐嬷嬷正在好声好气地哄着小蔓:“乖乖不哭哦,看这脸,哭起来可就不漂亮了,男人嘛,你就迁就着他,他说什么你都说好,不就行了?看这妆,都哭花了,快进我屋里去补个妆,整理一下心情,一会儿高高兴兴上去陪着田大人。”“徐鹤乔,干什么呢?”楼上的姑娘又叫他:“赶紧的叫后厨去置办一桌上好的酒席,快点。”“好咧。”行,这酒啊,就先不送了,田大人估计现在气头上呢。“嬷嬷。”又有姑娘叫。这个时候的勾栏院,热闹得就像菜市场一样,徐鹤乔到了后厨叫人置办酒席一会送到二楼,这才出去。“徐鹤乔,你这酒怎么还不送上去,要是怠慢了田大人,看我不把你的耳朵揪下来。”徐嬷嬷正巧看到他,凶巴巴地就一吼:“再敢给我偷懒,扒了你的皮。”“嬷嬷你可误会我了,我不曾停过一步,这就给田大人送酒去。”徐鹤乔一边说一边笑着端起酒就往楼上小跑上去,刚到二楼恰巧与行脚医生祁连相碰。他当下也没在意,径直往小蔓的房间去。经过楚红的房间,还听到那说书的又抑扬顿挫地说着畸众的事,畸众畸众,他当这勾栏院是他说书的地方了,左凑一点右凑一点的事,说得倒是津津有味,当年怎么回事,他知道个屁啊。徐鹤乔一面腹诽,一面快步跑到小蔓的屋子,听到有些像是瓦片窸窣的细微声响,这就奇怪了,难道是哪来的野猫在屋顶上想偷腥。他也没多想,走到小蔓的房间,端起笑敲响了小蔓的房门:“田大人,酒到了。”屋里很安静,并没有任何的声响,难道是睡着了吗?徐鹤乔又拉高了点声音笑道:“大人,我给你送酒了,你不说话,那我送进去便走。小蔓正在楼下梳妆打扮,一会就来侍候大人。”他如此这般说,不过里面还是没有反应,他也就直接推门进去了,反正放了就出,旁的什么事都跟他没关系。徐鹤乔一进去,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蓝色的火焰,紧接着一阵劲风袭来,一个庞然大物便从屋里冲着他飞了过来,他尖叫出声,本想侧身避过,可是太快了,那火焰物体飞快地连带着他一起砸出二楼栅栏,重重摔向一楼戏台上。一阵天旋地转,浑身痛得像是要散架一样。周边的花娘和欢客也都尖叫出声,惊恐地大叫:“死人了,死人了,徐鹤乔杀人了。”啥,他杀人了?徐鹤乔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压着的一物体,那威严的五官甚是吓人,头发上湿漉漉的水滴在他的脸上,那露出来的肌肤发紫,恐怖至极,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田舜田大人。与死者这般相近,徐鹤乔在惊恐之余,却又下意识地施展了异能,进入一种幻像里,他听到了田大人说话的声音。“欠你的债,我早就想还了,别再迟疑了,动手吧。”锦衣卫指挥使也不是浪得虚名的,谁敢对他动手,这么热闹的地方却能无声无息就这样杀死他?说书先生吓得大声地叫:“是霆冥之力,是畸众杀人。”徐鹤乔一把将死者推开:“你们可得给我作证啊,我没有杀人,田大人可不是我杀的。”所有人都慌乱地往外挤去,一个白衣少年却一跃而去,厉声一喝:“谁都别出去,重明卫办案,都给我站住。”说罢,从腰间摸出一面牌子,赫然是重明卫的差使。徐鹤乔看着那直直而来的少年,玉树临风,五官如画,一潭黑眸像是清冷的天边弦月,以他在勾栏院多年的识人经验,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哪是少年,分明是个女娇娥。只见“少年”手心一翻,一盏细小的灯不知从何钻了出来,越来越大,红艳艳的光芒四射,从大门口飞了出去,直往夜空钻。徐鹤乔听到说书上的惊叹道:“这是真的重明灯,倒是让我看到了。”徐鹤乔听到有人还在说他杀人,赶紧辩白地说:“姑娘,我没有杀人,我是冤枉的。”他现在可一点也不想招惹这些凶神恶煞的重明卫。少年看着他,冷声说:“少说废话,跟我回重明卫再说。”“我真的没有杀人。”徐鹤乔抱头鼠窜:“你们重明卫也不能胡乱抓人啊?”不行,他得逃。那少年也不是吃素的,从后面一把扯住他的衣服,拦腰一抱就想来个过肩摔。这女人,咋这么大的力气啊,徐鹤乔惊慌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稳住身子,谁知抓着少年的发簪,一拉之下,她满头的青丝瞬间在风中飞扬起来,越发衬得她明眸皓齿,清丽不可方物。那姑娘有些恼羞成怒,狠狠将他往地上一摔,然后一脚踩上去。徐鹤乔大声痛叫:“女侠饶命,手下留情啊,你要把我摔死了,我做鬼也缠着你一辈子了。”那姑娘银牙一咬,越发的气恼,满脸绯红:“少说废话。”从腰取出青龙锁锁住他一只手,将另一边锁在她的手上,以防这狡猾的男人逃了。重名灯升起,附近的重明卫便都赶来支援,就连锦衣卫的人也到了,甚至是比重明卫的人先到一步。为首的正是锦衣服副指使挥骆思恭,他带着一帮锦衣卫的人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锦衣卫办案,全一边站好,谁要是逃走,格杀勿论。”这几年锦衣卫和重明卫暗里相争,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恨不得捉到对方的错处往死里踩,现在死的是锦衣卫指挥使田舜,让他们抢了先,那重明卫想要查此案就没有机会了。“骆大人,这是畸众犯案,归我们重明卫所管,我已经放了重明灯,相信宇文大人马上就到。”“少年”拦在前面说。“段容段大人?”骆思恭却认识这位“少年”,直接点出了对方的名字。一个锦衣卫上去查看了死者,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说:“骆大人,死的是指挥使田大人。”骆思恭眯起眼看着段容:“段大人倒是别有喜好,居然也在勾栏院里会男人,现在这里发生了命案,死的是我们指使使田大人,自然归我们锦衣卫所管,所有锦衣卫听令,把田大人和这里相关的人都带回锦衣卫处问审。”“大人,我可是冤枉的。”徐鹤乔赶紧冲到骆思恭前面去,却忘了手上锁着青龙锁,这一冲,把跟他锁一块的段容扯得狼狈地往他身上一撞,段容恨不得再踹他一脚,这狡猾的东西。正好这时,外面马蹄声作响,一众穿着红披风,满身肃杀之气的重明卫涌了进来。