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土匪绑票

日月轮回,祸福交替。

清道光十二年,南方又闹水灾,江湖匪盗趁机打家劫舍,杀人绑票,搞得人心惶惶。

江苏溧水县泗庄村田地几乎全部被淹,庄稼绝收。村里除了少数几家住宅地势较高,没有进水,其余人家的房屋都被闷在水里,墙倒屋塌。张家也未能幸免,只好先到邻近的亲戚家栖身。但日子长了,老是寄人篱下也不是事啊,老爷子张宏泰便想去安徽当涂护驾墩投靠小儿子去。收拾起包袱和几床棉被卷,大儿子明歧、二儿子明嶷各挑一副担子,照顾着年迈的父母出发了。张老爷子已七十有三,加之哮喘厉害,一路走走歇歇,歇歇走走,费了好几天工夫一家人才精疲力竭摸到护驾墩。

当张老爷子拄着拐杖,踉踉跄跄,衣衫不整,满脸憔悴地一脚跨进“张恒春药号”时,不禁两眼发黑,身子一软,便瘫倒在地。正在柜台后面忙碌着的张明禄看见这幕情景,大惊失色,急忙哭喊着跑上前,将父亲扶起来,背到后院自己的房内,让老人家躺在床上休息。心灵手巧的“七姑娘”赶紧张罗佣人下厨,炒菜烧饭。自己则赶快打了三个溏心荷包蛋,加上红糖,端到床前用汤匙一口一口地喂给老公公吃。“唉——,不中用了,不中用了……只是空身走了二百多里路,就弄成这样……”老爷子一边吃,一边摇头感叹。“大(爸)身子骨硬着哩,只要调养几天,就会好的。”儿媳温言相慰。“二十年前,大送我来护驾墩,肩上挑着担子,那可是两腿生风,连我这个小牛犊子都撵不上哩……”张明禄在一旁插话道。“那可不是,减去二十年,石磙子我都扛得动……”老爷子张宏泰的眼里闪现出自豪、得意而又眷恋的目光……

这年,张家乡下的田亩因水灾而颗粒无收,多亏护驾墩药号的生意还不错,调剂补贴,日子勉强还能过。洪水退下去以后,张鸣禄与大哥特意回了趟老家,花钱请人修缮倒塌的祖屋,让家人在护驾墩安心过年。老爷子张宏泰吩咐家人过年尽量节俭,以备开春后把钱用在刀刃上。

连续几天的大雪一直下到除夕晚上也未停歇,棉花卷般蓬松的积雪把裸露的大地包裹得严严实实,宽阔的姑溪河结了一层尺把尺厚坚硬的冰壳,马踏牛踩不碎。寒风呼啸,路上人迹罕见,鸟雀无踪。然而,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家家户户帖春联的欢笑声,还有厨房里传出来的锅勺碗盏的叮当声,仍把过年的气氛给浓浓地烘托了出来。

吃年饭前,张明禄先让老婆在堂前点燃两口火旺旺的木炭盆,又起了两个火桶,把屋里烘得暖融融的,这才将年迈的父母扶进桌旁的火桶里坐定,开席饮酒。

酒兴正酣,张明禄忽然要老婆取点零碎银子和铜钱来,“七姑娘”以为他要给伢子压岁钱,便兴冲冲地回房拿了些来。张明禄看了看说,“不够不够,再添些,顺便拿个香火袋子来。”“七姑娘”纳闷,但还是顺从地取来。只见丈夫把碎银铜板装入袋中,将布袋绕了个结,然后登上长条香案,把它挂在正中屋梁上,并与小哥明嶷悄悄耳语了一番。

老母疑惑地问:“你这是唱的哪出戏呀?”

