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就像一轮月亮，不愿意将黑暗的一面让别人看到。——马克·吐温

Chapter1跳楼的幻影

启德高中，城中最出名的重点高中。在这里读书的学生几乎五分之四都可以考上211重点大学，这要归功于他们极高的录取分数线，还有他们用钱“买”来的各种竞赛生和各种特长生；剩下的五分之一则是被提前保送到国外的知名学府或者是国内的顶尖大学，如果还有剩下的，则是被家长花银子送到了国内外知名的大学。所以，简而言之，在启德高中读书的学生们个个都是精英，即使不是精英，也会因为家庭背景和公关关系而被塑造成“精英”。

倪茉就是启德高中高三的学生，她站在空旷的校园内，抬着头，盯着那栋足足有13层楼高的教学楼。也许，13这个数字，真的是一个不吉祥的数字，西方宗教教义里把这个数字列为禁忌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因为，去年的这个月份，这个日期，这个时间，有一个男生就从这栋13层高的教学楼上摔了下来，霎时间就摔得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倪茉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表情悲戚的男孩，那男孩跨过10几层楼的间隔，用流着泪的眼睛看着她，像是一种求助，也像是一种告别。“哗！”的一声，男孩的身体轻盈地就像飘落下来的纸片，但“砰！”的一声，男孩的身体落在地面时又像重重的千斤顶。血，霎时间流了一地，倪茉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跳楼死了之后，血会那么快的从所有可以流血的地方流出来：眼睛，耳朵，鼻孔，嘴巴，还有后脑。倪茉吓得大叫起来，她极力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然后还用手去挡自己的眼睛，可她只有一双手，捂了耳朵，就无法挡住眼睛。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一个男人很温柔地询问着，他站在倪茉的身旁，看到她不寻常的举动。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栋楼太高了，真的太高了。”倪茉把书包从肩上拿下来，然后把书包紧紧地抱在怀里，好像书包可以保护她一样。一边说着，她还一边看了一眼和她说话的男人，那男人穿着白色的简质西服，裤子是一条深蓝色的西裤。男人身上还散发着好闻的Davidoff香水的味道。倪茉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抱着书包沉默无声地向教学楼里走去，她知道，她今天已经迟到了。

“4月30号啊，端木瑞去年也是这一天死的。我早上进这栋大楼，都觉得这大楼怪怪的，小慕还说她好像看见了端木瑞……”

倪茉手里抱着书包，从教室的第一排走到最后一排的过程中，她听到了几个女生在窃窃私语。她本以为自己迟到了一定会被老师骂，可今天居然连老师也没来。她注意到，最近几天，一直有学生在私下里议论关于一年前端木瑞自杀的事，尤其是高三的学生，大家的心里似乎都因为端木瑞的死而蒙上了一层阴影。

“大楼怪怪的？还不如直接说我们学校闹鬼好了。鬼？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你们前几天不还在传钢琴室有钢琴声，但是却没发现弹琴的人。那会不会，也是鬼啊？已经上课了！”说话的人正是从老师的办公室送来批完的考卷的简甯，虽然她不是这个班的同学，但曾经作为学生会督导的资优生遇到同学们在课堂上不专心学习，随便议论的局面时，还是“职业病”一般地提醒着大家。

倪茉当然听到了简甯的评论，这个资优生一向以“学习为名”正义过头。但她没什么心情管这个，她只是沉默地走到最后一排之后安静地坐了下来，她慢慢地打开书包，可她的眼前还是不断地闪现出端木瑞从高楼上跳下来时七窍流血的那一幕。

“端木瑞为什么会自杀啊？他那么优秀，他的成绩本来是可以保送的，他应该不会因为学习的事想不开而自杀吧？我今天啊，总能想起他来，好怪啊。”大家依然在议论着，似乎简甯的提醒并没起什么作用。

就在班里没有老师，大家又议论纷纷的时候，教导主任在门口出现了，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老师，那男老师的样子温和而英俊。

“同学们，你们的班主任高老师今早骑车上班时出了车祸，现在她的课临时改为心理辅导课，请大家欢迎你们的心理辅导老师左安德老师。”教导主任推介着新老师，下面的同学们也觉得挺新鲜，高三的学生居然早上的第一堂课上心理辅导课，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吧。

“事情也真够邪门的，听说高老师在端木瑞自杀之前曾经找他去她办公室谈话，有人听到那个谈话好像和郁紫蔷有关，谈话之后的那个晚上，端木瑞就自杀了，你说会不会是……”

大家一面鼓掌欢迎着新老师，一面议论着。女生们看到眼前出现的年轻男老师样貌如此帅气，真是给枯燥的高考冲刺生活带来了一线小曙光。倪茉也看到了那个新来的心理辅导老师，她凝重地看了一眼刚才和她在校门口说话的那个男老师。

左安德老师微笑点头示意推介他的教导主任可以离开教室了，因为剩下的局面，他完全有把握好好控制。他挪了挪自己深蓝色的领带，看着下面或者跃跃欲试，或者不理不睬，或者议论纷纷的学生们，他说出了一段足以吸引大家的话。

Chapter2我们身外的鬼还是我们心内的鬼

“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鬼魂呢？如果有，这个鬼魂究竟是纠缠在你们的记忆里，还是纠缠在你们的心里呢？你们究竟是怕他阴魂再现，还是怕重蹈他的覆辙呢？去年的今天，端木瑞从刚建好的13层楼高的教学楼上跳下来自杀身亡，他自杀的原因不明，才会让正直青春叛逆期的你们一直遐想不断。”