一看到为首那冷若冰霜的人,段容松了一口气,朗声叫:“宇文大人。”(三)带着重明卫进来的,正是重明卫的首领宇文桓大人,有他亲自过来,段容松了一口气。徐鹤乔看了那宇文桓一眼,眼里的恨意浮起,手握成拳动了动,青龙锁也随之一紧,徐鹤乔被青龙锁勒痛,当即回神,看到那宇文桓正要朝他看过来,他赶紧一低头故意哀叫:“容儿姐姐,你行行好,好痛啊,快把这东西给解开。”“给我闭嘴。”段容没好气地吼他,然后极快地向宇文桓汇报:“宇文大人,我刚刚看了一下,死者是锦衣卫指挥使田舜田大人,身上有紫色花纹,发生之时有火焰毕现,定是那畸众闹事,跟十年前被张差杀死的禁卫军几乎一样。”“出了命案,还是我们指挥使田大人,此事非同小可,自然是由锦衣卫负责,宇文大人,你来晚一步了。”骆思恭一挥手:“来人,把现场所有的人都看好,跟我上去看看事发现场。”宇文桓冷冷一笑,声音有些阴冷入骨:“是吗?骆大人,向来畸众犯案,一概都由重明卫负责,你这是想要越俎代庖吗?还有,死的是锦衣卫指挥使田大人,不正好是骆大人你的顶头上司,这里面是否有别的道道,可不好说啊,我觉得骆大人还是避嫌一些为妙,还有最后一点,骆大人你进来的时候,段容已在此,何来的锦衣卫先发现命案?太子千岁有令,一旦发现畸众,全权重明卫处理,骆大人眼里,莫不是没有太子千岁?”骆思恭让宇文桓气得不轻,眯起眼咬了咬牙:“你们重明卫倒是会抢活儿,还指派人潜入勾栏院为花娘做卧底,这心思,倒是叫人服气得很,算你们厉害,走。”一声令下,骆思恭带着锦衣卫的人怒气冲冲就走了。宇文桓有些不悦地看了段容一眼,段容恼羞地瞪住徐鹤乔,都是这厮,要不然她现在也不会披头散发让人说是花娘。一个脸容俊俏的男子上前来检查着死者的状态,段容看着宇文桓往出事的楼上去,也扯着徐鹤乔上去。小蔓的房间凌乱一片,地上甚多水迹,还有一木桶装了甚多水,除了破坏的门外,窗户紧闭,屋里还有燃烧过的焦味。段容狠狠一扯青龙锁,痛得徐鹤乔哀叫连连:“好姐姐,痛啊,你温柔点。”“快给我交待,你是怎么杀田大人的?”“好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呢,你就是借我几个胆,我也不敢杀人啊?”徐鹤乔觉得委屈极了,现在的重明卫办案,还真是不讲究事实真相,可以直接拉个人就办罪吗?段容冷冷一笑:“出事的时候,就只有你进过房间,不是你,还有谁?快说,你是不是畸众!”“姐姐冤枉啊,我也是受害者啊,我刚送酒上来,人就飞出来着火一样扑在我的身上,你看,我手都烫伤了,这什么鬼东西,锁得我的手好痛。”“再叫就杀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多话,段容不耐烦地吼了一声。宇文桓观察着四处,察看死者呆过房间的痕迹,刚才查验尸体的男人上来了:“大人,田大人看起来像是被霆冥所击而死,身上布满许多紫色的花纹,我建议带回重明卫做进一步解剖再作定论。”“哥,那这里的人群中,肯定是有畸众。”段容一脸慎重,又对宇文桓说:“宇文大人,不如先把这里所有有嫌疑的人都押回重明卫去审办,回到重明卫纵使畸众再有通天的本事,也难逃出去。”宇文桓冰冷的眼神扫了一眼徐鹤乔,一挥手跟手下说:“所有在场的,都带回重明卫去,若有逃者,杀。”就一个轻飘飘、冷冰无情的字,似乎所有人的命,在他的眼里就都如草芥一样。徐鹤乔垂下眸子,不让谁看到他眼里的恨意。段容却一扯他:“走,别给我耍花样,否则要了你的命。”离得很近,她身上淡淡的清幽香味,让徐鹤乔的脑子更清醒,看着被带走的大批人,也有些意外,这里也有跟他同类的人吗?段容走得很快,扯得他走得甚是狼狈,徐鹤乔索性耍起花腔:“小姐姐啊,你也别这么迫不及待的啊,你说一声,天涯海角我都会跟你走的。”同门的人听到了暗笑,段容俏脸微一红:“你给我闭嘴。”远远地看到了重明卫大门,满是肃严、冷冰的杀气,似乎安静地透露着四个字,生人勿近。门口的白虎张大嘴,像凶猛的神兽,十分吓人。每次他办事儿,都会离这远远的,今天真是倒了霉了,居然沾上这事,还给带回重明卫办事处。一众人排着队,都心惊惊惶惶然地看着,有一个重明卫的人拿着把像玉质一般的尺子在门口一一检测从勾栏院里带回来的嫌疑人。说书先先惊讶地叫:“这就是寻幽尺,今儿个可是开了眼界了。”这么一说,排队检测的队伍就有些慌乱了起来,忽然一人蹲下身体,往上窜了十余丈高,似乎想逃走。是畸众。电光火石之间,锦衣卫吴谓抽出腰间锁链,向飘在空中的畸众抛去,锁链凌空捆住了畸众脚腕,吴谓将畸众拉下的同时持刀跃起,当空斩下了畸众的人头。犹带着温热腥味的热血撒在空中,像雨一般,吓得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徐鹤乔心底又寒了几分,重明卫杀畸众,从来心狠手辣不会留什么活口。“若有发现畸众不报者,这就是下场,都给我看清楚了。”吴谓将沾血的刀插了回去。徐鹤乔看了一圈,被带回来的所谓嫌疑犯都给吓傻了,但是杀人如麻的重明卫,却像是家常便饭般,麻木得没有任何的表情。手腕一痛,他被扯得回过神来。段容扯着他往前:“先给他测。”徐鹤乔倏地心慌,心跳如雷,这寻幽尺的厉害,他知道的不比说书先生少,在勾栏院这种下九流的地方,多少人进进出来,多少故事听进耳里。寻幽尺是乃殒石所融的琉璃所制,能与畸众血脉发生共鸣,能帮助重明卫快速地找到隐藏的畸众。他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今手被锁上了青龙锁,坚固无比,还有重明卫的人层层包围,纵使他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逃得出去,得了,即来之则安之,大不了今天就是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只是今生想要给父亲查个水落石出的愿望却是要落空了。(四)徐鹤乔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不是畸众。”检测的重明卫说道。徐鹤乔回过神来,也是纳闷了,这寻幽尺,莫不是坏的?除了他觉得奇怪,不相信的还有段容,她一把夺过:“我来。”