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人吓人,吓死人
确实够吓人的,坟头没被挖开,尸体却会飞,还一块一块地飞,飞到人的枕头上,半夜醒来,枕头上出现一只断手,断手还罢了,一个断头,和你脸对脸,嘴对嘴……白荃英首先叫了起来,“妹妹,我不懂,前几分钟你还在说什么都没听到,是鬼神作怪呢。”白静柔慢吞吞地说:“确实,这桩案子奇怪得很,当皇甫少安看见那旗袍新娘子时,我没有听到脚步声,也没任何外人进入的迹象。可今天看到这副空棺,我才恍然大悟,一切好像都明了起来。就如这副空棺,坟头长满了杂草,没有人动过的痕迹,看似毫无破绽,但实际上,棺材里的人下葬时就被人偷走,利用了一个时间差,造成了恐怖诡异的假象。出现人的胳膊之时,皇甫少安和我们一样想法,认为有人盗尸吓人,一定就自己来查看过坟墓,见坟头青草完整,没有人动过的痕迹,就认定不可能如此;出现人头,何副官再来这里查看,更证实这想法。如此,出现的尸体残块,就成了第一吓。”白荃英点头,“确实够吓人的,坟头没被挖开,尸体却会飞,还一块一块地飞,飞到人的枕头上,半夜醒来,枕头上出现一只断手,断手还罢了,一个断头,和你脸对脸,嘴对嘴……”他打了个寒战,“咦……三年都睡不着了!”苏益宣问:“静柔姐,这第二吓呢?”“穿黑底红花旗袍披红盖头的女子,就是第二吓了。”白静柔说。众人皆点头,苏雅文说:“也够吓人的,静安寺原本就有些稀奇古怪的传说,庙里的和尚全都走了,晚风一吹,再出现个飘忽不定的红盖头女人,咦……”她摸了摸胳膊。轲强问:“白小姐,你怎么看?”白静柔说:“披红盖头的黑旗袍女子,我原只想着肯定是外面的人扮鬼吓人,只仔细听着外来的脚步声,却忽略了原来应该有的脚步声。比如说士兵的皮靴,我们身边的几个人,我第一次遇到皇甫少安撞鬼,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忽然看见窗子有人影,据他说,就是那个披红盖头的女人,我却什么也没听见,更让他惊恐不已。可当时窗外并非没人,相反地,何副官、他的贴身侍卫,都在屋外,可他们穿着统一的皮靴,我只听见了皮靴声,所以认定屋外没人,可实际上,应该说是没有陌生人。”白静柔还没说完,白荃英挠头怔怔地问:“妹妹,你又来了,故作神秘,长篇大论,把人的头都绕昏了,请直接说,谁干的!”轲强等互相看了看,无可奈何。皇甫规想了想说:“我知道了,白小姐,你是说装神弄鬼的是少安身边的人?可少安的侍卫营是千里挑一的,都是从我们的老家人之中挑选,一向忠贞不贰。”白静柔慢悠悠地说:“大公子,我只说出推测结论,至于其中原因,就要你们自己内部调查了。”轲强听得心痒难熬,见他们东问西问扯个没完,怕继续扯下去,猴年马月才知道结果,直视白静柔,“白小姐,你说起了何副官屋子里的噗噗声,一定不是无的放矢,此件事和何副官有关?”白荃英一拍手,“对,就是何副官!要不就是他身边的其他侍卫,都有可能!要不然还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放断手人头在皇甫少安的枕头上?妹子,对吧?”白静柔说:“哥,你真厉害,都猜出来了,那我也不用说了,反正你们也不喜欢听故作神秘的长篇大论。”众人面面相觑,齐刷刷怒瞪白荃英。他赶紧向白静柔作揖,“妹子,妹子,我错了,没看到电影结尾,我不应该剧透的。你请说,那噗噗声是什么?到底是不是何副官?”“当时何副官的反应极为奇特。第一,在进入二公子房间看到那断头之后回去呕吐,还洗澡换衣。