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坑爹的终生收养
“谁知道修补汉中门的城墙砖头是哪里来的?”讲台上的老教授推了推黑框眼镜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底下一片茫然。“不知道吧?是从安徽的一个小村子里某农户家的猪圈……”…………我擦,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课?这不是国际金融吗?才旷了几节课,咋就这么跟不上进度了呢?身旁的雨霏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淡定。这位教授是名师,讲的课很有特色,通常在讲了一节课又三十分钟的废话后才淡定地让大家打开课本:“好,我们现在开始讲课,请同学们翻到……还有十分钟……抓紧……”我趴在桌上百无聊赖,中午一吃过饭就被祁沉赶了出来,他说他会等我,说实话我真的没把握下午上完课后回医院能看见他,毕竟一个月怎么能和七年比?“喂,你还在照顾那小孩儿啊?”雨霏面上专心地听着课,有时还会附和地跟着众人笑几声,表示对教授的冷笑话的尊重,但私下却没闲着,她一会儿踢踢我一会儿拱拱我,老打乱我的思路。“嗯……”我有气无力。“怎么一副想死的表情?怎么,少年太帅了,你动摇了?”她有些小兴奋。“唉……”“喂,我昨天可是看见国贸那系花和顾南溪逛锦雀园去了,你再不抓紧,九年就白费了。”“哦……”其实,对顾南溪,我是不指望了,九年来,追他就好像跟吃饭上厕所一样习惯,貌似结果已经不重要了,这过程戒不掉而已。颜雨霏,自初中开始就是我的同学兼死党,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九年。这么说吧,我之所以大着胆子追求顾南溪并锲而不舍,大半是她的功劳。她很够义气,陪着我追顾南溪,同我一起考上励高,再陪我一起考上华大,有她陪伴,使我在追求顾南溪的路上不再寂寞。因为我高调追求顾南溪的关系,女生缘一直不是很好,不是说了嘛,蜂蝶很多很强大啊,在学校里我是三步一个同盟,五步一个情敌,同盟在知道我与顾南溪还有老乡这层半生不熟的关系后立马变成情敌。只有雨霏,九年来对我不离不弃。她自小学习成绩就比我好,每年都是班长,直到现在都大三了,她还是雷打不动的班长大人,不过她和我不是一个专业,她同顾南溪是一个专业,我成绩没他们好,高考以几分之差被调剂到别的专业,于是就命她做我的卧底,兼任我的爱情顾问、狗头军师。因为我消失了一个月,偶尔回来上必点名的课也不是和她同一个班,所以算算我俩已经好久没见面了,今天下午我有课她正好没课,听说我回来了遂来陪我上课。“喂,说话呀。”她又随众人大笑一声后拱了拱我。“少年很危险。”“啥?病情复发了?”“嗯,除了伤势外,人生也面临危险。”我抬起了头,下巴颏儿抵在桌子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同学的后脑勺。“咋啦?”“我怀疑他这几年都和一个扒手集团生活在一起。”“什么?上次你怎么不和我说?”雨霏有些不可思议地瞄了我溪、沙绍的绯闻传得最沸沸扬扬之时,托她的福,我也没落到身败名裂的地步。“那时候我心里很乱嘛,唉,如果他的伤好了,我不管他的话,他就得回去那个扒手集团。”“怎么回事啊?他爸妈呢?”“死了。”“他就没亲人了?”“嗯,目前看来没有。”“哦……”“你说我是不是管太多了?和他非亲非故的,他也快成年了,应该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我是不是该尊重他的选择?”“可是,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误入歧途?”“唉……”我将头埋在桌子下,闷闷地说了句,“好烦,我也不知道。”“小宝,我觉得你是肯定要去蹚这浑水的,你毕竟认识他父母,现如今他这么可怜,你又不是完全不知道他的境况,再放任他这样下去,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以后他学坏了,就是社会的蛀虫,你对得起国家对你的栽培?”雨霏特适合做街道办主任的工作,这觉悟就是比我高。…………时间过得很快,下课铃刚响起,我就收拾好了书包准备往门外冲。“喂,我先回宿舍一趟,你别等我吃饭了,待会儿我还得去医院。”