“从邪恶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他的死让你们平淡无波澜的高中生活平添了一个爆炸性的刺激，你们对于他的死除了有悲伤情绪之外，还有一丝小兴奋。这种兴奋，可能是终于有人敢于在全城最有名的启德高中跳楼自杀而引起的反抗共鸣；这种兴奋，可能是终于有人敢于站在对着市政府大楼的教学楼上跳下来自杀而引起的宣泄激情。可这种兴奋在经过一年以后，终于变成了恐惧和阴影。端木瑞的死，可怕就可怕在不明原因，你们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学业成绩优良，平时表现良好的男生自杀呢？”左安德老师的心理科用端木瑞的死做了一个很好的开端，也足以吸引同学们的注意力。

“老师，你怎么敢那么肯定，他一定是自杀呢？”说话的人正是简甯。

“她怎么还在这里啊？不是应该放下考卷就离开吗？”同学们小声说着。

“我相信警方的裁定。”左安德老师微笑着说。

“你们会不会觉得，你们的青春本身就像端木瑞的死一样：一直生活在不断加温的温水里，温水让你觉得温暖，幸福；可当温度不断上升，终于变成可以烫死人的沸水时，你们已经没有离开沸水的能力和机会了。所以，会在毫无预料，也毫无抵抗力的情况下，突然死去。端木瑞可能就是这样死去的：看似优秀的校园身份，看似幸福的家庭生活，但这些也可能变成窒息他，扼杀他的因素。因此，你们也害怕，你们有一天会像他一样纵身跳下去结束自己的生命。正是这样的感觉，让你们在端木瑞死亡一周年的时刻感到压抑和恐惧。”左安德老师一直穿梭在同学们的课桌之间，他试图在分析大家对端木瑞的死感到好奇的原因。

“老师，大家可能没有你说的那么深刻，大家……可能只是害怕见到鬼而已。”简甯依然把话题转移到了“鬼”的身上。

“我来启德高中之前，就听到了很多关于这所高中闹鬼的传闻。所以我来这里的第一个重要使命，就是向你们证明，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鬼。”左安德老师也安然接招，他确实觉得面前的女同学似乎是在挑战着什么。

“端木瑞死的那个晚上虽然有人证明教学楼的顶楼上没有人，但也有一些学生说过，端木瑞死之前的那个晚自习，他一直嘴里叨咕着，有个女人逼他去死。而且，他总会在学校的某个角落里看到有个女人召唤他。可这个女人我们却谁也没有见到过。但我们都深信，那个女人，可能就是鬼。”简甯依然不放弃这个话题。

“因为你们高三，在最敏感的人生阶段，背负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期待，这些期待会压得你们透不过气；还有日复一日的课程，补习，试卷……你们没有休息，没有假日，没有玩乐，也没有自我，这些失去自我的日子会憋得你们想要去死。所以，你们一遍又一遍想起了端木瑞，想起了他的不明原因的死，他的死变成了你们心灵最脆弱的高三这段冲刺时期的某种解脱式的写照。”左安德老师没有接着简甯话题说下去，他还是坚持着自己对于学生的引导。

“老师的意思是说，其实我们并不是关注端木瑞的死，只是因为他的死恰好折射了我们这个阶段的脆弱和彷徨。压力太大，才是我们念念不忘地回忆着端木瑞死亡的原因。”倪茉从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站起来，她说的这番话让整个教室的学生都回过头去看她。

“是的，鬼魂，其实是你们心里的压力。”左老师的眼睛明亮，他表现出一种正气。

“老师，你怎么敢100%的肯定，端木瑞不是被女鬼推下来摔死的呢？”简甯离开这个不属于她的班级之前，留下了这样一句话给左安德。

Chapter3让我成为一个死去的人吧！

我们再来看看我们的男主角凌佑希究竟在这几天里做了什么呢？就在这短短的五天时间之内，完美男孩凌佑希的生活彻底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先是误会了夏晓娆可能是变态少女杀人狂；然后是被夏晓娆嘲笑他嘲笑到无地自容；再之后，堂堂乖学生凌佑希必须忍住想要回家的冲动，散发急死父母也不打电话的定力，直到各大新闻媒体和报纸大肆炒作“凌家少爷”离家出走，或者是神秘失踪的新闻也依然不出来澄清；接下来是，凌佑希和夏晓娆去了莫梓孑的日记上提到的住址，也去了所有他在日记上提到过的地方，结果竟然是：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莫梓孑的人间蒸发。

“嘿！哥们儿，好几天没见你过来喝酒了。”“怎么样，最近还卖‘那些玩应儿’吗？”“那天你带过来的妞儿不错啊。”“过两天帮我改装一辆车，钱，我会给得比市价多两成，你手艺好吗。”“要不是上次你带人来救我，我看我肯定被‘飞鹰帮’那帮死小子给打死了啊，不打死也得打废了。哥们儿你够义气！”“你旁边的妞儿不错啊，挺漂亮的。”……凡是遇到凌佑希的人都和他打着招呼，或者过来搂着肩膀搭讪几句。但没有人认为，他有什么不同。

“莫梓孑好像做过很多坏事，飙车，泡妞，卖软性毒品给高中生，偷东西，赌钱，还在背后操控校园里的黑社会小老大……不得不说，他是个挺厉害的人物。我觉得他的世界好像充满黑暗和堕落。”凌佑希一边和身边的夏晓娆感慨着，一边吃着哈根达斯香草味冰淇淋。此时两个人正走在回莫梓孑那栋房子的路上。

“你还能不能见点世面啊，他也不过就是一个混得还不错的小混混。比起真正的黑社会，他差的很远呢！”夏晓娆居然一把抢过凌佑希手中的冰淇淋，伸舌头狠狠地就朝着盒子里的冰淇淋舔下去。