说着,将寻幽尺贴近徐鹤乔,可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徐鹤乔见这般,得寸进尺地叫:“小姐姐,别这么粗鲁,你弄疼我了。”“段容,别胡来。”刚才杀人的重明卫吴谓走近,有些不悦,夺下寻幽尺再次试探:“他不是畸众,还不快解开他。”“不能放了他,出事的时候,他就在案发现场。”段容眯起眼狠瞪着徐鹤乔:“我要好好的审他。”“小姐姐你是不是看我长得俊俏,想打我的主意。”他眨巴着眼睛,嘴贱地调戏着段容。反正没杀人,又没测出他有什么不妥,于是胆子也就放大了。“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段容又羞又怒:“闭嘴。”“小姐姐,你不会割我的舌头的,要不然你问什么话啊,你问吧,我喜欢跟漂亮小姐姐打交道。”段容恼恨,将他揪到一处按下去坐着,掏出断肠卷冷漠地问:“姓名,何方人氏?”徐鹤乔笑容满面,捧着脸含羞带怯地看着她笑:“小姐姐你是调查身家啊?我叫徐鹤乔,你也可以叫我小乔乔,我二十了,从小被丢在勾栏院,杏花楼就是我的家,对了,我还未曾婚配,也没有相好的。但是我不确定有没有姑娘暗里喜欢我,如果你有别的打算,得快点,有时候花开不等人啊,要是我被人抢走,那你就只能干瞪眼了。”“谁问你那些了?再不正经点,我一掌拍死你。”段容气得牙都痛了。她干嘛要提审他,可要是她对这下九流的人没办法,那不是叫同僚笑话吗?面子上哪去找啊。方才验尸的男子走了过来,拉了她一把:“妹妹,让我来审吧,正好那边有几个女的,你去审一审。”“哥,我能行。”她咬牙不认输。徐鹤乔也笑眯眯地说:“大哥,你让容容审我吧,其实我喜欢漂亮的小姐姐审,这样心情会好很多。”“再给我多嘴一句,看我不拍死你。”段容怒了,一掌拍在桌上,那厚厚的石桌竟砰然作响。徐鹤乔吞吞口水:“卿本佳人啊,别这般粗鲁。”“我叫段谨。”男子笑着点点头:“看我这边,现在我来审你,我妹这人天生脾气暴,不好惹,你别惹她,还有我得申明一点,你别叫她小姐姐,她才十八岁,比你还小。我问你啊,田大人真不是你杀的?”原来这两人是兄妹。徐鹤乔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左右逡巡了一番,心下了然:果然长得很像,只是段容艳丽,段谨儒雅,气质却是大相径庭。段谨问到正题上来了,徐鹤乔也就正经起来,他摇头说:“当然不是我,我就是个打杂的,端了酒上去敲门里面没有人应,然后我要送酒进去,谁知一开门里面一团火朝我砸过来,我都受伤了呢,你看。”他举起手:“还挺痛的,不过幸好没烧到我的脸,要不然我这张脸毁了,以后我就找不到媳妇了。”“是挺庆幸的。”段谨深表赞同。段容无语了:“哥,别让他牵着你走。”“我感觉不是他啊。”段谨笑眯眯地说:“他不像是杀人的。”“感觉?哥,你还真是天真。”兄妹俩正说着,吴谓就进来了:“可以放他走了。”“为什么,这还没有审出来呢?”“他又不是畸众,审什么,赶紧放走别在这里费人力的。”“吴大人,尸体都还没有解剖,你怎么就断定一定是畸众犯的案呢?”段容也有些气恼了:“是不是该把所有的事查个水落石出再放人?”吴谓也怒了:“段容,你还想要怎么样,死者尸体全身显出紫色花纹,只有霆冥伤害才会如此。你又口口声声说自己看到了霆光,不是畸众作案还是什么?你身为重明卫,连最基本的常识还要我再教一遍吗?我只按程序办事,重明卫又不是收容所,随便什么人都能来混吃混喝。宇文大人留了几个重要的嫌疑犯,快去协助审理。”段容正要说什么,段谨笑呵着说:“吴大人你说得没有错,我们这就去,我也赶紧去解剖一下,咱重明卫现在事可多着呢。”吴谓冷哼一声就走了,段谨感叹地说了一句:“妹啊,爹说凡事要低调,脾气要收敛,你又忘了。”“小姐姐,那我先走了,你要是想我了,就来找我。”徐鹤乔笑嬉嬉地站起来又道:“不对,是容妹妹,再见,不要太想我哦。”他可一点也不想再见到重明卫的人,哪怕是漂亮清丽如不染烟火之气的段容。“你…”段容气得踹他一脚,却被段谨拉着:“快去整理一下,帮助宇文大人审理嫌犯。”“山水自有相逢,哥啊,下次你来我们勾栏院,我给你介绍好姑娘,算你便宜点。”徐鹤乔还是嘴贱,就想占人家的便宜,看到那段容漂亮的小脸蛋又气又羞的,心里不知多高兴。这小姑娘啊,哪里是他的对手,他徐鹤乔自小在勾栏院里耳濡目染各种事,调戏起小姑娘来,那真是一个顺溜儿。段谨也笑道:“好说好说。”“哥,你别拉我,我去弄死他。”段容气得嗷嗷叫,好歹被段谨给按住了。踏出了重明卫的大门,徐鹤乔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还跳得有些急,但是总算是过关了,想起还有人会紧张地等着自已,他鄙夷地看了门口的白虎一眼,大步离开了。今天在重明卫门口杀的畸众应该是“云间羽”,也不知跟阿飞有没有关系,可不管如何,这段时间叫阿飞不许再出去抛头露脸,重明卫这段时间肯定会紧盯着勾栏院那一带不放的。刚出重明卫司没多远,他就看到了阿飞。笑着上前去敲了他一记:“跟来干什么,这重明卫的人,有多远,避多远。”“我这不担心你嘛。”“我可用不着你担心,下次不许再这样了,知道不?”“知道啦。”阿飞揉揉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糕点给他:“哥,给你压压惊,你都没有吃晚饭,真是飞来横祸,幸好还能平安出来。徐嬷嬷她们没事吧?”“暂时也不知道,徐嬷嬷应该会没事的,不过刚才在重明卫的门口杀了一个畸众。”他想想还是打了个寒颤:“阿飞,那人也能飞起来,异能跟你一样,锦衣卫这里寻幽尺,这段时间你哪里也不许去,就好好呆在咱们的那个小家里。”“哥,那你呢,有没有验到你?”“要是验到了,只怕现在我就在阴曹地府了,也不知为什么,可能是饶幸吧!”阿飞拉住他的手,有点害怕:“哥,咱们现在赶紧走,离这重明卫远远的,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人,太可怕了。”尤其是对他们这类人,不问缘由,不分对错,直接杀之而后快。月色如华,没有灯火也能看得见,忽然闷闷的几声钟声,悠悠长长的似乎要传偏整个京城一般。徐鹤乔停了下来,听着声音。阿飞好奇地问:“哥,这么晚了,谁在敲钟啊,这是什么声音啊。”