交代了雨霏一句后,我就踏着铃声奔出了教室。因为是周五,所以学校里比较热闹,我是弓着身子挤在人群中往前钻的,似乎和谁擦肩而过,令身旁之人很是惊奇地“咦”了一声。我斜眼瞟了一眼,有些眼熟,但我没有时间理会,因为我得抓紧时间回宿舍拿换洗的衣服,晚一刻有可能就见不到祁沉了。嗷,闹(No),没带钥匙!我有些绝望地蹲在宿舍门口,泄愤般用脑袋轻轻撞墙,真是越急越办不好事。哦,忘了说一下,我人缘不好是仅限于在追求顾南溪的蜂蝶中,只要跳脱了蜂蝶圈,鄙人还是蛮招人喜欢的,我们宿舍四人的感情就不赖。不得已,我拨通了舍友苏丹的手机,今天周五,宿舍两个同城的回家了,就剩苏丹,不过那货肯定约会去了,现在情况紧急,我也只好不识相地打扰她。还好还好,鄙人在宿舍里还是说得上话的,再说我这一个月早出晚归,她们难得见我,应该也怪想我的,这不,我一个电话打过去还没说几句呢,苏丹女神就杀回来了。“死女人,舍得滚回来了?连钥匙也能忘?你是真的打算搬出去了?”人未到,声先到,不是我们的女神苏丹,还能是谁?苏丹,女,其实不用我说,只要眼睛没瞎的都知道她是个女的,虽然她极力掩饰,将头发剪得跟男人似的,身上的衣服犹如道袍,但还是掩盖不住她那34E的巨胸,身高一米六八,天使脸蛋,魔鬼身材,好吧,除了那头杯具的短碎发和那身……“麻袋”装外。“丹丹,我赶时间,快快!”“喂,高小宝,你不会真的被那小妖精迷住了吧?你也太圣母了吧?人家扒了你的钱包,你倒贴照顾了一个月还不够?”“嘿嘿—我和他是旧识。”我忙着开箱取衣服。“旧识也够了呀,他伤一好,赶紧撤回来,那小鬼一看就没家教。”苏丹陪我去过医院一次。听她这么说,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有些犹豫地开口:“丹,你说,若一个朋友,就是一个有点熟的朋友,他现在有难,而你放任不管的话,他有可能会误入歧途,你会不会管?”苏丹冷笑一声,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管得了吗?”“唉,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我自己都没能力养活自己,我怎么管得了他。”“那不就得了。”是啊,我自身难保的怎么能管得了他?老爸老妈?那也不靠谱啊,我们家与他们家也非亲非故的,怎么收留他?还得供他读书什回到医院,我有些烦躁又有些迷茫,却也不急着去病房看他还在不在,似乎在等待他的选择,要是他就这样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声不吭地走了,或许我能好受些。“小高?”“张医生。”我在楼道里徘徊时,正巧碰上了祁沉的主治医生,就是那个胖子。“怎么不进去?”“哦,我……我……”张医生皱了皱眉,推了推眼镜朝我比了个“跟我来”的手势,我叹口气,耷拉着脑袋跟了上去。“小高啊。”张医生坐在椅子上,似是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嗯?”我还在想着心事。“你多大了?”“二十一。”“嗯,差不多。”“啥?”“唉,我想跟你说说祁沉的病情。”“他怎么了?伤口复发了?”…………好吧,半个小时后,我有些迷茫地出了张医生的办公室,说实话,要是面前有块豆腐,我一定义无反顾地撞上去,死了算了。张医生刚才代表全医院同僚及病友还有社会各界关注祁沉人士向我提出了一个建议,目标是拯救病危青年的终身幸福,方针是不抛弃、不放弃,手段是我高小宝在祁沉未遇到真爱前先照顾他,期限有可能是一辈子!理由很简单,祁沉是为了帮我追回丢失的钱包而受伤的,现在他脑袋里的淤血未除尽,随时有可能失忆痴呆全身瘫痪,这货搁哪个姑娘家都是颗定时炸弹,终身问题成为很严峻的无法解决的问题,所以只好委屈我这个失主接收。祁沉的身世也被渲染得悲情万分,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孤孤单单地自己长大,被黑社会看中,几番逃脱,立志要做回好人。在一次见义勇为的过程中负伤,但此举激怒了黑社会,所以前几日黑社会的人(陆小媚)找上门来要带走他……天知道,我和祁沉在整件事情中一直以来都保持着沉默,所有的一切都是社会上广大热心群众的臆想而已,今天这局面,让我们感到压力很大。虽然,我确实开始担心祁沉的终身大事了,但,收养他?搞笑!“我想上学。”祁沉明天就要出院了,说实话,我是真的还没想好怎么安置他。