“你干嘛舔我冰淇淋啊？你舔完之后我就不能吃了！——小混混又怎么样啊？我觉得他比一般的‘黑社会’还混得好啊。切！再说，黑社会又有什么了不起！那时候有黑社会人士去我们家经营的4S店闹事收保护费，我还跟我爸一起参与过和他们的谈判呢！他们不也还是爱钱，而且欺软怕硬。”凌佑希不自觉地就想在夏晓娆面前显摆自己。

“噢！是没什么了不起，那你做做‘黑社会’试试啊。别说是‘黑社会’，你能像莫梓孑一样把小混混当好，就已经很了不起啦！”夏晓娆斜着眼看着和她因为一盒冰淇淋还斤斤计较的凌佑希，她看他的表情里就带着那种意味：好学生都是温室花朵，生活的绝世笨蛋，胆子小得连打一场架都不敢。

“你看不起我？你的表情分明就是看不起我！”凌佑希多聪明啊，他倒是洞悉得很快。

“看到尸体的时候都把你吓成什么样子了啊！”夏晓娆一想起那天凌佑希吓得满脑门子冷汗还佯装镇定的事就笑得直不起腰来。

“好啊！那就扮成莫梓孑好了！反正，也没有人知道他死了。而且他们都认为我是他。我就当一次小混混给你看看，省得你总认为我是孬种，还以为我在和你吹牛！”凌佑希这下可是认真起来了。

“OK！我拭目以待！”夏晓娆跳了起来，一直胳膊搂着凌佑希的脖子，就像俩哥们儿。“而且，你还可以知道，我们高贵的凌佑希王子彻底地消失之后，大家会是怎样的状态。那些说爱你的人，那些说疼你的人，那些倾慕你的女生，那些把你当兄弟的男生，是不是真的在你消失之后哭天抢地，痛不欲生呢？究竟‘凌佑希’对于这个世界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够深刻，有道理！今天，我特别强烈地觉得，要是能体验一下莫梓孑的生活，对我来说，一定是一个令我毕生难忘的刺激体验。”凌佑希说的时候，眼睛闪闪发亮，他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劲头。

突然，凌佑希感觉有人亲了他的脸颊一下，那个亲他的人正是夏晓娆。夏晓娆正带着一种既期待，又像看好戏，又有点邪恶的微笑看着他。那一刻的夏晓娆长头发被微风吹起来，淡紫色的眼影和淡粉色的唇让她看起来是那么可爱，可又似乎……带着一丝神秘的气息。凌佑希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因为他不明白夏晓娆为什么要亲他。

“我只是觉得刚才的你很像导盲犬小Q。”夏晓娆用右手的食指擦了一下自己刚刚吻过凌佑希的嘴唇。

“噢。”凌佑希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扑通扑通地快。“我是疯了吗？被说成像小狗也这么开心？”

Chapter4第一次变身

晚上21点05分，倪茉背着书包，在女洗手间里对着镜子拿出一款刚买的美宝莲唇彩，她不紧不慢地涂着唇彩，想着今晚她应该去“Hey!Idiot”酒吧，看看能不能遇见那个神秘的男孩，因为那个男孩那晚对她说过的话，足可以改变她的某段生活。她只是见过他两次而已，但他就像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一般，吸引着她再去找寻他。

今天的“Hey!Idiot”有点萧条，好像大家都有默契一样，都选择不在今晚出现。倪茉穿着黑色的透视装，依旧是化烟熏妆，她手里捏着520薄荷味的香烟，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吸着，同时又一眼一眼地瞥着酒吧的各个角落。没多久，她找到了她想找的那个身影。

“鸭舌帽很好看。好几天没看到你了。”倪茉坐在了一个男孩的对面，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角落里。而那个男孩就是她想要看见的神秘男孩。“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了。”虽然酒吧里的灯光昏暗，但倪茉还是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因为那男孩显得有点局促和回避。

倪茉怎么会知道，今晚坐在她对面的已经不再是她上两次遇到的那个神秘男孩了，今晚坐在她对面的正是化身成了神秘男孩的凌佑希。

“究竟‘凌佑希’对于这个世界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也许发现莫梓孑的尸体正是上天给你的一个契机，让你有机会因为变成别人，而可以好好的反观你自己。”凌佑希忽然想起了夏晓娆曾对他说过的话，他很想知道究竟倪茉对凌佑希的消失又是什么样的想法呢？

“喂！我在和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倪茉看到了凌佑希若有所思的脸。在这一两分钟之内，凌佑希的确想了很多，他想：也许，遇见倪茉，就是他扮演莫梓孑这出好戏的第一幕。他该以怎样的姿态来面对他曾经一直暗自倾慕的女神呢？

“嗨！又遇到你了。”凌佑希抬起了如有所思的眼睛，他看着倪茉的脸，好看地微笑着。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倪茉的脸：鹅蛋脸，小内双，眉毛很淡，嘴唇很薄，牙齿整齐而洁白。她长得有点像桂纶镁，可以淡雅清纯，也可以浓重叛逆。他心中的女神此刻并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甚至都没有觉察出他就是那个几乎每天都故意与她擦肩而过的完美王子。

“那个男人出现了，我想，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些端木瑞的影子。可能我总是忘不了端木瑞从楼上跳下来的那一幕吧，他死得实在太惨，又太诡异。”倪茉说得颓然，她的眼神有些飘忽，随之而来的是没有理由的微笑。

她在对我微笑吗？可是她为什么要对我微笑啊？凌佑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试着从倪茉的角度去看，他发现，其实倪茉是对着他身后的一盏射灯在微笑着。凌佑希想起了先前看过的一些鬼片，什么《十月惊情》啊，《七月又十四》啊之类，那里面的主角都是对着莫名其妙的东西微笑，他觉得倪茉的这种笑有点怪异。

