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给他引见包工头阿福。反正他在乡里做过泥瓦工的,在那里包吃包住,每日还有五十元苦力钱。跟在歌舞厅比,看上去阿福添了把年纪,五指粗大,沾了泥粉。他客套起来,像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阿福给歌舞厅搞过装修工程,我领教过他对手下的严厉,都服他。他老婆泡了茶,站在一边,像个随时听差的丫环。我感到把堂哥交给他管,一百个放心。我见阿福心神不定,不时瞄着他身后的老婆,她借口洗衣裳,告退了。水泥搅拌机声音很响,我说了句,阿福摇摇头,我贴到他耳边:“我不会提那档事的,你只管看好他就是,严一点狠一点!”我指了指前方,陈胜利站在正在砌墙的瓦工旁,东瞅西看,指指点点。阿福跟我耳语:“他是你亲弟?”我回道:“就当是吧!”阿福笑了笑:“怕的是牛不喝水强按头。”脚手架下,漏下一片片太阳光,斑斑点点,闪闪发亮。我踱步过来,像是在给一位重病号再打一枚强心针:“啥时干好了,想见丽芳了,给我来个电话,不准自作主张。要多想想,干得越好,希望越大,这么一想,越干越有劲!”隔天,我给阿福打电话,问他的表现。阿福说,开头他出汗很多,现在他出汗少了。我当他挺过来了。杨芬芳听了,有点小吃惊。“为了你女儿,为了女儿没有后娘,也为了我这个吃饱撑的,你就给他力量吧!”杨芬芳低了声:“不过,跟我谈对象时他还是一把好手,每回上我家,拎着大包小包的,要不然,唉,我咋会被他哄得鬼迷心窍的,没想到沾上了赌就……”我像在给一口老虎灶开大鼓风机:“是啊是啊,老话讲嘛倒啃甘蔗节节甜嘛。”“你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听说,你跟你城边的那位关系还没转正?”这倒有点触到我痛处了,我那位能进镇办厂,应当归功于她是土地征用工,她是独生女,父母倒想让我做倒插门女婿,弄得我像在吃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我忙岔题“别哪那壶不开提哪壶。我是我,你是你,不管咋说,你我沾亲带故的,别让城里人瞧不起山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