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对那断头有所接触,身上沾了断头上的血水,后来细想了一下不对,断头放在了枕头上,他只有一个机会接触到,那就是把断头放在枕头上时。”白静柔说,“当时他身穿藏青军服,血迹染到了身上一点都看不出来,而他,是皇甫少安最信任的人,更清楚皇甫少安的作息时间,所以,他才是把那断头放在枕头上的人。”皇甫规不敢相信,“不对啊,白小姐,即使是何则做的,少安就一点也没察觉?还有,你又说他半夜亲自去查看翠玲的坟墓,以调查事实真相,这不互相矛盾吗?”轲强哼了一声,“这倒不难解释,何则一向擅长察言观色,第一次出现断手,皇甫少安亲自查看过坟墓,这次不等他开口,何则自己去办了,在皇甫少安面前讨得了好,又能声东击西撇清自己。”苏雅文也点了点头,“人心难测,他这么做,只尽了一个当副官的本分。”白静柔慢吞吞地说:“当然不止他一个人了,而是几个人,听从某个幕后人的指使,用翠玲之事把二公子吓破胆,至于原因嘛,唉……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二公子处于皇甫家这么个位置,眼红的人多啊!”轲强听得嘴角直抽抽,“噗噗声!你还没解释噗噗声呢!”白静柔说:“这就是第二个可疑之处了,后面我再想了一下那噗噗声,一直没能想明白。后来半夜之时,桌上烛火一下子被吹灭,我才明白,原来那噗噗声是烧纸扯风声,何则当时在烧东西,也许有人打扰,我没听见他划火柴的声音,所以才一时半会儿没想出来。”白荃英大失所望,“就只是烧东西?妹妹,你以前没听过?还猜了这么久?”白静柔瞪他,“还想不想听下去?”白荃英双手合十,“妹妹,我又错了,您继续说……祖宗!”白静柔说:“何则烧东西的时候为避免烟雾、火光冒出,放在一个特制的铁桶里烧的,就像南方人拿来烧纸钱的那种铁桶,风能从下边风口冲入,燃烧极为干净。”轲强问:“他烧的到底是什么?”白静柔说:“我事后偷偷进他的屋子看过,铁桶里只剩下了灰烬,但我猜,很可能就是装扮成女鬼的东西。”白荃英说:“不对啊,妹妹,刚才皇甫少安还被吓得魂都丢了,你说那东西被何则烧了,那刚才是什么吓着了他?”“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但我只知道……”白静柔拉长了声音说,“这世上最恐怖的事其实不是遇鬼,而是你周围所有熟悉的人联合起来一起搞鬼,这才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众人各自想了想,皆沉默了下来。白荃英摸着手臂说:“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妹妹,你说的真没错!咱俩熟吧,你如果联合雅文啊、小宣啊,这么吓我,我还真不如死了算了。”他停了停说,“这叫什么,这叫众叛亲离啊!世上还有什么值得信任的?”皇甫规脸色发白,勉强说:“白小姐,不会的,少安平日人缘不错,对下属也不苛刻,怎么会有人这么对他?”白静柔说:“是吗?他真那么清白?那我问问你,大公子,你真不知道翠玲是怎么死的吗?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她抬起头来,眼眸里映出了他的影子,混着周围翠浓的树叶,如暗色翡翠。皇甫规忽然有些吃不消,移开视线,“听说过一些,但那时,我的确在国外,信纸上写的东西,经过几个人口耳相传几经辗转,也许颇有失真。”“不,是你不愿意相信罢了。”白静柔收回视线。轲强就劝道:“大公子,事已至此,你就把事情说出来吧,查出此事的真相,才能帮二公子摆脱噩梦。”