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VI

【黑色玫瑰】BorgiaRose

【黑色玫瑰】BorgiaRose

时空的间隙中,宽大的榕树下。白衣的少女和黑衣的死神等待着下一场赌局的开始。

在时空的水镜前,V聚精会神地翻看着历史。

佐对他说,“还没有找到下一个的目标吗?”

V侧过头,毫无生气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我对那个该隐最后的话有些在意,所以去翻了翻他的过去。”

“哦?怎么回事。”佐感兴趣地凑到他的旁边,她身上的温暖让黑衣的死神不由怔了一怔,随即向另一侧躲了一躲。

“该隐有一个妹妹。奇怪的是,二人同为血族皇室,该隐一直生活了千年有余,而他的妹妹却总是在一次次地转世。”

“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找到原因。不过,在她的每次转世,该隐都会化身为人与她相遇。他们看起来是被诅咒了,但不知道具体的诅咒是什么。但就我的观察,那个女孩应该我们独具的最佳目标。”

“算了,那位血族前辈毕竟曾经帮过我们。”

V看向佐,灰色双眸里不带有一丝温度,“你犯了两个错。首先,该隐才活了千年多一点,我作为死神就已经有三十三个纪元了。地狱里以十三次钟响为一节,一万节为一个纪元。一次钟响和人类的半天时间差不多,所以谁是谁的前辈?其次,该隐或许帮过你,但他可没帮过我。”

佐怔了怔,“你原来那么老了?”

“谁老了!死神身上时间是不会流动的。我们的旅程乱序地存在于人类的时空中。”

“好吧,好吧,既然目标是你决定的,我就悉听尊便吧。”

V瞪了佐一眼,随即将手伸向了时空的水镜。

“那就从他们的某次转世开始,这是发生在罗马的故事……”

(1)罗马的波尔金家族

1497年6月,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罗马街市却依然喧闹。熙攘的人群中,静悄悄地行驶过一辆朴素而狭小的马车。

几个看不出身份的侍从守护在马车附近,转入了常人不走的道路,打算从西侧的大门出城,再择小路前往圣西斯托修道院。可是走了一半,却在桥前被士兵拦住了。

侍从走上前去交涉,对方的态度却异常强硬。

“硫克爵士的宅邸正在宴客,为保安全,不能让载着人的马车通过!人下来走这桥,车从那边的路过。”

侍从为难地说,“车里都是女眷,总不能让她们冒着雨走过去。”

士兵冷笑了一声,随即威胁道,“总比连人带车一起掉落到河里好。”

侍从回去商讨了一番,马车门打开了,几个侍女模样的人下来后,恭敬地站在马车门两侧,撑开了雨伞,随即一名身穿黑色丧服的少女推门走了下来。

少女用黑纱遮着面孔,但士兵们依然看到她绿宝石般美丽的眼睛,和一头金栗色如同海藻般浓长卷曲的头发。其中一个士兵轻声地说,“卢克蕾西亚,波尔金家族的卢克蕾西亚?”

“不可能,卢克蕾西亚现在应该在佩扎罗,与她的丈夫在一起。”

“就是的,她看起来根本不像那个臭名昭著的教皇的女儿。”

轻声的议论犹如呼吸般飘荡在细雨里,却又似乎听不到。

少女抬起眼,对着士兵们露出淡淡的微笑,翠绿色的眼里映出了他们不知所措的样子。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一声熟悉的呼唤,“卢克蕾西亚!”

卢克蕾西亚回过头去,在看到来人时,她的面孔就好像被教堂里万盏烛光照亮一般,骤然闪耀出动人的光芒,“哥哥!”

同样穿着黑色丧服的青年跃下马来,拉住金栗色头发的少女,他似乎想给她一个拥抱,但最后却只是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臂弯处,随即扬起头质问道,“这条路不能过马车的理由是什么?”

士兵们认出了青年的相貌,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私下里都眼巴巴地看着队长。

队长硬着头皮回答说,“因为,前面……”

青年眯起了眼睛。队长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一边拼命地向他道歉,一边拉着其他人仓惶地让开道路,青年抱起卢克蕾西亚,将她放到自己的马上,随即跟着跳了上去。

他一扬马鞭,黑色的骏马宛若闪电一般踏着泥泞,穿桥而过。而后面的马车也迅速地跟了上来。

士兵们紧张地看着队长,连大气也不敢喘。而队长自己也是脸色铁青,嘴里喃喃道,“完了,完了,那可是西泽尔大人……”

1497年,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鼎盛。

在很多人眼里,这是一个华丽而炫目的顶点,威尼斯的彩色面具、妇人们华丽的舞裙和沙龙里精细美好的油画使得每一天的开始都令人期待。

但更多的人说,这只是个一戳即破的表象。复兴背后暗涌着危机与纷争,意大利最为荒谬糜烂时代已经开始。

而以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为首的波尔金家族,不啻为罪魁祸首。

在罗马,屈服于教皇的淫威,但在任何公共场合却听不到任何关于他的议论。支撑着他黑色政权的两大武器,无非是波尔金家族无解的毒药坎特雷拉,还有,他的私生子西泽尔?波尔金。

