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张书记,你那边还高一点,高很哒,哎,落一滴嘎就行了。好,行哒。”村委会外的稻场上,张德银和吴东东在大门旁挂牌子。牌了上写有《“美安牌”竹园村淘宝村系列农产品股份公司》,这牌子是县里广告公司专门制作的,凸起的半圆形,黄颜色,在东山边上刚刚升起的太阳下头金光闪闪。龙盈盈手持一张精美的新产品宣传画册和一本《营业执照》在指挥。村委会的大门正上方,还有一条新挂上的红色长条横幅,上书“扶贫攻坚发展产业,精准到户引领脱贫”。龙盈盈见牌子挂好了,就进了村委会大门。张德银和吴东东正用钉锤子钉好了牌子,刚喘了口气,就闻到了一阵香风。那沁人心脾的味道,不是花香,因为这个季节在这个海拔的高山山寨是没什么树花、草花了。气若幽兰,但这个香味却实实在在,不是香水味,是清新自然的香。两人一愣,来不及揩脸上的汗,就自然而然的寻找香味的来源。一扭头,就看到了从身边经过的龙盈盈。瞬间,他俩明白了,这香味来自这个女孩。龙盈盈漆黑的头发扎着马尾,一对耳朵小巧而白嫩,垂着两只金闪闪的耳环,那耳环是两片小金叶,用细链子吊着,随着身体的扭动,而轻轻甩动着。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两只耳环随着她身子的扭动而一摇一摆的,非常引人注目。她红衣罩体,身材婀娜,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在牛仔紧身裤的包裹下,露出了“原型”的精致;穿着棕色的半高跟皮鞋,就连秀美的莲足也在无声地妖娆着。左手攥着《营业执照》,衣袖卷至手肘,显露出肌肤如雪的手臂。她,就象从最标准的美女从漫画上走下来的人一样,发出诱人的邀请,牵动着男人的神经。看着龙盈盈如此秀色可餐的样子,是个男人都会心神颤动着,想到这里。张德银和吴东东就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了。张德银今年五十八岁,是竹园村党支部老书记了。竹园村从一九五0年解放,搞合作化,互助组,建高级社,成立人民公社,一直是吃“供应”。意思是自己的产出不能解决饱肚子的问题,只能靠国家“救济”,从外地调拨粮食,定时寨子里派人从公社粮库去领。一年有两季,一季是“春荒”,既解决肚子种永远也不能解决口粮的地,又要解决种籽的难题。再一季就是“冬荒”,忙了一年,快要过年了不是,国家总不能看到村民一年到头吃不饱,还饿着肚子过年吧?既然能解决“冬荒”,也就会顺便弄一点“年贷”了。到一九八0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张德银就从上一辈人,他父亲手中接过了担子,当上了那时还是生产大队的书记。新官上任三把火。张德银按上级的指示,将大队分成四个大组。就因为这里的海拔是一千三,一年平均只有三个月气温稍高一点,是典型的山大人稀,地势偏僻,交通不便,信息不灵。原先村里三百多户,一千二百多人,走的走,搬的搬,打工的打工,改嫁的改嫁,到现在满打满算还有两百户,七百多人。寨里的姑娘不愿留,外地的姑娘不愿嫁进来,光棍都有好几十了。解放了几十年,竹园村依然还是“治安基本靠狗,交通基本靠走,信息基本靠吼。”后来光棍们又自己给自己加上了一句,“性生活基本靠手”,凑成了“四个基本”。联产承包责任制开始了,让村里的人彻底告别了“大锅饭”。各种各的地,各做各的饭,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除了多种点经济作物外,人们的生活没有多大的改观,依然是穷得在全县倒数第一。张德银烧了一把火后,没有多大成效,也就灰心丧了气。但他是党员啊,党员总是要挑担子的,不能因为地方穷就摞挑子。