“他来了，他在催我赶快行动。你不是也帮我部署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吗？如果有一天我成功的话，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Bye-bye！”倪茉说完就站起身来洒脱地走了，留下了一脑子问号的凌佑希。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帮倪茉想什么计划了，更不清楚倪茉先前和那个叫莫梓孑的男孩究竟是什么关系。

“对了，听说，你们学校有个叫凌佑希的学生失踪了。这倒是件好玩儿的事。”凌佑希故意这样提起自己。

“凌佑希？噢……是他？我不知道啊，他上不上学，失不失踪，又干我什么事！”倪茉连头都没回，只是举起两根手指做出了一个“bye-bye”的动作。

“留个电话给我，也好方便日后联系你。”凌佑希看着倪茉的背影，他只来得及想起来问这一句。“不必了，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为什么你还要知道我的号码呢？偶尔可以遇见你，我们聊聊，已经很好了。”倪茉留下这样的话，然后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昏暗的酒吧里，也消失在轰隆隆作响的音乐里。

凌佑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奇妙世界。因为他越来越对那个死去的叫做莫梓孑的男孩感兴趣了。究竟他是一个怎样的男孩呢？为什么死了都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死？为什么他和倪茉有过深入的交流，倪茉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呢？他给倪茉设计的计划又是什么呢？凌佑希的感觉是飘飘忽忽的，但他对于扮演莫梓孑的角色却越来越上瘾，他心里的想法也越来越清晰了。他又看了看镜子般光滑的装饰墙体上映出来的自己的样子：鸭舌帽，黑墨镜，一身黑衣。“简直就是个隐形大侠。莫梓孑在夜店的这种打扮风格还真是怪异呢。”凌佑希念叨着，此刻，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夹在莫梓孑日记本中的即拍即现的照片发出了感慨。

“你的女神走了，你还痴痴呆呆地看着她？看来，完美男孩凌佑希根本就不是她的菜，高中的那一年，她根本就没注意过你。”凌佑希的耳朵里传来了夏晓娆的声音，然后他看到夏晓娆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罐七喜。

“倪茉说她总是能想起端木瑞的死，而且莫梓孑还帮她想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莫梓孑日记里的那张画上不也有他和端木瑞吗？究竟他们和端木瑞是什么关系呢？莫梓孑的死会不会也和端木瑞的死有关呢？”凌佑希眯缝着眼睛，就像名侦探柯南一样在做着推理分析。

“好了，大侦探，你明天去一趟你的启德高中看看，说不定会明白那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是什么。”夏晓娆说着，她顺手又拿出了一本杂志翻了翻目录。

凌佑希看到了杂志上一个醒目的标题：连环杀手肢解案告破。这个标题再一次把他带回了那个让他一直不安的梦境：女人切割着少年的大腿。

Chapter5叛逆的快乐

“你怎么总看这样的书和杂志啊？而且我发现你家里也有好多。”凌佑希还是有点不安，走出酒吧的时候，他这样问着身边的夏晓娆。

“为了学习着如何人不知鬼不觉地杀掉一个人啊。”夏晓娆诡异地笑着，然后，她用手勾住凌佑希的脖子，说道：“有个好地方，带你去见识一下！”夏晓娆一张坏笑的脸似乎在期待着一场好戏一般。

“现在是夜里2点多了！”凌佑希瞪大了眼睛，他顺便也勾住了夏晓娆的脖子，虽然他还是第一次和女生做这么亲密的动作呢，但他觉得，他总不能显得比一个女生还腼腆吧！

“现在开始，才正是时候！”夏晓娆推开凌佑希的手向前跑去，可是当凌佑希疑惑的时候，她又跑回来拉起凌佑希的手就向夜幕中跑去。

凌佑希的手被夏晓娆的手握紧的那一刻，凌佑希的内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原来女孩子的手是这么柔软，尤其是在她拉着自己向前跑的时候！这时候，夜风吹过来，吹得夏晓娆的长发一飘一飘的，她的发梢总是时不时地拂过凌佑希的鼻尖，他就闻到一股好清香的海飞丝洗发水的味道。凌佑希居然觉得自己像是夜里和朱丽叶私奔的罗密欧。不得不承认，那种感觉的确好极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凌佑希只感觉到自己已经有点精疲力竭，浑身是汗了。他看到了前面是一个很空旷也很大的圆形的广场。广场中间还有一块碑，上面写着：五颗星广场。夏晓娆终于停下来了，不再拉着他跑的时候，两个人只剩下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喘气的力气了。然后，凌佑希听到了自己的耳边有“呜呜……”地汽车轰鸣的声音。他放眼望去，场面还真是壮观：10几辆车围着广场中间的那块碑以差不多每小时200公里以上的速度飞速行驶着。

“哇！他们简直是在集体漂移。这还像话吗？他们都不要命了？不过，好酷啊！”凌佑希简直看得目瞪口呆，因为噪声太大，他几乎是用喊的。

“很壮观，对吧！”夏晓娆也大叫起来，然后把两根手指放在嘴唇上，打出了一连串很响亮的口哨。然后就是手舞足蹈地像是疯了一样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凌佑希也兴奋地不得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他也把两只手放在嘴上打口哨，可惜的是他一次也没吹响过。夏晓娆看到他那副笨蛋的样子：一次又一次试图吹响口哨都不管用，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实在忍受不了了，就干脆钻进凌佑希的胳膊里，把他的手指拽过来，放在自己的嘴上吹了起来，而且，竟然吹得好响！凌佑希看到夏晓娆的整个身体都贴在自己的胸前了，那姿势特别像他在拥抱着她。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好快。

