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何成功起初招揽庄婷,是有几分垂涎美色的私心的,但同施方一顿饭吃下来,看到施方对庄婷的态度,就有些忌惮起来。他转念一想,若是借着庄婷这层关系,新项目拉施方投资,相当于背靠大树,市场和资源完全不愁了,于是暂且放下了非分之想,琢磨着如何借着庄婷和施方暧昧的东风搭桥牵线。庄婷带着公司的项目书,和一干何成功的亲信,登门施氏集团,与相关高层数次交涉未果。何成功终于按耐不住,提醒庄婷走些捷径,庄婷跟他打着哈哈,装听不懂。几次三番,施方终于从林秘书那儿听闻了这一出,让一众人等在外面,唯独见了庄婷。可施方何等精明,听说何成功让庄婷来找自己就知道其用以,他也不绕弯子,问庄婷:“我听说老何认为你我交好,把你推倒前面,怂恿你来我这儿走后门,真的假的?”庄婷半真半假地答道:“这可不是我说的,老板们的意思,我可不懂,我只是办事的。”施方恨铁不成钢:“干嘛放着好好的大使夫人不做,跑来受这鸟气?他那项目我看过了,可投可不投,可他这做法膈应,我不想投了。我说,他既然生了让你来找我的意思,你如果办不好,恐怕在他那儿也不好过,你不如辞了来我这里?”庄婷将滑落到额前的发丝撩向耳后,朝施方盈盈一笑,揶揄道:“你其实是在为自己的公司挖人吧?”施方地耸了耸肩:“我只是不愿意看你明珠暗投,怎么样,来我公司,我罩你?”庄婷摇了摇头:“我们朋友归朋友,在你手底下做事,我难免觉得别扭啊。再说,你是看何成功有多不顺眼啊?我刚到他公司任职不到半个月,一个子儿都没拿到。”施方不明白庄婷为什么会有这种感慨,但他也不勉强:“你自己心里有点数,才认识他就带着你去马场,可见居心叵测,如果我是你,我就随时准备换个东家。”庄婷:“大少爷,你真是不知人间疾苦!回国后,我也给不少知名企业投过简历,但自己年纪摆在这里,资历却一片空白,拿什么和那些优秀的年轻人比拼呢?”施方不以为然:“可是这并不能说明你曾经的光环就消失了。在我看来,你只是需要一个机会,找回曾经的自己。这样吧,我周末和一些生意上的伙伴有聚会,到时候你一起来。我试试将你举荐给朋友的公司。”庄婷:“这……不好吧?”施方:“有什么不好的?”见她仍犹豫,施方补充道:“我也只是给你提供一个契机而已,具体能不能找到更好的机会,可要靠你自己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到时候就堵你门口,强行拖走。”庄婷起初还有几分感动,听到后面他越说越离谱,下意识问:“你现在怎么这么幼稚?!”施方愣了愣,随即莞尔。幼稚吗?可能是吧。几个月前,他还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现在这么会威胁人,大概也是拜童梦所赐吧?不得不说,向来舌绽莲花的施方,现在又多了一项威胁人的本领,以至于但凡与人发生争执,往往是他不战而屈人之兵。平日里,即便再忙,施方周五下午都会亲自到学校把童梦接回家,可这天童梦刚下课,与陆白川从教学楼走回宿舍楼的路上,一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停在身侧。车窗玻璃摇下来,邵君泽露出半边如刀刻斧凿的英俊面容:“童梦,上车。”他坐拥本市建筑市场半壁江山,身居高位久了,不动声色的时候也有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威严,以至于童梦每次看到他都有点犯怵:“二叔?怎么是你?我叔呢?”邵君泽:“他有点事,让我来接你。”童梦哦了一声,跟陆白川道别,钻进车里。邵君泽看似是在用电脑看一份文件,却有意无意淡淡扫了一眼童梦:“他在追你?”童梦:“没有这回事!我们只是普通朋友!”邵君泽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紧张什么,我又不是查早恋的教导主任。”邵君泽自带疏离感,童梦以她的认知判断,邵君泽应该也不会愿意在跟自己年龄、心智相差较远的人身上浪费时间。童梦百无聊赖地打量起车内饰来,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邵君泽主动问她:“如果追你的人做了伤害你的事情,你会原谅他吗?”童梦被他问蒙了:“叔,我没有这么遇到过这么复杂的问题,要看是什么事,也要看认错态度如何吧?”