村里也就那么五六个党员,都是在“大跃进”年代入党的,个个喊口号还行,但讲工作能力,确实也不敢恭维,还斗大的字不认识一升。他张德银不干,谁干?这也是张德银很得意的,也是他稳坐“书记位”几十年的“本钱”。现在国家免了农业税,不收三提五统这些“天下第一难”的事没有了,当书记每年乡政府从财政预算有村干部工资。前些年每年有个三千多块,现在国家补贴,实行“以奖代补”的政策后,每年当村一把手有了三万多元,加上一些别的,是个小四万。相比在当地种地的,当一年村干部能抵种地三五年,就体力而言,跟种地更没有可比性,就是动动嘴,动动腿。每天美其名曰“下乡”,这里看看,那里转转,遇到好看的大姑娘,小媳妇,逗逗嘴,说说笑话,过过嘴瘾,眼瘾,如此有得可图,何乐而不为?这新来的“第一书记”,他服了。为什么服?因为人家一个大城市里来的汉族干部,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孩,来到村里后,仅大半年时间,竹园村就变了。张德银当了几十年村干部,老百姓连温饱都没解决的事,人家女孩一来,就大变样。全县倒数第一的村变有钱了,没理由不让人服气。前些年张德银当干部,说白了,就是靠“混”的。假如他当不了村干部,每年就少了三四万元块,眼看都五十好几了,要力气没有,要外貌没外貌,就是胡子一大把了,在哪儿挣这大几万去?当初,县里通知他去接龙书记,说是龙书记是市经信局的副局长,来任村里的“第一书记”。他还以为把无能的他免职了,就打听了一下乡政府里的熟人,人家告诉他这不是免职,是党的民族政策帮助少数民族精准扶贫工作的需要,是上级为加强脱贫攻坚的力度派来工作的,任职也就两三年,村里脱贫了就要回原单位。张德银听了心里一喜,没免职就好。精准扶贫全国一盘大棋,硬是工作没搞好,天塌下来有长子顶到在。但他同时也在想:以他当书记几十年的经验,这外来的和尚不见得会念经。这狗都不愿拉屎的地方,换个人就行了?就说行,那开头来,人生地不熟的,总要有个人领路吧?这领路,误了人家,不得付工钱?假如人家看得上,兴许还安排点小“官”,不又每年得点“轻省”钱?他不仅要等着“看戏”,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小龙确实有工作能力强,理论水平高,思想先进,本职业务在单位是“尖子”,年轻人的前途不可限量,下放到竹园村一般人看是将最强的干部派来工作,但明眼人看来,此人是来锻炼的,来“镀金”的。可没想到,一年不到,准确的说是两百一十七天,竹园村就变了。当初龙盈盈到村里后,就住在村委会里,自己带被子,还有几大箱快餐面。弄饭的家什还是张德银从家里捐来的,他常客说人家一个姑娘来到这个高山,人生地不熟的,光吃快餐面怎么能行呢?那天,龙盈盈刚到村委会,张德银回家去给她取餐具。这时,屋外来了一个人。他是村民李章银,只见他急忽忽上,用拳头“嗵嗵嗵”擂门框。边擂边吼:“屋里有活人没有?”龙盈盈听见有人喊,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了过来,问道:“大叔,你找谁?”年龄近五十岁的李章银大咧咧的进屋,打量着龙盈盈一下,阴阳怪气的说,“嗯,还真有活人,啊,还是个美女哦。”“大叔,”龙盈盈拉过一把木椅,说:“大叔请坐。您有什么事吗?”李章银大咧咧的一屁股歪坐在椅子上,眼睛斜望着龙盈盈,说:“看样子,你是上级里来的第一书记喏?”龙盈盈倒开水,并递给李章银:“是呀,大叔,我姓龙,叫龙盈盈,您就叫我小龙吧。”“哦,你姓龙?”李章银晃着腿子问。龙盈盈问道:“大叔,您有什么事?”“哦,哦……没什么大事,一点小事,就是要你给我家弄个低保指标。”李章银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龙盈盈没听懂,也不解,问道:“低保?您家里的情况是?”