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卖身‘脏’自已?”戚贤凯提着一篮子的菜负手立在市场南大门的一根电线杠子下,有些兴味地琢磨着眼前的一纸一娃……娃娃浑身污垢,头顶插着用好几根吸管接在一起的夸张长管子,双目无神,表情呆滞,怎么看怎么像个被泼了粪的天线痴呆宝宝……周沫头顶插着不知从哪个垃圾桶捡来的吸管(学插稻草卖身),跪在地上双眼注视着前方,眼见的天边最后一抹余晖也落进了山坳,今天还是一无所获,心情不免有些烦躁。“啧啧,我记得大前天你写的是卖身葬父,前天你写的是卖身葬母,昨天你写的是卖身葬小强,今天就……对了,小强是谁啊?”小强不会是只蟑螂吧?尼玛,这小乞丐不会是星爷的影迷吧?戚贤凯本想买半只老鸭母回去炖冬瓜汤的,谁知太阳都快落山了那鸭贩还不肯降价,他决定打持久战,闲站在这市场一角等着鸭贩招呼他回去,待会要他买可就出不了先头那价了,哼,看谁耗得过谁,过了夜那鸭子就不值钱喽。本一脸痴呆麻木望着远方的小乞丐听见有人搭讪,那嵌在漆黑脸蛋上的一双大眼忽地晶亮起来。只见她猛地抬起了头望向眼前的男子,脸上表情瞬息万变,最终露出一张全家死光光还被扒了祖坟的悲戚模样,忽地整个人扑倒在地上,二话不说,先磕了三个响头后抬起那蓬乱的小脑袋,那摇摇晃晃的吸管竟很有技术的没有掉落,戚贤凯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她颤着唇哭道:“大叔啊,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我爹我娘暴尸荒野没钱下葬,我家那可怜的小强又突遭不测……实在命苦啊……因为我要讨饭没看好它,这会连尸首都找不着了……为今我也活不下去了,唯有卖了自己……”小乞丐边用标准的哭丧调抑扬顿挫的哀嚎着,可把戚贤凯给吓了好大一跳。“你……你穿越来的?”我嘞个去,还暴尸荒野?这小鬼‘于大妈’(于正)的电视剧看多了吧?地上的小乞丐看起来大概十岁左右的样子,一身污垢,辨不清是男是女,不用凑近闻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一阵阵恶臭扑鼻而来,看这油腔滑调的样子,一定是乞丐界的新秀了,瞧那小身板子和那犀利的造型,暂且把他归为男孩吧。见状,戚贤凯心里唏嘘不已,想从他身上抠钱?也不去N大问问,他戚老师的钱是那好骗的?再说,卖身葬自己?那不是买了他帮他收尸?“你要葬父葬母葬小强的总得让我看到尸体吧?不然我怎么相信啊?”这小乞丐其实落户到这城郊菜市场已经好一段时日了,戚贤凯起先没注意,前几日路过偶然间瞄见那奇特的满是错别字的“卖身文”不免留意了下,哪想那内容竟如此狗血,于是忍着好奇每日买菜都会观察他一番,结果发现纸上的内容竟是每日更新,愈演愈烈的天雷狗血内容简直要戳瞎他的犬眸,这样乞讨他是想找抽还是找抽啊?小乞丐一脸茫然地望着他,很无辜地扑闪着大眼,毕竟年幼,这个模样看来还真叫人心里软了几分。“什么尸体?”卧槽!这小孩是哪个剧组过来锻炼演技的吧?戚老师有些不淡定鸟。“你这不是写着嘛?还有你刚才不是哭喊着爹娘暴尸荒野么?”戚老师想跳脚啊,玩失忆啊?小乞丐还是歪着小脑袋一头雾水:“小当家超市里头的电视上是这样演的啊,只要这么写这么哭大人们都会给钱的呀……”“……”戚老师石化了……这是21世纪啊喂!你学什么不好学电视上乞讨?学电视也就罢了,尼玛你一个现代娃娃学什么古装戏?学古装戏也就算了,你好歹也学像样的,讨钱就讨钱嘛,你卖个屁身啊?!