皇甫规想了想说:“一年前,我收到了奶娘写来的信,说爹又娶了二娘,是娘身边的一个丫头,当时我没太在意,顺手把信丢到一边。过了几个月,奶娘又提起了那位翠姨娘,她知道我学医,问起了我一种病,说翠姨娘无缘无故地感冒发烧,很长时间都没好,还说她头顶长了个疮,擦什么药都不好,问我她到底得了什么病?单凭信上说的,我哪里能做出判断,只让她请当地医生看。后来嘛,她就再也没有提起她的病,只提及翠姨娘死了。回国之后,我问过奶娘,奶娘支支吾吾,却还是偷偷告诉我,翠姨娘得了梅毒,自杀死了。”白静柔问:“依皇甫医生所见,如果病人病原自头顶开始,这是个什么情况?”皇甫规脸色沉重,“这个……我不知道,也许头顶最先开始接触病原?”苏雅文冷冷地说:“也许是有人把梅毒脓液注射进了她的头顶。”皇甫规垂下头去。风吹叶卷,阳光避进浓荫之间,似乎忽然间有阴风阵阵而过,风声掺杂着隐隐的呜咽,让人遍体生寒。隔了许久,也没有人说话,白荃英到底忍不住了,“不会吧!谁会这么恶毒?”他左右望望,却没有人答他的话。只有树叶,随风飘落,似乎在为树下那无辜枉死的女子默哀。几人看着皇甫少安的侍卫队簇拥着他渐行渐远,不由得齐声叹气。“这算个什么事?把我们丢在这里,他就不管了?”白荃英气哼哼地说。轲强拍着车厢盖说:“好了,二公子还留了辆车给我们,咱们先回镇上,找间酒店住下再说。”苏雅文一回头,见白静柔看着侍卫队的背影笑,拧她的胳膊,“小柔,你老实说,他当时是不是就躲在树后边听着?”白静柔侧过脸看她,笑而不答。苏益宣说:“这还用问吗?难怪皇甫少安这么急着赶回去!他肯定猜到那幕后主使是谁了,回去清理门户。”轲强摇头叹气,知道皇甫家是个什么情况,也不好多说。苏雅文却回头,看着山上那座孤寺,轻声说:“翠玲真可怜,死了之后还不得安宁。白静柔垂头看着指尖,“我看不对,她死得虽然冤枉,但总算有人替她出头,她在天有灵,也会愿意出具尸体来替自己鸣冤。”白荃英就问:“妹妹,你说这个人会是谁?”白静柔大眼睛光芒流转,“皇甫少安心中想的人和真正做这件事的人恐怕不是同一批人。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人想祸水东移,有人想替天行道,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么复杂的事要靠哥哥你啊!”白荃英捂头,很头痛的样子,“又来了,又开始绕了!”其他几人却只互相看看,沉默不语。轲强坐进了驾驶位,白静柔跟着坐上副驾驶位置,其他几人上了车,合上车门,白静柔就从车座位底下拿出个纸包来,打开一看,眉开眼笑。车子里顿时满是甜香,其他两人还没什么,白荃英首先说:“来一块,来一块。”白静柔宝贝般抱着,“这是给我的。”车里的人都笑了起来。白荃英撇嘴,“有了老公忘了哥,小气!”轲强说:“四少两天后到。”白静柔嘴巴含糊不清,眼睛却灵活地眨着,“就,就只带了包点心来,真没意思。”轲强点头,“对,没意思,我就这么禀报给四少听。”众人又笑。白荃英撇嘴,“假模假式,真没意思!”轲强开车到了镇里,找了间酒店安排她们住下,又独自开车出去了。还是那条小巷,轲强把车停在了小巷外边,左右望了望,才往巷子深处走了去,迎上来的还是那位中年人,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自己去西厢房。轲强推门走进,见皇甫沫华正坐在屋里抽烟,喜出望外,“四少,您来了?”皇甫沫华“嗯”了一声,指着面前椅子让他坐下,丢了根烟给他。轲强自己点燃了,狠狠吸了一口,吐了口气说:“真让人解气,他也有吓成那样的时候!”