小儿子笑笑,忙把话头岔开。哮喘不休的老爷子则微微颔首,心里透亮。

年饭过后,一家人围炉守岁,男人们摸起了麻将,女人则做起针线活。

几圈麻将下来,老爷子乐呵呵地正要沉牌呢,突然,咣当一声响,两扇门板被踢开,刺骨寒风夹着如絮雪花把一伙蒙面土匪卷了进来。领头的大胡子土匪挥着手里的飞镖,恶狠狠地叫嚷道:“放识相点,快把钱统统交出来!”女人们吓得浑身颤抖,才两岁的伢子哇哇大哭,老爷子张宏泰咳喘不止,脸憋得发紫。张明禄则坦然自若,镇定地说:“我们已恭候多时,大年三十,难得各位侠客光临寒舍,先请坐下,饮杯水酒如何?”

“少他妈废话,快给老子拿钱!”一个身材魁梧的土匪扬了扬手中的鬼头刀。

“钱是准备了点,哝——”张明禄朝屋梁上噜噜嘴。那土匪抬头一看,飞身跳起,一刀将香火袋割下,伸手抓出一把碎银铜板看了看,立马气得把布袋一摔,“哼哼,张老板,你这是给小伢子留的压岁钱吧?!”

“各位袍哥,请恕小店礼薄。今年水患成灾,乡下田亩绝收,镇上的小本买卖只够勉强糊口,实在是对不住了……”张明禄从容地于太师椅上起身,弯腰拱手作揖。

“哼,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有钱开店,无钱敬佛?少跟老子们哭穷,再不拿钱,就灭你全家!”那高个子土匪一刀砍在八仙桌上,震得满桌麻将哗啦一下撒满地面。两岁的伢子缩在祖母怀里吓得哇哇大哭,奶奶忙小声地哄着,大气不敢出。坐在火桶里喘息稍定的老爷子张宏泰忽然正色道:“大过年的,不要动刀动枪吓了伢子……鸣鹿,你再添些钱……礼送、礼送他们出门……江湖上的人、也不容易……”

“七姑娘”赶紧进屋去,不一会儿,用茶盘托了三锭银子送至堂前。

那满脸横肉的大胡子匪首斜眼一瞧,抬手将茶盘打翻,几个银锭遍地乱滚。“他妈的,这点小钱就想打发老子啊?”匪首冷笑,一双贼眼转而在“七姑娘”的脸上、胸脯上扫来扫去,色迷迷地说:“早就耳闻‘七姑娘’是姑溪河一带的大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姿色不错啊!”

“不识抬举的东西!”张明禄气得拍案而起,“张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土匪们一愣,正要发作,忽听一声怒吼:“不准动!”与此同时,隔壁墙洞里猛然伸出来一门又粗又长的抬杆炮对准了土匪。这玩意儿是水乡渔民在湖上打野鸭子用的,膛内装满了火药和铁珠弹丸,一炮能杀死数百米开外成群的野禽,威力相当厉害,水乡有钱人家都备有此炮防匪护院。

土匪头子一看情况不妙,转而换了口气:“张老板,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何必这样哩……兄弟们闯荡江湖什么阵势没见过,一杆破抬炮吓唬哪个唦!今晚是大年三十,我不想开杀戒,改日再登门拜访。”说罢,头一歪,率众土匪退出屋,其中有个土匪顺势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的几锭银子,揣进兜里,跟着同伙打开院门,像泥鳅般溜去,消失在苍茫昏暗的雪夜里。

土匪走后,一家人都松了口气,明嶷扛着抬杆炮从隔壁出来,兴冲冲地说:“今晚幸亏早有准备,不然真要倒大霉。”

众人异口同声地感叹。

老爷子张宏泰一阵咳嗽后,含混不清地说:“……这帮王八蛋……真是造孽,他、他们该个(今天)没得手,怕是不甘心哩……”

张明禄默默点头,神色凝重地说:“今后要多加防备,女人带伢子不要随便出门,晚上早早关门上锁。看家护院的事我们兄弟几个多出力,等过了年,‘小猫子’和伙计们回来后就好了……”。

这一闹,夜已将尽。

雪下得小些了,凛冽的寒风依旧呜呜地吹着尖厉的哨子,门窗发出阵阵轻微的颤抖,院中光秃秃的老槐树在扭曲挣扎着。早有人家点响了大年初一的开门彩炮,噼噼啪啪格外脆响,一潮高过一潮。