卖身也就算了,你卖身葬父葬母葬蟑螂?!尼玛,地球已经阻止不了90后了么?他这是来搞笑的吗?太看不起他戚老师的智商了吧?五秒钟过去,清醒过来的戚老师朝小乞丐温和一笑后提着菜篮子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鸟,我去,要是被他讹上了那还了得?!只是,逃的慌的戚老师没有注意到地上那微眯着双眼紧瞅着他离开背影的小鬼忽地咧了咧嘴,两排独缺两门牙的大板牙在昏暗的路灯下锃亮的叫人忍不住也跟着不怀好意起来……21世纪什么最贵?人才?NONONO……应该是懂得炒作的人才!小周沫确实是打从心底发出欣慰的笑啊,在这菜市场蹲守好一段时日了,人来人往,终于还是钓到一头肥鱼啊……什么叫做炒作?能够吸引别人眼球的新奇的荒唐的可耻的不可思议的手法就叫做炒作!我们的小周沫在她人生的第十个年头里首次尝到了炒作的妙处,虽然成效还不是很大,但在这愈加冷漠的社会,谁又会真的在乎谁呢?不用说路边还活着的小乞丐,就算是此刻她饿死在这马路边上也不会引来人们过多的同情吧?“大叔,今天的……你还没给。”一黑不溜秋的‘不明物体’小心翼翼的靠近,伸出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可怜巴巴的等待着。又是他!戚贤凯半蹲在路边背靠着路灯杆子,只手捂额很是头疼。今天都跟了两小时了,这小鬼还不累?眼看着晚上由他主讲的讲座就要迟到,小乞丐还是一副不肯走的样子,饶是性子温和如他也不免要抓狂了。想他不过在半月前买猪肉余了几枚油孜孜的硬币,加起来还不到一块钱,斟酌半晌还是不忍污了钱袋就顺手丢进路边的一小破碗里,结果引来小破碗的主人跟了自己半个月……自那以后,几乎每回上菜市场买菜都被跟梢,不给几枚硬币意思意思,小乞丐还就黏着他不走了。他所在的大学盖在城郊,十站公交内就这么一家菜市场,虽说超市里也有卖菜,可那能吃么?全是饲料猪,菜色漂亮的不像真的,还好有这家菜市场,可以让他买到满意的土猪肉,那嫩绿嫩绿的菜叶上还能看见菜虫咬过的洞眼,啧啧,不用说,准没洒过农药!“小朋友,哥哥今天真没有零钱,下回再补给好不好?”戚贤凯深吸了口气,将已然僵硬的嘴巴强自裂开至最完美的弧度尽量温和道。他已经下定决心不能再姑息这种行为了,这小屁孩还真当他是散财童子了?他可没那么多闲钱。等等,这可不能说咱戚老师穷才这样的,他才不差钱咧!可在他的世界观里,钱除了解决温饱外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养眼!他喜欢看着红红绿绿的钞票捧在手心里实实在在的感觉,喜欢看见存折里刷出来的零一个一个的增加,喜欢看见股票盘子里举盘皆绿他独红的盛况……一句话,老戚认为钱是用来存的,绝不是用来花的!他这居安思危、忆苦思甜、视金钱如贞操般的良好品质,简直就是把钞票当草纸用的纨绔子弟们中的一朵旷世奇葩。那天实在是逼不得已,硬币油的不像话才施舍出去的,看那小鬼就不好糊弄,这回果然被讹上了,真是要了戚命哦!小鬼听了他话后吸了吸鼻涕,再顺手一抹,黑黑的小脸蛋上瞬间出现一道白迹,他缓缓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掌,两手并用的掰了掰,像是在数数,良久抬头望向戚贤凯认真道:“你上上上上回也没给,可到现在也没补呢。”这孩子,记性这么好?老戚双眼紧紧地盯着那张黑里透着一道白的小脸蛋,强自抑制住想要将他扔进水里用巨型刷子刷一百遍的冲动,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语气还是很温和:“呐,小朋友,你看到菜市场卖菜的婶婶伯伯没?