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鹏飞坐在了审讯室四面围栏的椅子上，神情沮丧，他紧闭双眼，不发一言。

“徐鹏飞，都招了吧，你也做过局长，应该知道，只要认真审理，尽职尽责，还有破不了的案子吗？”审讯的干警一个名叫赵新，另一个名叫聂博，赵新看着徐鹏飞，开始劝说。

徐鹏飞知道，赵新说得没错，可他还想再等一等，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到这儿就招。

他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索性把头趴在了桌子上。

“徐鹏飞，得了，有意思吗？招了之后，你也省心了，何必在这软磨硬抗。”聂博冷笑一声，喝了一口水。

过了五六分钟，徐鹏飞抬起头。

“李峰怎么样？”第一句话，他问的是李峰。

“李峰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怎么，后悔了？”赵新见他开口，点燃一支烟递了过去。

“说不上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忽然觉得那么优秀的一个警察同事走了可惜了。”徐鹏飞叹了口气，接过烟，吸了一口。

“徐鹏飞，说吧。”赵新看得出，徐鹏飞本来没想设定的心理防线已经松动，便进一步劝说着。

“好，我说。敢作敢当嘛，死了，带进坟墓又有什么意思。”徐鹏飞接过赵新又递过来的水，自嘲地苦笑。

于是，他滔滔不绝，把自己的犯过的大小案子毫无遗漏第说了出来。

“我从小挨欺负，在家里，在学校都是，在家里，我继父喝完酒就揍我，有时甚至将我绑起来吊起来打；在学校两个大个子整天欺负我，老师竟然不管。那时我就想，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让那些欺负我的人看看。”

“后来，我上了警校，毕业后当了一名警察。那年回家，我遇见了那个大个子，他还是嘲讽我，我没吱声，第二天，我把他约到村西的一条沟里，直接把他做掉了，把他埋到了一个土坎下。那天回来，我喝了一瓶酒，那种拳击仇人的快乐和兴奋，使我感到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事就是打人、复仇。从那以后，我喜欢上了杀人。”

徐鹏飞娓娓道来，说得很淡，可赵新和聂博听着，却仿佛感到一阵阵寒气。

“后来我搞对象，我知道我的爱人以前和一个姓张的小伙子谈过，心里很难受，我忍了一个多月，还是没忍住，那时，我有了枪，我把他带到一个枯井旁，心安理得地把他打死了，这次，我把他踢进了枯井，又埋了些土石，现在，尸骸还在那个井里。”

“我知道，要想使自己隐藏得更深，不让别人发现甚至怀疑，自己就必须好好干，于是，工作中，我一丝不苟，认真细致，加之我会表现，或者说会谄媚，我很快得到了提升，从派出所所长到县刑侦大队队长，从队长到局长，我的位置越来越高。”

“也就从当上局长开始，我的胆子越来越大，生活越来越奢侈，性格越来越跋扈，在这个期间，我曾杀死一个对我不逊的罪犯，后来和家属说是病死的就蒙混过去了，还用一个叫闫立军的死刑犯换了一名罪犯，把那个罪犯打死了，把死刑犯闫立军留下了，当然，这不是白干，家属给了我二十万。对了，闫立军就是我雇的要杀掉李峰的卡车司机。”

“这几年，连男带女，我一共杀掉了十几人，哦，你们记不上没关系，有时间我自己写，好好捋捋，我会一个不落地把我自己做的案子回忆出来，写出来。”

徐鹏飞见记录员很吃力，怕聂博跟不上，笑着说道。

“还有，你们一定想知道的孙树才哪里去了？我也直说吧，他也是被我做掉的，我们在酒店聚会时，我直接把他勒死了，现在，他在距市里三十多公里的一个水库里。当时在场的还有王明义和王琮。”

徐鹏飞语气淡定，表情淡然，仿佛很得意。他知道，这些都是警方急于想知道的。

“那王明义现在在哪儿？”聂博和赵新这些日子就和荆队寻找摸排王明义，很想知道王明义的情况。

“这家伙很有心计，我们走到辽宁兴城就分开了，以后再没联系过，他现在在哪儿，想去哪儿，也从未透露过，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原以为凭他的智商，我会比他逃亡时间长些，可是没想到，我竟然先于他被你们抓了。”

