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拦路截杀
二小姐不但多金,而且有马,两匹神骏异常的良马。翌日清晨,客栈伙计将马匹牵出来时,隗怒风惊呆了。“这哪是闯江湖,分明是摆阔嘛,真不知道你怎样将它们偷出来的?”二小姐道:“天机不可泄露。教你一个乖,摆阔至少比活受罪强。有马骑的时候,我从不会走路。你呢?”隗怒风道:“再傻我也不会跟着马跑?”二小姐道:“这就对了。有福不享是脓包!”遇见这个克星,隗怒风还真没办法。二小姐道问道:“既然你说这身打扮瞒不过别人,我只好在脸上抹锅灰烟啦。唉,我特别喜欢这身男装,瞧它多利索。”隗怒风道:“这么漂亮的脸上抹一层煤灰,太委屈你了。既然你喜欢男装,不妨再扮得体面一点。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公子哥儿。”他看看天色,“快马加鞭,或许能赶上他们?”二小姐道:“你要追赶戈伯南?”隗怒风道:“你不想知道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答应过的事,他就一定要办到。戈伯南一行在霏霏细雨中狂奔了一阵,逐渐慢下来,任由坐骑缓步而行。大家板着面孔,默想心事。蹄声得得,泥浆乱溅,气氛压抑而沮丧。戈伯南称强一方,家私巨大,养成颐指气使的蛮横脾性。屠龙庄兴盛以来,他从未真正体验过失败,能与之相持,在江湖上已非庸俗,况且,没有特殊理由,这些爱惜羽毛的江湖成名人物又怎会轻易与人动手?特别是屠龙庄这样声势浩大的对手。本想要借此机会重创江城张府,谁料连城都未进,就被一个强悍之辈打回来。今日之败,败得如此狼狈,如此不值,使他嚣张的气焰一落千丈。戈伯南心灰气短地感到,他数十年苦练的结果在隗怒风手上犹似儿戏,真想不通这小子是怎么练成的。那一阵眼花缭乱、胆寒心战的持续打击让戈伯南彻底绝望:自己没有能耐报仇雪耻,失去的珠宝已无法夺回。念及十年苦心树起的名声毁于一旦,戈伯南又恨又痛。看着一行人灰头土脸地踏上归程,戈伯南极不是滋味,他计虑着有没有必要再活下去。痛苦中他生出一些怨气:冲着二十年相交情份,陈划策本答应鼎力相助的,但在这次行动中,似乎看不到陈氏的丝毫痕迹。他隐约觉得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对头。陈划策武功卓绝,势力极盛,是川黔一带跺跺脚地皮都会颤三颤的顶尖人物,他若真心援手,还有几分希望。戈伯南开始明白,陈划策的按兵不动大有深意。老奸巨猾的陈划策怎会轻易卷进事中?他可是立志主宰西南武林的首选人物啊!戈伯南叹息不已。当晚,戈伯南喝得酩酊大醉,次日中午才勉强上路。宿醉未尽,戈伯南觉得身心俱倦,头也疼得厉害。屠龙庄的随从知道他心情不好,都小心翼翼避着他,怕他把无名怒火撒到自己身上。谁不畏惧戈伯南著名的火爆脾气?持续好几天的漫天淫雨已经停息,路途的跋涉难度大为减轻。冷风吹过,木叶飒飒,晴空显得格外亮丽,映得青山绿树郁郁葱葱,煞是奇观。转入一条岔道,四周的林木越见茂密,山路也越显曲折。空气中轻烟如丝缭绕,千峰万壑朦胧于雾霭缥渺中。深入谷底,道路越走越窄,地势越来越险,屠龙庄人马在陡壁挤压的羊肠蹊径中排成长线,艰难逶迤地步步前行。路旁长草中一阵风过。风动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短促轻响。戈伯南抬头,恍惚有亮光倏地闪耀,他疾喝“小心……”利箭刹那间呼啸而至。戈伯南尚未离鞍,便身中四箭,连人带马跌进乱石枯草间。他痛哼着翻身撑起,几道剑光已划面而来。戈伯南未及侧身抽剑,额头就挨了一剑。