他们卖了菜才收钱的,哥哥呢花了钱就换回了菜,这叫做交易!如果你也想从哥哥这里拿钱,就得像婶婶伯伯们那样用东西来换,知道吗?”老戚觉得有必要跟这小娃娃上上课,这样不劳而获下去他总有一天会成为社会的蛀虫,虽然貌似他已经是个蛀虫了……他也同情这么丁点大的小鬼就上街乞讨,但他可不是慈善机构啊,新闻不是一直在报道那些个穷地方的人家皆是整个家族到城里乞讨,回去都能盖房了吗?上回在新街口天桥上他还看见天桥两端的乞丐用手机联络喽,整一个高科技化,差点戳瞎他的钛合金犬眸啊!至于一些拐骗小孩的团伙将小孩弄残行乞的黑幕就另当别论了……不是他心狠,是救不了那么多啊,这不还有政府还有党嘛,看这娃娃除了脏点并没缺胳膊少腿,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可能。小乞丐有些疑惑的歪了歪脑袋,那双水汽朦胧圆溜溜的大眼在煤炭般乌黑的脸颊上尤显水灵,这恐怕也是惹的老戚心软连连施舍的主要原因了。老戚见劝说有些管用,忙再接再厉:“小朋友你没东西跟哥哥换,所以哥哥也不能再给你钱,这回没有,下回没有,下下回也不会给了,你以后不准再跟着哥哥喽。”说完,就要起身离开。却还没迈开半步呢,就感觉小腿处一沉,害他差点失了重心一个趔趄往前扑去。似乎意识到什么……心一惊,嗷,就知道不能心软!那黑的手还沾着鼻涕,天!要倒多少洗衣粉才能洗干净啊?他心惊胆战地低头去看,果不其然,小乞丐直接抱着他小腿,小屁股整好坐在他刷白的鞋面上,那挂着两串青涕的脸蛋还直往他裤管上蹭,抬腿甩一甩,丫的小娃娃稳如泰山的骑在他脚上还能跟着晃,那已经拖的老长的鼻涕也随着他踢脚的动作而稍稍离开了小黑脸,在收回脚时,‘啪’的一声弹回他脸上再回蹭到他裤腿,这回真真是要戚命了!哦,对了,忘了说,老戚还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功能紊乱性洁癖”!他对一切看不顺眼的脏东西都有一洗而后快的强迫症,当事物脏到他容忍的极限时,他戚贤凯就会面临这样的选择:要么洗,要么死!于是,中招的老戚心里似是被千万只蚂蚁包围住只舔不咬,痛也不叫痛,痒也够不着,就是极度难受,在这万般纠结中,他仰天长啸一声,从包里掏出个大型购物袋套着手一把将还死搂的小娃抱起,顾不得那多,就往宿舍冲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洗洗洗!华灯初上,N市某名牌大学教工宿舍三号楼502室,伴随着阵阵桌子椅子倒地声,一声痛彻心扉的哀嚎破楼而出,整栋教工楼抖了三抖。此时,502室内……“你……你给我过来!”戚老师一手叉腰一手颤抖着指向缩在马桶一旁死角里的‘煤炭球’有些气急败坏。“不要!”角落里那黑乎乎的‘一团’已不复先前的软弱黏糊,此刻非常强硬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戚贤凯觉得自己今儿个真是疯了,他强迫症发作,莫名其妙地将一个小乞丐带回家不说还特意为他推掉了晚上的讲座,这叫啥事啊?!本来以为被乞子讹上了得废半天才能脱身,可那满裤腿的污垢简直让他想自杀啊,一刻也待不住啊,当时想也没想的就一并将小乞丐带回了家。戚老师毕竟是戚老师啊,他就是燃烧自己发光发热的蜡烛啊有木有?眼里容不得半点污垢容不得小小蛀虫慢慢堕落成社会的大蛀虫啊!