“好学生都是笨蛋，你这好学生，肯定连车都不会开吧？”夏晓娆忽然把身子转了过来，她和凌佑希就刚好脸对脸了，那距离近的几乎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凌佑希被这猝不及防的转身给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他只是感到自己的脸好像霎时间就红了一样。他可不想被夏晓娆看扁，而且，关于开车这件事，可是刚好撞在了凌佑希的枪口上。既然他老爸是经营4S店的大亨，他怎么可能是个不懂车的小开呢！毫不夸张地说，几乎从他会走路的那天开始，他就已经开始碰车这个东西了。开车，赛车，修车，对车的鉴赏，这可都是他老爸为了培养接班人要给他必上的课程啊。

“Hey！Girl！看我的好戏吧！”凌佑希把外套脱了下来很潇洒地仍在了地方，只穿着一件黑色贴身背心的他可是露出了手臂上相当张狂的狼的纹身。但那一瞬间的红发凌佑希就像一头跑出森林的小猛狼一样跃跃欲试。

就在这头小猛狼准备加入“赛车大军”的队伍时，之前表演集体漂移的那伙人也刚好中场休息，暂时告一段落。凌佑希盯着一个刚刚从车上下来的男孩——那男孩正是刚才那一伙儿人中开得最棒的那个。

“开得不赖。有没有兴趣比上几圈。”凌佑希抓住了男孩正要喝一瓶纯净水的手。

“呀呵！还有来PK的了。”那男孩用一双画着厚重的黑色眼线的眼睛瞟了凌佑希一眼，那意思是：你行吗？别自不量力。

凌佑希一把抢过了男孩刚打开的纯净水咕咚咕咚地灌进了嘴里。“抢你No.1的位置就像抢你这瓶水一样容易。”凌佑希那眼神明显是在挑衅。

眼线男孩儿当然不服气了，连水都没喝，就叫他身边的小弟们全部安静，只是一个手势就弄得整个广场上的20几个男孩不出声了。凌佑希心里想着：还真是有点分量。“你挑一辆车吧，这些车……任你选。以免你输了，不承认你车技太烂，而是怪车太烂。”眼线男孩指着广场中央的那20几辆车说道。

“没有一辆名牌车。但好的车技即使没有好车也一样能发挥。”凌佑希心里暗自说道，他指了指其中一辆红色的改装车，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夏晓娆，他看到夏晓娆看他的眼神是半信半疑。

眼线男孩的小弟们把广场围成了一个圈，这种赛车也没什么特别的规则，他们约定，两个人绕着广场开15圈，广场上他们还堆了些破轮胎，破木板什么的，当做障碍。总之就是，谁先跑完15圈，越过那些障碍，或者车碰车的时候没翻车，就算赢。其中一个小弟脱下了自己红色的背心，光着膀子，举起红背心，两辆车并排后，小弟走到中间，大喊：“5—4—3—2—1，GO！”，“嗖！”的一声，两辆车急速冲了出去。

两辆车几乎一直都是身贴着身，眼线男孩还时不时地故意撞凌佑希的车，但凌佑希很好地控制着车的平稳度，在刺啦刺啦擦出的火花中以一个漂移的左转轻易地就避开了眼线男孩的挑衅。接下来是跳过堆积的烂车胎还有木板，那车技简直就像特技电影里演的一样精彩。等到了第15圈的时候，凌佑希比眼线男孩早到了2秒钟。——这代表着，这场比赛他赢了！

眼线男孩下车之后很不爽地盯着凌佑希看了几眼，他可能是觉得在小弟们面前输了真是有点丢脸，很不服气地说：“要是我们老大黎迩在这儿，你一定会输得很惨！”然后，他看着凌佑希就要离开的姿态，周斗十分不甘心地说着：“再比一次吧。我刚才不在状态。”

“下次吧，我的妞儿等着我呢！”凌佑希摆了摆手，然后又把手指头放在嘴唇上打出了一个很响亮的口哨。然后走到夏晓娆的身边一把把夏晓娆搂到怀里说道：“这一次，我吹得响吧？”

“你刚才跟他说了什么？他好像一脸吃狗屎的样子。”夏晓娆也没挣扎，而是顺势就用两只手抱住了凌佑希的腰。

“我跟他说，我的妞儿等着我呢！”凌佑希在夏晓娆的耳边说道，他故作大方的这个时刻，其实在对自己说：“我的妈呀！真是好害羞的动作啊！男女授受不亲啊！”

Chapter6迷离的倪茉

第二天一大早，凌佑希就站在启德高中的校门口了，他身后是一辆R版最高配置阿普利亚RSV1000，不过是改装的，那摩托还真是拉风，再加上他这个帅哥，整幅画面还真是吸人眼球呢。莫梓孑的日记上写过，他最爱的就是改装机车，所以，任何摩托，跑车，在他的技术范围内都是信手拈来，小菜一碟。凌佑希在莫梓孑租住的平房的院子里找到了这辆帅气的车。他决定一定要在倪茉的面前显显威风，他要让她知道，他也是会骑摩托的，只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机会在学校里显露这一面而已。当然，他今天来启德高中，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了解倪茉、莫梓孑，还有他们和端木瑞的关系。

倪茉今天穿了工工整整的校服裙：棕色过膝的格子棉裙，棕色无袖V字领的格子毛衫，再配上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衫，整套校服穿在倪茉的身上，体现出少女的小婀娜。倪茉今天换了发型，她烫直了外翻微翘的短发，改为规矩又可爱的荷叶头，尤其是那齐眉的刘海，更显出只专属于16、7岁女孩子的那种单纯质朴。虽然今天的倪茉一点妆都没化，但她的样子却可以迷倒很多爱慕此种清纯气质的高中男生，就连与她擦身而过的左安德老师看到她的样子也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两眼。