比起自己的父亲,西泽尔拥有更大的野心和实现野心的能力。

亚历山大为他提供了政治上必须的协助和人脉,然而推动西泽尔这个名字在意大利的冉冉升起,则是他的个人魅力和不择手段。

黑色的衣服,与银色的面具。

意大利的背后是教皇,而教皇的背后是西泽尔。

他挥起宝剑,整个意大利都会为之颤动。

西泽尔策马将卢克蕾西亚送到罗马城郊时,天空中淅沥的雨水终于停止了。年仅十七岁的少女靠在她的怀里,脸颊泛着好像初开玫瑰般淡淡的粉色,而眼角却挂带着仿佛晨露一般的泪滴。西泽尔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叫醒了她。

卢克蕾西亚揉着眼睛,沙哑着声音,“我悄悄地去参加了胡安哥哥的葬礼。他的尸体从台伯河里被发现,泡得肿起来了,他们收集了一千朵玫瑰,用了奥斯曼的香油,才勉强盖住那冲天的腐尸味。”

西泽尔摸了摸卢克蕾西亚美丽的头发,“别怕,我会保护你,卢克蕾西亚。”

卢克蕾西亚怔了怔,随即说,“可是你杀死了胡安哥哥。”少女冰冷的敘述随着风飘进了阴暗的天空里,西泽尔的嘴唇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他说,“杀死的胡安是奥西尼家族,我会代替他来征讨这贪得无厌的老混蛋。”

卢克蕾西亚看了看西泽尔,卻无意戳穿他的谎言。她靠回他的胸膛,轻轻地说,“哥哥,我要在圣西斯托修道院呆多久?”

西泽尔扬起头,与卢克蕾西亚一样翠绿的眼里映出灰暗的天空,

“卢克蕾西亚,你不会呆太久。胡安死了,我们要背负更大的责任。”

金栗色头发的少女不再说话。绿宝石的眼里隐去了所有光芒。

(2)拿波里的救赎

当冬季来访圣西斯托修道院时,卢克蕾西亚与自己第一任丈夫的离婚程序终于结束。这份长达四年的政策婚姻因她的丈夫失去了利用价值而在教皇的威逼下宣告终结。

几乎是与此同时,西泽尔已经为她挑选好了第二任夫婿,拿波里的王子,谢比利公爵阿尔方索。那个时候,意大利正在争取与法国建立友好的关系,在此成功之前,他们想到得到拿波里的力量作为筹码。卢克蕾西亚在次年便被送往拿波里,与阿尔方索举行婚礼。

卢克蕾西亚并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波尔金家族的繁荣,由亚历山大的教皇职,波尔金的统治力和她的婚姻组成。

这似乎是她的宿命,她没有想过还有其它选择。

卢克蕾西亚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第二任丈夫时,她穿着古典的意大利婚纱,昂贵的蕾丝和鲜红的玫瑰衬托得她仿佛画中走出来的天使,圣洁而美丽。

他的丈夫伫立在宏伟教堂的另一头,带着微笑和赞赏看着自己。

他有着一双明亮的栗色眼睛和闪耀的深金色短发,而最为让卢克蕾西亚记忆深刻的是他温和的笑容。

阿尔方索英俊而有才干,但在卢克蕾西亚眼里,这并不稀奇。波尔金家族的每一个人——她的哥哥们和嫂子们的美貌在意大利赫赫有名。然而,如果自己家族的色调是坠入深海的墨黑之色,那么阿尔方索就是迎空翱翔的蔚蓝。他牵过她的手时,温暖的温度从指尖传来,仿佛要将她溺毙。

教皇指派了一名主教主持他们的仪式,即便在宣誓之时,卢克蕾西亚都觉得自己仿佛在一个梦里。

当被问到,“你是否愿意”时,卢克蕾西亚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在问自己。

那并不自然的沉默使得教堂里所有人不由屏息。

主教又问了一次,卢克蕾西亚才抬起头,但是她的眼睛,却无法聚焦在阿尔方索身上。

教堂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的妹妹,她太紧张了。”

卢克蕾西亚转过头去,原本并没有出席仪式的西泽尔波尔金靠在教堂另一侧的大门旁。他依旧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戴着银色的面具。光芒从他身后投射而来,他漆黑的影子好像来自地狱的使者。

他说,“她一直期待着与谢比利公爵的联姻,难道不是吗?”

卢克蕾西亚看着西泽尔。

无需更多言语,只通过他的一个眼神,她便了解他的全部想法。

那是朝夕相处、经历过意大利动荡不安的十数年的默契。

她看着他,轻轻地许下诺言,“我愿意。”

阿尔方索牵着他美丽的妻子走出教堂,领地上的民众向空中抛出如同雨水般的花朵。

在那色彩缤纷的背后,似乎难以隐去地能够听到人们低声的议论。

“看啊,那就是波尔金家的卢克蕾西亚。”

“她不到十二岁的时候就订过两次婚。”

“她与上一任丈夫的离婚,不也是她的父亲一手操纵?”