徐鹏飞苦笑一下，摇了摇头，仿佛还有些不甘心。

“无论走到哪儿，我们都会抓住他，你说说王琮吧。”赵新又点了一支烟，交给徐鹏飞。

“我们的故事很多，他一来这儿我们就联系上了。”徐鹏飞笑了笑，看来，他准备进行长篇讲述了。

赵新和聂博振奋了一下，更加专注地听了起来。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延清市的一个酒店里。那天他带了一个漂亮的美女，我看了她一眼，那个美女冲我笑了一下，王琮就不干了，那天他喝了酒，挥拳冲我打了过来，我当然没让他，几拳之后，我还拿出了枪，他怕了，约我喝了酒，而且给了我五万块钱，并给我又找了一个美女。从那之后，我们成了好朋友。”

徐鹏飞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嘴角一直带着笑意。

“我们第一次合伙作案是在四年前，那天，他来找我，说一个人借了他五十万块钱，他去要时，那人骂了他。他找到我，要我做掉那个人，并当场许诺，给我八十万。我得知那人好嫖，爱找小姐，于是，王琮把那人的行踪告诉我，我以扫黄的名义去那个小屋里，把那带走了，带上车后，王琮和我一起把他拉到了一个山洼里，直接打死了那人。王琮见我很守信用，多给了我二十万，我得了整整一百万。”

“就是从那时起，我们俩的合作越来越多，我们一起杀过五个，一女四男。女的是因为想跟他结婚，不停地骚扰他，他怕了，我们俩合伙把她勒死了。四个男的，一个是他借了人家三百万，想赖账不还，他约好，待那人喝酒喝多后把他杀掉了。还有一个是是工商局的副局长，为了一个女子，和王琮争风吃醋，王琮把他杀了……这样，我从他那里一共拿了八百多万。后来还有被撞死的小曹，这些都和他有关联的。”

“遇人不淑啊，现在想来，我之所以越陷越深，一是因为我的脾性，第二就是我遇到了王琮和孙树才。”徐鹏飞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口才竟然这样好，而那些血腥的回忆，仿佛是一次次惊险刺激的竞赛，一次次杀人技术的比拼。

“行了，我也累了，给我找间屋，我好好睡一觉，我要说的就这些了。”徐鹏飞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里流出了泪，但，这绝不是悔恨和痛苦的眼泪。

“好了，今天交代的不错，先到这儿。”赵新和聂博整理好记录本，打开了围着徐鹏飞的栏杆。

“别说交代行吗？我特别反感这几个字。”徐鹏飞笑笑，站起身，他感到自己这几个月来，从未如此踏实过。

“荆队，他交代的很多，说了两个来小时，我们真不知道，他杀了那么多的人，而且，他和王琮合伙就杀死了五个。我想，下一步，让他领着把能挖出来的的尸骨挖出来，这是审判的直接证据啊！”赵新拿出手机，兴奋地给荆队打电话。

“太好了，接下来就可以突审王琮，抓捕刘崇了。”荆武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李峰。

李峰也异常激动，仿佛伤已经好了许多。

郭宏图和柴局长都了解了情况，得知这些情况之后，两人感慨不已：“真没想到啊！堂堂的公安局长竟是一个杀人魔王！”

第二天一早，犯人们还没起床，徐鹏飞便嚷着要见赵新。

“反正要死的人了，我态度好些，你们也尊重我些，赵新，我还有一个大事没说，这个事很大，我觉得不说对不起双溪的百姓，对不起承安县的人民啊！”徐鹏飞看着赵新，喘了一口粗气。

“快说，啥事。”赵新知道，现在，徐鹏飞没必要骗人，也没必要说假话。

“这事王琮都不知道，是康仁晟身边的一个小喽啰醉酒之后告诉我的。康仁晟从印度走私过来一大批化学物资，足足有几百桶，每桶好几十吨，都藏在他们化工厂的一个山洞里，这些化学物资如果被他们破坏，后果不堪设想。”徐鹏飞满脸严肃，说得也极其认真。

“好啊，多谢你啊，徐鹏飞，如果你罪过轻些，都可以给你减刑了，可是，你的事儿太多了。”赵新摇摇头，很感谢徐鹏飞的主动交代。

赵新马上把徐鹏飞交代的情况告诉了郭宏图，郭宏图也大吃一惊，马上把这一情况报告给了省环保局和公安厅，因为现在，延清市已经处理不了如此重大危险的事情了。

省公安厅立即成立专案组，与延清市一起，协同环保、公安等系统，全力保护好那批化学物资。

“现在，最主要的是抓捕刘崇和康仁晟，找到那批危险物资。”郭宏图和柴局长研究之后，立即把专案组分成三个组——一组负责寻找保护危险物资，二组负责抓捕王琮和康总，三组负责稳定厂区及工人的情绪。

三个组共有一百多荷枪警察，坐满了五辆防暴车，浩浩荡荡向双溪化工厂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