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午场,他又来了,说他错了。杨芬芳赶紧躲猫猫,弄得陈胜利找不到北。我朝他板脸,工作时间,员工是不准会客的,哪怕是亲友。我从暗道进来。亮了一盏小灯泡,刚开始里面有点伸手不见五指的,渐渐显现出人影,背靠墙壁隔音软包而立的她。“给他温暖吧,难怕一丁点儿,这对男人来说蛮重要……”杨芬芳嗔怒道:“我的温暖呢?说白了,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她朝自己身下做了做,仿了港腔:“哦,这地方好温暖咹!”与她对立着,听到了呼气声心跳声,我说:“别这样嘛,终归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嘛!”“当我给奶牛挤奶?”她朝身下比划双手,不小心碰了我,身下传来一阵麻痛,我作深呼吸。她揉也不是不揉也不是:“活该!……还疼不疼?”夜场。陈胜利进KTV房,叫小姐。小雪问我:“是她老公叫,不安排还是不好吧?”我进暗道,跟杨芬芳说:“怎么办?”杨芬芳说:“雄狗一翘腿,我还不晓得拉尿了,憋了有些日子吧,算是给了我面子。随他去吧!”“帮他一把吧?就像挽救失足青年一样。我又不——。”“看你比女人还女人,娘娘腔的!”她转过身,把后背朝我。小雪进来向我报告:“他摔杯子,骂娘,骂我们服务水平太差了。我看他像有半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说不定那小姐一坐台,就给扒光……要不……派安娜,这几天她老坐冷板凳,老怨我,反正她会捣浆糊!”安娜兴冲冲去了,一会儿就返回:“我才进来,他就当我猪头一样啃,差点撕烂了我……咋猴急成这样,幸亏我说没上安全措施,不然给他整出个野种来。”我见她像似在自卖自夸,就说:“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还在乎这么点小沟沟。”“瞧陈哥,说的全是行话。”安娜拿捏起来。“如果,你还想到另一位难过,就别在这儿搞现场直播了吧。”“这可难办了,我的总管大人,不把他火去掉,又怪我们服务不到位,火恁个大,怕要把整个森林都烧光。”她口音带有苏南甜味。“这用不着我来教你吧?”安娜挺了挺胸,像赴刑场似的:“我愿燃烧自己,换来一片绿色!”“瞧瞧,多么伟大的安娜。”小雪急冲冲来催安娜:“他说你吃药,跟熬中药一样,大发雷霆了!”“小女子来也——”安娜一声叫。放完了的士高舞曲,转入慢四步,灯光暗得像磷火。两人一前一后出来了,安娜朝我做鬼脸。我猜想他俩上楼到小宾馆开房。到了下半场,两人重回包房。安娜来窜门,我知她口无遮拦,随手递了个坏了的无线话筒,噗噗噗吹气:“喂喂喂,说吧——”她扭起腰:“观众朋友们,下午——晚上好!初次登舞台,掌声响起来——”她撩开了多褶的红绸裙,是肚皮上的手指印:“他抓了我,越抓越来劲,我也抓了他,比他还来劲。他抓我时,我让他加钱。他问我为什么我抓他不用付钱,我说这叫愿打愿挨,观众朋友们,噢,陈哥,你看你看,这儿,还有那儿……”我叫停!那胸口撑开了,两只波从粉红罩子中露出半边倒还大却像是仿真的,乳头红带黑。让她快掩胸门,我继续调理:“真是轻伤不下火线!这钱不好赚吧?”“还行,蛮大方的,给了——三百。”“爽不爽?”“干吗问这个,陈哥,是不是也想爽?”我自知失言,转了话题:“不错嘛,你们女人嘛说容易也不容易。”“不跟你磨嘴皮了,我得走了,他……”她挪了挪腿,分明没撤的意思。“陈哥,你要罩着我,雪姐尽安排她的人,我像是后妈生的!”“就别堤外损失堤内补,他是我堂哥,同事的老公!”小雪来催安娜,让她回到包房里去,说客人又急吼吼了。买了单,两人出来,陈胜利一手搭在安娜的后腰,另一手在翘臀上摩挲着。我寒暄道:“堂哥可是春风得意!”陈胜利嘿嘿地笑,看上去风平浪静了,这才想起什么:“我老婆咋又不见了?”我笑道:“不是在你身边吗?”安娜偎了偎:“老公!”陈胜利亲了亲她:“哦,哦,看把我忘的,走,老婆!”安娜向我挤媚眼,朝他呶了呶多肉小嘴。我明白了我的堂哥要二度花开了。杨芬芳闪身进来,大大地舒气:“总算缓过劲来了。”“难道你一点也不生气?”“他刚来时我还有点气,这会儿早丢到大平洋了。”她让我想法子,让他滚回老家去。“难道你一点也不念夫妻情?”“我只可怜女儿,不要脸的爹——脸皮厚得拿刀扎进三寸都不见血!我不想女儿有个后爹,现在看来,怕是我错了!”她咬牙切齿地。我心头打起了鼓,还是向老板请示,有什么办法让陈胜利走人。“你别的聪明,偏爱在这事上犯糊涂。我讲过多少遍了,还要我再讲吗?”我找不到药引子,忙立正:“明白了,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