“真没想到,这么美丽的相貌,却是如此的冷酷和淫荡。”

这不是卢克蕾西亚第一次听到议论自己的话语,她没有表情地将手环在自己丈夫臂弯,随着他的步伐慢慢地向马车走去。

突然,阿尔方索停止了脚步,他看向周遭的民众,用洪亮的声音说,“我,谢比利公爵阿尔方索,会一生善待我的妻子。从今以后,请你们像敬重我一样,敬重你们的公爵夫人。”

卢克蕾西亚抬起头来,阿尔方索依然微笑着,他英俊的脸庞似乎为教皇年轻的女儿带来了从未见过的救赎。卢克蕾西亚紧紧地揽住他的臂弯,只觉得眼眶里有些湿润。

与此同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西泽尔,沉默地在拥挤的人群后,隐去了他的身影。

卢克蕾西亚后来,再没有见到自己的哥哥。

在与阿尔方索结婚后的时间里,卢克蕾西亚度过了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她的丈夫不仅英俊,而且有着十分温和的性格。与西泽尔不同,阿尔方索似乎并没有那样具有攻击性的野心,他只是想让自己的领地和平、民众幸福。他喜欢狩猎,也爱好艺术。他不仅赞美卢克蕾西亚的相貌,也更为欣赏她在艺术方面的才华。公爵家悠闲的下午,花园里总可以听到二人愉悦的笑声和轻声的交谈。

起初,卢克蕾西亚还曾经收到西泽尔的信件。

就好像以前一样,她在十三岁时嫁给自己的第一任丈夫后。面对着这个无趣而且有神经质的人,卢克蕾西亚经常陷落进绝望的痛苦,那个时候便是来自哥哥的信件拯救了她无聊的人生。

信里,只是一些琐碎的事情。

比如她以前喜欢的那只猫如何,或他们都认识的某个贵族又出丑了,诸如此类的轶事。

但偶尔,也只是偶尔,卢克蕾西亚可以从字里行间读出他统一意大利的野心。

西泽尔从未将这点明说,因为他似乎不想让她太过了解这些实质性的政治举动。卢克蕾西亚并不明白这种展现在哥哥身上的矛盾性——既然他想要保护她远离这一切,为何又可以一次次地利用她的婚姻,为他们的野心服务。

于是,卢克蕾西亚开始不再像以前一样,回复西泽尔的信件。

一开始,西泽尔只是像平常一样,以固定的频率给她写信。长久没有听到回音后,西泽尔的信件也变少了,到后来,一封也没有。但自始至终,他从未问及卢克蕾西亚为何不再回复他的信件,似乎对此毫不关心。

毕竟意大利太辽阔,西泽尔的心里并没有地方容下其它的琐事。

比如她。

(3)死神的来访

再次见到西泽尔,是一个下着雨的夜晚。

阿尔方索去了领地的南部,留下卢克蕾西亚一人。像往常一样,她在他们的房间里读着诗集,突然,她听到阳台上响起了不协调的响声。一开始,她并没有介意,可是有人从外面要将窗户打开,她这才慌张地站起来,想要叫进门口的女佣。

可是还未发出声音,对方已经冲进了屋子里,漆黑的手套堵住了她的嘴,卢克蕾西亚拉住了一旁的桌布,带动着上面的花瓶,与二人一并摔落在地上。

巴洛可风格的花瓶摔得粉碎,引起了外面女佣的注意。她们敲着门,询问道,“夫人,可以进来吗?”

大约数秒,才听到卢克蕾西亚的回复,“不要进来,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吧。”

穿着黑色便服的西泽尔坐在离开她不远的地面上,看着卢克蕾西亚,随即微笑道,“我的妹妹已经有公爵夫人的架势了。”

卢克蕾西亚并不喜欢他称自己为“公爵夫人”,但她依然绽放了如常甜美的微笑,“怎么有空来这偏僻的地方?”

“我思念我的妹妹。”西泽尔拉着卢克蕾西亚站起来,再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就像他们童年时一般,卢克蕾西亚坐在西泽尔的怀里,将头靠在他的胸前。

西泽尔并未提起他的信函的事情,也没有问她与阿尔方索的婚后生活如何。

他只是给她讲述罗马的事情,比如她喜欢的小花园、或沙龙里的新作之类。

在波尔金家族的童年里,西泽尔与胡安一直陪伴着她,而这样的交谈,就好像回到久远的过去一般。胡安没有死,而西泽尔也没有化为野心的代名词。卢克蕾西亚珍惜着这样的时光。西泽尔的身体没有生命的温暖,但卢克蕾西亚却依靠着他不愿离开。

淅淅沥沥的雨声里,西泽尔和卢克蕾西亚对话到了午夜。他终于起身,准备告辞。

西泽尔走到了门口,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罗马的家还和小的时候一样,种满了你喜欢的玫瑰。你回来住时一定会很喜欢。”

卢克蕾西亚怔了怔,随即似乎明白了“回到罗马”代表的意义,她紧张地保护自己的丈夫说,“我觉得,阿尔方索这里很不错。”