“你……今天的状态好像好了很多。”左安德老师微笑着说，他有一种为自己的失神状态解围的嫌疑，所以才故意找话说。

“老师早。谢谢老师关心。左老师，今天下午你时间方便的话，我想找你谈一谈。”倪茉发出了恳切的要求。

“噢，好，那下午两点吧，你来心理辅导室找我。”左安德老师也温和地回应着，他倒是很乐意帮帮倪茉，因为他觉得这个女生在面临着某种心理的困扰。

凌佑希站在校门口，刚才发生的状况他倒是一目了然，他心里感到很不爽，因为倪茉居然就像没看到他一样，在众多女生因为校门前出现了这样一个帅哥之后都兴奋地窃窃私语，或者向他抛来关注的眼神时，他的女神倪茉却没有一点反应，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凌佑希恨恨地咬着牙，他倒想知道，究竟倪茉要找左老师说什么呢？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下午，就在与女学生倪茉的约谈之前，左安德老师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说这封信奇怪，是因为这封信的署名是一个叫“林妮”的人。林妮曾经是左老师的女朋友，只不过两个人已经分手很长一段时间了。而且林妮自从和他分手以后，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有在他的生活中出现，也没有在这个城市出现过。为什么这个已经“消失”的女朋友会突然之间写来一封信呢？左安德感到费解，他拆开了信，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左学长你好：

请允许我很冒昧地给你写了这封信。刚进入高中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你，莫名地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后来就很希望一直能看见你，很喜欢看你小声哼歌的样子，很喜欢看你背着书包穿着格子衬衫的样子。你成绩好，人又那么温和，而且篮球也打得很棒。我总是和好朋友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样样都很好的男孩呢？所以，我很想和你做个朋友，很想结交像你这么优秀的男孩。……

高一三班林妮

左安德老师看着这熟悉的笔迹和熟悉的句子，他的记忆仿佛回到了10几年前，他和林妮一起读高中的时代，他当时是第一次收到林妮写给他的情书，他还感慨呢，怎么会有女孩子这么主动，这么大方地夸着一个并不太熟的男生呢？可他终究是喜欢林妮的，喜欢那个比他还勇敢，比他还率真的女孩。

就在左安德老师拿着信陷入回忆又觉得诧异的时候，一阵敲门声阻断了他的回忆。他说了声“请进”，于是看到进来的女生就是已经和他约好的倪茉。当倪茉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甚至觉得他的林妮又回来了！不过，是10几年前的林妮：荷叶头，微笑可爱，气质清纯。在现实与回忆交替的刹那，在精神恍惚作用下的时光倒转的瞬间，左安德一直盯着倪茉看的眼睛出卖了他对林妮的怀念。

“左老师，我想，我真的需要和你谈一谈，因为我总是能看到端木瑞的影子。我觉得，我可能是疯了，或者是，快要疯了。”倪茉的表情从微笑变成了哀怨和恐惧，她并没有注意到左安德看着她的那种热切的眼神，她只是独自陷入到一种一直以来困扰她的恐慌之中。

“倪茉你好，坐下谈吧，不要紧张，慢慢说。你的意思是，你总是看到去年自杀的那个学生？”左安德也从自己恍惚的回忆中回到了现实，他知道，他现在要解决倪茉的心理问题。

倪茉告诉左安德，她最近总是在学校里看到端木瑞的身影：先是他跳楼自杀的那栋13层楼高的教学楼，然后是学校的餐厅，接下来是篮球场，教室，图书馆……她总是看到一个男孩儿的背影，穿着端木瑞自杀时传的那件白色的衬衫，但衬衫上显然有血，是那种一块一块喷溅上的血迹。那单肩背着的蓝色书包上也沾着喷溅出来的血迹。偶尔，男孩儿还会回过头来对着她微笑一下，男孩儿的脸依然干净，清秀，没有血迹，没有疤痕，也不扭曲，只是微笑完之后，瞬间就会流出眼泪来。

“我觉得那男孩儿就是端木瑞，他并不像鬼片里那种脸孔扭曲可怕的鬼的样子，但他的确是死了，老师，你知道吗，总是看见一个死人的身影和表情，这本身就很可怕了。”倪茉越说声音越小，她后来干脆没了声音，只是盯着桌角呆呆地看着。

左安德拿出了倪茉的档案，他清楚地看到倪茉入学的时间正是在端木瑞自杀之后，作为转校生的倪茉其实并不曾和端木瑞在启德高中相遇过，那么，倪茉为什么会一直看到端木瑞的影子呢？左安德思考了很多，他要找出倪茉总是看到幻觉的原因。

“倪茉，你真的有看清楚你见到的那个男孩儿的脸吗？你确定一定是端木瑞吗？”左安德问道。

“我……我……我不知道，只是我的意识一直告诉我，那应该是端木瑞。”倪茉也不确定了。

“好，那我明天带你去个地方。”左安德想到了一个确定的办法。他打算带着倪茉再一次去端木瑞曾经自杀的那个教学楼的楼顶，虽然自从发生过学生跳楼身亡的事件后，那个楼顶的门就被封闭了，再也不允许有人私自打开那道门，但左老师还是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游说了教导主任，他相信靠他的办法可以缓解倪茉的恐慌情绪。

Chapter7顶楼上的危险

我们再说凌佑希，他才从今天一早上倪茉看都没看他一眼之后，就打算跟踪倪茉。他也真的跟踪了。就在左安德老师说出“那我明天带你去个地方”这句话时，在门外偷听的凌佑希居然打了一个嗝，他恐怕是担心左安德老师那种热切的眼神了，他会带倪茉去哪儿呢？凌佑希琢磨着。而凌佑希打的那个嗝也似乎被左老师觉察到了，他往窗外的方向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这时，凌佑希快速地躲闪开了，像弹跳一流的青蛙一样，从心理辅导室的门口弹跳到楼梯的拐角处。