热血淌下额角,流在眼里。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半卧荒草,拼命挥剑狂舞,避免身体再伤。清脆的刀剑相击声,怒骂声,绝望的哭喊声和粗重喘息声在身边混响一片。他猜想屠龙庄弟子正在死拼。破空厉啸的兵刃紧紧缠住他的要害,迷糊中戈伯南仍有三分意识:来者武艺非凡,且一心要杀掉自己。脑际中灵光一闪:莫非张铎要杀人灭口?总算抽空揩掉一些糊在眼上的血水,戈伯南一面胡乱招架,一面听着身周声音逐渐低落,屠龙庄弟子肯定已经所剩无几。草丛中不时有刀剑光影划过,数十个身手敏捷的灰衣人在碎屑断草间肆意砍杀,飞洒的热血不时溅落在戈伯南身上。透过血色朦胧的视野,毫无希望的拼杀已近尾声。右肩刺痛钻心,他看不到生还之机。屠龙剑掉进草丛。一只脚踏住戈伯南胸口,他竭力睁眼,瞪着剑光闪耀划向头颈那一刻,他居然没有丝毫惊慌。被人类谈虎色变的死亡竟然象倦极之人渴望休息一般,很自然,也很愉快。死原来如此轻松!戈伯南脸上忽然显出平淡的微笑。这笑容使截杀者愣了一下,他仿佛骂了句什么,举剑过头,直劈而至。剑锋临近戈伯南脑门,突然失手掉在他胸膛上,然后滑到地下去了。戈伯南尚未回神,一蓬鲜血在空气中飞溅成诡秘奇艳的花朵,缓缓洒落他身上。杀人的人以最为丑陋的姿势做了个怪相,自己便身首分离了。视线和意识都有些朦胧的戈伯南恍惚感到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山豹般灵活地窜来窜去,铁剑神出鬼没在刀剑交错的间隙中吐出死亡的毒信,每一伸缩,便有血雨迸现。这时,因自己的惨败而痛恨敌手的念头被这种神奇的武功和简捷的剑法击碎了。戈伯南从对这种闻所未闻的武功的震惊与崇敬中惊起,他认出了那个人。隗怒风站在他面前,“你没事吧?”戈伯南揩去脸面上血迹,突然明白了刚才的险情。这分明是一次有意截杀!弓弦一响,不少人血飞命丧,就只剩下戈伯南等六个人,突袭下又有两人丧生。如若隗怒风晚到片刻,戈伯南一行注定会尽殁于此。临危之际没有出现的恐惧忽然在危险以后反应出来,戈伯南面如死灰,冷汗涔涔。“你怎么样,能不能认认他们是谁?”虽然戈伯南心中万分感激,总羞于面对敌手的恩惠。转头回避对方时,他看见荒草里横七竖八倒着屠龙庄遇难者和几名偷袭者,惨状激起他空前的愤怒。屠龙庄的三名幸存者拖伤带箭挣扎到戈伯南身边。迟疑地看了伤重的庄主一眼,向隗怒风默默躬身致意,连忙蹲下为庄主拔箭裹伤。戈伯南喘息道:“人家救了我们的命,虽说大恩不言谢,但也不能缺了礼数。”隗怒风扶起他们,“这些人跟各位有仇?”屠龙庄的“老九”(他福大命好,居然伤势不重)道:“刚才我仔细看过,从未见过这些家伙。”二小姐牵马沿草径走近。“山谷里已经没有人了。”隗怒风道:“看来他们要斩尽杀绝啊。你们个个带伤,恐怕得暂时避一避。”戈伯南细细端详着刚才欲杀自己而未果的那个人头,没有开口。经历了由生到死,又由死复生的险境后,他脑际忽然呈现一片空明。他支撑着站起来,“小伙子,我想……我可能真的错怪你了!”隗怒风道:“这本来就没什么。”二小姐道:“他若是剑屠,还犯得着救你们?剑屠巴不得你们死呢!”戈伯南羞愧言道:“我大约也错疑了张铎先生,他若要杀我们灭口,你们也不会援手相助。小兄弟,我对不起你!”隗怒风道:“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只有保护你,所以你们不必感谢。况且,如果你们死在张府势力范围内,张先生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居功不傲,正是少年英侠的风范。