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应届毕业生们开始陆续离校,校园里突然安静了好多,学弟学妹们也被离别的愁绪渲染,没有了往日的嬉闹,空了的教学楼、空了的宿舍楼,就连食堂也失去了热闹氛围。夏日的傍晚偶尔也会刮起习习微风,吹拂着离别人的脸庞。女生宿舍楼下,江眠已经等候了两个多小时。夕阳西下,一丝凉意吹来,扑在江眠脸上,他并没有心思享受难得的凉爽。慵懒的斜挎着自行车上,眼睛盯着手里的手机,看着顾文熙的手机号码犹豫着,江眠抬头望向远处,才发现天已经黑下来了。江眠有些担心,终于按下了顾文熙的手机号码,但是手机响了几下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江眠再次抬起头,茫然的看向她住的宿舍窗口,宿舍里还没有亮灯。姐妹们都已经离校,只有顾文熙还在,微风夹杂着细小的土粒拍打在江眠脸上升起一股烫意。江眠看着手机沉思了片刻,再次按下顾文熙的号码,提示对方已关机。江眠抬起头,眼睛里充满着恐怖的焦虑和不安。宿管阿姨早就注意着江眠了,躲在门后偷瞄着门外的江眠。江眠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径直往女生宿舍走去。宿管阿姨从门后跑出来堵住江眠把他推了出来,江眠生气的瞪着眼前的女人,看到她回身从门后面拿起扫把握在手里,江眠知道硬闯宿舍的后果。所以,江眠退后几步在门前的空地上站住,朝着顾文熙在的五楼宿舍扯开嗓子叫喊起来。“顾文熙,你要再不出来我今晚就一直待在这儿。”“小子,像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有本事你就在这里待上一夜。”宿管阿姨好像对这样的事儿早已司空见惯,所以对江眠说的话更多的是觉得好笑。但是宿管阿姨低估了江眠,只见江眠往自行车上一坐,张嘴就开始唱:“……可不可以都重来,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还是该在这里等待……”江眠的歌声确实打动了宿管阿姨,也让她萌生了动手打人的冲动。江眠的歌声对宿管阿姨和楼上的女生来说就是一种难熬的折磨,所以很快在宿管阿姨的连推带搡的驱赶下,江眠失望的推车离去。夜幕渐渐覆盖了大地,喧闹的世界好像被静止了般安静下来。江眠踩着自行车在夜色里疾行,感觉到衣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声,只得在路边停下来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陌生号,以为是推销或骚扰电话就挂断了。江眠抬起头注视着夜晚里的车辆,诧异自己一口气骑出了这么远。华灯闪烁,霓虹灯在夜色里就像一只只眼睛闪烁着。江眠又给顾文熙打了次电话,提示已关机。江眠茫然的扫了一眼周围的车辆,叹了口气踩车消失在夜色里。顾文熙拿着电话有些恍惚,犹豫了片刻还是放下了手里的电话。顾文熙一脸落寞的走出小卖部,她知道江眠联系不到自己一定会很着急,但是手机又没电了。所以只能用公用电话给江眠打电话了,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对方挂断了电话。夜晚的夏天虽然没有风,却比白天凉爽了一些,但还是止不住的流汗。顾文熙站在大楼门前,里面的冷气扑在她身上,大厅里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了她,并朝着这边走来,顾文熙深深地呼了口气,朝着对面的泉城广场走去。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泉城广场上的人群就渐渐多起来。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从不同的方向向广场涌来,安静的广场也随着人流的增多而热闹起来。济南因泉水而闻名,泉水赋予了济南灵气,生于斯长于斯的济南人却没有泉水的柔媚。顾文熙小心的避开人群朝着不远处的泉标走去,这是她最喜欢的标志之一。对于泉标,顾文熙有自己的理解,她觉得泉标设计的很有意境,凸显了百折不挠的济南人精神。顾文熙觉得只有站在它面前才能感知到生命的存在和精彩,让人油然而生出一种奋发进取、充满力量、不惧挫折。泉标是泉城的标志,更是济南的标志。它成了济南的象征和精神寄托。顾文熙站在高高的全标下极目远眺,目及之处尽是华灯绽放,映照着广场恍如白昼。