“如果我猜得没有错,这是哀钟,皇上驾崩。”只有皇上驾崩,才能敲起这哀钟。送了阿飞回去,徐鹤乔想了想,还是又回到了杏花楼,那田大人死得太奇怪了,当时所有人都带回去重明卫了,除了一个畸众被杀,也没有再测出第二个来,被杀的那人并不会霆冥的异能,只是个“云间羽”,没有什么杀伤力,他怎么可能杀得了英武高大的田大人呢?莫不是,这压根就不是畸众作案,只是人为加之,又或者被抓的人,还有和他一样避过了检查?不管如何,他想去案发现场看看。要是往时,现在杏花楼不知多热闹呢,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可是现在却是冷清清的没人在。他刚一进去,抬头望着二楼,忽然后背一阵疾风带着猛狠的力道就将他按在地上。“哎哟,谁啊,快放开我。”“让我逮着你了吧,徐鹤乔,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回来的,根据我的经验,很多畸众杀人之后,还会再佯装没事的回到案发现场,想破坏证据。”段容不留情地一手扣着他的肩膀:“果真不出我所料啊,徐鹤乔。”徐鹤乔叫苦连天:“怎么又是你啊!阴魂不散啊。”段容冷哼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了亏心事,自然害怕神鬼上门索命。”徐鹤乔叹了口气:“妹子啊,我真不是畸众,还抓我干嘛呀?你不是已经检测过了吗?”段容瞪着他:“别以为吴谓放了你,你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回来。就算你并非畸众,可你的嫌疑也没有洗清,不排除联合畸众作案的可能性。你平白无故又出现在凶案现场,天下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说,你是怎么杀死田大人的,快把你杀人的事,从实给我招来。”徐鹤乔大呼:“冤枉啊,我真不是凶手啊,大人,你就别浪费这时间啦,你老盯着我也没有用,你不如快点去抓真正的凶手才是正事儿。”段容冷冷一笑:“直觉告诉我,你肯定是畸众,我明明都看霆冥的蓝色火光,寻幽尺没测出你,你以为我就没有法子了,我不信我拿刀砍你,你还不对我使用异能。我先砍断你一只手臂,如果你是畸众,你的骨头就跟普通人不一样,到时我再叫我哥给你缝上就是。”徐鹤乔大惊:“你们重明卫就是这样办案的吗?女人啊,不要头发长见识短的,人人都说你们好杀,寻幽尺也测试过了,你就是赖死我了是吧,我真是倒了血霉了,姑奶奶,别使劲了,痛啊,你轻点,我帮你破案还不成吗?只要再让我看一遍现场,我就能推理出真凶。”他亲娘的,这个段容是不是个女人啊,一出口就是砍砍杀杀的,没点女人娇滴滴的样子。段容挥起刀,猛地砍向徐鹤乔,吓得他双腿一发抖:“姑奶奶,我再也不调戏你了,我错了。”那刀锋就停在他的脖子上,他都能感觉到它的锋利和冰冷。幸好这姑奶奶哼了一声,将刀收起:“再敢胡言乱语,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徐鹤乔也松了一口气,这女人啊,真是小肚鸡肠,还爱计较,真是吓死他了,还以为她真要杀他呢。“徐鹤乔,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你要是说服不了我,今儿个晚上,我还是会再将你带回重明卫去。”合着他不能证明自已的清白,段容就不信他了。他最近真背啊,是不是太久没有烧香了,还是贪了徐嬷嬷的银子,报应来了,所以让段容这凶神恶煞的女人缠上了?想了想,他回忆知晓的一些情况:“当时田舜扑向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他的尸体有些湿,身上留有香气,是水池中花瓣的香味,还有,他的头发也是湿的,明显是凶手在水池中杀人后再为他穿上衣物。当时你将我押在小蔓屋内,我也在案发现场的地面上发现了水迹,只要再去现场查看,定能找到真凶。”段容被徐鹤乔一段话说蒙了:“你怎么懂得推理探案之术。你到底是什么人?”徐鹤乔无语了:“你不是要我自证清白吗?我说了,你能不能不要总觉得我有问题,我能是什么人?我就是一个小龟公,常年在勾栏院察言观色,每日见客百余人,这些人的脾气秉性,我都要通过观察迅速了解,不然我怎么能混得这么如鱼得水,成为徐嬷嬷的所倚重的龟公啊。”段容更无语了:“谁让你说这些的,去案发现场好好看,没给我推个合情合理的出来,我就抓你回去。”他想说小姐姐啊,不要只盯着他不放啊,他虽然长得好看,可是她太凶,不是他的菜。可是现在徐鹤乔可不敢耍嘴皮子,人家手里有刀,人家身手好得不得了,而且他也不是真是一个普通人,只能悠着点。早知如此,今晚不该回勾栏院,真是多事了。好奇果然能杀死猫,当年他爹在挺击案一事中使出的异能霆冥,十年来他倒是没有再听说,如今再一出如此相像的,勾得他十分好奇,这好奇心,太要不得了,失策失策。段容将他带上了案发现场的房间,警告道:“给我放老实点,要是让我发现你有一丁点想要毁坏现场证据的事,我的刀可是不客气的。”徐鹤乔无奈地说:“算我怕了你了,你还真是我遇上最不讲理,最难缠的人。”而且还甩都甩不开。不过到了案发现场,他还是很认真地观察起来。这现场很重要,一些证据可以看得出来究竟是畸众作案,还是被嫁祸。“段容你看,现在的浴池的水虽然已经被放空,里面也打扫干净了,但浴池边上却有密集水珠,那是热气遇冷凝结所致,凶手一直在抹杀水的存在,所以把水放光了,愈加证明死者的死与水有关。而死者手腕与腰间也有被锋利东西刺伤的痕迹,死状诡异,现场又找不到凶器,那他究竟是如何杀人的呢?”“所以我说是畸众犯案,徐鹤乔,你还是束手就擒,别作无谓的挣扎了。”“大姐啊,我也要有霆冥的本事才是啊。”徐鹤乔有点无语了:“而且死者很重,很高大,就凭我这小身板,你觉得我能将死者抱得起来,还要飞一般往下倒?”逻辑也不合啊,女人,能不能用点脑子。当然,这事不能直接说,要不然这凶女人,又会拿着刀对着他了。段容一个眼神杀过去,徐鹤乔赶紧说:“段容姑娘,不,段容大人,行了吧。”一言不合,人家手就摸刀,这女人啊,这么凶以后肯定是嫁不出去了。