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吴长洁坐在房间内,她看着两个孩子的照片及全家福,眼泪不禁吧啦吧啦地往下落,怎么生活似乎在一夜之间便被谁生生篡改了剧情。周逸凡已经整整半个月没有回来了,两个小孩一直在追问也自己打电话给周逸凡,他也就是随口安慰了一二下,但人却始终不曾现过身。一个人心中再无另外一人,便能是这般彻底地漠不关心,多少年的相处及相守也无法改写一颗已经离开了的心。原来人离开另外一个人是可以完全不需要理由的。这些都是吴长洁之前想都未曾想到过的。她哭着哭着,忽然觉得肚子有点疼,它一圈一圈收缩着地痛,因为此前已有前两个孩子的生育经验,她知道自己是要临盆了。吴长洁赶紧唤来保姆和司机,带着提前准备好的衣物及日常用品,慌慌张张赶去医院。吴长洁坐在车内,身体疼得不由自主地颤抖,但她的心仍然是安静的。“先生,主母要临盆了……对,就是之前那个医院。好好……”是保姆在给周逸凡打电话。吴长洁抓住保姆的衣角,问她:“他是不是要过来?“保姆答:“是,先生说他会直接到医院等,叫您不要担心。”“他为什么不自己打个电话来?”吴长洁此刻的肚子越来越疼,她忍不住一边哭,一边哽咽地说出自己的心事。保姆一把将吴长洁紧紧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她自菲国来到这个家已经整整六年了,自子容出生再自子键出生,她亲历于周逸凡当年的体贴与紧张,可是这一次不同,保姆心里知道这一次是彻底不同的。于主仆关系这么久,保姆一一看在眼里,吴长洁不仅是位好妻子、好母亲,更加是个好主母,她不仅将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又每日亲自教导两个孩子,对下人又极为礼貌尊重……这么难得的一个女人,但周逸凡却已经有半个月不曾踏入这个家了,接下来能不能牵住先生的心,就要看这个孩子了。她的心不停地在为他们祈祷。吴长洁此时只能一直呻吟,她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汗水不停地淌,保姆心疼地拿着毛巾,一边为她擦汗一边埋怨司机说:“你就不能开快点?”“太太,再忍忍,有点堵车。”司机也吓得满头大汗,吴长洁平日待他不薄,他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地诞下小生命。车子好不容易才到医院,护士们已经接到通知提前带着急救床等在了门口。吴长洁现在已经不能再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她疼得将身子卷成了一团,四个救护人员将她抬到了急救床上匆匆忙忙便送入产房。保姆跟随在后面,一路在心口处划着十字架,一路念诵于圣经,一直跟到了产房外,只见看到周逸凡独自一人坐在了产房外的座位上。吴长洁被送进去产房,产房内传来了一阵阵的尖叫声,因为她前两胎皆是顺产,第三胎也只能是顺产。时间似乎是一秒万年。周逸凡坐在外面等得有点心烦意乱,虽然这已经是第三次迎接小生命了,可是他仍然有些紧张。不知过了多久里面忽然就没了声响,躁动不可怕此时忽然安静才显得可怕。两个护士忽然自产房内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一个快速往前跑另外一个却站在了产房门口大声叫道:“谁是孕妇的家属?“周逸凡一下子跳了起来,他冲到护士的面前,答:“我是。““你太太生产时忽然血崩,婴儿的头部被卡住,她现在已经昏迷,所以不得不进行手术”护士跟他解释。“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周逸凡问她。“要签手术同意书。”护士说道。周逸凡点点头。这时另外一个护士带着几名医生匆匆走了过来,她手中拿着一份文件递给了周逸凡。周逸凡瞄了一眼就在下面签字。护士收起文件就又急急忙忙冲入了产房。“上帝保佑。”保姆坐在门口一边垂泪一边祈祷。周逸凡安静地坐在那里,他脑子一片空白,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不真实。