顾文熙的心情突然忧虑起来,想起不明朗的未来不知在何方,忧虑之情又浓厚了许多。在济南的四年时间里,顾文熙逛遍了济南的各大名胜古迹,但喜欢的还是泉城广场。过了今晚,或许这个城市对她来说只是一段回忆,她也只是这个城市里的一个过客。明天或许就要踏上未知的求职路,但那真是自己想要的吗?顾文熙都不明白自己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又为什么会这样的伤感。伴随着不远处传来的尖叫声,把顾文熙从沉思中拉回现实。顾文熙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过去,广场上已喷起几丈高的水柱,在灯光的照射下投射出五彩斑斓的颜色。人群兴奋地在水中央穿来穿去,挥洒着手里接到的泉水。顾文熙不习惯这种嘈杂的场合,默默地转身走到泉标的另一面站住。顾文熙从小受到父母的熏陶,对音乐有着特别的天赋。顾永希夫妇都是民间音乐艺人,对传统乐器也是了如指掌。顾永希对女儿的教育从她出生那天起就确定了,一定要让她走父母的路。爱妻生下儿子顾久江不久就离世了,她对女儿寄予厚望。顾文熙从记事起就接触父亲的二胡、笛子、萧等乐器,顾永希牢记爱妻的临终嘱托,对女儿严格要求。顾文熙从记事起就跟乐器相伴成长,接受父亲的传教,有时候因为一个姿势、一个调子不对就被要求反复练习,直到达到顾永希的要求。顾文熙的成长中只有乐器伴随她。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顾永希担心女儿误入“歧途”,亲自帮她填报志愿。顾文熙不用看都知道父亲一定是填报的各省的音乐系。漫长的等待后,终于接到了济南某大学音乐系的录取通知书。顾永希感觉梦想又靠近了一步,立刻打点行装送女儿东进。从西部长大的顾文熙虽然不是在大都市里成长起来的,也早已从电视、网上见过大都市的样子,但是来到济南后见到车流如潮拥挤场景还是被吓住了。顾文熙感觉自己就是一只井底之蛙,来到了喧闹的都市。直到在校园里遇到江眠并成为朋友,顾文熙才意识到过去的岁月里的点滴都是在为父亲、为他的梦想活着,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想要什么、梦想是什么。她一直把父亲的梦想当成自己的梦想,也一直在为父亲的梦想努力。现在离开了家,远离了父亲的管束,顾文熙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久困的鸟儿飞出了牢笼。所以,她开始幻想未来,憧憬希望,想着我远方看看,到父亲从来没有去过、却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地方看看,以前她的远方只能在梦里,不知在何方。江眠带着顾文熙去看了大明湖、千佛山、趵突泉等,顾文熙没想到以前只能在电视、网上才能看到的,现在找就呈现在眼前。江眠给顾文熙介绍全国各地值得去看的地方,并答应她等毕业后陪她一起去远方流浪。远方,对顾文熙来说是陌生的,甚至是只能出现在梦里。但是,顾文熙从小山村踏上火车东进的那一刻,她真正感受到了远方的距离。在她心里远方已不再是一个词,它代表的是和家、父亲的距离,在她眼里远方就在东边的济南。从陕北落后的小村子里走出来,带着对未来未知的不安走进大城市,怀着对未来前途的迷茫,心中充满忐忑。顾文熙想起了考上高中的时候,虽然她不是村里第一个考上高中的人,但还是鼓舞了村民们。到县里去念高中在村民们眼里就像当了官似的,每当顾文熙月末回到家里,都会有村民们围过来向她打听县城里的新奇事儿,这个时候顾永希总会笑着坐在旁边和村民们一起听她说。顾文熙刚开始觉得他们很无聊,但是后来明白了他们心里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渴望和好奇。顾文熙念了三年高中,给村民们当了三年的解说员。如今,顾文熙又考上了大学,真正的走进了大城市,大城市和小县城比又何止繁华百倍千倍。对顾文熙来说,大城市不仅有她的未来,更是充满着诱惑和希望。顾文熙从远方来到另一个远方。远方不再是距离,更多的是承载着她的希望和方向。在济南的四年大学生活和学习,让顾文熙真正的开拓了眼界,让她看清了远方之外还有远方。她再也不是当初从陕北小县城里走出来的无知姑娘,她看到了外面的世界,见到了以前没有见到的事物,所以她觉得以前的自己就是井底之蛙。