西泽尔很意外地听到卢克蕾西亚的答案。沉默了片刻,他又像往常一样露出令人捉摸不定的微笑。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轻轻地说,“好吧,那也没关系。拿波里迟早是我们的。”

卢克蕾西亚脸色一僵,待她反应过来时,西泽尔黑色的身影已经从她眼前消失。

空荡的房间里如十二月的深冬般冰冷,而西泽尔的造访,宛若死神一般神秘和冷漠。

那一年,西泽尔与法国国王路易十二的表妹夏洛特订婚。

稳定了与法国的关系,西泽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征服了罗马尼阿、伊莫拉、佛利和里米尼。意大利被插上了教皇军队的旗帜。卢克蕾西亚知道,西泽尔的下一步指向自己的丈夫阿尔方索。他们布局已久,是时候采取真正的行动获得拿波里了。

在某一个下午,阿尔方索收到了来自西泽尔的邀请函。

想要请他前往罗马参加教皇的生日晚宴。

卢克蕾西亚预感了危险的来临,她强烈地要求陪伴阿尔方索前往罗马。在波尔金家族华丽的花园里,无数玫瑰的簇拥中,卢克蕾西亚见到了西泽尔的妻子,路易十二的妹妹,来自法国的夏洛特。

人们常说,你经历的世界是什么样,那你所能看到的世界也是怎样。夏洛特并未出生在波尔金家族,因此她周遭的一切都光华而美丽。她看着西泽尔的眼神充满着崇拜和幸福,清澈而透明。

卢克蕾西亚的胸口一紧,她转身,猛地拉起阿尔方索,撒娇一般地要他陪伴自己到花园里散步。夏洛特和西泽尔都看着他们,阿尔方索无奈地笑笑,摸了摸卢克蕾西亚美丽的头发。

卢克蕾西亚便拽着他,像逃跑一般地离开了看着自己的哥哥和美丽的嫂子。她在玫瑰园中心猿意马地看着玫瑰,她用纤细的手指去碰触那粉嫩的玫瑰,可不知何时,她却好像憎恨那玫瑰一般将它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里,鲜血流出来,染黑了玫瑰娇柔的花瓣。

自己心口涌起阵阵难以抑制的苦闷与烦躁。或许这些苦闷从未消失,但此时却达到了她可以控制的临界点。身旁的阿尔方索十分体贴地揽住她的肩膀,竭尽心思地哄着自己的夫人开心。就在此时,花丛深处寒光一闪。卢克蕾西亚抬起眼睛,认出了藏在层层玫瑰之后、西泽尔的心腹杀手。

哥哥要刺杀阿尔方索——

在那千万分之一秒,卢克蕾西亚明白了。她与阿尔方索婚姻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是要以阿尔方索的死告终。此时,因此她应该眼睁睁地看着他完成此举。可那一刻,心中突然涌起难以抹去的厌恶,卢克蕾西亚向前迈了一步,挡在了阿尔方索的面前。

短剑已经破空飞来。

涂着剧毒坎特雷拉,穿过卢克蕾西亚的心脏,再刺进了阿尔方索的臂膀。

鲜血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几乎是瞬间,卢克蕾西亚的生命之光就宛若狂风中微弱的蜡烛,猛地消逝了。

时空的间隙中,隐约的光芒里,站着死神的身影。

白衣的少女撑着下巴,而身着黑色骑士服装的少年则带着似是而非的微笑,礼貌与他没有生气的眼神交织,显得十分诡异。

“你好。”他向卢克蕾西亚打招呼,却并没有期待她的回复,“你已经死了。”

卢克蕾西亚听闻他的说法,只觉得可笑,于是她在唇边勾起了一个美丽的笑容。他有些讶异地挑挑眉毛,“你是第一个死后见到我,还面带微笑的人。”他伸手指了指卢克蕾西亚,于是她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

她笑着寒暄说,“你好。我的父亲告诉我,人死后会依照自己的过往去向天堂,或者地狱。但我和哥哥都知道,天堂的门并不会向我们敞开。不管你来自何方,我已经准备好和你走了。”

少年唇边的弧度更大了,“哦是吗?但你也知道,死神不会听从人类的想法。你哪里都不会去,你还有七天可以活呢。这七天,没有人可以伤害你,而七天之后,你只要杀死你脑海里最后出现的人,便可以活下去了。”

卢克蕾西亚怔了怔,随即说,“我脑海里最后想起的,是阿尔方索吗?”

少年耸了耸肩膀。

一直沉默的白裙少女终于抬起头来,“时空的水镜里可以看到,你最后想起的是两个人。”

卢克蕾西亚,不明白地问,“难道你们是要我杀死两个人?”