徐鹤乔走到窗边,发现窗户边有细细的勒痕。观察了一会,发现角落里有些许黑色粉末,拈来一些,放在鼻前闻了闻,漏出一丝笑容。继续向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看到了一排水迹,仿佛是脚印。“段容大人,这是烧东西的灰烬,你看。”段容看了看:“又如何?”徐鹤乔回身指了指窗户:“大人,你一直声称这是畸众作案,死者是中了霆冥才从门口飞出去的。可我却发现了不需要霆冥就能让尸体飞出去的方法。我观察过死者的皮肤,有潮红,可见他是死前被按在池水中的。凶手应该是先将田舜溺死在浴池,在他死后,凶手把他捞出来,给他穿戴好衣衫,并且抹去了浴池的痕迹,把水放走。在这之后,他开始在田舜尸体上缠绕丝线之类的东西,绑好了田舜,他还要拉起田舜的尸体,将尸体固定在窗户前,这也需要时间,于是便留下了地上的水迹。最后,他可以将丝线上缠上石棉,然后将石棉点燃,一推尸体便可离开房间。接下等石棉烧透,火焰点燃丝线,尸体就会借势荡出房间。刚才那黑灰烬,我闻着就像是石棉烧过东西的味道。”他分析了一大堆,可是段容还是明显的不信他:“你作案手法挺高明的啊,但是徐鹤乔,你别忘了重要的一点,他身上何来紫色的花纹。”徐鹤乔想吐血了,合着他说了那么多,推敲了那么多,这个女人可一个字也不信他啊。“妹妹,他说得没有错。”段谨从楼下上来:“我解剖了尸体,在死者的肺部发现了蕈样泡沫,这是溺水而死的表现。而如果是被霆冥击中的话,那么死因应该是心脏骤停才对。所以,田舜一定不是被畸众所杀。可我还有几个疑问,根据田舜体重与肺部泡沫数量,至少窒息半刻的时间才会死,但他身上没有出现与人搏斗过的迹象,那么凶手是如何做到让田舜身在水下却不高呼求救呢?田舜身上的花纹又如何解释?”见到段谨,徐鹤乔松了一口气:“段兄。”“徐兄,不错啊。”段谨笑:“你在现场发现和推理的,很符合常理,那你能再帮我解解惑吗?那紫色的花纹,从何而来的?”段容有些无语了,她拎不清的哥,居然和这个杀人嫌犯称兄道弟起来了,他们很熟吗?徐鹤乔认真地想了想接触到尸体听到的声音,如果不是会霆冥的异能者,那会是怎么制造出来的呢?田大人似乎知道对方要杀他,但为什么不逃走?又踱步回到了浴池里去看,意外地发现出水口的地方有点东西:“段兄,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没有办法,段容那个恶婆娘太凶了,他虽然喜欢看美人,但是不喜欢这么凶的。段谨快走两步过来,看到徐鹤乔在出水口的地方抠动着,拉出几样东西和长发。“这下水口直接连到后面不远的河中,我看这个像是鲶鱼须一样,奇了怪了,怎么会有这东西呢,鱼不可能爬到这里来的?”段容与段谨对看了一眼,了然地点头:“去河边看看。”静寂的河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打起灯笼也才勉强看到眼前一点,水面平静,并未见到什么异样。“这条河小,平时都没什么人来,倒是倒脏水的多。”徐鹤乔说:“难不成这样的地方,还有鱼吗?”月亮从黑厚的云层里露出了脸,河面的水光泛起些银华,段容眼尖地看到有幽幽的蓝光似乎在浮动,指着说:“那是什么?”蓝色光越来越近,似乎因为这里的光吸引它,段容打着灯笼想看清楚一点,便趴在桥边探出身体去,徐鹤乔却暗叫一声:“不好,那是雷公鱼。”猛地扑在段容的身上,那雷公鱼也像箭一般扑面而来击在徐鹤乔的手上。手背麻麻痛痛的让他痛叫出声,段容赶紧推开他,将他拉离河边:“徐鹤乔,你怎么了?”“痛。”他眨巴着眼:“容妹妹,你帮我吹吹,好痛啊。”反手要给她看刺痛的地方,可灯笼下一看,三人都吓了一跳,被雷公鱼攻击过的地方,居然有紫色的花纹,竟与尸体一模一样。“我知道了,肯定是在浴池里有雷公鱼,徐鹤乔,走,跟我回重明卫去,把这事说给宇文大人听,很快就能找到真凶了。”段容兴奋起来。徐鹤乔却是有气无力:“容妹妹,你就放过我吧,我现在都站不起来了,头好晕,好难受。”“这案子你得协助我们破了。”段容难得的不凶:“必须要跟我们回重明卫去。”“我都站不起来了,除非你背我啊。”重明卫啊,他真不想去,也不要再去。段谨却笑道:“我妹自然是不能背你的,我来背你吧,徐兄,你可真厉害,幸好有你的推断,我们才能找到雷公鱼,现在离真凶,也就一步了,如果这案子破了,到时我们得把的功劳给你写上去。”段谨刚背起徐鹤乔,段容就看到有匹快马往这奔来,是重明卫的人,那人下了马说:“段容,宇文大人命你速速将刚才放的所有人都带回重明卫处,不得有误。”“这,怎么忽然又这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是来替宇文大人传令的。”段谨背着徐鹤乔加快脚步:“肯定是事情有变,赶紧回重明卫看看。”一回到重明卫,就看到许多人在门口戒严着,看到段谨背着徐鹤乔,几个人不由分说过了去,用青龙锁一把锁住徐鹤乔,冷声地说:“带走,送到劫狱去。”段容一脸惊讶:“为什么,犯案的另有其人,我们已经推理出来了,不是畸众犯案,我要见宇文大人。”“这是宇文大人下的令,今天晚上勾栏院里抓的人,全都杀了,宁可错杀一百,决不放走一人。”“我要见宇文大人。”段容有些恼气,径直冲了进去。刚进去就看到宇文大人带着人从牢房那边出,冷声地问手下:“全都抓回来了?”“回大人话,一个不差。”“大人,徐鹤乔他不是凶手,他是破案的功臣,为什么还要将他再抓回来,并且送到劫狱去?”劫狱代表着什么,外面的人不知道,但是重明卫的人,没谁不知,那就是待处死的人。宇文桓丝毫不理会段容的喊叫,他勾手将吴谓叫到身前:“你去把我审过跟本案无关的嫌疑人都放了吧。”宇文桓说完也不理段容,冷然地继续走,段容有些激动:“宇文大人,徐鹤乔他不是凶手,为何宇文大人却执意要将他当成凶手?”宇文桓目光冷冷:“宁可错杀,绝不放过。”段容掏出断肠卷:“大人且先看看这个,我们在案发现场找到的证据,我已经记录得清楚了,我们也已经发现了凶手的杀人手法,凶手是将尸体固定在房梁上,再利用秋千的原理,将尸体荡出房间的。凶手根本就不是畸众,是为了迷惑我们探案的方向,才制造了霆冥畸众翻案的假象。”宇文桓冷若冰霜地看着她:“就算凶手不是畸众,他徐鹤乔怎么会知道凶手的罪案手法,这还不能证明他的嫌疑是最大的吗?