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周立冬时不时会想起那个成语,也是交大的校训:饮水思源!每当想起来的时候,就会感觉周围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在缓缓流淌,静宜、安详,又带略略伤感。“思源”,他喃喃念着那个名字,就象她仍在他身边。那时候,一进学校南门,她就会指着主教学楼说,“你看,那个楼是以我的名字命名的!”那份自豪的神情总让他忍俊不禁。思源,很美,清雅、恬淡,人如其名。每次上自习,她都会安静的坐在他身边,偶尔偷偷看他一眼,既愉悦又满足,那种眼神总让他心神荡漾,有种幸福的甜蜜。还记得她嘟着一张小嘴,可怜兮兮的说,“别人立冬都吃饺子,为什么我们要吃面条?”他宠溺的看着她,说:“今天我生日!”“原来你是立冬生的!”说完,笑得一片灿烂,“怪不得叫立冬呢!”周立冬只顾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连井成什么时候到的都不知道。当他回过神,一抬头的时候,井成正定定的看着他笑,说:“立冬,你思什么春呢?”他也不恼,温温的说:“东凯的事情怎么样了?方周把钱给了许晋达?”霍燕飞进来打了个响指,说:“搞定!许晋达透了口风,这个项目双月拿定了。”周立冬站起身说:“拿了就好!”看他要走,井成说:“你别走,我还有事要说。”“什么事这么严肃?”周立冬停下。井成说:“我看见了郝思源!”周立冬略一沉吟,“看到了又怎么样?”霍燕飞则一脸惊诧,“小才女?”“这么多年,该忘的或许都忘了,现在大家已经不同,找个时间聚聚吧!”井成说。“沈丽找我有事,我得回趟九鼎,下次再说!”周立冬赶紧找了个借口出来。“立冬!”井成在后面喊。他只当没听见。立冬那天正好是周末,郝思源想起了吃顿面条,于是鬼使神差般坐上车,去了天篷居,那里的老北京炸酱面相当地道,好几年没去过了,老板居然还记得她,说:“你不就是交大的学生?”她摇头,“早就不是了?”“毕业好几年了吧?”老板和蔼的笑着,“在哪里上班了?”“离这儿很远!”思源边吃边跟老板聊天,这个店不大,也就十几张桌子,老板也特有性格,对不喜欢的客人一律爱搭不理,而对喜欢的客人又滔滔不绝。生意照样冷清,老板也不怎么在意,让伙计炸了一盘花生米,就着二锅头,边喝边跟思源说:“知道我为什么记得你?都是因为你那个男朋友,他现在偶尔还来我这里吃饭,而且每次来了都点金牌炸酱面。”思源刚吃一口面条,突然觉得酸,说:“怎么放多了醋?”老板叫伙计,“再给这位小姐换一碗!”思源赶紧摇头,“不用,没事,酸点开胃!”吃完面条,思源觉得胃里撑得难受,于是溜溜达达沿着大柳树路往南,一直走到105中学对面,才想起来已经到了交大西门。顺着西门进去,左手边是体育馆和操场,看着操场踢球的学生,思源突然觉得自己那么沧桑。再往前走是宿舍楼,曾经她站在男生楼下等周立冬,被霍燕飞泼了一整盆凉水,气得周立冬那么好脾气的人,冲上楼去把霍公子狠狠的揍了一顿,让他三天没下得了床。想起当时霍公子的表情,思源不禁莞尔。从北便门一直往南,就是思源楼了,郝思源绕到教学楼正面,正好可以看到楼下的一排银杏树,树上金黄的叶子正纷纷扬扬的随风飘落,黄的刺眼。看着十二层的主楼,思源想起刚来交大报道时,看到楼上的思源二字,瞠目不已,再看饮水思源的铭训,大笑,原来与她的名字同出一辙。思源楼,思源,思源,到底哪里才是源头?翌日,下班。在路上见到周立冬,郝思源一点也不奇怪。周立冬冲她笑,透过明亮的眼镜片,思源能看到他的眼里有淡淡的悲哀。“嗨!好久不见!”思源就象遇到老朋友一样和他打招呼。周立冬只是淡笑,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说:“我们走走吧!”思源在后边跟着,走出去老远,周立冬才问:“你,过得好吗?”思源点头,笑弯了一双眉眼,于是,泪便顺着笑垂的眼角往下淌,“很好!”于是,再也没了言语。沉默了半天,思源说:“我得走了!”周立冬没应声,只是看着她清瘦的面孔,然后说:“我送你吧!”思源摇头,说:“别送了,送人只是换个地方说再见而已!”周立冬琢磨着这句话的时候,郝思源已经转身离开。他再看,只见到一个匆忙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