皇甫沫华眉头并没舒展,淡淡地说:“他向来自信,知道了真相,不知道怎样恼羞成怒。”轲强弹了一下烟头,“是啊,想当年……”皇甫沫华看了他一眼,他停住了,把烟送进嘴里又狠吸一口。“她怎么样?”窗子关着,屋里烟雾缭绕,两个人却全无察觉,皇甫沫华问。轲强怔了怔,醒悟过来他问的人是谁,回答:“好得很,可我觉得,白小姐仿佛知道了什么。”他把她说的那两句话说了出来。皇甫沫华轻轻笑,身子后仰,舒适地靠在椅子上,“有人想祸水东移,有人要替天行道?她知道的,怕是那位替天行道的人!算了,她知道就知道了吧。”轲强点头,眉飞色舞,“四少,果然,咱们选的人好,白小姐也聪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分得清是非黑白。”皇甫沫华垂下眼眸,屋子里的烟雾使他脸孔朦胧不清,“她啊!重情。”两人同时沉默下来。轲强又吸了一口烟,问他:“四少,您准备什么时候现身?”皇甫沫华语气冰冷,“我如果现身,他们会提前防备,再等等吧!”他站起身来,从桌子上拿了鸭舌帽戴上,拉开门往外走,中年人在门口守着,忙哈腰说:“四少,车子在后巷。”皇甫沫华嗯了一声,停住了脚,似乎有些迟疑,回头叮嘱道:“让她别乱来,还有……叫她小心些。”轲强弯了弯嘴角,点头,“四少,您放心,我一定把她保护得好好的。”皇甫沫华皱眉看了他一眼,这才去了。轲强也跟着走了出去。苏雅文一回头,就对上了两个大眼睛,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走路无声无息,是猫吗?”白静柔把两个眼珠对到眼睛中央,“雅文,你还不说?”苏雅文转过头拿梳子梳头发,从镜子里看她,“说什么?”“皇甫少安当着我的面拔枪打窗子外面,说又看见了那披红盖头的女人,你当时在外边洗手,那一次,是你做的吧?”白静柔说。“你真会猜,我和他无冤无仇,吓他干什么?”苏雅文回头皱眉看她。白静柔把糖塞进嘴里,“好吧,就当我胡说,可除了你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谁有那么好的身手了。当时在窗外我的确没听到什么动静,可皇甫少安看到的不可能是假的。”苏雅文失笑,从她手里拿了块糖优雅地咬了一小块,“原来我们的白神探也有不知道的时候?”白静柔慢吞吞看了她一眼,说:“我不知道的多得很。”苏雅文对着镜子梳头,把厚厚的流海盖在额头上,说:“你知道了什么也不会说吧?”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苏雅文放下梳子回头看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好吧!小柔,我先告诉你,你猜得没错,我确实接了单生意,让我在静安寺做点小动作,我只收钱办事,是谁找的我,我可不知道。”白静柔只睁着眼睛看她。苏雅文站起身来,从长衣袋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全写在里面了,事成之后,钱打到英国人开的银行账上,我发电报去问了,钱已经到账。”白静柔打开信封看了半晌,又把信举高了对着光看,“真奇怪,为什么叫你来做?还知道你有一副好身手?”苏雅文说:“当时我找借口出去洗手,那纸扎的美人身就放在草丛里,我举高了往窗口一晃,皇甫少安吓得半死,连开两枪,还好不是要我自己穿旗袍站在窗口,要不然,可真变成鬼了。”“对,当时我们全都面对门口,只是皇甫少安正对窗口站着,所以,只有他看见了。时间还真掌握得刚刚好,可纸扎的东西和真人到底不同,皇甫少安认不出来?”