唉,我屠龙庄自命英雄,不及你们多矣。”二小姐道:“现在你还能指责我三哥是凶手劫匪吗?”戈伯南不语。这少年是不是剑屠,跟三公子是否劫贼可全不相干。想到自己如若死在兴师问罪的归途,屠龙庄与张府的仇隙更难化解,永无休止的仇杀不知要遗下多少孤儿寡母,顿时汗如雨下。他强撑身体,突然直挺挺跪在荒草中。“我是一个粗人,弄不懂这些阴谋诡计。我恳求小兄弟仗义援手,把要害我们的人揪出来!”屠龙庄三名弟子也齐刷刷跪在师父身后。见隗怒风尚在迟疑,他恳求道:“即使不为我,为了三公子,你也该找出凶手啊!”他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隗怒风双手扶起他,“那就请你说出真相。”年青时,因为衣食无着,戈伯南曾沦为盗贼。一帮各自占山为王的头目见他剑法犀利,悍勇异常,就拥戴他做了川北三十六寨大头目,既求他庇护,又能齐心对付官兵。戈伯南逐年收纳各寨贡奉的保护金,成为盗伙中的巨富。二十年前,盗伙遇见了蜀中大侠陈划策,其时戈伯南年青气盛,仗着凌厉凶猛的屠龙十四式,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两强相逢,自有一番剧斗。这一次,戈伯南所向披靡的战绩在陈划策第三十二招硬击下划下句号。兴许是陈划策对他生出惺惺相惜之意,并没有痛下杀手。面对剑锋架颈的威逼,戈伯南只好应诺洗心革面,共同维护武林正义。随陈划策到青城定居后,戈伯南一面经商,一面同川北旧部互通声气,暗中往来。如果旧部中有什么难题,都由屠龙庄暗中为之摆平。每隔五年,这些旧部都要凑齐十万两金银酬谢他。自从十年前草隐庄同屠龙庄订交以来,戈伯南担心被陈划策看破行藏,就通知旧部十年才送一次,以免增大被识破的机率。今年是第十个年头,旧部们将第三次的二十万珠宝悄悄送来,岂知在距青城数十里处的竹泉谷突遭劫夺。得知消息,戈伯南在竹泉谷查到张府三公子的行踪,而三公子又直承他曾杀过的五名“歹徒”正是屠龙庄抬去辨认的人,双方便破脸相斗。三公子逸去以后,戈伯南将此事告诉了陈划策,而陈划策对他欲向张铎讨还公道的打算并无异议。陈划策甚至声称,如张铎胆敢护短,草隐庄一定全力以赴,帮助屠龙庄夺回财物。戈伯南只是有些奇怪:旧部奉贡之事极为隐秘,张府三公子怎么会知道此中环节。若说他与珠宝根本无关,为何恰巧在不合适的时间杀了不该死的人?既然三公子承认此事,夺回珠宝,为川北旧部和屠龙庄的死者报仇顺理成章。为什么三公子敢承担杀人的责任而矢口否认劫夺珠宝呢?所以戈伯南要问个明白。如若张府否认,大动干戈又有何妨。如果没有隗怒风的意外出现,屠龙庄与张府之间的火拼势在必行……戈伯南伤势太重,三名随从也颇难行动,二小姐便将他们安置在一户农家的茅屋中养歇。隗怒风告诫他们:恢复伤痛之前,绝不能与外界联系,以免再次被困。有一个山民得到重酬许诺,快马加鞭驰往江城报信去了。二小姐对此颇有感慨,“昨天的敌人竟变成今日之盟友,你猜我爹会作何感想?”隗怒风道:“他肯定会非常奇怪,这么重要的事,小丫头为何不亲自将戈伯南等人护送回来,偏要叫一个泥腿子带信?万一出什么庇漏……”二小姐打断他,“我看你就是千方百计要赶我走,死了这条心吧。我爹何等精明,明知有人陷害,必然会竭力维护戈伯南的安全。喂,你不是说这一路危险重重吗,怎么走了整整四五天也没遇到什么,连稀罕事都没见到一桩?”隗怒风道:“你出来闯江湖,就盼着天下大乱罢?如果天天有架打,不出百里,我们就葬身郊野了。”“对呀。”二小姐嘲笑,“常言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逢人且说三分话,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爹常说什么敝开肚量赴宴,夹着尾巴做人。