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普罗米施罗博士的日记

U-6实验一阶段Day10

父亲,今天我站在我期待已久的实验品前,又想起了你曾说过的话:人类是如此的脆弱,脆弱的生命力,脆弱的机能,却毫无原因地产生与这种脆弱不匹配的高傲理想,甚至不愿意接受他们注定的灭亡。

脆弱的生物终将灭亡,这是规律,是自然。对于终将发生的事,要用科学客观的态度去看待。今天在我手下的第一批实验品死亡时,很意外地,我竟回忆起我在六岁时第一次在您曾经的实验室看到这样的场景。我现在已经能完全理解,我们和实验品说是相同的,但也有不同。同样的是我们的脆弱渺小,但我和您早已意识到(而很遗憾,他们在活着时毫无意识)人类的理想必有人去践行,这条路我们走了这么多年,必须还得一直走下去。

在我年纪小时,心智的不成熟让我不能完全理解这回事。在您曾经的研究基地竟被其他人侵入放火时(这件事再次明证人类是多么的愚昧啊),我怀疑过您的正确性;在母亲她被您【删涂】……总之您心里也知道,在她死时我也曾极大地动摇过,甚至对您有过怨恨。

但在机械警察毁掉我们的研究基地——也就是您自杀的那一天,我终于醒悟了,您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只会依赖工具而无法进化出更完美的形态的人类,轻易就能被像影人这样拥有更高工具智慧的存在所取代,然后灭亡。

也就是在那时,我立刻意识到影人有更好的工具与资源帮我们加速实现我们的想法,所以我终于来到了这里——影人的研究所,其实也只是它们数座研究所的其中一个。所幸它们

对您遗留的研究仍有兴趣,而您生前对“完美人类形态”的种种思考,则留在了我的脑中。

踏进这座白色建筑的那一天起,我脑中的蓝图就已经具体起来,它不完全符合——或者说它其实是远超过影人的想像的。对,我来这里后,的确见到了影人的“真身”……真是怪异的

生物啊,父亲,虽然更高级,但它们终究不是人类。可惜它们无法让我体会到存在于理想中那“更高级人类”应有的美感,无非只是等量地折射出我们现有的丑陋与缺陷罢了。

我感受到您的痛苦了,真的。人类漫长的进化是多么怠惰啊,我想激发实验品的潜能,倒让他们更快地折损了。终究,我想,将由我亲手制造出新的人类,这也算是一种进化的方式,对吧?第一个新的人类,将凝聚所有人类文明的理想,每一部分都要绝对的完美……神

像般的轮廓,免于衰老病痛、永远青春的身体,虎豹的,不不,超越虎豹的速度和力量,能餐风饮露……一定要美丽,美丽的极致……我想到了,这应是个女孩,她是新世界的神祇,要

继承旧历史文明的精神,毫无疑问,她将延续最典雅的审美……

我当然察觉到了,影人跟我们想要的当然是不同的。它们对“新人类”的要求非常简单:能低耗能高效率地完成任务、不会那么容易死亡。它们制作的机器人已经能完美达到这两项要求了,为什么还需要这样的“人类”呢?我是完全无法理解它们的,或许它们只是把人类当作一种可圈养的牲畜,它们对生物学的看法跟我们真是大有不同啊。

所以,父亲,我不会轻易向它们透露我们的理想,毕竟它们也一定无法理解。人类不是机器人,我们不会进化成机器人。在我梦中,再精良的机器人也比不上“完美人类”所应具有的自成一派的美感,那么纯粹……那么……

即使后日的地球将只有影人的机器横行,而我们这些旧人类毋庸置疑也将全部消亡,但只要还有一个“新人类”存在,就保留了我们人类精神的火种,她远远高过于我们的存在,用她一个替代我们所有太过值得。影人会让她活下来的,不是吗?多么美丽的未来啊……

U-6实验一阶段Day134

父亲!你若活着,一定会想见证这一幕……说不定比我现在更加欣喜若狂!我得控制住

颤抖的手,写下这句话:种种基因组合的最优解终于被我赋予实体——“她”诞生了!!!