他就那样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连心也是空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产房外的灯突然全部亮起,周逸凡只看到医生和护士们一会儿开门一会儿关门,而保姆仍坐在一旁,一边祈祷一边落泪。可是周逸凡的心中竟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一个陌生人,正在参演着谁与谁谱写的剧情。但不知怎么他忽然又自心底一动,周逸凡掏出了手机,拨起了那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陈小夕与王子俊坐在了迷园的咖啡座里。“前几日,我已将那段甲骨文发给我的教授。“陈小夕抿了一口黑咖啡说。“有消息吗?“王子俊笑,他对于外太祖父日记的内容是越来越感兴趣了。“他们说今日下午可以发过来。“陈小夕说。“亚历山大说基本确定迷宫的地下通道的入口就在水池的位置。“王子俊忽然神秘地跟陈小夕笑。“是要直接挖掘吗?“陈小夕好奇地问他。“不不不。“王子俊转了转他尾指上戴着的那枚古董尾戒道:”如果这样就太不专业了,亚历山大说估计可以直接找到机关设置。““这么有趣?!“陈小夕又顿了一顿,她小心翼翼地问王子俊:”你不担心我们挖出什么是你不想知道的事情?“王子俊之前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他皱了皱眉头回答道:“我相信外太祖父的为人,他虽然离开了他继承人的爵位,但他始终是一名真正的伯爵,至低限度,他也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绅士,他是绝对不会做出什么有辱自己身份的事情的。“陈小夕想了想点点头说:“我也相信能出自伯爵的手笔的不会是什么坏事。”王子俊点点头,问她:“也许你那篇甲骨文是找到机关的重点。”陈小夕咧开嘴笑,她点点头说:“我也这样以为。”二人正聊得兴致勃勃时,陈小夕的手机忽然“嗡嗡嗡”作响。她拉开荧幕是周逸凡的号码,陈小夕想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接了。“你表姐难产现在正在昏迷中。“周逸凡说。“啊。“陈小夕跳了起来,问道:”医院位置。““我发手机给你。“周逸凡收了线。陈小夕一把拉住王子俊的手,一边拽着他朝停车场的方向走,一边囔囔道:“我表姐难产。“王子俊也吓了一跳,二人急急忙忙上车,照着周逸凡发过来的地址出发。才赶到医院,只见周逸凡和保姆坐在了产房的外面,保姆一边垂泪一边祈祷,而周逸凡坐在那里,他半低着头一脸沮丧的样子。“出来了吗?“陈小夕问他。他摇摇头又抬起头看了王子俊一眼,也不说话,只是站起身来。王子俊用手揽住陈小夕的肩膀,他低声安慰她:“现在医学昌明,你表姐和宝宝很快就能健康出来,你不必过虑。”。陈小夕点点头,但她紧紧地握住了王子俊的另外一只手。四个人守在产房外面,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产房的手术灯忽然关闭。先是刚才拿文件给周逸凡签字的那名护士走了出来,众人连忙驱上前去。她摘下口罩跟周逸凡笑,说道:“是个小女孩。”“那我太太呢?”周逸凡赶紧问她。护士小姐答:“还在昏迷中,等麻醉过后就可以醒了,但是她出了许多血,又刚做完手术,身子会很虚弱,需要你们好好照顾她。”周逸凡点点头,保姆则一边擦眼泪一边祈祷:“感谢上帝。”。陈小夕现在才算是放下心来,王子俊捏了捏她的手又冲她眨了眨眼睛笑。陈小夕第一次感到身边有一个人在真好,不论是什么情况有一个人一起面对也是好的,她再一次紧紧地握住了王子俊的手。两名看护已经推着车子走了出来,吴长洁身上插满了管子,看护将吴长洁一路推进去病房里。另外一名护士将婴儿抱在了怀中,她们已经为她包上了柔暖的棉被。陈小夕凑上前去看,小小的人儿正眯着眼睛睡觉,整张小脸涨得通红,但眼皮似乎在跳动。“怎么没听到她的哭声?”周逸凡奇怪地看着护士小姐。护士说:“刚出生时有微弱地哼了两声,现在又睡过去了,她被卡住,有点呼吸困难,所以呆会儿会先去洗澡再送去婴儿观察室。”周逸凡点点头急急忙忙道谢,然后快步冲去吴长洁的病房。陈小夕和王子俊二人手牵着手,也跟着周逸凡过去。这是一间私家妇产医院,所有的病房皆刷成了粉红色,它被布置得似个酒店。四个人一到便看到吴长洁已经被抱在了床上。