那个叫陆小媚的女孩儿自那日后每天都会来报到,但已经没有那日的嚣张,可每次来都跟门神一样站在门边冷眼旁观,害我每天都要掉一地鸡皮疙瘩。为了防止祁沉被她诱拐出院,这几日我来往于医院学校更频繁了,摸准了陆小媚来探视的时间后,我甚至还逃了几堂课。每天醒来想的第一件事由原来的南溪吃了没变成了祁沉吃了没,睡前也总是惦记着祁沉的温饱问题,或者他是否跟小太妹走了……我是有多圣母哇!这会儿,我正在努力削一个苹果,为了能将祁沉往正途上引,我TMD容易吗我,连苹果都削得像模像样了。他说他想读书,嗷,读什么书?他十一岁时就已经自修到高中课程了,让他回去读高中?可我一个学生仔哪里来的社会关系?再说档案什么的搞起来很麻烦,他已经七年没回课堂上了,家人也没一个。我没有马上应他,还是自顾自地削着苹果,但心里已是有些慌乱,还说要帮他呢,苏丹说得对,也不看看自己有几两重。“读大学。”“……”继续削苹果。“你们大学不是可以旁听吗?”“……”还削。“如果不行,那就算了。”语气中透着失望,小脸都埋进被子我的心一下如被蚂蚁咬了一口,伤口虽小,却疼进心窝里。“谁说不行,不就念书吗?旁听什么的太委屈了,你可是智商两百,咱们想办法做正取生。”我觉得我当时脑子一定是烧坏了,所以才会口出狂言。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啊!没法子,为了祖国的花朵能健康绽放,我,高小宝,豁出去了!这事挺大,我一个人绝对搞不定,得先和大人商量,唉,老爸老妈,女儿对不住你们了,给你们找了个大麻烦。在答应祁沉想念书的要求后,我连夜给爸妈打了电话,并把祁沉的遭遇与他们说了一番,他们毕竟是大人,吃的盐比我吃的米还多,社会关系什么的也更给力,现如今我只有依靠他们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老妈他们还记得祁沉,坏消息是他们觉得我在胡闹!我沮丧地挂了电话,躲在被窝里唉声叹气。今天因为承诺了祁沉,所以晚上我较早地回了宿舍想和舍友们讨论讨论给他想想办法,毕竟人多力量大嘛。经过一夜的卧谈,好吧,我的后方支援部队全部叛变,她们一致认为我异想天开,皆举双手双脚反对我为祁沉做的一切。我懊恼,怎么办?明天祁沉就出院了。我说我挺招人喜欢的吧,虽然舍友们言辞强硬地批评了我的不靠谱,但实际上她们真的挺帮我的,也不枉我每回帮顾南溪买饭时都帮她们买一份。第二天,昨夜一声不吭的苏丹竟帮我在学校里找了处出租屋,是学校分给年轻老师的单身公寓,有些老师外头有房子,就将学校里分的宿舍租给学生,很多考研考证准备出国的同学就租那里。沈筑和小聪还特地陪我去了趟医院接祁沉。刚到医院,就见张医生朝我奔来。“小高啊,你来得正好,快去看看吧。”“怎么了?”被他这么一催,我也紧张起来,也顾不得身后的沈筑和小聪,就往病房冲去。才刚走到门边呢,就听“啪”的一声,好像是甩耳光的声音,我吓得不轻,忙推开门,还没看清什么状况,便冲上前一把推开正与祁沉对峙的女孩儿,扳过祁沉的双臂,好吧,我得仰着脖子才能看清他:“有没有受伤?啊?疼不疼?”我没注意到祁沉愠怒的脸色,没注意到身后的女孩儿脸上红肿的五指印,我心底只有担心,就好像心爱的宠物被人欺负了一样。“小宝!”身后赶来的沈筑和小聪显然比我镇定并看清了房内的情况,可能是祁沉此刻的表情太过于骇人,也可能是她们本就对他有成见,反正自此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她俩对祁沉都看不顺眼。小聪率先跑过来将我拉离祁沉,沈筑也跟了进来,但她倒是拉过身后那个女孩儿询问状况。过了三十秒钟我才反应过来,不是祁沉挨打,是他打人了。我望着一旁捂着脸倔犟地盯着祁沉的女孩儿,有些不可思议地转头望向祁沉:“你……你打人?”一时间,我的情绪起伏得厉害,这小鬼怎么会有这样吃人般凶狠的表情?他怎么可以打人?打的还是个女孩儿!祁沉被我一唤,情绪稳定了少许,眼神里的狠厉也渐渐消散,随即甩开我的手开始收拾东西,我这才发现他的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他本就没什么行李,所有东西都是这一个月来我给他添置的。但是即使如此,我还是相信他,能逼得祁沉动手,这个女孩儿一定说了什么触动他伤口的事情。见他好像还在生气,我也不想惹他,于是转身朝那个女孩儿走去。“你没事吧?要不要让医生看看?”