这不是教人当缩头乌龟么?”隗怒风叹了口气,“人心隔肚皮,江湖上尔虞我诈,什么事都干得出,还是装孙子安全些。名声越来越大,胆量越来越小,也许这是出名必须付出的代价吧。”二小姐道:“那么你呢,你为什么不装孙子?”隗怒风道:“凭什么我要装孙子?既然我不敢招惹别人,别人通常都不会无端欺侮我。”二小姐道:“万一别人偏要欺侮你呢?”隗怒风道:“既然别人硬要骑到我头上拉屎,我当然要将他摔下来。有时候,你想缩头都没有退路啊!”大丈夫有所不为,也有所必为。很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都是被所处的环境逼出来的。二小姐道:“万一那人有名有势,绝对不是你招惹得起的人物,怎么办?”隗怒风眼里一片空茫,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干燥的冷风在山路上刮起阵阵黄尘,田垅中几排稀疏的绿菜枯草随风摇曳,一群白鸭划出的波纹搅乱池塘中青山茅屋的倒影,山村聚落飘散着浓浓炊烟。二小姐侧头,正欲追问刚才的话题,忽然怔住。她感到隗怒风眉宇间阴云密布,难道念及有大人物要伤害他,就牵动其心头愤恨?“你怎么啦?”二小姐问。隗怒风道:“你要闯江湖,就得随时观察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或者预计随时可能发生什么。你先看看周围的行人有什么异样。”一个身强力壮的农夫柱着锄头在路旁同另一个牵着水牛的农民聊天。两名布衣汉子抬一乘小轿不紧不慢地走着,一个老妇小脚趔趄地跟在后面。三个粗衣商人推着独轮车艰难地赶道。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赶着牛车飞快驰过,几名男女斜坐车上,在黄尘中咳嗽颠簸……二小姐看来看去,“很正常嘛。我可看不出什么门道来。”隗怒风道:“如果我说这些人中有人要刺杀你,你会疑心哪一个?”二小姐又看了一会儿,“我猜是那赶车的,对不对?”隗怒风叹道:“那你就死定了!”二小姐不服,“除了他,还有谁能威胁我们!难道这老太婆会来杀我,她有这本事吗?”隗怒风道:“总算你还能蒙着一个。告诉你,这老妇真要杀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你看她生那么一双小脚,好象走得很费劲,但别人都走得尘土飞扬,她却轻尘不生,你说说这是为什么?”二小姐仔细看了几眼,“哦,她看似吃力,其实落脚极轻,根本就没费劲,原来她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隗怒风微微一哂,“高手不高手,我不知道。但她身上迸发的那种杀气,倒也能够吓倒许多人了。”二小姐道:“我们怎么办,先下手为强?”隗怒风道:“人家既没动手,凭什么向她发难?”二小姐道:“你是说,我们只有干等着?”她很觉得不平。隗怒风道:“难道你能去咬她两口?”“好哇,你居然骂我是狗!”隗怒风道:“岂敢岂敢。”“什么不敢。不敢你会调侃得那么开心?”隗怒风道:“如果没踩着别人的尾巴,就不会有人如此注意我们,证明失宝之事大有隐情。既然我们走对了路,我当然高兴。”二小姐笑道:“死到临头,居然还这么高兴,我猜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隗怒风皱眉道:“怎么不见你害怕?江湖中一般人知道你是张府小姐,自然不敢动你,但若遇到这种没有名声的杀手,任何声势地位都不管用,你才是活得不耐烦了!”