“哪个都可以,”少女说,她看向卢克蕾西亚,深琥珀色的眼睛平静却冰冷,“任何一个人死去,你都可以继续活下去。选一个吧,阿尔方索,还是西泽尔?波尔金。”她顿了顿,又温和地补充了一句,“或者,你选择自己死去,那么他们都可以活下去了。”

(4)兄妹

西泽尔将卢克蕾西亚抱在怀里。

她闭着眼睛,好像沉睡的天使。卷曲浓密的头发向四处散去,她胸口流出的鲜血染黑了四周的玫瑰。就像画卷中为天神牺牲自己的祭品。

人们匆忙地将阿尔方索送进屋里,又叫来医生,却没有人敢打扰西泽尔。

他的妻子夏洛特想走过去,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无法靠近,只是在附近看着沉默着的他,咬着手指,眼里布满了不安和迷茫。

下雨了。

仆人们有几分强硬地拉着夏洛特回到屋内避雨,花园里只剩下了西泽尔和卢克蕾西亚。血被雨水冲刷,四周变得干净,就好像卢克蕾西亚只是睡着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了过来,绿宝石的眼里映出了西泽尔的面容。

她眯了眯眼睛,说,“哥哥,下雨了。”

西泽尔拂去她脸上的雨水,他的手指和雨水一样冰冷,而他的面容就好像梦中的死神一样,完美无瑕却疏远冷漠,“我在等你醒来。”

他将她抱起来,慢慢地向屋里走去,却全然不问她为何死而复生。

这里是卢克蕾西亚以前居住的地方,他将她带回了她原本的房间。推开房门,小小的屋子依然用她喜欢的米白色装饰,就好像她十二岁离开这里之前一样。就连她曾经最喜欢的娃娃,都静静地放在床边。西泽尔说,“我和你提过,让他们每天都换一束新鲜的花。”

卢克蕾西亚看了看床头那束纯洁美好的浅粉色玫瑰,那是她童年时最爱的花朵。

她喃喃地说,“刚才,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我回到了十二岁以前任何一个稀松平常的日子。大风吹过罗马晴朗的天空,我跟在你和胡安的后面,笑着、跳着……”

就好像拥有着全世界的幸福。

西泽尔顺着她说,“卢克蕾西亚,这世上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你。不管你去了哪里、遇到谁,那些都只会像水泡一样转瞬即逝。”

他将她小心地放在床铺上,将她童年时喜欢的娃娃放进她的臂弯里,坐在她身边,才说,“胡安是,阿尔方索亦然。”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带着完美而冷漠的微笑,金绿色的眼里没有一点温度,“他是我们与法国外交之间的障碍。有着利益在中间,他不可能值得你依靠”

卢克蕾西亚沉默了好一会儿,“你不能放我们走吗?我们永远离开拿波里。”

西泽尔怔了一下,他脸上游刃有余的笑容在那一刻隐去,沉到了黑暗里,“卢克蕾西亚,没有男人会甘愿放弃自己的领地。”

“我来说服阿尔方索。”

她的语气十分坚定,漫长的静默后,西泽尔却以更加冰冷的声音回复着她,“卢克蕾西亚,早餐没有解决掉的事情,我会在晚餐前将他干掉。如果你想保护阿尔方索,便在四天后的晚宴前动手干掉我。我承诺你,我死了,对他的刺杀就会停止。”

语毕,他起身便要离开这里。

就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听到卢克蕾西亚微弱的声音,“哥哥,你真认为我永远都会站在你那一边吗?”

西泽尔顿了顿,却没有回过头。

(5)目的

匕首刺伤阿尔方索的胳膊,毒药却让他落入高烧和不间断的噩梦。

卢克蕾西亚日夜地守在阿尔方索的身旁,她的眼眶深深地陷了进去,却未掉过半滴眼泪。

第三天,阿尔方索醒过来了。他的手指热得发烫,但他第一件事便是拉住卢克蕾西亚的手。

卢克蕾西亚看他醒来几乎是喜极而泣,她像个小姑娘一样抱住阿尔方索的胳膊,言语迅速地说,“我们回拿波里好吗?我想回去。”

阿尔方索闻言一怔,随即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教皇的晚宴在四天后,我们至少要呆到那时候。”

阿尔方索并不愚蠢,他知道出手刺杀的是西泽尔,也一定知道留在罗马的危险。但他依然坚持,这就是哥哥说过的吗?没有男人会放弃自己的领地。可那些东西,如果连生命都没有了,就会像水泡一般转眼崩逝。他们……为何要这样执着。

卢克蕾西亚沉默了一会儿,才试探地说,“或者,我们离开罗马,再也不回拿波里……”

她的话没有说完,阿尔方索便苦笑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

“卢克蕾西亚,你还不了解西泽尔吗?拿波里的领地和军队是我们最后的筹码。一旦我和你离开了,他再刺杀我们简直是轻而易举。”

卢克蕾西亚摇着头,“他答应过我们,如果我们走了,就会给我们一个和平的生活。”

“毒药公爵的承诺可曾兑现过?”