后来，凌佑希看到倪茉从心理辅导室走出来，他看着倪茉的身影，心里想着“难道我心中的女神得了精神病？”再后来，他看着倪茉的背影走远时，左安德老师从心理辅导室走了出来，还把办公室的门锁上了。左老师的手里捏着一封信，表情也怪怪的。其实，这个时候凌佑希看到的左安德也陷入了一种迷惑之中，他很想知道，为什么多年前林妮写给他的信今天会无端端地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

左老师若有所思，表情凝重，他在走廊的尽头处看到了一个身影：仿佛如林妮一样的身影。“是倪茉吗？你还没回到自习室吗？”左安德试探地问道。可那身影瞬间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了，左安德快速地大步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处，他又往尽头处的楼梯口看了看，也向楼梯看了看，可楼梯是一片空，连个人影也没有。

他知道，这个时间应该是学生们上课的时间，即使是上体育课的学生也不会来他心理辅导室的这个楼层，那么，那个仿佛林妮一样的身影是谁呢？左安德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想自己可能是最近几天有点疲倦，也可能是被那封林妮的信搞得有点糊涂，才出现了某种错觉吧。他调转身体打算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却发现自己的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封信。“又是一封信？”左安德嘴里念叨着，他弯下腰捡起了那封信。

信封很旧，而且一看便知，是那种自制的信封，上面还有几个字“致左安德学长”。左安德看到信封的时刻，他心里又被震动了一下，那不是林妮曾经写给他的信吗！怎么又出现了一封！他知道，自从他和林妮分手后，他已经把所有林妮写给他的信都退还给林妮了，而且林妮还气愤地当着他的面把所有的信都烧了！那已经烧成灰烬的信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呢？左安德感到了不安，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安德学长：

我觉得你最近的状态不太好，你总是一个人，孤独得背着书包，徘徊在学校的走廊，自习室，图书馆和篮球场。你变得不那么善于交际了，你甚至和你那些玩得很疯的哥们儿也疏远了。你的脸色苍白，精神恍惚，像是陷入到一个别人无法了解的世界中一样。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很担心你，还有三个月你就要高考了，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想你的：林妮

左安德站在教学楼的楼顶，他的手里拿着那封昨天在走廊尽头捡到的信，他的记忆再一次被这封信带回了10几年前自己就要高考的那段时间。他向着教学楼的下方望去，即使是不恐高的人向着13楼下面的校园空地望去，也觉得眼晕吧。他开始试着去想端木瑞自杀那一刻的心情：站在很高的教学楼顶，看着下面的空地仿佛吸引着他跳下去的深渊一样，明知道自己只要纵身跳下去就会粉身碎骨，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了。10几年前的自己恐怕也有因为压力而想快点结束高考冲刺阶段生活的想法吧，但不至于是自杀那么惨烈。

他试着把端木瑞的身影换成是自己的身影，在构想的端木瑞自杀的画面里，也许这样可以更加感同身受。突然！就在左安德幻想的那一瞬间，他感到有人从背后推了他一下，他吓得魂魄已经飞出来了，之后，他重重地头朝地摔倒了，他听见了自己的脑门磕在水泥地上的声响。这样的摔倒真的是太猝不及防也太用力了，他觉得自己的鼻子立刻流出了血，头也晕得不行。但他的眼角还是可以瞥到那封原本攥在他手里的信像长了翅膀一样从13楼的楼顶飞了下去。好半天，左安德才勉强得双手扶地挣扎得站了起来。

左安德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刚才已经在恍惚之间从顶楼的边缘退后了几步，要是像刚开始一样站在边缘，恐怕有人推他时，他早就从楼顶跌落下去了吧！他心里暗自后怕着，庆幸着。然后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冒了出来：是谁要把我从楼顶上推下去？是谁要害死我！左安德马上向顶楼的四周张望，邪门的是，整个顶楼除了他自己之外，再无其他任何人了。

“而且，他总会在学校的某个角落里看到有个女人召唤他。可这个女人我们却谁也没有见到过。但我们都深信，那个女人，可能就是鬼。”左安德想起了那天简甯在课堂上说过的话，他不禁心里一惊：难道是鬼把端木瑞推下去的？就像刚才有股力量要把我推下去一样。

“左老师！”左安德听到有人叫他，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还真是吓了他一跳。他看到顶楼的大门那儿站着的人正是倪茉。左安德喘着粗气，满脑门的冷汗，还用手擦着从鼻子里流出的血。他真是不想让他的学生看到他这幅狼狈的样子。可这时倪茉已经一步一步走过来了。还关切地问道：“左老师，你的鼻子怎么流血了？”

当然，此时跟踪着倪茉上了顶楼的凌佑希也在倪茉上了天台之后，偷偷地躲在了顶楼大门后，他看到了左安德老师那苍白的脸和流着鼻血的样子。这一幕让凌佑希也诧异起来。

“我刚才摔了一跤。倪茉，你过来，站到我身边来。”左安德一边用衣袖擦着鼻血，一边说着，他实在是没有找到可以擦鼻血的东西，手帕和卫生纸，他的身上都没带。倪茉看到左老师白色的衣袖上沾着的红色血迹，她的眼神又出现了那种惊恐。

“左老师，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些你摆脱不掉的东西吗？它们总是会如影相随，侵入到你生活里的每一个细节，甚至吞噬你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倪茉的眼神由惊恐变成了愤怒。