不和他说清楚,他每日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买菜讨钱那还得了?本欲将自己清理干净后再好好教育他,大不了再给些小钱打发了去,就当破财消灾了,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的洁癖已经严重到不能容忍任何入眼的污垢了!自己刚才是要干嘛?帮小乞丐洗白?人是男是女还没确定呢,怎么下的了手哦!他俩非亲非故的,关键是他是个乞丐啊尼玛带他回来干什么啊喂,自己真是有病啊有木有啊有木有?还病的不轻……更要命的是,赶紧将小鬼弄干净自己心里舒服了再把他送回去也就罢了,就当是给自己治病了,可丫的人根本不领情不合作啊!那会刚将小屁孩放在浴室地上时,他还乖乖的,但一见自己拿起蓬头他就慌了,像只受惊的小野兽般给他满屋子的乱跑瞎蹭。瞧瞧哟,他新买的浅色布艺沙发,他那跑了十几家店才狠心花大价订做的米白色罗马帘,他的……好吧,戚老师崩溃了!他这是带他回来干嘛哟,作孽哟!这会子也没心思给他洗澡了,被夜风一吹那强迫症也好了许多,可这满屋的狼藉瞬间又将那万蚁噬心的纠结感给吊了起来,尼玛,他现在丢他出去还来得及么?!戚老师深呼吸再深呼吸,强压制住心里的烦躁,尽量柔声道:“不洗了,真不洗了,哥哥带你回市场好不好?”‘煤球’晶亮的眼珠子骨碌一转,双手更加紧地巴着马桶盖子,以行动表明立场:不洗也不走!引狼入室?被讹上了?戚老师双目一黑,很想死啊。他握紧拳头,睁开眼睛,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哥哥给你钱好不好?”说完赶紧地去翻钱袋,越过纸票,搜了半天,搜出了几个硬币,加起来七角……“呐,这些给你……你先跟哥哥回市场,等到了市场,哥哥再给你……”他稍微犹豫了下,狠了狠心道:“再给你三毛钱,凑到一块好不好?”‘煤球’这会有了些反应,身子稍稍往外探了探,戚贤凯赶紧露出鼓励的笑容,将握着硬币的手又往前伸了伸后摊开。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戚贤凯只感觉手掌心像是被小猫挠了一下,再低头去看时,硬币已不再了,他皱了皱眉,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好好,钱先给你,那咱们走吧?”可那‘煤球’却在拿了钱后蜷着身子更加缩进了角落里。我去!这是要咋滴?让咱戚老师做亏本生意不成?“你……你……”瞧瞧,都把咱温润儒雅的戚老师气结巴鸟。半天,那紧巴着马桶盖的小鬼才懦懦道:“钱,我,交易。”似是怕他听不懂,又补了句:“用我自己换钱,以后……以后我就跟着你了!”“你说什么?!”戚老师啊戚老师,是非只畏多出口啊!……在“斗争”了一个小时后,小叫花子总算是被送走了,戚老师筋疲力尽的回到了宿舍,折腾了一宿,可把他累坏了。望着一屋的狼藉,他长叹一声,屁股还没沾着凳子呢就认命地起身继续操劳,没法子,要他在这样凌乱的屋子里待一晚上,那倒不如让他到操场去裸奔一百圈。戚老师虽然被尊称为戚老师,但大家可千万不能将他恼补成白发苍苍抑或是只剩几根毛还硬要梳个油光麻亮的‘叫兽’大叔啊,否则让他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呐。这么说吧,戚老师很注重外人对自己仪表的看法更注重外人对他内在气质的评价,要不是现在的毛孩子不好教,想要在N大立足脚根就得在学生间先树立威信,他才不愿意那些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家伙们喊他老师呢。