邵君泽追问:“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他?”童梦想了想:“跪地求饶、负荆请罪吧……”邵君泽仿佛头疼一般扶了扶额头,轻声叹了一句算了,童梦从这简单的动作里捕捉到了惊天的秘密:“叔,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邵君泽看了童梦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童梦却颇识时务,立刻转移话题:“我叔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小三他……”邵君泽将童梦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忽然起了一丝玩心,他眉眼一动,仿佛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走,带你去找他。”童梦有些疑惑,但直觉告诉她,这人准憋了一肚子坏水:“我不去,我要回家写作业!”邵君泽:“我记得,他跟我说他晚上跟庄婷有约会。”他说的有事……该不会是去陪庄婷吧?童梦一听说庄婷也要在,不知为何,心里蓦然激荡起征战的BGM:“去!”话音刚落,童梦自己都觉得诡异。她活到十八岁,经历过颠沛流离,也见识过花团锦簇,年纪虽小,心智却远比同龄人成熟,这种争风吃醋的情绪,还是有生以来第一遭。这是属于这个城市成功者的宴会,高谈阔论者有之,低调奢华者有之,他们无一不是惜时如金的佼佼者,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目的赴宴,交流对未来经济发展的预测,顺带结交一些会对自己有帮助的商业伙伴。施方早就打定借机向人引荐庄婷的主意,因此从一进门就同庄婷形影不离,将她介绍给自己熟识的好友,频频与她耳语,叮嘱要注意的对象。他们男才女貌,语笑嫣然,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一对热恋情侣。庄婷自己能力不错,又有施方保驾护航,不过短短半小时,已有不少人抛来橄榄枝。高冷如邵君泽,带着童梦进入衣香鬓影的社交场所会场,也依然目不斜视、不苟言笑,听见人群里的八卦声,坚强地穿过人流,偶尔遇见自己欣赏的人,才肯施舍一两个眼神。他带童梦的方式更奇葩,只管找了一个能看见施方的沙发,嘱咐她:“你自己吃好、玩好,有什么需要喊服务生。”童梦果然也不吵他。窝在沙发里安静如鸡,化身沉迷手机游戏无法自拔的宅女。邵君泽对此很满意。但童梦的目光曲折蜿蜒、飘忽不定,一直追随者施方的背影。他在身边的时候,心里像有深海,波涛汹涌,激荡起千层浪;他离开的时候,心里像是山谷,冷风过境,山间呼啸作响。原来喜欢二字,尚未溢于言表,却已在心底生出不为人知的深根。邵君泽:“还愣着干什么,不过去?”童梦:“啊?”邵君泽勾唇:“再不做点什么,你叔就要被人抢走了哦?”童梦欲盖弥彰地说道:“叔你别这样笑,怪吓人的!”邵君泽恨铁不成钢:“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童梦说:“二叔,我想回去了。”邵君泽以为此等场面引起少儿不适,沉默了片刻,反思自己是不是反应过激,面对童梦的请求点了点头。头天晚上施方就跟童梦交代过,自己第二天一大早有个会议要出席,童梦一脸“我懂我懂我都懂”的八卦眼神瞻仰完他就自己回房,一个饱满的美容觉后,打着呵欠从卧室走到餐厅,囫囵吃过早点,就打算去画室随手画点什么。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就听管家钟叔说有人来访。童梦笔下不停,在素描本上又补了两笔,问道:“钟叔,你没说施叔叔不在家吗?”钟叔:“说了,但客人说不是找施先生,是找你的。”“找我?”童梦回忆了一下自己并没有把住址告诉过谁,“有说叫什么吗?”钟叔答道:“是一位姓庄的小姐。”她这会儿来,怕是也先打听过施方的行踪了,单独来找自己,要么宣战,要么求和,童梦说道:“让她在客厅等我一会儿。”童梦下了楼,看见庄婷在客厅里四下打量,应该是第一次来此的样子:“钟叔说你找我?”庄婷听见声音回过头来,冲着童梦微笑了一下,童梦甚至在这个笑容里捕捉到了一种名为慈爱的情绪,顿时心头就敲响了警钟——大家年纪虽然相隔十来岁,但她这么一慈爱,就是要横刀夺爱的节奏啊!