看到她的眼神,阿尔方索坚持地撑起身体,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卢克蕾西亚,我会保护你的。你不要担忧,信任我,一切交给我。我会给你未来的幸福。”

阿尔方索的怀抱温暖而充满力量。从他那里,卢克蕾西亚感到了强大的、生命的力量。

但脑海里却挥之不去静默深海般的黑色。

西泽尔金绿色的眼睛,就像一个巨大而深邃的漩涡,从四面八方将她卷落下去。

西泽尔冰冷的怀抱,和阿尔方索温暖的许诺。为了获得幸福,她必须做出选择,她必须杀死他们其中的一个。

卢克蕾西亚一直随身携带着一枚绿宝石戒指。这枚戒指设计得较为简朴、甚至看起来有些笨拙,但是宝石的背面却有一个暗扣,打开里面可以混藏一个人份量的坎特雷拉。这是她十二岁那年出嫁给自己的第一任丈夫时,西泽尔送给她的礼物。

“如果他撕毁协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你就用这个。”

“但他不是对我们很重要的吗?这才是父亲要我嫁给他的原因。”

“卢克蕾西亚,你最重要。”

卢克蕾西亚握紧了手里的戒指,她漫无目的地在偌大的行宫里走着。突然,迎面而来是西泽尔与他的妻子夏洛特。夏洛特正挽着他的手,轻声地用法语说着什么,当她看到自己,面色很明显地僵了一下,带着几分防备地将西泽尔的手臂揽得更紧。

反而是西泽尔,他的脸上的笑容显得礼貌却疏远,“卢克蕾西亚,阿尔方索好一点了?”

卢克蕾西亚点了点头。随即她看到夏洛特轻轻地扯了扯西泽尔的袖子,他回过头去,脸上却带着十分的温和,好像在哄着娇弱的小动物一般用法语说,“想去哪里?还是我陪你喝杯咖啡?”

他弯下高大的身体,夏洛特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什么,他的表情柔和至极。

这是卢克蕾西亚即便在小时候也未曾见过的神情。

卢克蕾西亚依照礼貌行了个礼貌,随即转身告别。

起初步子很慢,但却越变越快,到最后就好像奔跑一般地,她冲进了花园。但刚过去,就被西泽尔从身后追上,“如果我和阿尔方索都活着,我只能依靠夏洛特来稳固和法国的关系。”

卢克蕾西亚觉得胸口十分沉闷,随即又天翻地覆般地刺痛。

她甩开他的手,却艰难地说,“哥哥,总是骗我。你真的会任我杀死,又真的不会报复阿尔方索吗?”

西泽尔没有再次拉住她。

他的眼里却带着几分难以明述的忧郁,“卢克蕾西亚,我何曾没有实现对你的承诺?”

就在这句话说完的那一瞬,他们听到了利箭破空而来的声音。

卢克蕾西亚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西泽尔抓住,将她挡在自己的怀抱里。随即一声闷哼,箭射入了他的后背。花园里发出仓促的脚步声,卢克蕾西亚高声叫道,“快来人——”却被西泽尔用手堵住了嘴。

他的脸色苍白,却面若泰山,“不用叫了,想必是阿尔方索的人。”

“什么……?”

“他与我,站在对立的立场。我们必然要互相刺杀,直到一方死去。”

卢克蕾西亚的眼眶红了,但却没有半滴泪水。她背着脸,尽量以平常的语气问道,“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在颀长的沉默后,西泽尔抚了抚她的头发。

“在这个国家,能够制定规则的,只有一个人。我希望那个人是我——不是父亲、不是法国、不是任何人。”他顿了顿,“我有无论如何,都想得到的东西。卢克蕾西亚,只要我活着,便无法放弃。”

(6)丧钟为谁而鸣

教皇的晚宴在典礼宫举行。

来自各个国家和地区的使者都盛装出行。卢克蕾西亚换上了一身象牙色的晚装,这衬托得她年幼而纯洁。但只要看到她那头卷曲浓密的金栗色头发和绿宝石般的眼睛,大家就可以立刻认出她是波尔金的黑色玫瑰。

阿尔方索继续留在恢复室里调养,卢克蕾西亚离开了行宫不久却没有赴宴,只是绕了个圈子又回到了恢复室附近。

站在门口之前,空气里又出现了死神的身影。

V和佐站在她的两侧,提醒着她时限的接近。

少女点了点头,“我知道。”顿了顿,她才抬起头看向佐,“如果我死了,他们会怎样?”

佐答道,“我们可以保证在未来的七天二人都不会死。之后的事情,就不在我们的管畴范围。”

佐的回答并无不妥,但V却觉得有几分不协调,这样的话语,就好像她是一名真正的死神。

但只是那一瞬,下一刻,她的脸上又染上了他曾经见过的悲悯,她说,“希望你好好考虑。”

看到她这样,V反而觉得好像松了口气。随即他又看向七日交易的少女,履行他的职责,“我想问一个问题。这七天我一直跟着你,我看出来,西泽尔一直在利用你。而你曾有无数次机会杀死他——不管是把毒药涂到他的箭伤上,或放进他的水杯里,轻而易举。他死了,你和阿尔方索不就自由了么?”

卢克蕾西亚看着V,茫然地点了点头,“嗯。”

V看着她,做出一个不能理解的动作,“那你还犹豫什么?”

少女又将视线移开了,“我已经想好了,我会在今天结束之前给出一个答案。”

她将手放在门把上的那一刹,死神们扑地一声消失在了空气里。

推开门,阿尔方索躺在床上,有些讶异地看着卢克蕾西亚进门来。

“出什么事了?”