陈小夕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吴长洁身旁,她轻抚着她的手,做母亲真的是一件十分伟大的事情,必须经过九死一生才能将孩子带到这个世界。王子俊也拉了把椅子坐在了陈小夕身旁,他静静地看着陈小夕,心中微微有一丝感慨,也许一个人深深喜欢另一个人,心就会变得柔软,自刚才见她着急的样子到此刻见她的嘴角又泛起了微笑,他的心中便觉得无比安慰。还好,她需要时,他恰好能在她的身旁。周逸凡眼见二人心思早已相连在一起,深知此生与陈小夕是再无希望的了,心中五味杂陈,他静静地走到另外一侧看着妻子吴长洁,她脸色惨白,如白色的日光灯一般无半丝血色,嘴角微微朝下似乎仍处在某种极大的痛楚当中。以“出生入死”来形容一位母亲,也是不为过的。周逸凡轻轻地握住了吴长洁的另外一只手,他希望她能安然无恙。他虽从不曾真的爱过她,但他也不会希望她出事情,毕竟她是他三个孩子的母亲。吴长洁在昏昏沉沉中似乎见到一团光,隐隐约约她的姥爷自光亮中出现。她觉得无比温暖,便走过去想拉住姥爷的手。但姥爷却跟她摆了摆手道:“囡囡,不要过来,赶紧回去,你尚有三个幼儿需要你的照看,即便他从来不曾爱过你,你也要爱你自己和你的孩子们,他们还需要你来照顾。”吴长洁迷迷糊糊,问他:“是往哪边走?”姥爷忽然一挥手,他指着光线的另外一头说道:“穿过那条隧道,不要恐惧,相信你自己的心,它会指引你。”光芒忽然在瞬间消失,吴长洁朝隧道口一路跑,心里想,对啊,她的孩子才刚出世,她怎么能没有妈妈?忽然觉得脑子一阵激荡,吴长洁慢慢睁开了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盏白色的光,她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啊,是日光灯。“表姐,表姐。”耳边隐隐传来了一个声音,吴长洁认真地想了一下,啊,是陈小夕的声音,她慢慢地转了一下头,终于醒来。“我表姐醒了,我表姐醒了。”陈小夕一路尖叫一路跑出房间去唤护士,她忘记了床边原设有唤铃。“你醒了?”周逸凡握住妻子的手。吴长洁又转过头去,她看到周逸凡熟悉的脸却不知怎么,忽然觉得他无比陌生。“孩子呢?“她问他。“在育婴室,是个女孩,很健康。”周逸凡不敢告诉她孩子还在观察中,怕影响到吴长洁的情绪。吴长洁这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还好孩子是健康的。医生和护士很快赶过来探视,一番的检查后医生跟周逸凡交代了两句,基本上除了体虚外吴长洁并无其它问题。保姆捧着补汤走了进来,周逸凡手忙脚乱帮忙消毒碗筷,陈小夕见一切已经稳妥,她又坐了小一会儿,便与周逸凡及吴长洁道别。吴长洁见陈小夕一路紧紧地拽着王子俊的手,知道他们二人已经在一起了,心中微微的罅隙瞬间化作乌有,不是小夕的过错,她眼睛扫向正在消毒碗筷的周逸凡,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问题。二人走出医院已是深夜。此时算是深冬,街道人迹罕至,唯独街灯仍坚守着它的耀亮。王子俊忽然拉陈小夕站在一旁,他认真地说:“做我女朋友。“陈小夕一愣,脸上一红,但这一次她没有避开,而是瞪着王子俊的眼睛问他:“为什么是今天?“王子俊低下头看着她,正色道:“我不想下次当你又遇到问题时,我不在你的身旁。“陈小夕低下头,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最动心魄的话语。她点了点头。王子俊哈哈大笑,他忽然将陈小夕整个人抱起,吓得陈小夕哇哇大叫。他抱着她一直转了好几个圈后才放她下来,然后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中,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从此以后,是我们。“陈小夕一听,先是愣了一下,不禁又哈哈大笑,她边跑边笑他说:“不久前,本埠最聚人气的当红女影星亦与她的恋人,在公众网络中宣布二人的关系时,用的也是“我们”二字,当时炒得沸沸扬扬,不料不久之后二人很快便不欢而散了。“王子俊一愣,他也看过这则八卦,不禁也失笑,他自后面追上去想要痒痒她。陈小夕一路躲一路笑,二人嘻嘻哈哈闹作一团,一路你追我打似两个顽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