怎么说呢,用一个词来形容戚老师最恰当不过了,那就是此人有点“变态”!他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浓郁变态气质让人不得不对他‘景仰’万分,你看过的小说里有没这种人?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成天一副学习当玩乐,成绩算个屁却次次考试年级第一?好吧,咱戚老师站着中枪……小说里有没这种人?他面相无辜,温润尔雅,精致的五官,修美的身段,举手投足尽是儒雅知识分子的派头,外表似那天上仙人般完美禁欲,让人忍不住想要蹂躏一万遍又一万遍?于是,咱戚老师蹲着中枪。小说里有没这种人?他是少年天才,不仅智商惊人,财商更是惊死人!自主创业,貌美多金,干啥都不差钱,只要他一个响指就能为女主买下半撇江山?嘿嘿,不错,咱戚老师躺着中枪。他外在条件已经哪哪都好了,但要命的是内在却更是叫人沦陷,什么既单纯又腹黑、既善良又邪恶、既温柔又狂狷……关键是他还是个处男!戚老师吊着被机关枪扫射……好吧好吧,言过了言过了,以上内容虽基本属实,但我们在扬他的同时,还是要客观地综合地正反两面来评价他,他其实是个命运多舛的‘玛丽苏’患者……这么说吧,戚老师少年天才却甘于做一名人民教师,并无比热爱自己的职业,只为那一年三个月的带薪寒暑假。戚老师虽外表完美的像仙人却没有仙人意识,成天跟个骚包似地四处放电还装无辜。戚老师有钱多金,却是个名副其实的‘葛朗台’!银钱计数精确到分,如果有厘这种实物钱的话,他一定会精确到厘的……戚老师有洁癖爱到菜市场跟人讨价还价戚老师之所以是处男的原因是——自尊心极强又不想花钱谈恋爱!他今年二十岁了,是N大硕博连读在校生,暂任财金系10届金融1、2班辅导员,是金融有关课程的助教,只要职称评定年限一到,凭他那优异的科研成果和在国内各大核心期刊上发表的无数论文,什么教授博导加在他身上也不为过喽!一句话总结陈词:变态之人必有其变态之处!在残忍地将一个不辨性别的未成年小乞儿扔出去后,戚老师美美的睡了一觉,梦里周身有黄金白银环绕,天上还下着钞票雨……“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N大文科楼某间教室传来了因最近热播的影视剧而带红的歌曲。“啧啧,靡靡之音……靡靡之音啊!”戚老师摇头晃脑、背手叹息一派少年老成,其不符年龄的酸腐气质直叫人不忍直视,真是白白浪费了一副好皮囊。戚老师虽然小毛病不少,但他的课上的倒是真精彩,只要他开课,那教室必定是座无虚席的,在他课上由抢位子引发的“血案”惨烈程度可以从教室后排那堆缺胳膊少腿的“难桌难椅”中窥见一斑。“把音乐关了。”戚老师立于讲台桌前,本是垂首凝眉一副不屑表情,但在他抬头望向堂下时已完全换了副脸色,那笑容如春天里的阳光般温暖,那声音温柔的让人如沐佛光。“今天我们要讲的是消费对GDP的影响,嗯……我们就从仓央嘉措这个人对GDP的贡献开始讲起,首先,刚才那首歌的歌词,我认为必须相见,见了才能……”名师不愧是名师,即使是专业术语也能结合日常琐事娓娓道来……台上的戚老师在开口讲课时,就已完全融入了角色,所有的听众都被他带入一个奇妙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有股票、有金融风暴、有仓央嘉措、有明星八卦、有……教室里的每个人都为之着迷,除了她……一个不起眼的小不点。