大学四年里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可以让一个人更优秀、也可以让一个人变得颓废,可以重新构筑梦想,也可能让理想破灭。顾文熙在这四年里经历了思想上的巨变。自从顾文熙的母亲去世后,顾文熙的心就隐藏了起来。正是母爱的缺失让她变得更加坚强,从没让顾永希失望过。现在她终于远离了贫穷的小山村,来到了让她飞扬、追梦的大城市。顾文熙实现了父亲的愿望,终于获得了更好的学习机会。但是顾永希的身体已大不如从前,让她有了牵挂和放不下。顾文熙知道,自己终究不是一个洒脱、放下一切的人。顾文熙觉得大学四年最大的幸福就是认识了江眠,最大的快乐就是两个人恋爱。江眠对顾文熙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本来缺乏生活能力的顾文熙产生了依赖感。顾文熙虽然出生在贫穷的小山村,但是因为顾永希在乐队里工作,收入要比普通家庭相对高一些,对顾文熙姐弟也是尽量满足物质需求,所以顾文熙并不像生活困难的农家孩子似的养成持家、斤斤计较的习惯。再加上江眠的纵容,原本就缺少主见的顾文熙开始变得更加自我而又自私。自私成了整个社会普通存在的通病,见利就沾,每个人都想着自己,都想多沾点好处,不管是用什么法子。离毕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顾永希已经给顾文熙打了五六次电话,虽然是在问她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但是顾文熙知道他的意思。顾永希当初给顾文熙填报志愿,就是想让她继续学音乐。顾文熙从小就有音乐底子,乐器的造诣也不错,虽然文化课也不错,但是在初中的时候,顾永希就让她选择了音乐特长生的专业,三年高中的学习,再加上四年大学的沉淀,顾文熙的音乐水准已经超过父亲。所以,大学即将毕业,顾永希就给女儿打电话暗示她回老家继续跟着他学习乐器的演奏,并像他一样当一个民间艺人。可是顾永希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顾文熙是个姑娘,就算把他的才艺都学会了,也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或和一群男人挤在一起出入红白事的场合。但是顾永希恰恰就给她选了这一条路。顾永希之所以让女儿选择回老家是有自己的算计的,他希望顾文熙能进乐队,得到前辈们的培养和支持,这些人终有一天会老去,乐队也需要有新人来继承。所以顾永希这辈子的遗憾要让女儿来实现。对顾文熙来说,已经不是四年前刚走进大城市的懵懂小姑娘了。而且在江眠的启发下,也开始憧憬远方和诗。顾文熙虽然有时候还会觉得迷茫,她不知道真正的远方在何方,江眠要带她去的远方在哪里。未来依然让她觉得迷茫。顾文熙甚至在想,就算和江眠到了远方,远方的远方又在何方?广场上的喷泉那边爆发出一阵笑声,把顾文熙从沉思中拉回现实。宿管阿姨已经向顾文熙下了最后通牒,过了今晚就不能再在宿舍里住了。对顾文熙来说,或许过了今晚就要回老家,走父亲早已为她规划好的路,但是她心里有些不甘。大学念了四年,难道就是为了最后再回到陕北的小山村里默默无闻一辈子吗?江眠肯定是不会随她回去的,因为他算不上富二代,但家里还是有钱的。江家也不忍心让宝贝儿子跟着一个穷丫头到小山村里受苦一辈子的。想到未明的以后,和即将要面临和江眠分开,顾文熙的心情沉重起来。泉城广场上的人群渐渐稀疏起来,顾文熙向路人问了时间,急忙朝着附近的公交车站牌走去,路过大学的最后一班车还能赶上。顾文熙踏上公交车前,回头看了一眼泉城广场和喷泉,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再看眼前熟悉的场景了。顾文熙坐上公交车就再也没往车窗外看一眼,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感受,也知道自己只是这个城市里的一个陌生过客。但是谁不是彼此的过客呢,或擦肩而过、或在彼此的心里留下印记,最后都成了无法回首的过往。顾文熙伤感的几乎落泪。往日热闹的校园里,因为应届毕业生的离去,学弟学妹们也少了欢声笑语。十点刚过,校园里就已经一片漆黑了。顾文熙悄悄地沿着小路往女生宿舍走去,安静的校园让她更加伤感。想起同一宿舍的姐妹,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去了哪里。顾文熙和姐妹们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所以分开了也就没有了联系。