“我有些担心,回来看看你。”

年轻的公爵宠溺地笑了笑,“我们留到现在,不就是为了你去参加教皇的晚宴。过来吧。”

卢克蕾西亚也微笑回去,她先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红酒,然后在阿尔方索身边坐下,“阿尔方索,我衷心感谢神让我可以嫁给你。”

“傻孩子,我也感激着神。”公爵的声音温和而充满着喜悦。

“我一直很想逃离父亲,你是我能够离开这里的契机。你……真的不愿意和我离开拿波里,甚至离开意大利,去别的地方吗?”

阿尔方索怔了怔,“拿波里是我家族世代的领地,我怎能拱手让人。”

卢克蕾西亚顿了顿,然后小小叹了一声,“也是。就好像我永远都甩不开波尔金的后缀一样。”

看到卢克蕾西亚的低落和担忧,阿尔方索的语气又变得温柔,“你放心,今晚过后,一切都会解决。从此以后,西泽尔再也不能利用你了,我们可以自由地生活在那里。”

卢克蕾西亚的眼眶里充满了泪水,她“嗯”了一声,端起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然后递给了阿尔方索,“一言为定。”

阿尔方索见她自己先喝过,便也没有了戒心,接过来品了几口。

酒水入口数秒,眼前却猛地一花,随即一口鲜血吐在了白色的被单上。卢克蕾西亚纯洁的样貌在他面前若实若虚,他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叫出声音来。

此时,卢克蕾西亚站起身来,黑色的外衣衬托得她好像一朵暗夜的玫瑰。

她伸出双手,按到了阿尔方索颈子上。她的头发好像瀑布一样垂下来,落在公爵的身旁。少女轻轻地说,“如果你活着,你就会继续刺伤哥哥,而且他还得必须依靠那个法国女人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她顿了顿,随即金绿色的眼睛里露出了和西泽尔一样冰冷的光芒,“我喜欢你,阿尔方索。我给你很多次机会,我想和你一起逃离,离开波尔金家族。可为什么,为什么男人的野心,永远要凌驾于幸福之上呢。”

阿尔方索向她的方向伸着手,但坎特雷拉已经生效,他不停地吐着血,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拼命地在岸地跳跃,但却逃不过渔夫的无情的鱼叉。

他终于死在了少女的手里。

卢克蕾西亚站起身,用床单擦了擦手上染到的血迹,用她纤细的手盖住了阿尔方索的双眼。

随即,她轻轻地说。

“我也有无论如何想要得到的东西,只要我还是波尔金家族的一员,我就无法放弃这个想法。”

四周的景色变得模糊,阿尔方索的生命化为一颗黑色的水晶,落入了V的手里。

他吹了个口哨,炫耀般地在佐的面前晃了一晃,“我赢了。这个女人真够狠的,真不愧是血族圣祖的妹妹,即便在转世之中,还可以如此心狠手辣。她的丈夫那么爱她,她也可以毫不犹豫地亲自下手。”他将黑色水晶收进袋子,正要庆祝胜利,再乘胜追击前往下一个赌局时,他却被佐拉住。

“我觉得有点奇怪,事情好像还没有结束。我们还没有找到该隐。”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该隐就是……”

“我的意思是,我还不明白,他控制了那个人类,接近自己的妹妹,究竟是为什么。”

(7)时间的尽头

当波尔金的杀手来到恢复室时,阿尔方索已经变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与此同时,卢克蕾西亚来到了波尔金的房间。他并没有去参加教皇的典礼,当他看到卢克蕾西亚时,不由露出了一丝奇妙的欣喜,而随后,他又恢复了日常的平静,“我已经击倒了阿尔方索的刺客,我的杀手也在出发去找他。你若要动手,就要趁现在。”

他指了指身边的红酒,仿佛在暗示她——只要你下毒,我便会一定喝下去。

这让旁观的死神也陷入一头雾水。

V轻轻地说,“是我的错觉么?从头到尾,我感到这个人好像一直在怂恿卢克蕾西亚杀死自己。”

“不是你的错觉,”佐亦是聚精会神,“我有同感。”

卢克蕾西亚没有去拿酒杯,她只是走过去,坐进了波尔金的怀里,再次将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阿尔方索已经死了,我动的手。”

波尔金一怔,随即他搭在椅子上的手几乎掐进了扶手里。

卢克蕾西亚的声音若隐若现,“现在,你可以将我嫁给别人了。”

波尔金的眼眶深深陷了进去,就连死神都觉得他要流出眼泪一般。但他没有,只是手指骨节泛起隐隐的白色。

“我去哪里都可以,因为我不想你依靠夏洛特,也不想你死。”

她像个孩子一样轻轻地说着,波尔金抱着她。他的面容如此哀伤,哀伤到让人感觉他怀中的卢克蕾西亚就要消失了一般,“……为什么选择我。你杀了我,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少女叹息着,说出了藏在心底的愿望,“哥哥,我也有一个一直想要的东西……等你统一了意大利,我不想再做你的妹妹。”

说完这句话,卢克蕾西亚的眼睛闭上了。

她靠在他的胸口,仿佛坠入了一个颀长的梦境,但又好像失去了生命。

V拿过佐手里的水镜,紧张地说,“怎么回事,她死了吗?”