周沫自从被狠心的戚老师丢出家门后,并没有气馁,她躲过校保卫科重重搜索检查,与猫为伍,昼伏夜出,睡草丛、吃剩饭……终是在N大安顿了下来。这一住便是半月,半月里她很小心地避开了小气狠心的戚老师,哪想还是马失前蹄又与他狭路相逢了。这可不能怪小周沫,都怪昨晚那场大雨,草丛是睡不了了,她只好斗胆趁夜摸进了教室小憩,大概是太久没在能遮风挡雨的安全环境休息了,这一觉睡的着实香,直到被一泡尿憋醒。小周沫睁开迷蒙的双眼,摸了摸鼻子,望着眼前一双笔直的长腿有些晃不回神,这是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昨晚上自己猫进了讲台桌下睡觉来着,那此刻……没错,此刻站在周沫身前的就是咱们的戚老师,刚才说了,戚老师自打上课铃声响起就已完全融入了人民教师的角色,自是没有注意到周遭的情况,更没有发现躲在讲台下睡觉的小乞儿。“仓央嘉措这个人,既是个喇嘛,但他更是个情圣,一生为情所困,对经济的贡献也是极大的,从《非诚勿扰》到《步步惊心》可以看出,他间接地带动了一个产业的发展……”还有十分钟就下课了,戚老师渐渐地从激昂的亢奋状态中冷却了下来,开始与同学们唠嗑,这是同学们最喜欢的环节,也是他最放松的时刻。可渐渐的,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貌似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他,鼻间若有若无的异味让他有些hold不住了。他仔细地观察着坐在前两排的同学,审视着他们的穿着和头发,寻找着异味的来源……戚老师可是“功能性紊乱洁癖”的“受害者”,他怎么能容忍在他的课堂上,在他的眼皮底下有异味发生?!NO!决不允许!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他即将崩溃时,脚下忽地一紧,似曾相熟的触感自小腿处瞬间传至大脑,等不及他崩溃,咱们的周沫可怜蛋先崩溃了,溃的一发不可收拾……戚老师的话在脚背上暖流渗进鞋里开始即戛然而止,额滴青天大老爷哦,这造的是什么孽哦?脚上的不明物体是什么?那热乎乎滑进鞋里的不明液体是什么?这是在哪里?这堂下都是我的学生,我该怎么办?戚老师一副一死而后快的苦逼劲伴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而愈演愈烈,导致下了课还想上前磨蹭的同学都打消了念头,躲的远远。待教室里的人走净,他才缓缓低下头,入眼的果然是那个该死的“煤球”。还不待他发作,“煤球”开腔了:“叔叔,我实在憋不住了,本来是想让你别再讲下去的,可一下没忍住……”至此,仓央嘉措和那间教室成为了戚老师此生难言的痛。自从在戚老师脚背上尿了一副世界地图后,周沫小可怜蛋的日子过的更加艰难了。戚老师联合校保卫科在全校范围内对她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和铁腕政策,不把她赶出N大誓不罢休。“周沫,周沫,没事了,出来吧,姐姐给你买好吃的了。”现在的大学生普遍善良可亲,对一些小猫小狗尚且心疼,何况是个活生生的小人儿。小周沫也算是运气好,遇着了一群可亲的女大学生,靠着她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躲过楼管阿姨偷偷寄住在女生宿舍楼里,还有猫儿们作伴,平常跟猫儿们一起吃楼道里丢弃的饭盒,女生们饭量小,周沫每天都能吃饱饭,运气好还能啃上几口水果,有些好心的大姐姐心情好时还会给她打新鲜的饭菜。