但是此时的顾文熙却非常盼望得到她们的消息,哪怕知道她们已经在某个地方住下来,开始找工作了,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安慰。顾文熙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人。顾文熙在宿舍门口徘徊着没敢进去,透过窗玻璃看到宿管阿姨正坐在传达室里。站在门外,顾文熙心虚的不敢进去。她担心宿管阿姨问她啥时候搬东西离开,虽然已经保证尽快找到房子搬走。但是宿管阿姨的脾气顾文熙是知道的,她一定会催促她尽快离开。宿管阿姨好像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人,拿了手电从传达室里走出来。顾文熙调整了下情绪,脸上挂起笑容,正要走进宿舍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就跑。顾文熙吓了一跳拼命的挣扎,等到了宿舍的墙角才看清是江眠。“流氓……快抓流氓……”顾文熙连抓带踢的叫喊着,江眠的手背被抓的疼痛难忍,立刻放开了她。顾文熙惊慌失措的站定,看到江眠站在旁边笑的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江眠,大晚上的你开着玩笑是不是闲的?”江眠躲开顾文熙踢来的一脚,躲的远远地站好。顾文熙气呼呼的转身往宿舍方向走去,江眠急忙上前紧紧拉住她,顾文熙固执的挣扎着,但实在挣脱不了江眠的束缚也就放弃了,怔怔的盯着江眠。“你放开我,要不我真的喊人了。”“你还生气呢?生气的应该是我好不好?”江眠气愤的甩开顾文熙的手。“我今天都快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去哪里也不给我说一声,手机也关机,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到现在才回来,你到底去哪儿了?现在你必须给我说清楚。”顾文熙看着因急促说话而略带喘息的江眠,心里突然涌起感动的暖流。顾文熙上前紧紧地抱住江眠,泪水夺眶而出,浸湿了江眠的肩头。“好了,看到你安全的回来我就放心了。”江眠看着哭泣的顾文熙不忍心再责备她,松开顾文熙的手拍了拍她的肩头,语气也变得温柔了。“以后你要去哪里都要先告诉我一声,万一你被拐跑了咋办呢?你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接触过社会上的人,他们万一把你盯上、骗了你咋办呢?你想跑都跑不了。”顾文熙乖乖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往宿舍里走去,江眠急忙拉住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塞给她。“还没吃饭吧?给,这是你最喜欢吃的三明治,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我就过来帮你收拾行李。”江眠说完转身就要走,顾文熙看着手里的牛皮纸袋子,还有江眠的温度微微发着热。顾文熙抬起头看到江眠离开,这才缓过神来,急忙追上去拉住他。“我……我还想再在这里多住几天,暂时还不能搬走,我还没想好是回老家,还是留在济南找工作……回头我好好跟宿管阿姨说说……”“回什么老家?你要是真的决定回老家你这辈子就完了知不知道?你爹让你念了四年大学,到头来就是要让你回去继承他的……衣钵……”“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你是你……”顾文熙打断江眠的话没好气的提醒他。“我决定的事儿我爹会支持我的,我想留在济南也好、回老家也好都是我自己的事儿,我的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就不用管了。”顾文熙说完转身往宿舍走去,又停下来回过头来看着江眠。“我决定了,我要留在济南找工作……我还要在这里多住几天……你也有你自己的打算吧,别耽误了你的事儿……”顾文熙说完转身就走。江眠立刻上前拦住她的去路。“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吗?你要是建立乐队我支持你还不行吗?”江眠叹了口气,最终选择了向顾文熙妥协。