而且,那些类似霆冥的花纹又如何解释。”段容有些急躁了:“是雷公鱼,我们追查到小河边,那里有雷公鱼的出没,雷公鱼在晚上看到亮闪会喜欢攻击,徐鹤乔为了保护我,手被鱼刺了一下,有了那样的图案,也让我们知道为什么死者会有紫色的花纹。”宇文桓手轻敲着桌子,不轻不慢:“说了那么多,你来找我究竟是干什么?”段容镇定地说:“宇文大人,我希你能放了徐鹤乔,他是无辜的,他不是凶手,如果他是凶手,先前一出重明卫的人门,他就早逃了。我们不能可枉抓一个好人,胡乱的断了案。”“放肆。”宇文桓一拍桌子,满脸怒容地看着段容:“你当这是你家里,由不得你胡来。”“可他明明不是凶手,为什么宇文大人非要把他当成凶手?”段容也气不过地冲撞他。宇文桓眯起眼:“皇帝驾崩,太子三个时辰之后就要登基,如果不能破案,不能给太子一个满意的结果,这个责任谁来承担?总要有人去死的,找个合情合理的便是了,把你这鱼肠卷毁了,这事,你不用再参与了。”宇文大人查了半天,就是觉得徐鹤乔最合适做替死鬼是不是?段容心里一冷:“大人,我进来重明卫,不管什么事就是要找出一个真相,这个案子明明离真凶就一步之遥了,为什么要这样就放弃,这样杀无辜的人,难道我们重明卫,就真的要如别人所说的那样草菅人命吗?宇文大人,我要求带上徐鹤乔一块去,他熟悉勾栏院所有的东西,所有的人,一定能帮我找出真凶。我相信大人也想做一个明镜高悬之人,而不是这样糊乱的就结了案,让真凶逍遥法外。”宇文桓的怒火消了几分,却是越发的冷沉:“段容,只有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内,你查得出真凶吗?”段容一吸气,断然地说:“我一定会尽力。”宇文桓又淡淡说:“你能不能破案我不确定,但这段时间足够一匹快马跑出三百里。如果你没有查到,如果让徐鹤乔给跑了,你怎么给我一个交待,你拿什么来跟我担保?”段容一咬牙:“宇文大人,我们段家是重明世家,家父也曾是重明卫的指挥使,我以段家来担保,我不会让他逃跑的。”听段容提到段家,宇文桓目光冷了几分:“段家?你一个人能代表段家?那如果因为你一个人的失误,导致杀人真凶逃走,皇帝追究下来,段家所有的人都要受到你的牵连?段容,你可想好了,想好了再来跟我说,否则出去,别再插手这件事。”段容咬着唇,有些纠结,她一点也不想扯上家里,父亲早从重明卫退了出来,已经不再插手任何事了。“出去吧。”宇文桓挥挥手。段容抬起头,明眸坚定:“不可枉误任何人,这是家父教导我的,这也是我加入重明卫的原因。宇文大人,我不会让徐鹤乔跑的,我也会在三个时辰内,抓到真正的杀手,如果我没有抓到,我向你保证,我会让我父亲亲自跟新皇请罪,所有的责任,我来担了。”也许是徐鹤乔推断厉害,所以她相信他。那雷公鱼明明冲她而来,她一直还嚷着他是杀人凶手,但是徐鹤乔还是下意识替她挡了危险。事到如今,她理清了所有的证据,推出了作案的手法,也相信徐鹤乔不是凶手,徐鹤乔还是她一开始带回重明卫来的,她怎么可能看着他做个冤死鬼。宇文桓暗自笑了一声,紧接着点燃一支香,将腰间钥匙扔到段容手中:“我们都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在你带嫌犯走出重明卫之前,你还可以选择后悔。”别说他没有给她选择,路是她自己选的。成不成,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步羸棋。段容急往劫狱跑去,段谨叫住她:“妹,你干嘛跑这么快?”“哥,快点,我们去劫狱。”“啊?你,你要劫狱?”“哎呀,不是啦,我们马上去带徐鹤乔破案去,三个时辰内必须破,我可把咱们段家给押上了。”段谨冷汗了出来:“妹…”又冲动了,而且居然还拿段家来押。现在说她太迟了,没有意义。唉,怪不得娘要让他跟着进重明卫,就是要看着妹妹,保护妹妹的,果然妹妹行事还是太冲动啊,为了一个徐鹤乔,可以把段家给押上。徐鹤乔倒没有白替妹妹受鱼击。徐鹤乔一看到她,哀声怨气:“是不是来杀我了?你们重明卫办案,唉,算了,我不自认倒霉还能怎么样?”段容一边开锁一边说:“废话少说,徐鹤乔,我们有三个时辰的时间来抓真凶,如果没有抓到,你再认命。”她给他能争取的,也就这么些时间了。段谨摇头:“徐兄,是死是活,就看你的了,我妹也尽力了。”段容开了门,一把拉了他出来,一点时间也不想浪费:“哥,别多话,快走。”“三个时辰?这,这怎么可能?”徐鹤乔跑得气喘吁吁的。“不可能那你就认命吧。”“我说民间都传你们重明卫怎么英明神武,断案如神,原来就是这样啊,没有真凶,就找个人来填了,还真是…。”他突然注意到一个造型奇怪的铁门,上面还漆着“九幽”两个字。徐鹤乔奇怪地问:“段兄,这个房间是干什么用的,门看起来挺奇怪的。”段容懒得跟他解说:“都命悬一线了,你现在还有心思管别的?”段谨轻笑:“妹,放松一些,有时别绷得太紧了,这么一点的时间,你也做不了什么事。徐兄,这畸众呢有九种异能,称之为缚九幽。这里面存放着九具尸体,对应着缚九幽,一直供我们研究,所以我们管这里叫九幽。”徐鹤乔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名字听着这么奇怪来着。”“梃击案都知道吧?凶手张差的尸体也在里面,他可真是拥有异能霆冥能力的人,这一次,我还以为又出现了跟他同样异能的人。”段容不耐烦地说:“你们这还聊上了,都不要命了?还不快走。”段谨一拍脑子:“瞧我这说得兴奋,把正事给忘了,快点吧。”徐鹤乔跟着两人的步伐向外跑去,但脸色变得凝重,手微微在抖着。张差,他的父亲,死了十年了,却还不能入土为安。段容扯着徐鹤乔出去,严肃地说:“从现在开始,你要是离开我的视线,那我只能把你当成真凶,徐鹤乔,我这不是开玩笑的。”两匹高头大马在跟前,徐鹤乔看傻了眼:““段容妹妹,我不会骑马啊?”段容有些无语了,先跃上了马然后伸出手:“快点。”徐鹤乔抓着她修长白嫩的手,那手不若姑娘一般柔若脂玉,有薄薄的茧,而且十分有力量,一拉就将他扯上了马背。她一夹马腹:“坐好了,走。”一个不稳,徐鹤乔差点往后面栽去,他赶紧的伸手抱住她的腰稳住身体,疾风在耳边过,鼻尖处尽是段容清雅的香味,并不是花娘身上日日可闻到的浓重胭指味。