佐摇头,“没有。她喝下了坎特雷拉,但七日之约的力量还没到期,她不会死。”

波尔金抱紧了卢克蕾西亚,他痛苦地颤抖着,仿佛全身都落入了深邃而冰冷的海底。

不知过了多久。

突然,他抬起了头,那一双金绿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隐藏在时间的间隙里的死神。

“他看得见我们。”V看了回去。

佐也聚精会神地看向了对方,直到那双眼里泛起了隐隐的红色,她才确认地低声道,“该隐……?”

而就在此时,该隐开口了,当然是我,我自始至终看得见你们。”

V和佐对视了一眼,索性走出了时空的间隙,现身于他面前。

西泽尔?波尔金的皮肤变得好像十二月的大雪一样白,而他眼里也泛起了点点的红色。他就是该隐,毋庸置疑。他问,“我和她的轮回,还有几重。”

佐怔了怔,又看了看V。

V也表示不明白地皱了皱眉头。

该隐的脸色更加冰冷,“你在装傻吗?还是当着另一个死神的面,不好意思说出你做的勾当。”

他就好像初次遇到这两个人一般,V拉了拉佐,“凡特那件事发生在几百年后,现在的该隐还不认识我们呢。”

佐说,“我不是死神。”

V则说,“我已经是死神很多年了,但我没对你做过什么。”

该隐看着他们笑了笑,冷哼道,“孩子,你就这么相信自己的记忆吗?”

“我们在数百年后遇到你,彼时你帮了我身边这个人类,所以我们就在时空中再找你来看看。”V很不喜欢该隐称他为“孩子”,因此语气里也带着点强硬。

该隐顿了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却又转向佐,“那你呢?”

“我?”佐愣住了。

“她是人类,出于某种原因才和我一起,你问她也没用。”

听到V说“人类”这二字的时候,该隐不由露出了一丝讶异的神情,随即他又重复了一遍,“是人类……”他径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又说,“对我而言,时间是顺流的,而对你们而言,时间是跳跃而且乱序的。我见过你们,但那个故事还没有发生在你们身上。”

V耸耸肩。

该隐停了一会儿,然后说,“在这个时空里,无时不刻发生着各种各样的七日交易。你们只是地狱之君十三位死神其中的两位,还有其它的使者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都说了,只有我是死神。”V纠正,又略带嫌弃地看了佐一眼。

“地狱之君不会凭白无故地选择交易的对象和任务。你们既然会在一起,想必是有他的安排。而既然我们会不止一次地见面,说明未来你们还会有很多机会干预我和她的轮回。若此,我想请你们帮一个忙,我希望在未来的某次轮回里,你们可以诱导我的妹妹,杀死我。”

听到这样的话语,V和佐都惊讶极了。

“为什么,是这样安排?”

该隐依旧没有表情,“届时,我会告诉你们缘由。”

V随即开口道,“但你知道,地狱之君的规则是公平。我们只能影响,却不能强制。”

该隐垂首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少女,“你说他公平吗?既然如此,不妨你们再去旅行一段时间,等你发现有什么不对的时候,再来找我。如果你们如我所愿地帮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们——我会告诉对你们来说,十分重要的事情。”

说到此时,他抬起头来,金绿色的眼睛却是聚精会神地在看着佐。

见他如此,V也不由停了想说的话,一并看向了佐。

佐站在二人的视线中,怔了一会儿,才说,“我明白了。不过,在你未来的故事里,我本身就欠你一个人情,即使你不给我什么,我也会帮你。”

这次该隐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扯了扯嘴角,眼里却泛起了绯色的光芒,“真没想到,竟然你会说出这番话。”他顿了顿,随即挥了挥手,“你们可以走了。这一次,我们又失败了。我和她要前往下一个轮回,也要把生活还给这原本的两兄妹。”

“该隐,你和她,是怎样的约定?”在跨入时间的缝隙前,佐回头问道。

这个问题让该隐落入了颀长的沉默。

许久之后,就在佐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突然再次开口,“在你们未来里,可以看到我们的过去。在故事的尽头,便是答案。”

语毕,他紧紧地抱住沉睡的卢克蕾西亚坐在房间里,再无意多说。

【Finale】

阿尔方索死后,卢克蕾西亚请求亚历山大六世将她迁离罗马,独自住在属镇奈比。

在那里度过了一年半的时间后,她被再次嫁给了费拉拉公爵。

卢克蕾西亚的第三次婚姻没有前二次的光辉与奢华。

离开罗马那日,只有一辆简朴的马车和数位骑兵保护她出城。

西泽尔并没有在那数位骑兵之列。

有人说,西泽尔远远地跟在车队的后面,一直送到了罗马郊外百里的地方。

也有人说,他伫立在罗马的城墙,看着卢克蕾西亚远去的方向,面带哀伤。

唯一确认的是,他们始终没有交谈。

西泽尔统一罗马的步伐更加迅速、疯狂。但一切却事与愿违。

就这样,直到五年后西泽尔战死在维安纳,二人再未曾见面。

Story VI
七日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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