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水吧里的各色人等才半抬起眼皮看那斗篷客风一样逃进后厨,脸上仍挂着事不关己的表情,下一秒,他们已经被机械警察的高频射枪打成了筛子。

没有人明白为什么机械警察会突然暴走,所有人四散奔逃,但是移动越快的人越先被击杀。水吧霎时间血流成河。

化一本来坐在吧台边上最靠外的位置,离门口最近,机械警察就停在他的旁边,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场景将他震撼到浑身僵硬,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要躲藏或者逃跑。

一台机械警察朝内开进去,同时对着后厨开了一炮,整栋楼都被摇撼,坍塌的碎石将后厨完全掩埋。

另一台机械警察在用视像孔分析水吧里横七竖八的尸体。它的分析速度很快,“头部”从左到右匀速旋转,已经转向了右边的吧台,水吧老板此刻瘫坐在吧台后面,瑟瑟发抖。机械警察注意到吧台后还有一个活着的人,直接一炮把整个吧台轰没了,老板也被过强的冲击力打成了两截。

眼前的吧台轰然“消失”,这才让呆若木鸡的化一回过神来。他不顾一切地从门边挤出,朝外飞奔而去,却又在街上看见两辆前来堵截的机械警察。

化一以为自己走投无路之时,斗篷客似乎出现在了房顶上,并吸引了在场所有机械警察的火力。子弹炮火劈里啪啦地追击着斗篷客,化一择路而逃,钻进了水吧旁边一人宽的暗巷。

暗巷通往废楼深处。刚才那阵炮击震得化一有些耳聋,跑了一阵已经听不见枪声,他想

自己大概已经逃开了那些机械警察。

当然他还是不敢停下脚步,将这条长得不像话的暗巷跑到了底,暗巷尽头连通着另一边的街道。化一犹豫了一下,但感觉这边的街道似乎很安静,于是才踏出了暗巷。

刚走上街道,就有东西掉落在头上,他用手一抓——

是刚刚那位“通缉犯”身穿的破旧斗篷,上面已经多了枪眼和烧焦的痕迹。

随即一道黑影从高处跳下,在化一面前落地。

化一抬头,终于看清了那位“通缉犯”的真面目。

那是一位黑发少女,头发蓬乱地被扎成两束,穿着在关节处特意加厚的贴身护甲,手上提着一个巨大的火箭炮,腰带上还绑着榴弹。她戴了一张让人很难忽视的半脸面具,上面印着狰狞的獠牙图案,遮住了她大部分脸,只露出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

废楼里闪出机械警察视像孔的红光。感觉到异样,那“通缉犯”二话不说就把化一一抓,拖到自己面前。这少女具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化一感觉自己就像只鸡仔一样被拎了起来。

为什么要抓自己呢?

看到机械警察的枪口对准自己的时候,化一骇然想到:她难道是想用我做肉盾?这能有什么用?!机械警察一炮过来,两个人都会变成烂泥!

“我没有用!我没有用!”化一挣扎着大喊,但已经来不及了,一颗小型导弹已经冲自己而来。

少女充满诧异地对化一开口:“你……也是通缉犯?”

千钧一发之时,少女抓着化一纵身一跃,蹬墙壁爬上了旁边楼房的露台。化一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绑在飞车上的布袋,根本来不及看清周遭情况就被带到了下一个地方,身不由己,头晕目眩。

导弹的方向被诱导,击打到了楼体。这些废楼本就不堪一击,随着爆炸摧枯拉朽地倒下。少女已经抓着化一跳到了另外一栋楼。这时她突然放开化一,举起了左手,她左手的手腕上有一个小巧但高精的钩绳装置。她对着旁边一栋较低的楼顶发射钩绳,眼见着就要飞荡

过去,化一在她离地的瞬间抱住了她。

“你干什么!”少女声音带着怒气。

“我不想死!”化一叫道。

这句话似乎有效果,起码少女没有把化一一巴掌拍下去——以她的力气,这应该像是拂掉身上的蚂蚁一样简单。化一和她爬上了楼顶,能看到七台机械警察都朝他们站着的这栋楼聚集了过来。

“啐!这些铁皮狗!”少女举起火箭炮,“砰砰”地朝它们开火。

两台机械警察被命中。居高临下的作战还是占据了一定的优势。然而剩下的机械警察启动了隐藏在底部的动力装置,竟然直直地飞了起来。

“他们……会飞?”这大大出乎了化一的意料。

少女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简明地下达了一道指示:“如果不想死,到我背上。”十九岁的化一长手长脚,眼前的女孩比自己还矮上几分,要让她背自己,化一有点不好

意思。但眼前为了活命,也只能如此。

一台飞起来的机械警察开始朝他们密集开枪,少女又发射钩绳,竟铤而走险直接钩到了那台机械警察身上。两人半吊在空中,少女再次朝其他飞起来的机械警察开炮,每一发炮火的后作力都把二人朝后荡起。但在这种状况下,少女还是击坠了一台机械警察。

钩绳传来一丝异常的颤动。

“不好,它要自爆!”

少女拽着钩绳往前回荡,借着惯性,一举松开钩绳,朝就近的建筑物飞去。

机械警察在他们身后骤然爆炸,火光漫天。

这场惊心动魄的追逃以二人胜利突破重围告终,他们——确切地来说是少女一个人,或直接或间接地击毁了五台机械警察,并成功地甩掉了剩下的两台。

确认到了安全的地方,少女对背上的化一说:“下来吧。”

化一为掩饰尴尬,随口找了个话题:“没想到那些机械警察这么灵活……”

“警察?你是说那些铁皮狗?”

“对不起,我其实不太清楚它们正确的叫法。”

“它们哪里有什么正确的叫法。”少女鼻腔哼出一声,“哼,都是人自己瞎取的。”

“你、你的武器也很厉害,反应速度不比它们差。”化一没敢直接称赞少女本人,因为她眼中的寒光让他退避三舍。

“这不是我的武器,”少女把火箭炮往背上一背,“这是从那帮家伙那里偷来的。要不然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铁皮狗。”

“那帮家伙?”

“影人啊。”

偷影人的武器对付影人的机器人?这家伙果然不是寻常人等,化一此时才又想起来,她是个“通缉犯”。而根据卷发男人的说法,大多数“通缉犯”都杀人不眨眼。

但她要杀自己的话就不至于带着自己逃命了吧?

“这里安全了,各走各的吧。”

化一鼓起勇气问道:“等等!你为什么要救我?”

少女离开的脚步顿住了:“是你说你不想死。”

没想到真的是那句话起的作用。

“的确,在找到我的故乡之前,我不想死。我一定得活下去!”化一说。

“故乡……是什么?”

“故乡,就是一个人诞生的地方。”

少女闻言转过头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起化一。

化一趁机问道:“虽然这样有点冒昧,但我能向你打听一下吗?你听说过桃源村吗?”少女摇了摇头。

化一语气又变得颓丧:“果然如此啊……我问过的人里,没有一个人听说过桃源村。”

少女静静地站着,看着化一低落的模样,那双有些刺人的眼睛动也不动。

接着化一听到从那张獠牙面具后发出的声音:“如果你想了解信息,跟我去见一个人。”

少女说罢,便即转身。

化一既讶异又欣喜,赶忙跟了上去:“实在太感谢你了!我应该怎么叫你?我是桃源村的化一。”

少女没有立刻作出回应,化一开始担心自己此举唐突了,正懊恼间,听见少女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是‘嗔’。”

【六】
三大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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