“跟你在一起,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应该害怕的倒是她们!”隗怒风无言以对。二小姐对他的极度信赖,让隗怒风心头不是滋味。一路上太平无事。晴朗的天色渐渐暗淡,山丘田野罩着一片昏黄。二小姐道:“这片郊野人烟稀少,再不赶紧,我们连吃饭打尖的地方都找不到。”说着,扬鞭策马向前冲去。转过山口,远处炊烟袅袅,鸡鸣犬吠,二小姐高叫,“总算没错过宿头,我们……”她忽然拉住马缰,怔怔地看着暮色苍茫的小木桥边横排的四个人影。他们把住通向山村的路口,颜面上凛出的森然杀气将一股寒流吹向二小姐心头。隗怒风掠过二小姐身边,将缰绳扔给她,不慌不忙迎上前去。“你们来了?”老妇和三名粗衣商人阻拦桥边,四人眼里凝结乖戾之气。他们左手横持坚盾,右手倒提长剑,阴沉的神情犹如盯着羊羔的饿狼。身后,是三辆歪斜的独轮车。假商人中一个相貌平庸的中年人嘿然失笑,“好象你知道我们要来似的?”隗怒风不说话,目光从反握的长剑扫到左手的厚实铁盾上。他不看人,只在剑与盾之间来回审视。难堪的寂静似乎永远都不会打破。中年人嘎声喝道:“你不问问我们是谁吗?”隗怒风的注意力已被剑盾吸引,他听而不闻地呆在那里。二小姐颇奇怪,她想不通隗怒风为什么不关心对手是谁,盾牌和长剑有什么好看的?另一人嘶哑地笑起来,“这家伙吓呆了!”老妇抬手止住假商人的嘲笑,喝道:“你究竟是不是剑屠?”隗怒风不理她。二小姐道:“绝对不是!”老妇道:“那就非常遗憾了。”二小姐道:“不是就不是,又有什么遗憾的?”相貌平庸的中年人道:“如果真是剑屠,咱们就谈一笔生意。如果不是,咱就只好宰了他交差。”二小姐道:“什么交易,向谁交差?我看你是信口开河。”中年人正欲开口,老妇喝道:“多嘴!”中年人道:“将死之人,说也无妨。”他朝二小姐邪恶一笑,“他若是剑屠,咱不妨通力合作,做一笔大生意,然后同霸武林。既然不是,咱们当然要杀他。有人出钱叫咱们送他去阴曹地府,你说咱能失信于雇主吗?”二小姐道:“谁出的钱?”中年人道:“照咱的规矩,这可不能乱说。不过,咱瞧你花容月貌,且是将死之人,就不妨告诉你。是大名鼎鼎的张铎张先生!”二小姐险些跌下马鞍,“张先生为什么要杀他?”中年人道:“也许因这小子坏过张先生的什么大事,也许是这家伙拐骗了张先生的女儿,我又怎么知道?”二小姐惊疑参半,做声不得。隗怒风忽然道:“你们真有把握杀我?”老妇道:“且不说你人单势弱,又累又饿,仅凭既要跟我们拼命,又要顾及小丫头性命这一点,你也不是我们对手。”隗怒风道:“你等杀不了我,但我却能杀你们。”似乎听到天下最为荒诞的奇闻一般,老妇跟三个假商人哼哼哈哈,笑成一片。隗怒风表情有些悲哀,有些无奈。“死亡是一件非常严肃非常痛苦的事情,有什么好笑?”相貌平庸的中年人好容易止住狂笑,“小子,你可知道咱们是谁?”“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中年人满面不屑,“谅你也不知道,从来就没有人敢在咱们面前大言不惭!”老妇道:“你不想知道,我偏要你知道。梅山四老就是我们!”“我不是武林中人。我从未听说过什么梅山四老。何况你们并不老嘛!”中年人道:“咱们大有来历的铁壁合围阵,你也没有听说过?”隗怒风有点不耐烦,“我不想听。”中年人道:“真是孤陋寡闻之至,今天你必须见识一番。可惜呀可惜,见识过咱们所向披靡的阵势之后,你就得身首异处了!”隗怒风道:“你们走!我不想杀人。”老妇怒道:“跟他废话什么?我们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