其实江眠早就想好了,上次顾文熙生气离开,他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而且那天的谈话江眠本来就没有反对顾文熙的意思,之所以态度不端正也是为了逗她开心。但是顾文熙却错解了他的意思。“学校已经下了限期离开的通知,你再在这里住下去之后让宿管阿姨为难,所以你还是听我的尽快搬出去。至于搬到哪里你不用担心,我不是给你说过吗?你什么都不用管,现在就安心的回去睡觉。等明天再说,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你睡在大街上的。”看着江眠转身离去的背影,顾文熙突然觉得自己太敏感了,而且还喜欢疑神疑鬼的。原本她以为和江眠的关系就这样结束了,因为顾文熙觉得江眠看不起传统乐器,自然也不愿意再和她在一起了。坐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顾文熙已经打定主意,明天就搬出去先租间房子住下,要是找不到工作就回老家去。其实,顾文熙知道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心底的深处早已倾向于回老家了。如果江眠今晚不在这里等她,顾文熙绝对不会再联系他的。但是江眠的出现让顾文熙很快放弃了回老家的念头,因为顾文熙知道,只要有江眠在就不会让她受苦的。一夜无梦。顾文熙第一次睡得这样踏实和安稳。过去的四年里,她和同宿舍的姐妹们不止一次的抱怨宿舍的不好,对所有的一切都用挑剔的眼光去看。如今,姐妹们已经搬走了,只剩下顾文熙留下来。四年的姐妹情谊说散就散了,彼此连个电话、微信都没有,顾文熙独自坐在床上有点失落和伤心。在这里度过的最后一个晚上,顾文熙突然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亲切而又珍贵,就连她一向不喜欢的窗帘颜色觉得可爱了许多。顾文熙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被满目狼藉的垃圾吓了一跳,她紧张的爬起来看到姐妹们的床上都空着,这才想起来不是被打劫了,而是姐妹们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把不要的、用不着的东西都丢下了。顾文熙心里一阵酸楚,靠在枕头上睁着眼睛,泪水不知不觉间顺着脸颊滑落。放在旁边正充电的手机响了,顾文熙拿起来看了眼是江眠打来的,挂断后起身穿衣。顾文熙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在枕头下面看到了几个手糊的信封,是姐妹们在临走前给她留下的告别信。顾文熙坐下来本想一一拆开看的,但转念一想还是收起来装进了背包里。等等顾文熙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江眠已经等在楼下了多时了,他倚靠在车门上斜睨着眼睛看着她笑。看到江眠站在旁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顾文熙气的把手里的包囊都扔了,噘着嘴冲着江眠勾勾手指,又指着地上的行李。江眠做了个遵命的动作,走过去把地上的行李都丢进车里。看着江眠把行李都搬上车,顾文熙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江眠跑过来抱起她往车上走去。“喂,你要干什么?快放我下来。”顾文熙吓得花容失色,胳膊紧紧地搂着江眠的脖子。江眠把顾文熙丢进车里,后者惊魂未定又拍着车玻璃叫起来。“哎哎……你会开车吗?这谁的车啊,你就开?”“女士,请不要质疑我的驾驶技术。”江眠说着系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现在我们就要出发,请问这位漂亮的女士坐在这辆车上有何感想啊?”顾文熙确定江眠会开车,这才放下心来。江眠看着吓得有些喘的顾文熙愣愣的发呆,笑嘻嘻的伸手在她眼前晃动着,见后者端坐在副驾驶位上没有反应,好奇的凑过脸去忍不住笑起来。顾文熙紧闭着双眼,双手紧张的抓着座位。江眠伸手捏了下顾文熙的脸笑道:“看来这位女士第一次坐我的车心情很激动啊,别紧张,我的车技还是不错的,至少不会带着开到沟里去。来,听我口令,睁开眼看前方,放轻松,我们这就出发了。”顾文熙小心的睁开眼睛,看到江眠坏笑的脸,确定是他坐在驾驶位上。于是又把视线移向前方,正好看到宿管阿姨正从对面走过来,正伸着脖子往车里看。