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爱

韩琳琳离开后,查小莫明显放松了对爱情的警惕。在她看来,只要没有人明目张胆地抢她亲爱的跃然,她亲爱的跃然就会乖乖回到自己身边。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不知从哪窜出了一个叫张鸽的怪模怪样的女孩,仿佛肖跃然特制的感情磁铁,将她亲爱的跃然从身边越吸越远。好不容易摆脱了一个前台韩琳琳,又来了个前台张鸽,她亲爱的跃然就非得跟前台勾搭在一块吗?查小莫对前台这一职位的深恶痛绝由此而生,她甚至在心里抱怨冯总,为什么非得设立这么个讨厌的职位?还有该死的人事总监程胖子,就不能招个像他一样的死胖子坐在前台吗?

查小莫再一次点燃了爱情保卫战的烽火,在侦察过战场环境有利于己后,查小莫迅速走向前台,对张鸽发出严正的口头警告:“作为肖跃然的老婆,我警告你,离肖跃然远点!”

张鸽吃了一惊:“肖跃然的老婆?你?”

查小莫死死盯住她,眼神里充满挑衅。在公司特立独行的张鸽,除了事务性的工作外概不与人交谈,给人留下怪模怪样的印象。对肖跃然和查小莫的关系她无从得知,更不知道在她之前肖跃然还有段韩琳琳的插曲。她并不要求神圣不可侵犯的爱情,也不在意世俗的偏见,原本以为像《七里香》一般很有夏天的感觉,却发现这个夏天是一场肮脏的谎言。看起来和木木一样傻乎乎的可爱的肖跃然,竟然是表里不一的渣男?

她躲开查小莫的目光,冷冷地回应:“放心吧,我可不会跟你抢老公。”

查小莫这番严正警告让张鸽对肖跃然的态度从夏天跌入了寒冬。张鸽拒绝了肖跃然的所有邀约,刻意避开两人平时相遇的时间与场合。即使偶然碰见,张鸽也是扭头走开。不明所以的肖跃然想不出自己哪里做错了,张鸽无端的冷漠使肖跃然心里说不清的滋味变得非常不是滋味。查小莫则显得格外殷勤,主动挽着肖跃然的手臂,大张旗鼓地走过前台。虽然已经离婚,但和小莫在一起时养成的习惯让肖跃然对小莫的殷勤欲拒还迎。直到经过前台看到张鸽冷漠的神情,肖跃然下意识地推开小莫的手,他隐隐约约觉察到了张鸽之所以对自己冷若冰霜的原因。

把理性抛向一边跟随感觉走向张鸽的肖跃然,站在殷勤的小莫和冷若冰霜的张鸽之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这道爱情选择题难住了肖跃然。他无法抑制对张鸽的迷恋,也不愿伤害小莫的感情。其实爱情一开始就给了肖跃然答案,肖跃然的纠结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更容易接受这答案的借口。别忘了,爱情始终是自私和原始的。肖跃然在男洗手间被张鸽撞上的那一刻,他的答案已经写在了心里。

于是在一个暮色苍茫的傍晚,肖跃然拿着一块蛋糕,在公交站后的草坪里一边呼唤木木,一边等待张鸽出现。花丛里探出木木的脑袋,和肖跃然对视。肖跃然放下蛋糕,后退几步,朝木木和气地笑笑:“吃吧,特意为木木你准备的。”

木木蹑手蹑脚地走向蛋糕,又看了眼和气的肖跃然,随后美美吃起了蛋糕。肖跃然转眼望向公交站,张鸽并没有出现。他盘腿坐下,看着狠吞虎咽的木木,吃相和张鸽真有几分神似,活像饿了三天三夜的中东难民。

蛋糕很快被木木消灭得一干二净,张鸽一直没出现让肖跃然心里难免有些失落,木木像看出了他的失落,走到他腿边磨蹭。肖跃然抱起木木,除了身上那片难看的疤痕,木木的确挺可爱的,胖乎乎傻乎乎。他抚摸起木木圆滚滚的脑袋,向木木倾诉:“喂,你说,张鸽那家伙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在信里写了对我也有那么点意思吗?可现在看来,怎么那么没意思呢?”木木抬起脑袋,眼睛活灵活现,像能听懂肖跃然的倾诉。

“喂,姓肖的!”

肖跃然吓了一跳,一把扔开木木:“你、你怎么开口说话了?”

只见张鸽跑来匆匆抱起木木,回头对肖跃然没好气地嚷:“慌什么!是我喊你。要是把我们家木木摔坏了绝不饶你!”

肖跃然站起身,朝木木正儿八经地道歉:“木木小姐,对不起了,还以为你显灵了呢。”

张鸽噗嗤一笑:“瞧你,和一只猫说对不起,它能回答你‘没关系’吗?”张鸽终于在肖跃然面前笑了一次,肖跃然失落的心情也终于有点起色。他问张鸽:“我是不是哪里没做好让你生气了?为什么这些天总是对我板着一副苦瓜脸?”

“你才苦瓜脸呐,明明有老婆,还想勾搭年轻小妹妹。喂,姓肖的,你该不会是变态大叔吧?”