这个年,张家过得不怎么顺心。

“七姑娘”为人贤惠,虽说也是大户人家千金,但并不娇气,烧烧洗洗,缝缝补补,样样能来,把家里料理得清清爽爽。她孝敬公婆,谦让小叔,和睦邻里,从不搬嘴弄舌,很受张家敬重。

张恒春店宅后面,便是清幽幽的柳汊河。河沿有青石板砌就的光光滑滑的台阶式水跳伸入水中,岸旁两棵高大的水柳枝繁叶浓,挡阳遮荫,淘米洗菜,挑水浣衣很方便的。有时佣人忙不过来,“七姑娘”也下河沿,鸣鹿有空就去陪她,一个在跳头浣洗,一个在岸旁看账本,两人还时常窃窃私语,泼水嬉戏,别的女人见了既羡慕又嫉妒。

转眼又是清明。田野里金灿灿的油菜花开得正旺,芳香醉人,只只蝴蝶、蜜蜂、昆虫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嗡嗡鸣唱。遍地的芦苇蒿荻又撑起了一顶顶巨大的青纱帐,清风掠过,绿浪翻滚。种田人开始播种育秧了,老牛在桃花树下耕耘,镇上大大小小的作坊店铺也送走冬闲,迎来了生意旺季。

然而,张恒春药号近来却冷冰冰的。

有孕在身的少奶奶“七姑娘”失踪已有多日,张家老小寝食不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那天傍晚,有人明晃晃看见她在河沿水跳上浣洗,怎么忽乍就没了影子呢?街坊里闹得沸沸扬扬,有的说,“七姑娘”搞不好是滑落河里淹死了;有的说,她恐怕被土匪绑票了;还有的说,八成是被人贩子拐跑了……张明禄急得七窍生烟,亲自率人用滚钩在水跳旁边和附近打捞,然后乘船顺水而下,一路细细打探,结果却一无所获,空手而归。

失魂落魄的张明禄整天坐卧不宁,唉声叹气。

这天早上,药号刚开门,忽然来了个补锅修伞的瘸腿老头,说是要见少东家。伙计“小猫子”朝他白眼一翻,没好气地说:“你要饭讨赏也不看准时候、摸清门槛。走走走,有多远走多远,张家已经够乱的了!”可连轰几次都没把他撵走,“小猫子”只好去后院向东家作了禀报。张明禄听罢,略微一愣,眉头皱了皱,无精打采地叫他把瘸老头带到上房来。

瘸老头进屋,礼貌地拱手作揖,不卑不亢落座,话一出口,令人刮目相看。

“少东家受惊了。老朽常在江湖上跑,认识几位绿林好汉,听说少奶奶被黑龙帮大瓢把子接去做客,不曾伤及一根毫毛。只是近来水寨缺钱少粮,如若少东家肯破财消灾,送上五百两银子,百十担籼米,帮主保证礼送观音,双方修好,结为金兰之交。如果张家惜财轻命,非争个高下,出口闷气,那就……”瘸老头故意戛然而止。

张明禄冷冷一笑:“你不是补锅修伞的,你是土匪的花舌子。”瘸老头面不改色,嗬嗬笑道:“张老板好眼力。你去报官吧,我不会跑,也跑不了。不过……我若翻船,帮主肯定撕票。”张明禄怒不可遏,猛然把桌子一拍:“我女人既然已落到你们手里,肯定不能干干净净地回来,我还要花冤枉钱赎她干什么?!”瘸老头呵呵一乐,“张老板多虑了。我们江湖上的人,最讲规矩。要人,就不要钱;要钱,就不要人。这些天,少奶奶被单独安排在压寨夫人屋里,男人一律不准靠近。你只要交了赎金,我们保证还你一个清清白白的观音菩萨!看得出来,少奶奶又有喜了,那可是你们张家的香火啊……”

张明禄愣愣地盯着瘸老头思忖了半晌方回答说:“今年闹水灾,五百两银子,一百担米,我砸锅卖铁也拿不出来,最多我只能凑二百两银子,五十担米。如果大瓢把子不想私了,真要撕票,那我就立刻报告官府,倾家荡产,跟他作对到底!”