虽依旧东躲西藏,但至少不用风餐露宿。当然,周沫可不是吃白食的,楼道里的卫生几乎都靠她,楼管阿姨一般都只负责门面上的卫生,打扫认真的也不过到北二楼为止,北三楼至南三楼以上的走廊那简直就是垃圾堆。可好景不长,眼看就要放寒假了,周沫很是忧郁。寒假一天天逼近,已经有大姐姐拖着行李回家了,周沫还是舍不得放弃N大这块来之不易的根据地,在人去楼空之前的一个晚上,她决定铤而走险去教职工宿舍探探,虽然那里有戚老师,可是经过近一月的斗智斗勇,戚老师似乎认命了:他是拿她没办法的!寒冬腊月,冻死个人,下了几天的雨夹雪,戚老师在宿舍里快窝成霉菌了。那对极品“爸妈”连年都不回来过,这节气竟飞去非洲研究什么野生动物!叔叔婶婶那他又不想去,去了还得送礼、还得花车费、还得给小侄子买这买那、还没时间炒股……权衡良久,他决定这个年他自个过!难得迎来个好天气,戚老师将自己裹的严实决定出门采购年货,出门前顺便把潮的快发霉的被子抱到楼下晒。周沫瞅准了戚老师出门去了,忙猫着身子闪进了楼道,冻死她了。教职工宿舍也快人走楼空,还好戚老师坚守阵地。数日来,不知戚老师是不是故意的,他家门口的垃圾袋里总能翻出好吃的东西,赶的早还能淘出几块热乎乎的肉片。周沫还算激灵,得了好处也要付出不是?于是,教职工楼的楼道卫生就归她了。戚老师许是累了,懒得跟小鬼一般见识;许是真的同情心泛滥,竟勉强地接受了小周沫潜伏在他周遭寻吃的找喝的,只要两人不正面相见似乎一切都好商量。周沫吃饱喝足后有些犯困,戚老师应该没那么快回来,她还可以窝在楼道里一会,外头冻死个人,早上还是个艳阳天,这会竟灰蒙蒙的似又要下雪。小鬼头打了个哈欠,将身上的衣服裹的更紧些可依旧不能御寒,她轻叹一声,懒懒的瞟了一眼楼外,忽地眯起了眼睛……戚老师提着两大袋战利品走出超市时才发现天又下起了雨夹雪,当挤上公交车时才想起早上晒在楼下的棉被,完蛋了,两床厚被子都晒出去了,这大冬天的没被子盖该咋整啊?!一下公交,他就心急如焚的往宿舍跑去。没有!戚老师寻遍了教职工楼下的小院子,到处都找不着他的棉被!戚老师已经被淋了个半湿,小雪花接触到身体的温度迅速融化渗进了衣服里,一层一层,他心情很糟,不止是丢失了棉被,他似乎意识到什么,那个小鬼!果然,同情心不能太泛滥。手上两大包东西,如果瞧仔细了,还能看见一个袋子里露出一角的红色小棉袄,明显是给小鬼的尺寸……快过年了,大红色喜庆。寻被无果后,他转身进了宿舍楼,在路过楼道转角处的垃圾桶时,停顿了下后有些泄愤地将袋子里的红棉袄狠狠地丢了进去。戚老师拖着疲惫的步子上了楼,冷冷清清的假日多少有点影响情绪。当看到熟悉的棉被安静地躺在铺着几张塑料薄膜的地板上时,心底莫名的阴郁竟瞬间消散了不少,可不知又想到什么,那好看的脸上刚舒展开的俊眉重又皱了起来。戚老师开了门将东西都放置好才出门来处理地上的被子,他绕着被子走了几圈,面露嫌弃,满脑子都是小“煤球”乌黑的小手搬运被子的场景,光想就叫他抓狂了,更不用说将被子带回家。踌躇良久,正当他决定还是将被子抱回屋子时,身后传来了一声细如蚊蝇的嘟哝声:“我没碰,是到东区(学生生活区)让哥哥抱的,薄膜垫子也是小卖部阿姨给的,她说绝对干净。”好吧,小周沫除了搞不定戚老师,无论是在菜市场还是在N大那可是泥鳅儿滑的“鬼”,混的蛮开。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么丁点大的娃娃能独自一人活下来自有她一套生存之道。