极淡,极清雅的淡香,闻在鼻尖里很舒心的感觉。“妹妹,我们先到哪儿?”段谨在马上问:“三个时辰,可真耽搁不得?咱可把段家给押上了啊,得有个方向来追查才是。”“现在已经知道作案的工具是雷公鱼,当然第一时间就是去调查卖鱼的人。”徐鹤乔清醒过来:“段容妹子啊,这是什么时辰了,人家都睡着了,你上哪去找啊?”一家家的找吗?那给她十个时辰的时间也不够:“还有重要的一点,雷公鱼是禁止贩卖的,你觉得会有偷卖的出来说,不好意思,是我卖的?别逗了,还有,人家要用雷公鱼来作案,肯定会乔装打扮一番,那么好认出来吗?”“徐鹤乔,你可别泼我冷水,对你没有什么好处,我给你争取的三个时辰,你抓不到,我也只能把你交出去。”段容也有些挫败,她承认他说的都有道理。虽然当时她只凭冲动,可是现在居然也不后悔,她觉得父亲也会赞同她这样做法的,明知道不是徐鹤乔所为,却要让他来担罪,眼睁睁看着真凶逍遥法外,她做不到。徐鹤乔想了想:“我想,还是先回杏花楼去,有可能真凶还会再回到杏花楼去作一番检查,或者是抹去一些来不及弄掉的痕迹,刚才放了一批人出来,应该都还没有回去吧。”“没呢,我看吴谓叫了人先将所有人送回勾栏院,明儿个真正的断案后,他们才能自由。”徐鹤乔一听就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所有的人都没有离开,就是抓真凶也方便,作案时间那么短,真正的凶手不可能那么快就离开杏花楼的。段谨又问:“徐兄,如果田舜下水时,看见水里有雷公鱼,你认为他还会下水吗?”“田大人又不笨,看到雷公鱼还会下水?”段容拧起秀眉:“想必是事后放下去的,不管如何,凶手肯定要提前将雷公鱼带到杏花楼,而且肯定是熟知田大人的习惯,知道他会泡澡,我推测肯定是很熟的人。”这女人,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脑子。徐鹤乔是完全赞同的:“雷公鱼可比不得什么,而且离开了水,它会死得很快,据我对杏花楼所有人的了解,里面不可能有谁私养这么可怕的鱼,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许是客人今天晚上带进来的,那么凶手一定有一个装雷公鱼的容器。而且,这个容器一定被凶手带走了。”段容回忆说:“案发当时,从未见过有人拿着能够装雷公鱼的容器啊。当时我就在杏花楼,看得清楚。”“妹,你怎么会出现在哪儿啊?”段容板着脸:“有人告诉我,那附近有畸众出没,我去那儿不重要,说正事。”徐鹤忽然眼前一亮:“我想到一个人,也只有他能带着雷公鱼出入现场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你们记得行脚医生祁连吗?”段容也是个聪明的人,这么一说,马上就想到了:“他的药箱,可以放下容器装雷公鱼。”“对,所以快点回到杏花楼,千万不要让他给跑了。”刚到杏花楼,就看到好些人守在大门,段容下了马跑进去:“吴谓,行脚医生祁连呢?”“祁连?刚才有个人说肚子痛,去后面了。”徐嬷嬷动动嘴皮子:“就是祁连肚子痛的啊。”“坏了,不好,赶紧去找祁连,快,回头我再跟你解释。”几个重明卫的人马上四处叫嚷着要找祁连,奇怪的是,他像失踪了一样,居然找不到了。段容又带着人往后面柴房去搜,还是没有他的影子。段谨叹了口气:“难道让他给逃了?”“他跟凶杀案有关,一定要找到他。”段容跑回来,叫了几个重明卫:“你们赶紧快马加鞭四处找,一定要找到他。”正说着,忽然二楼传来小蔓的喊叫声:“救命,救命。”“不好,是小蔓。”徐鹤乔叫了一声,一马当先就往楼上跑去。众人打开小蔓临时休息的房间,发现小蔓被一个男人压在椅子上,那男人一手持着蚕丝线,在小蔓的脖子已经缠了一圈了,小蔓正拼命地挣扎着,满脸都是泪痕。“放开小蔓,祁连。”徐鹤乔大叫一声,那正对小蔓行凶的男人,赫然就是大家要找的凶犯祁连。段容一跃而起,和几个重明卫一块儿迅速地把祁连按在地上。徐鹤乔去扶小蔓,小蔓放声大哭。“没事了小蔓,不用害怕。”他轻声地安慰。可是小蔓还是在哭,可能吓得不轻。“祁连,你为什么要杀田大人,还要杀小蔓?”徐鹤乔有些愤怒地看着他,差点被连累啊,不气才怪。祁连看着段容将一边的药箱打开,一个木盆果然放在里面,还有些水迹在药箱里,段容拿起来盯着他:“祁连,这就是你用来装雷公鱼的工具吧?”祁连长叹一口气:“即然你们发现了,那我就坦然说吧,没错,一切都是我做的。”段容端祥着他:“祁连,田舜与你体型相差甚远,你是怎么将他固定在房梁上的。”“我是医者,医者治疗脊椎病人要将他整个人背在身上,这点重量对于我并不算什么。”段容又继续问:“你与田舜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田舜?”祁连看着小蔓,有些苦涩一笑:“因为我喜欢小蔓啊。我每次来勾栏院给这里的花娘看病,不收什么银子,我来的目的不是赚钱,是来看小蔓。哪怕远远看着她也好,前几天,我听到了小蔓被人赎身的消息,而那个人就是田舜。田舜脾气不好,每次喝酒都胡闹,还打小蔓,我整天看着小蔓伤心的表情,自己也心如刀割,小蔓要是真到了他府上,肯定红颜薄命,与其如此,倒不如我先把他杀了。”因情而忌,动杀机,这说得过去,段容又问:“你还对田大人做了什么事,让田大人任你宰割?”堂堂锦衣卫指使挥,功夫自不在话下,岂可能让一个大夫轻易就杀之,这勾栏院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如果大一点的动静,肯定能引起注意的。祁连嘲讽一笑:“难道大人不知道,医者有一种东西,叫做麻醉散,小蔓哭着离开房间的时候,我就将点燃的的麻醉散伸进房间里,田舜闻到便会丧失意识,此时就是我动手的最好时机。杀死田舜后,我将现场布置好,便再度藏在床下,只等尸体弹出,我便可以利用这慌乱的时候,顺利的走出小蔓的房间。”段容在他的药箱里翻找着:“麻醉散的瓶子在哪儿?”“我整整用了一瓶,空瓶子,随手丢了。”段谨过来帮着细细地检查,清数着药箱里的药物,果然有一格是空的,就是放麻醉散的。段容有些鄙夷地看着他:“可你声称自己爱着小蔓,那么刚才为什么还想将小蔓杀掉呢?”