肖跃然被张鸽数落得糊里糊涂,再追问之下才明白其中原委。他自嘲一笑,向张鸽说明了自己和小莫从相遇结婚到离婚的整个过程,并如实坦白了和韩琳琳的一夜情及难以自拔的纠缠。张鸽听完肖跃然的感情经历后,静静地凝视他的脸。眼前这个迷失了爱情的男人,让张鸽心里莫名产生了一些说不清的什么。仿佛黑暗中一个落寞的身影,张鸽不自觉地走上前和他对视,并从他眼里看到了自己的一部分。

吃饱蛋糕的木木在张鸽怀中惬意地睡着了,天色幽暗,一团浓厚的阴云浮在半空,两人坐在草坪里相互沉默。沉默过后,张鸽淡然一笑:“喂,姓肖的,肚子饿了,吃饭去吧。”

放走木木,在路边匆匆吃了快餐,晚上肖跃然陪同张鸽到医院看护妈妈。走进病房,张鸽和正为病人插针挂吊瓶的护士打声招呼,护士回头瞥了一眼:“哟,张鸽,带男朋友来啦?”

“路上捡的,要就送你。”张鸽上前熟练地搭手。护士回头又看了眼肖跃然:“还挺帅的嘛,真舍得送我?”

“请我吃顿麻辣烫,就当成交了。”张鸽和护士随意开着玩笑,轻松的气氛完全不像在医院病房。肖跃然注意到床上的病人脸色异常憔悴,双目无神,嘴角微微抽动,像是在说什么,但张鸽和护士都没有理会,继续她们轻松的玩笑。

吊瓶挂好后,护士捧起托盘,张鸽给病人盖好被子:“这模样,应该撑不了多久吧。”

“瞧你,每天都来照顾妈妈,又盼着妈妈早点死。”护士摇头叹息,之后走出病房。

肖跃然也叹了一声,他无法体会张鸽扭曲的母女关系,想说点什么,却又无从说起。护士走后,病房里陷入一片僵硬的沉默。空气中有消毒水的味道,吊瓶滴斗缓慢滴下药水,垂死的病人艰难呼吸。窗外那团阴云四处扩散,几颗雨点落向树梢,街边榕树随风摇晃。

张鸽从包里取出发梳,为妈妈整理稀疏的乱发。

“又掉头发咯,都快梳不起来了。”张鸽拿小镜子照向妈妈,妈妈眼神瞥向张鸽,干燥的眼中满是哀怨。

“以前总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到头来还不是一脸狼狈。瞧瞧你自己,认不出来了吧,这还是以前那个风花雪月的俏佳人吗?”张鸽把镜子凑近妈妈眼前,妈妈哀怨的眼神仍然盯住张鸽。肖跃然正想上前劝阻张鸽对妈妈的奚落,却发现她脸上落了一道泪痕。

张鸽收起发梳和镜子,转过脸偷偷擦泪,之后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转而问肖跃然:“喂,姓肖的,喜欢我?”

肖跃然有些意外:“啊?”

“这话,我只问一次,可是真心喜欢我?”张鸽神情严肃。肖跃然认真想了想,毋庸置疑,他的确喜欢张鸽,可喜欢到什么程度呢?是可以不顾一切的真心相爱?抑或仅仅出于某种好感?凭感觉出发的肖跃然没有明确答案,他不确定地回答:“喜欢你。”

“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喜欢?”张鸽要的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答案,然而愚蠢的男人肖跃然再一次犯下了致命的爱情错误:一个不经意的承诺。肖跃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凭他愚蠢的感觉给出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答案:“喜欢,百分之一百二十。”

“即使我有天变成像我妈这样要死不活也能做到不离不弃?”

肖跃然脑中突然有些空白,他喜欢张鸽,却从没设想过和张鸽在一起后的生活。就像当初他承诺查小莫不离不弃、此生不渝,直到硬邦邦的现实剥开爱情华丽的外衣,他才渐渐后知后觉。脑中空白的肖跃然,面对百分之一百二十喜欢的张鸽,陷入了另一座爱情迷宫。

“喂,姓肖的,谢谢你。”没等肖跃然回答,张鸽已经满意地笑了。她又拿出发梳一点一点梳理妈妈的乱发:“妈妈,我终于找到百分之一百二十喜欢我的人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喏,就是你左手边那个傻乎乎又挺可爱的男人,和以前那些‘爸爸’们可不一样,即使我有天弄成你这副模样,也不离不弃哦。”妈妈艰难地转眼看向肖跃然,复杂的眼神让肖跃然的心像被什么扎了一下。

窗外惊雷乍响,随即刮来一阵暴雨。在电闪雷鸣狂风骤雨的黑夜,肖跃然和张鸽牵手坐在病床前,守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病人。张鸽诉说了很多很多关于成长的经历,肖跃然默默地听,偶尔眼望窗外雷雨,心中百感交集。当爱情顶风沐雨走到他面前,他却有些徘徊不定。和查小莫有关的各种回忆突如其来地塞满脑海,牵着张鸽的手,他甚至感到有些愧疚。他不禁一次次地自我怀疑:真的是百分之一百二十地喜欢张鸽吗?

一句承诺,不仅仅是爱情的誓言,更是爱情的责任。如果背负不起这份责任,又为何轻易许下不离不弃的誓言?

十一、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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