李章银喝了一口水,咂了下嘴,说:“我家在我们竹园村里头,要讲贫困那就是倒数第一,我家里从来都没有隔夜米,一年到头没有吃过肉,你看,穿的都是些巾巾衣服,睡的也全都是烂薄皮皮。龙书记你说,像我这种贫困人,低保应该有吧?!”“大叔,听您这么说,还真是困难户,”龙盈盈没想到还有这么穷的人家,不仅连隔夜米没有,这一年到头还连肉都没尝过,太可怜了,太悲惨了,但做为刚来的,不了解情况的人,而且还是一个来帮助村里工作的人来说,是不能随便给人承诺什么的,无论什么情况,总是要调查一下,了解一下的,于是就解释说:“大叔,虽然自然内因虽然差,外因也应来助力,但是大叔您也别着急,我刚来还没了解情况,如果了解到您的家庭确实贫困,一定帮助您想法解决实际困难,您看怎么样?”“今天我就要有个明确的答复,不搞落实我就不走了。”李章银一下瘫坐在椅子上,就好像最近网络上流行的那个什么“明星躺”。龙盈盈没见过这种情况。在单位,所接触的都是有文化的同事,说话都是文质斌斌的,素质高,而且自己还是副局,别人来汇报工作,不仅小心翼翼,对安排的工作扎实认真,即使还有比她官大的领导来找她谈工作,都是用商量的语气,那有这么一言不合就耍赖皮的?尽管这样,初来乍到总感觉就用领导的语气来压人,或者是大道理,恐怕人家不会服气的。再说如果遇到真正是耍赖皮的人了,三言两语怎么又能把人打发走呢?既然人家找上门来,而且自己刚到,椅子都还没坐,人家就找来了,肯定是个“消息”灵通人士,这个“大道理”肯定村干部们平时也没少说,于是就耐心的劝说:“大叔,不要太心急嘛,等张支书回来问下情况再说。”李章银鼻孔里一哼:“等他?!这么多年来,他们村干部没把我们人民群众的痛苦放在心上,他们是占着茅坑不拉……只管自己屋上草,哪管他人瓦上霜。”他感觉对一个年轻姑娘说太露骨的话不好,就把那个不文明的字强咽了。吴东东这时走了进来,看见美女了,一怔。龙盈盈清爽的马尾辫,眉如远山,眸如秋水,水波盈盈的,长的可真是好看,再看那身材,黑色T恤将那丰满紧紧包裹,下身穿着牛仔裤,更是绷着那美臀挺翘不已,玉腿修长笔直,衣服仿佛是为她量身订做一般,柳腰纤细,玉腿袖长笔直,衬托着她身体每一处都是完美无暇,阳光照耀在她肌肤上,泛着荧光一般的亮彩,好美!龙盈盈虽然没有脸上施粉黛,素颜的清纯中又带着一丝妩媚,更重要的是,她美人胚子的稚嫩俏脸,却有着极为火辣的身材,性感的黑色比基尼包裹着她极富夸张力的娇躯,丰胸翘臀,肌肤如雪之下,大美女一个呀,真是让人有一种血脉喷张的感觉了。看着龙盈盈如此秀色可餐的样子,是个男人都会心神颤动着,想到这里,都是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了。李章银见来了人,马上更起劲了,吵道:“吴东东,你来得正好,你证明下,村里的干部是:干部,干部,干萝卜。”吴东东没理李章银的,眼睛望着龙盈盈:“你……就是新来的汉族书记?”龙盈盈边伸手边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龙盈盈。”吴东东支吾着把手在身上揩了几下,才握住龙盈盈的手。但刚挨着,又像开水烫了似的缩回了:“李章银……说得好,他们几个……屁本事没得……”在李章银眼里,吴东东跟他不是一类人,人家脑壳灵活,能挣钱,人又长得好,今天破天荒的怎么也说出这话了?他一时没能转过这弯来:“吴东东?对,兄弟说得对,就我家的低保,几年了,张德银都没跟我搞到手。”此时,吴东东也好像有牢骚:“进我们村惟一的一条公路,加宽工程做了三年,对,就是你来的时候走的这条路,原来只能用脚走,我的垫钱把它加宽了,铲平了,村里说当年就给我结帐的,你看干的工程款到现在一分钱没结,那都是我几年打工的钱血汗钱呀。龙……书记,你……你说,他们当村干部的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