祁连脸如死灰,闭上眼睛:“我听到楼下的人喊着要找我,知道纸包不住火,只能跟小蔓说是我杀了田舜,我想带着她远走高飞,可没想到,她竟然拒绝了我,我苦心计划这一切,她不仅不领情,竟然还要告发我。”段容又奇怪地问:“那你为何要用如此复杂的手法杀死田舜,你作为大夫,岂不是有很多更简单有效的方法?”“我每天在这勾栏之中听这说书人讲述畸众作案,对于这畸众的能力早已是耳熟能详,我直接嫁祸给畸众,不就能够排除嫌疑了吗?你们想知道的,我都已经跟你们说得一清二楚了,你们还想知什么,对不起,现在开始,我一个字也不想说了。”说罢,祁连紧闭着嘴,也不睁开眼,一副等死的样子。段容见祁连杀了人还丝毫不知悔改,喝道:“把他带回重明卫。”从腰间拿出青龙锁,将祁连双手锁上。链锁锁上的一刹那,祁连抬起头,竟像是有些不舍一般看了小蔓一眼。小蔓还是在哭。徐鹤乔眉头紧皱,总觉得有些对不上的地方,可是一时之间,他又想不到是哪儿不对。祁连跟他擦身而过,他看到祁连的眼神,有一种莫名的哀求,却不是求救。段谨一拍他的肩头:“徐兄,现在真正的凶手抓到了,你也不用跟我们回重明卫了,不过这次破案神速你也有功劳,我会记你一份的。”“不用。”他不稀罕。段容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徐鹤乔,算你好运。”好运吗?他怎么不觉得呢,看着祁连被他们押走,心里说不出的奇怪。是不是太顺利了一点?好像很多事,还有点奇怪,一直有重明卫跟着,木盆他都没有机会扔掉,麻醉散的瓶子,他又安有机会扔?此事兹大,杀了锦衣卫指挥使,罪孽深重,特事特办,第二日上午就传来了消息,说要在刑场当众斩杀祁连,以儆效尤。听到这消息,徐鹤乔便赶紧去了刑场。在刑场外来回徘徊了许久,时辰越来越晚,终于看到了段氏兄妹,立即就迎了上去:“我觉得这个案子还有很多蹊跷,直觉告诉我,凶手应该不是他,你们在审讯祁连的时候,他就是要故意激怒你们,让你们定他的罪,我觉得这事情定有隐情,要不再审问审问,不瞒你们说,当天晚上我送酒上去,好像觉得屋顶有什么响动,这个,他却绝口没提过。”但是他也不确定,所以也没提。段容摇摇头:“徐鹤乔,他已经画押认罪了,杀害锦衣卫指挥使,这是大罪,午时三刻就要问斩,新皇亲自下的圣旨,谁也没有办法。行了,你别多想了,没人逼他,他在重明卫自己画押认罪的,这一点,我可以作证。”一个人可以这样认下所有的罪,那便是真正的凶手,值得让他付出性命,比如他所说的,他爱的人。小蔓,对,肯定是跟小蔓有关,所以昨天晚上他故意想杀害小蔓来让洗清小蔓的嫌疑。田大人是死在小蔓的房间的,然而小蔓哭着下去的时间,是不是也太长了一点,这么长的时间,她有没有机会上去作案呢?徐嬷嬷在外面忙得不可开交的,也不可能在房里守着她啊。快午时三刻了,很多人来看斩首,徐鹤乔在人群里看到了小蔓,红衣如血一般,站在人群中看着捆绑在刑场的祁连,她咬着唇,像是不舍又像是难过。他记得田大人最后的声音是温和平静的,就像是对一个很熟悉的人说的话,那人绝不可能是祁连。小蔓要杀他,他知晓,那是不是代表着二人早就有扯不清的恩怨?欠下的债,肯定很深,要用命还,那就是血债了。祁连戴着脚镣手镣安静地跪坐在刑台上,一点害怕慌乱的神色也没有,一刽子手持着锋利的大刀站在他后面。宇文桓走到祁连身边:“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话说吗?”祁连淡淡一笑:“还有数言,只想对大人诉说。”宇文桓蹲下来听着,徐鹤乔远远看着,侧耳细听,可是隔得远,而且围观的人太多,太嘈杂了,根本听不到。语罢,宇文桓站了起来:“说完了吗?该是时候送你上路了,你放心,我这人做事,从来不会手软。”说完,宇文桓猛地抽出腰间佩刀,眼也不眨地朝祁连的脖子上砍了过去。围看的人惊叫起来,掩着眼,不太敢看这血腥的一幕,刀光掠过,鲜血喷得到处都是。宇文桓收回刀,用手指轻轻擦拭,冷冷的眸子如箭一般往围观的人扫过去。目光落在一袭红衣的小蔓身上,宇文桓的眼眯了起来,嘴角不着痕迹地微微翘起。徐鹤乔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宇文桓这般杀人不眨眼,如恶鬼一般,当年他的父亲,也是这样被他砍杀的么?前面的小蔓不忍再看,转身失魂落魄地往外走,也就转眼间的功夫,徐鹤乔居然没看到小蔓的影子。最后祁连到底跟宇文桓说了什么,让宇文桓这么迫不及待,自个当起了郐子手?他想知道答案,于是挤到一边拉着段容:“这犯人死了,没人收尸怎么办?祁连好像没有什么亲戚。”“没人收,也只能叫人用席子一卷,扔到乱葬岗去。”“唉,也算是相识一场,我想帮帮忙。”“不用了吧,这事,可不是好事。”“让我再去看看他吧,也许还能找到一些线索,虽然是这样结了案,可是心里挺不舒服的,我觉得不是他。”他想知道祁连最后跟宇文宇桓说的什么。段容点头:“好,你跟我来吧。”这家伙还算有点义气。她带着徐鹤乔上去,徐鹤乔的手一碰到祁连的身体,耳朵不着痕迹地动了动,祁连最后跟宇文桓说的话,他听到了。祈年憎恶的声音:“你们这些狗官,不分青红皂白就随意杀人。如不是抓住了我,恐怕又要滥杀无辜。你当重明卫指挥使这十年间,前后有多少因你而死的冤魂?即使今天我死了,日后定会有冤魂来找你寻仇的。”宇文桓冷冷地笑道:“死人怎么寻仇?据我所知,这十年间,唯一从我刀下溜走的,就是十年前,我灭沈家时逃走的一个小女孩。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她的,而且她应该就在我们身边,我也知道她是谁了,你先走一步,下一个,就是她。”……“徐鹤乔,你发什么呆啊,是不是吓着了?没胆量就别看。”段容推了他一把。徐鹤乔回过神来,抓起祁连的手:“段容,他用雷公鱼来杀田大人,你看,为什么他的手上没有被鱼电击到的痕迹。”段容睁大眼:“是啊,这不可能啊?你昨天晚上只是被鱼碰了一下,现在花纹还未消呢?”“所以,他不是真正的凶手。”段容低低叫出声:“莫不是小蔓?”没很笨嘛,这么快就猜出来了。徐鹤乔想到最后祁连看他的眼神,终于明白了,祁连是求他不要再查下去,他想保护小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