“好说好说,江湖上义气为重。我这就回去禀报,再帮你通融通融,两天后再给回话。”瘸老头起身告辞,一颠一跛扬长而去。

两天后,“小猫子”早晨开门,发现门槛边有封信,赶紧拿去交给东家,张明禄拆开信一看,是土匪写来的:

张鸣鹿先生台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此次屈驾少夫人光临水寨,实属无奈,多有冒犯,万望海涵!本月二十八日黄昏,请携带三百两银子,五十担籼米,在三汊湾鳄鱼滩碰码,不得勾引跳子拆桥,否则船翻票毁。

江湖侠客:黑龙

道光十三年谷雨

张明禄看罢来信,虽气不打一处来,但也不禁暗暗叫绝。心想,这土匪窝里也有文墨高手哩,不仅一笔柳体书法颇见功底,而且言简意赅,有礼有节,暗藏杀机,让人不得不三思而行。他将土匪的通牒内容告诉父亲,张宏泰拈须沉吟许久,挥了挥手道:“破财消灾,就当失火烧掉了吧,否则那帮王八蛋不会罢休……”

到了约定的这天,张明禄特意雇来一艘大帆船,将米粮麻袋装进舱,自己亲携银子,由大哥明歧、二哥明嶷及“小猫子”等几名扛着两门抬杆炮的青壮年雇工护卫着,直驶二十里开外的黑龙湖三汊湾鳄鱼滩碰码。

鳄鱼滩俗称鬼门关,这里是清洋江、姑溪河、黑龙湖口的交汇点,扼水陆要冲,水流湍急,漩涡险恶,滩涂广阔,芦苇茂密,杂树成林,一望无际,水道出口纵横交错,百八十人藏匿其中,如鱼潜大海,鸟遁深山,根本不易搜寻。

船抵此处,还是午后,太阳明晃晃地悬在头顶略偏的位置,四周静寂无声,只听见波浪“哗啦——哗啦——”有节奏地在拍打着滩涂。张明禄令船老大在一处比较空旷显眼的地点下锚拴缆,要“小猫子”等几名青壮年雇工藏在船舱内守着装满弹药的抬杆炮不许暴露,自己则和两个哥哥坐在船头,一边吃着面饼,一边等待土匪。

一等等到天擦黑,也不见一艘船儿靠近。好不容易发现远处飘来了一叶帆影,可飘着飘着,它又飘出了视线之外。张明禄心中犯惑,怕中了土匪的圈套,令船老大赶紧起锚回镇。正在这时,猛听得一声尖厉的唿哨响起,三面茂密的芦苇荡中冲出七八只小巧的乌篷船,箭一般驶近前来,顷刻包围了大帆船。“小猫子”等人赶紧将抬杆炮瞄准冲上来的小船,张明禄发现左边的那条船上站着一个壮墩墩腰插飞镖的大胡子和一个瘦弱儒雅,长袍阔袖,手摇折扇,师爷模样的人。

“来者可是黑龙帮大瓢把子?”张明禄高声喊道。

“哈哈,张老板,让你久等了。”壮墩墩的大瓢把子抱拳作揖:“大年三十晚上,张老板如果爽气的话,何至如此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哈哈哈哈……”说话间,两船靠拢,相距只有几步之遥。

“钱粮我带来了,人呢?”张明禄提心吊胆地问。

“人当然也带来了,而且毫发无损。”师爷模样的人嬉皮笑脸,朝船舱里把折扇一招,“请少夫人上来”。

两个土匪夹着人质钻出舱口。

夫妻隔水相见,一时激动得喉头哽噎,热泪盈眶。脸色憔悴,头发蓬乱的“七姑娘”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张明禄颤颤地问:“小七子,他、他们……污辱你了吗?”