顾文熙放松下来,立刻坐端正了。看到宿管阿姨正伸着手朝这边打招呼,顾文熙脸上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冲着她挥挥手。江眠笑呵呵的一踩油门,车子快速的往前驶去,在经过宿管阿姨身旁的时候,车速带起的风把她的假发刮掉了。江眠从后视镜里看着宿管阿姨一手捂着脑袋,一手伸的长长的在追地上的假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顾文熙好奇的回头从后窗里往外看,看到可笑的一幕也跟着笑起来。顾文熙发现江眠正用坏坏的眼神看着自己,一时不好意思的忍住笑。“老实交代,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顾文熙想起正事立刻板起脸盯着江眠追问道:“还有,这车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你偷来的?”江眠被顾文熙认真的样子逗笑了。“你猜的没错,这车是我昨晚偷来的。哎,我要是真进去了,被判个三五年,你会不会去看我啊?”顾文熙没有回答江眠,疲惫的闭上眼睛倚靠在座椅上睡着了。车子在某小区的楼前停下,江眠叫醒顾文熙就下车去了。顾文熙好奇的看着车窗外,突然一条狗在外面趴在车窗上,把她吓得浑身一哆嗦。“啊。”江眠打开车门看着受到惊吓的顾文熙,车窗外露出一个面带歉意的男生。江眠打开车门扶着顾文熙下来,忙着跑到车后面卸行李了。顾文熙打量着眼前的高楼,不敢相信自己会置身其中,但眼前真实的一切告诉她这是真的。江眠把背包递给顾文熙,自己推着行李箱拉着她往楼房里走去。“江眠,你疯了吧?”顾文熙从后面追上来拉住江眠。“住在这里房子一定很贵吧?咱们还是去找个便宜点的房子吧,这么贵的房子咱们住不起……”江眠先把顾文熙推进电梯里,拖着行李跟进去。站在装饰一新的房子里,顾文熙感觉像走进了高级酒店。江眠把行李箱放进顾文熙的房间出来,让她先好好休息,就钻进厨房里去做饭了。顾文熙打量着房间,计算着房费的价钱,并决定尽快找房子搬出去。江眠准备好了早晨,招呼顾文熙吃早点。顾文熙这才有机会抓住江眠询问房子的租金,并和他商议尽快搬出去住的意思。江眠看着顾文熙认真的样子,只得把真实情况告诉她。房子是江眠姑姑家的,因为表哥落户在了北京,所以过去帮着照看孩子,租出去有不放心,正好让江眠来住,帮忙看着家。顾文熙这下终于放心了,感激的看着江眠甜甜一笑。“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害得我昨夜在泉城广场伤心了好一阵子,而且像个无家可归的人似的还哭了。我都想好了,要是在济南找不到工作,我就会回老家了。”“唉!”江眠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我昨天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好不好?还在宿舍楼下等了你好半天,宿管阿姨防我就像防贼似的看着我。再说了,我姑姑和姑父今天早晨才去了北京,昨晚才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住的。本来是想昨晚就告诉你的,又一想还是给你个惊喜吧,就没跟你说。”“哦。”顾文熙应了一声,啃着馒头低头不再说话了。江眠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锅里还有粥呢,要是不够再去盛。等你吃完饭,我再带你去个地方,顺便让我感受下我的车技。飞一样的感觉……”看着江眠手舞足蹈的唱起来,顾文熙怔怔的看着他,噗嗤一声笑了。“你这是干嘛呀,我还以为你要飞了呢。”江眠从厨房里端来一杯牛奶放在顾文熙面前。“我差点忘了还给你准备了牛奶呢,快喝了,咱们快点出发。”顾文熙在江眠面前觉得自己就像个孩子,很多事都是江眠在做,就算自己没想到的他也已经想到并做好了。顾文熙觉得很幸福,认识江眠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快乐。顾文熙对江眠的依赖越来越重,江眠就像兄长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哦!”顾文熙顺从的应了一声,端起桌上的牛奶喝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