附带说明:因孩童的躯体行动不够自如,而完全成熟的成年人躯体又略显笨拙,所以她自出生就处于人类最敏捷(无论头脑上还是肢体上)的时期,她是一个青少年,并将永以这样的姿态活下去直至死亡(应当不会有这么一天!)。

她睁开眼睛的一瞬,理想的黎明已经到来了。

U-6实验一阶段Day177

我不明白哪里出了错,她和我想像的有所不同。该有的当然都有了,只是……

学习能力极强又聪慧的头脑,被她用以破除实验室的层层防护。

那使人惊异的力量和速度,让她得以把那几个机器巡逻员变成一堆废铁。

即使影人没有表情,我也看得出来它们【删涂】……前段时间,她一直无法配合完成影

人指派给她的工作任务,明明都是她轻易可做到的事!然而愈加逼迫下,她的暴力行为愈为增多,今日又差点逃出实验室,恐怕影人是不会轻易原谅这次事故了……它们早提出过希望

降低她的激素水平让她不要总是那么“愤怒”,但那也会削弱她的敏锐性啊!打从来到研究所的一开始,我就预想到这种矛盾迟早会出现的……没关系,我一定会想出更好的解决方式。

人类的一切都是由基因决定的,这绝不可能有错。我现在必须搞明白的是:她那些恼人的咆哮、嘶吼,无休止的敌意,动不动就砸碎手边可触之物的狂躁,对于命令的对抗,究竟

是来源于我在哪一部分基因编排上的疏忽?我相信我的工作里并没有大的漏洞,无非只是需要再有一点小小的调控……

如何控制住她则是另一个问题。接近完美的造物是最让人头疼的,伤害她她能很快自愈,惩罚的效果无法显著,囚困她也很困难。我创造了一头难驯服的美丽猛兽,竟还得先制作出能驯化她的鞭子与笼子。

幸好影人不吝批准我使用它们的材料,也许即使是“永生之物”也得加上“死亡”的安全栓呢……当然,当然我不想真的伤害她,只不过,她的确需要一点教训。

U-6实验一阶段Day252

漫无尽头的观察期……几乎没有进展……

我反反复复拷问自己,在创造她时出了什么错误,但无论多少遍回顾自己的蓝图,在理论上来看,她都“本应”是完美的。

药物治疗几乎没有作用,她的躯体有相当强的抗药性;长时间的电击、疼痛实验似乎也始终无法改善她的态度,只是使其愈加恶化了。当然幸好依赖于影人所造出的“囚室”还有“拷具”,对她有足够的钳制力。但我还是十分小心,即使是在疼痛实验中,我也不想在她身上留下永久性伤痕。毕竟只要修正好目前的缺陷,她仍是完美无缺的。

影人对我的信任度似乎降低了,它们时时监控着我的实验进程,我也不得不把自己所有的数据都上报给它们。但我无疑仍是这个项目的主控者。在“囚室”的上方有一片类似双向镜的大屏,我与她距离最近(也是最安全)的接触方式,就是站在那后面看着她在各种实验下的种种反应,并也可以用语音与她交流。而能直接进入这个“囚室”为她注射药物或进行电击等行为的,只有影人的机器人。这偶尔难免造成机器人的损耗,但目前看来是最保险的方式。

有些恼人的是,每当我站在大屏后观察她时,影人也会聚集在我周围,着实令我不自在。以及经常地,她会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向“这里”……我知道她是无法透过大屏看到我的,她

只是瞪向这个方向。但我不免总是觉得那如锥刺般的目光是直冲我而来,这一切都太让人不快了。不管怎么说,我可是她的制造者……

我并不想放弃她(放弃她等于直接宣告我的失败),但这样拖沓下去,多半会让影人“不耐烦”吧——如果它们有不耐烦这种情绪的话。

又或许,其实是我自己开始不耐烦了?

总之在她究竟算不算是失败品还未有定论前,我也不能停滞行动。创造她的蓝图本就近乎完美,我相信只要略加修改,就会有更符合理想(也让影人也能满意的)的第二代……

今天就是正式进入实验第二阶段的标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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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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