听见声音,戚贤凯身子有些心虚的一抖,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没有转身,默默地将地上的被子抱起进了屋后,“砰”的一声关了房门。望着被关门力道震的晃了几晃的路灯,周沫轻轻叹了口气:真是铁石心肠!静默了一会后,她爬起身子准备下楼,惹不起总躲的起,可还不待她站直身子,身后的门却再一次打开,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见戚老师抱着被子有些怒气冲冲的走到她跟前,指着被子一角恶狠狠道:“呐,这块脏的是你弄的吧?”周沫瞪着根本就是雪白一片的被面,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看来,这个年关难过呀。“不……不是我,我……我根本就没碰。”她小心翼翼地做最后一搏,心里默默祈祷戚老师不要因此将她赶出教职工宿舍。望着面前小屁孩一副忍无可忍从头再忍委屈又不甘心的受气包样,戚老师强忍住心底快破功的畅快感,紧绷着一张脸,严肃道:“哼,你跟我来。”“哦。”周沫有些忐忑,但还是乖乖的跟了上去。楼外寒风呼呼的吹,时不时灌进楼里,戚老师紧紧的抱着棉被领着小鬼来到了一楼转角的垃圾桶旁,咳了一声后随意道:“我手没空,你帮我找个东西,红色的,找着了,我就不怪你弄脏被子。”“哦。”周沫脸微红,但因着脸上厚厚的黑泥任谁也看不出来。她熟练地翻开桶盖,还不待戚老师阻止就跳进了垃圾桶,也不知从哪掏出了根棍子,开始仔细地寻找红色的物体。望着垃圾桶里翻找东西的小鬼,戚老师很无奈。半晌,小鬼抬起了头一副懵懂的样子:“是这个么?”只见她手里的棍子上挑着一个红色塑料袋,袋子里满是不知名的垃圾,戚老师翻了个白眼:“不是,再找,找仔细点。”又翻了几分钟,小鬼抬头望向戚老师,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怎么会没有?”戚老师等的有些烦,才刚丢的,怎么就没了?他弯下腰又怕被子弄脏,犹豫了一会:“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回来。”说完,戚老师蹭蹭地抱着被子上了楼。在此同时,周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出垃圾桶,‘嗖嗖’几下没了人影,没过一会,就见她抱着一件红色小棉袄气喘吁吁地再次跳进了垃圾桶,当戚老师下楼来时,她已经狠下心将棉袄藏在了桶底。戚老师卷起了袖子,有些嫌弃地探头往桶里瞄了几眼:“你……你先出来,我来找。”“哦。”小鬼依旧很乖巧。戚老师的身子起初还远远地小心翼翼地怕蹭到桶边,翻了一会一无所获后他越趴越低,嘴里还不停的嘟哝:“怎么会没有?刚才丢的。”几分钟后,“找到啦!”戚老师兴奋地从层层垃圾堆里揪出了件红色小棉袄。彼时,昏暗的楼道灯光下,他的额头渗着点点汗滴,白皙的脸颊被蹭黑了一小块,捧着棉袄的手上还粘着一块香蕉皮。周沫仰着头看到的是一个大男孩捡到宝似地俏脸,就像梦中顶着光环的天使,不,天使也没有他美丽,小屁孩冰封了多年的心竟感到了一丝微妙的暖意,暖的她都要哭了。“呐,这是我今儿个在路上捡的,便宜你了,就当你帮我收被子的回报吧。”戚老师将小棉袄塞进了小娃娃的怀里,如释负重般松了口气,又头也不回地上了楼。周沫捧着红棉袄,鼻子有些酸,她轻轻将脸颊挨上手里的棉袄不停的磨蹭,多久没有碰过这样柔软美好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