苏雅文耸耸肩膀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收钱办事,办的又是这种大快人心的好事,何乐而不为?”白静柔思索了半天,想不通,也就不想了,说:“也许皇甫少安心中有鬼,被吓得狠了,所以脑子有点问题?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很可能有时候是真人扮的,有时去隄假人,以至于他看到了黑旗袍女人就吓得半死。”苏雅文摸出银制烟盒拿出根女式香烟来,拿出个小巧的打火机点燃了,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出来,说:“也许吧!我估计,何则烧的那东西,就是那个纸人。好了,我的事你都知道了,该说说你瞒下的事吧?这一次在寺里,几次三番你都大失水准,怎么回事?”白静柔把手从纸包上移开,拿手帕慢慢擦拭手指上的残余糖溃,“雅文,我好像听到了音乐声。”苏雅文一怔,坐直了腰,“音乐声?怎么回事?”“第一次听到,是何则在屋子里烧东西的时候,一下子有,一下子又没有了。”“所以那次你没听见他擦火柴?”苏雅文恍然大悟。“对,后来,有时半夜响起,有时却在中午,总是响一下子就没了,一段段的,就好像有人正在弹奏风琴,可那风琴出了故障,我都怀疑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白静柔说,“只不过,这两天却没有听见了。”“这可真奇怪,难道真有什么阎罗娶新娘,小鬼抬着一路往黄泉走,所以沿途奏乐?还有时间限定?阎罗娶亲之后,乐声不再响起?我们普通人听不见,只有你这种耳朵极为灵敏的人才能听见?”苏雅文说。白静柔不以为然,“我要能听见鬼奏乐,那一天到晚吓都被吓死了。”苏雅文挑眉看了她一下,“那可难说得很,在我们这些普通人看来,你那耳朵,就是只鬼耳朵!能听到地狱里发出的声音。”白静柔眉毛挑得老高,得意得很,嘴里却淡淡地答:“过奖了。”两人东拉西扯,商量着去哪儿玩,把一包点心吃完了,这才下楼去。白荃英和苏益宣在楼下等得正不耐烦,见两人下来如释重负,正好这时,轲强开了车过来,于是,几人商量着一起去游玩,可对谨城到底不熟,就把店小二拉来问这里哪里好玩。店小二眉飞色舞地介绍了南庭山上的桃花林,“现在正是桃花开的季节,漫山遍野都是桃林,可好看了,南庭山对外开放,准许私人上山游玩,你们现在去正好。”轲强手里头事儿多,却有些不愿意,说:“一个小山坡有什么好看的,桃花开得再多,哪有我们那儿洋公馆的花多?”邻座老者听了,却有些不愿意了,“小伙子,你这就不懂了,南庭山的景致,哪里是别处可比的,你不知道吗?那里是咱们官姓的私山,官氏祖宗宗祠所在之地,官家几辈子花钱在上边可不止一点半点,从南宗之时开始,官家祖祖辈辈就住在那里,光灵壁山的奇石假山,就有不少,那可是几百年前的东西!”“官家?您老是说纺织大王官家?他们的祖居在这里?”苏雅文问。老者看了她一眼,很有几分自豪,“当然了,你们算是来对了,这一个月南庭山全面对外开放,你们可以随便上山游玩,过了这段时间可就没这好事了,南庭山封山,不准外人进入。”说起官家,旁边几位坐着饮茶的人也谈兴大浓,一年轻人脸露向往,“听说官玉绯回来了?”另一学生模样的人冷冰冰地说:“她虽然是咱们的同学,可人家在天上,和咱们可不同。”“她才不会那么想!”“你有胆子就叫你爹提亲去,看人家会不会让狼狗赶你出来!”年轻人讪讪垂下头去,不知道咕哝了句什么,不出声了。“人家啊,只瞧得上皇甫家的,可惜,那一位早不知所终。”学生脸露向往喝了口茶说。“别说了!”桌上沉默了下来,各自垂头喝茶。