我发誓我真的是好心,可女孩儿不领情,她视我如杀父仇人般,猛地挣开拉着她的沈筑,上前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子,额滴亲娘,她要做什么?沈筑和小聪急了,忙上前要制止她,而祁沉也发现不对劲,转过身来看。有可能是房内都是自己人,我倒是镇定下来,睁着眼睛这次可不一定,我的指甲好几天没剪了,挠死你咬死你!谁知女孩儿却没有动手,只是撂下一句话就放了我,最后瞟了一眼祁沉后离开了。她说的那句话真不像刚被当事人打过的人能说得出口的,她说:“是女人就对祁沉好点!”我擦,这话说反了吧?那日,沈筑和莫小聪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帮着我将祁沉领到了学校里为他租的房间。房子不大,统共就一间房带一个卫生间,连厨房都没有,但家具什么的倒是齐全,还配了一部空调,当然租金也不便宜,媒体筹集的善款还剩不少,这样的生活勉强能维持一段时间,唉,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谁让我和小鬼都不忍心再去找那个倒霉的司机大叔的麻烦了呢。结果我还没来得及交代祁沉几句呢,就被小聪她们拉走,只好比手势告诉祁沉我明天来看他。回到宿舍,果不其然,三堂会审开始了。“小宝,他真的是你说的那个纯洁得跟小白兔一样的小鬼?”沈筑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我面前第一个向我开炮。“呃,我没说纯洁,我只说他……他是披着小白兔外衣的小狼崽子。”没错,这就是七年前我对祁沉的印象。“我觉得你不应该再蹚这趟浑水了。”小筑沉思了会儿,严肃道。这时,莫小聪从一旁蹿了出来:“你没看他上午那凶样,一看就是家暴男,而且这七年你对他一无所知,即使是小白兔也有可能会变啊。”“可是……可是我不管他,他就真的完了。”“我KAO,你是他姐还是他妈?你有什么义务和责任要管他?”苏丹忍不住也插了一句。…………好吧,这是个无眠的夜。有时候我挺佩服她们仨的,明知道我脸大皮厚死脑筋,教育批评什么的对我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可人就是有锲而不舍坚持不懈的精神,车轮战训话直到十一点半熄灯了才结束。第二天一早,闹铃一响,我就惊醒了,生活似乎又变得有条不紊起来,只不过,我早起的原因有了微小的变化。“嗯……高小宝,该死,今天顾南溪又有课?”小聪探出脑袋看了看钟,声音低哑诱惑。“没有,是我们有课,你们不会在我不在时就没早起过吧?”我爬下床挨个去喊她们起床。“嗷,高小宝,你回来真好,再也不用饿肚子迟到了。”苏丹那鬼半爬起身,吊带睡衣已经滑落了一半。擦,一大早就让人喷鼻血,这闷骚的家伙在宿舍里穿得跟性感女神似的,在外头却穿得那样犀利刺瞎人眼。一阵噼里啪啦的嘈杂声过后,我已经穿戴整齐洗漱完毕,背着书包出门了。“喂,顾南溪没课,你这么早出门干吗?等我们一起啊!”“嘿嘿—祁沉还没吃饭呢,我去看看他。”“我KAO!”身后哀号一片,对我绝望了。生活区离教学区有些远,我们学校都是人手一辆自行车。我先上食堂买好了两人份的早餐,昨天走得匆忙,也不知道那小鬼有没有吃好睡好,我记得给他留了点钱的,他应该知道去吃晚饭吧?这个时间点大多数人都是往教学区骑,而我是逆着人流往生活区骑,所以行进得有些艰难。“喂,让让,麻烦让让。”一手扶车把一手提着两份皮蛋瘦肉粥,没办法,粥放在篮子里会打翻,只好手上提着,篮子里已经堆了鸡蛋、包子、油条和我的书包了。“哟,高小宝,又给我们家南溪带早餐啊?”一道男音在正前方响起,我不得不停下车抬头望去。唐小龙?他怎么在这里?他在这里,那顾南溪呢?我的脸周三,顾南溪早上没课。“你们不是没课吗?”我又环顾了下四周,确定顾南溪不在场,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我KAO,还不是你这段时间罢工,老顾没人送早餐,我们宿舍被整惨了,害我起这么早给他买早餐,正好你来了,嗷,我的好日子要回来了。”“去去,别开玩笑,我还有事呢。”我将粥挪到一边不让他碰。“哟,还卖关子,皮蛋瘦肉粥一份,一个水煮蛋一根油条,这不正是老顾的标准早餐吗?”说完又往篮子里探。“喂,这真的不是给顾南溪买的,你别乱碰。”我一扭车把不让他碰,趁这会儿人多将他冲散,也不管他还在嚷什么,忙踩着脚踏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