“你……？”左安德老师也感到了一丝怪异，但他继续说道：“你先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在你的幻觉中你所看到的那个男孩，然后，你睁开眼睛，试着站在顶楼的边缘，向下看，想象着，你就是那个男孩儿，然后再闭上眼睛，告诉我，你看到的那个男孩是什么样子，他是不是真的是端木瑞。”左安德对倪茉说着，然后，他突然抓住了倪茉的手臂，大声说道：“等一下！”说完后，他也不顾着自己正在流的鼻血，很快地解下了自己的领带，他把领带的一端系住了倪茉的左手腕，又把另一端系在了自己的右手腕，然后，他抱住了距离顶楼边缘有5米远的一根镶嵌在天台地面的水泥管。

左安德老师的这个奇怪的举动让倪茉感到很迷惑，难道左老师是怕她从顶楼跳下去吗？其实左安德也觉得自己变得怪异了，也许是刚才那突如其来的有人要推他下楼的恐惧让他做出了这样的举动。其实，他今天的目的本来很简单，他要让倪茉学会面对自杀的恐惧，他只是想让倪茉再一次体会到去年端木瑞自杀时的情景而刺激倪茉，让她清醒地认识到，她看到的幻影并不是端木瑞，只是她对于自杀本身的那种恐惧感一遍又一遍缠绕着她，她才会总看到幻影。但他没想到的是，他本来是用来鼓励倪茉的办法，却成了让他自己陷入迷惑和恐惧的诱因。

倪茉按着左老师告诉她的方法去做了，左安德看到，倪茉突然睁开了眼睛，大喊着：“你到底是谁！”这喊声吓了左安德一跳，也吓了站在大门口偷看的凌佑希一跳。

“你看到那个幻影的男孩儿了？”左安德试探地问道。

“我看到了！他不是端木瑞，他真的不是！他不是！那他究竟是谁？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他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倪茉拼命摇着头，但不知为什么，在一个特别角度，比如凌佑希站的门口，他分明看到此时的倪茉脸上略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虽然不易觉察，但这个微笑还是被凌佑希捕捉到了。“好怪异的倪茉啊！”凌佑希不禁感叹着。

“所以，现在可以得出结论，端木瑞在你心中变成了压力和自杀的代名词。因为你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因为你也曾有过要自杀的念头，可你又非常害怕自己想要自杀的这种念头，才会在你的潜意识里，端木瑞变成了你自杀的幻影。你只要缓解压力，摒弃自杀的念头，你就再也不会看到像端木瑞的幻影了！”左安德解释着，他今天的用意本来也就是想向倪茉证明这点。

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凌佑希听着左老师的结论也着实震惊不小，他真是没想到，看起来洒脱又独特的倪茉竟然一直暗藏着想要自杀的想法。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是暗藏玄机的，就在左安德老师试图治好倪茉，让自己的学生学会克服心中恐惧的时候，他自己却在这场救治中被笼罩在恐惧的阴影下了。

Chapter8围绕在左安德老师身边的诡异

就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中，左安德老师发现自己被跟踪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影子般的人物似乎一直跟踪着他；然后就是他喝的咖啡中有人下了毒，可那毒的分量非常轻微，轻微到只需要他在医院住几天就好；他周末从医院里回到家，运用熏香缓解自己的疲劳时，熏香里又释放了一种具有迷幻作用的气体，他晕倒之后，再一次被人送到了医院；住在医院里时，快递公司的快递员还给他送了一个包裹，奇怪的是，把包裹里邮寄来的都是林妮曾经写给他的信，一封又一封的……

“本来是我应该帮你摆脱心里的阴影，现在却变成你帮我摆脱阴影了。”左安德老师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的嘴唇干裂苍白，手里握着一大把快递来的信件。自从他出事的这些天，倪茉虽然课业很忙，但还是抽时间在照顾他。

“左老师，你现在该相信我所说的吧？真的有个影子出现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可你又会觉得他时刻都在跟随着你。”倪茉很认真地削着一个苹果，她正盯着左安德干裂苍白的嘴唇看着，然后，她的嘴角里又露出了那一闪而过的诡异的微笑。

凌佑希站在病房的门外，他在透过门缝再一次看到了倪茉的诡异笑容，他也听到了左老师和倪茉之间的对话。他手里拿着莫梓孑留下的日记，其中一页写到：他的出现，阴魂的再现，就像每到4月30日，某人在记忆就会再现于她的记忆中一样。她说，他们就像两颗任人摆布的棋子，在扭曲的对比中过着日复一日他们并不想要的生活。她对他是那样的想念，所以，她必须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她对他的哀悼。

凌佑希想起了那天倪茉对左安德老师说过的话：左老师，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些你摆脱不掉的东西吗？它们总是会如影相随，侵入到你生活里的每一个细节，甚至吞噬你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想到这句话，凌佑希突然不再觉得倪茉像是他的女神了，倒像一个有点可怕的女巫。

“左老师，你真的一点都不相信校园闹鬼的传闻吗？其实那天……我在教学楼顶楼看到你差点掉下去了，而且你身后有个人影，虽然很虚幻，但我还是能辨认出，那个人影就是端木瑞！他们说，鬼魂会徘徊在他们离世的地方，尤其是怨灵，他们会用自己死亡的方式杀死同样出现在他们死亡地点的人。”倪茉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左安德老师。

“我……我是不会相信那些的。”左安德老师那一刻竟然因为惊慌而没有接到倪茉递过来的苹果，那苹果掉在地上以后，咕噜咕噜滚到了床底下。左安德老师马上把身子探下床去捡起那个苹果，他忽然“啊！”地一声惊叫，然后马上脸色苍白地把身体坐回了床上。

“怎么了？左老师？”倪茉关切地问道。

“我……我……我好像在床底下看到了端木瑞。”左安德老师缓缓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