白荃英也跟着喝了两口忍不住道:“妹妹,他们说的也许不是四少?”白静柔慢慢喝了一口茶,看着茶盏说:“南庭山你们到底去不去?”“去,当然要去了。”白荃英说。轲强想不到出现这个结果,无可奈何,只好点头,苏雅文两姐弟当然没有意见。几人三下五除二吃完早点,正要起身,店小二却领了个中年人来,哈着腰说:“先生、小姐,这位是皇甫家的李管家,是来找诸位的。”李管家是个瘦长、脸表情严肃的人,恭恭敬敬递上了请柬,直了腰说:“白小姐,我们太太有请,请您南庭山一叙。”白静柔怔了怔,“你们消息还真灵通。”李管家略带自得语气,“诸位来到了皇甫家的地盘上,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哪里是待客之道?”几人看李管家那倨傲的样子,各自好笑,皆觑白静柔。轲强心中有数,就问:“李管家,太太在南庭山?”李管家把视线落到了轲强脸上,笑了,“是小蝌蚪啊,都这么大了!对不住,乍一看还没认出来。是啊!太太的老习惯还是没改,桃花开的时候,总喜欢去官家住上两天。”轲强脸都绿了。白荃英看热闹不嫌事大,“李管家,您现在还叫咱们轲探长小蝌蚪?”李管家一怔,微微仰头说:“对不住,叫惯了。”白荃英笑了两声,“小蝌蚪长大了,再怎么着,您也应该改称呼叫大青蛙才显得你们皇甫家的体面啊。”李管家的脸顿时也不好看了,他从眼角斜他,“您说笑了,眼看天色不早,诸位请尽早决定,咱们的车在外面等着呢。”白荃英收了笑容,冷漠地看他,“李管家,皇甫家真是体面周到,请柬才到,车子就来了,这是不去也得去?我们就不去,请你空车回去!”李管家一脸睥睨,“对不住,诸位是四少的客人,我们太太才这么关心,皇甫家请客,还没有人说不的,诸位如果真不去,我也只好空车回去禀报太太了。”几人面面相觑。白荃英“噌”的一声站起来,撸袖子指门外,“走,你赶紧走!”李管家哼了一声,拂袖转身就走。白荃英往他背后“呸”了一声。轲强倒有点奇怪,心说白静柔安静得异常,朝她看去,就听她慢吞吞地说:“李管家,你这么回去,你们太太不太满意哦。”李管家身子一顿,转过身来,“白小姐,您不愿意去,我一个下人,有什么办法。”他口气软了许多,头依旧微微昂着。白荃英忙阻止,“妹妹,你别真的要去吧?我是不去的,什么样的下人就有什么主子,可见他们那太太的厉害!”李管家脸色不变,只从鼻子里哼出些声音来。轲强垂头喝茶,苏雅文姐弟俩也跟着端杯子,各自交换眼色,都读懂了其中意思:太太厉害,这一位也不差啊!白静柔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近李管家身边,状似无意般说:“李管家,太太打牌输了钱,心情不好,你空车回去,她心情怕更不好了,算了,免得李管家为难,我们就跟你走一趟吧!”被她一双黑色眼眸盯着,李管家无来由地身上出了层冷汗,嘴唇颤了颤说:“四少厉害。”众人秒懂。他以为四少也调查了太太的行踪。轲强感叹,这种反击还真是快准狠。李管家把高昂的头垂下,哈腰领着几人往车上走,走到车边替几人拉开车门,殷勤介绍起来:“南庭山的桃花林与别处不同,光品种就有十几种。碧桃、绛桃、绯桃,酒金碧桃等,从浅红到深红,重瓣到单瓣,一眼望去,美不胜收……”白静柔脸带笑意听着,拉家常,问:“李管家,太太昨晚输了一千块钱?你这个的月赏钱看来遥遥无期了,我同情你,但我也穷,没钱赏你。”李管家脸顿时绿了,“你,你连这都知道?”回去得赶紧汇报给太太听,身边人看来要来一次大调查了。几人看他一脸紧张,皆各自垂头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