“没有,他们要钱不要人。”“七姑娘”抹着泪,照实说。

“那好,我给钱。”张明禄拎起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在手里悠了悠,使劲扔了过去。大瓢把子连续接过几袋银子,都一一用手掂了掂,然后扔下舱去,将手一挥道:“大船靠岸下锚,卸完米,最后礼送观音。”

眨眼工夫,五十包大米一卸而光,土匪果然兑现诺言,放了“七姑娘”。

人质登上大船站立未稳,害怕节外生枝的张明禄当即一声令下:“回家!”,大船起锚、解缆、撑篙、升帆,迅速驶离鳄鱼滩,披星戴月,划破雾霭氤氲的水面,向护驾墩匆匆归去。

晚风习习,流水哗哗,芦苇滩上虫声啁啾,帆船犹如在莹光镜上快速滑行。

“小七子,他们真没有糟蹋你吗?”张明禄在舱内悄然而又狐疑地问。

“真没有!”“七姑娘”见丈夫怀疑自己的贞洁,急忙解释说:“有几个土匪头子曾想下手,但师爷和大瓢把子不允,说要钱就不能要人,哪个敢坏江湖上的规矩,他就、他就、就……就割哪个的……下、下身……”。

张明禄微微点点头,但心里总觉得窝囊,像吞了一只苍蝇下肚,一路上愁眉不展。

回到家里,公公婆婆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七姑娘”知道,二老是心疼钱哩。那三百两银子,五十担籼米是容易挣来的吗?所以,一见公婆,她就跪倒在二老面前痛哭,磕谢赎命之恩。

公公还好,宽容地说:“起来吧,这也不能怪你,只是今后多留点神罢了。”婆婆则沉着脸,冷冷地问:“你那天下了趟河沿怎么就被土匪绑了去?你是个死人啦!不会喊,不能跑啊?”媳妇哭道:“那天真是天晓得哩,我正埋头在跳上洗东西,忽然有人在我肩头拍了一巴掌,刚一回头,他又朝我脸上撒了一包花粉,顿时干粉呛鼻,头晕目眩,觉得天旋地转,想喊却喊不出声,那恶人把我拖上船,塞进舱里,我已昏迷过去……”

“他们把你带到哪里去了?”婆婆睁大眼睛追问。

“……不晓得,我在舱里什么也看不见。下船前被黑布蒙上眼,之后就被关进一间黑屋子,整天有女匪看管,不许出门,只从小窗子里看见四周全是白茫茫的水,好像是在个岛上……”“七姑娘”眉头微蹙,喃喃地说。

“叼到嘴里的大肥肉,他们肯不喫啊?”婆婆闭着眼,扭着脖子说。

“没有没有……真没有!”媳妇把头直摇,“土匪也有土匪的规矩,他们若是弄不到钱,那我肯定就要遭殃了。再说,真要是失了身,我也没脸来见你们,不如寻个死算了。皇天在上,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赌这个毒咒干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婆婆的脸色有所好转,但心里还是隐隐地作痛。

“七姑娘”晓得,她这不仅仅是心疼那些银子和白米,更是惜顾张家的名声哩。所以,从此说话和做事都加倍地小心,生怕惹得公公婆婆不高兴。

就在当年初冬,怀胎十月的“七姑娘”生下了二儿子张文玉,给家中添了喜气。大儿子张文金已经三岁,咿呀学语,满地跑了。时间一长,遭土匪打劫的那点糗事也就渐渐淡忘了,加上“七姑娘”贤惠孝顺,不仅对丈夫体贴入微,而且把公公婆婆服侍得眉开眼笑,一家人和和美美,快快乐乐。

来年春上,大哥明歧、二哥明嶷返回江苏溧水县泗庄村老家种田,两位老人则留在护驾墩跟自己一家过。张明禄让哥哥带足了银子,生活不成问题。

第七章:土匪绑票
张恒春国药号传奇
免费计数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