庄婷从沙发上拿起一个购物袋,递给童梦:“是啊,那天见到你后,觉得你率真可爱,想结交,正好前几天看到一款包包适合你,就想着买了送你。”童梦接过,拆开来,礼盒里面是一只小号的Chanel流浪包,的确是小姑娘们喜欢的款式,但她并不足为奇:“谢谢,心意领了,你我交情不深,包包就不收了。”庄婷:“不用客气的,我跟你叔是好朋友,他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送你点小礼物,也是应该的。”童梦推脱道:“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就无功不受禄了。”庄婷并不意外,仍然保持着淑女式的笑容:“我听说,很多人为了讨好施方会来讨好你。”童梦:“有这么回事。所以你是来曲线救国的?”庄婷:“是啊。”童梦觉察得到她此行虽是求和之名,但怎么看都诚意缺缺,她上下打量她一番:“成啊,今天有空,陪我玩?”庄婷:“玩什么?”童梦:“跟我走就是了。”这姑娘桀骜不驯,肆意妄为,轻易不容易收买。庄婷来的时候就有准备,但这一天过去,她才真正体会到童梦的蔫坏。童梦带着足蹬12厘米高跟鞋、身穿优雅长裙的庄婷去了本市最大的游乐场,还说得振振有词:“我别的爱好没有,就是静不下来,施叔叔常年忙于工作,也没人带起来完,你要真乐意陪我玩,就跟我把我喜欢的项目都玩一遍。”庄婷看到高耸入云的跳楼机跟曲折蜿蜒的云霄飞车,一度觉得自己大可不必,但先前把话都放了出去,此刻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更何况,她一心想展示自己的从容、优雅、大气、知性。庄婷一咬牙,打肿脸充胖子,起初还咬牙苦撑,没成想,几个项目下来,童梦却渐入佳境,越战越勇。可怜庄婷,觉得自己像一只吐了魂地玩偶,一会儿漂流入水,一会儿飞驰上山,时速80公里的风在脸上狠狠地拍,刮得她面目全非,各种刺激项目都玩遍,从娱乐设施上下来双腿还打着颤颤,活活成了一只带雨的梨花。这还不算晚,童梦不知疲倦,拉着她进了鬼屋。庄婷尖叫连连,被工作人员吓得心跳此起彼伏,从此再也不敢小看区区游乐场。晚霞铺散长空,童梦终于决定尽兴而归,还良心发现地给趴在垃圾桶旁狼狈呕吐的庄婷递了一瓶纯净水。庄婷漱完口,理了理凌乱发丝:“你是哪吒转世吗,好像浑身流淌的鸡血?”童梦不答反问:“你喜欢施方?”庄婷与童梦接触的次数有限,施方却没少在她面前提过童梦,每每提起,都以叔叔自居,但以庄婷的聪慧,偶尔也能从言辞间捕捉到零星的暧昧之意。乍然听见童梦对施方直呼其名,庄婷忽然心有灵犀般,笃定道:“是。”童梦仿佛宣战一般:“真不巧,我也是。”庄婷攥住纯净水瓶的手紧了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拿你当侄女吧?”童梦:“又没有血缘关系,这么较真做什么。”期末将近,何旭日上完课,鬼鬼祟祟地把书本揣进包里,就要与童梦分道扬镳。童梦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包带:“你干什么去?”何旭日似乎有些心虚:“上……那个……图书馆。”童梦以为自己听错了,颇为夸张地勾起小指掏了掏耳朵:“干啥玩意儿?”何旭日双手捂脸,似乎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平时忙着画画,这都快期末了,文化课必须狂补起来啊!”童梦:“那你这么鬼鬼祟祟干什么,我跟你一起去。”何旭日小声说道:“你又不在乎文化课……”童梦绝对不属于一心只有学业的那一卦同学,但与何旭日同住一个屋檐下,几个月下来,大约也猜得到何旭日之所以这么重视文化课,十有八九是为了奖学金:“谁告诉你我不在乎了?!难道我要是挂科挂多了被院系领导单独告诉施方我不丢人的吗?带我一个!”直到两人在图书馆坐下,何旭日仍旧目瞪口呆。然而不到半小时,她就知道,童梦来图书馆,大约是来跟庄生会谈的。前十分钟,她像模像样地从何旭日那里薅了一本书摊开来,百无聊赖地翻了几页,就掏出了手机,逛了一会儿社交APP,挑出来几个段子分享给何旭日,两人一起呵呵笑了一阵,童梦发现没什么新鲜事,就开始昏昏欲睡了。何旭日出门去接了一杯水,回来发现童梦果然已经梦会周公去了。何旭日为了获得短暂安生,也懒得喊醒她,甚至还颇为为她挽尊地,把自己的大围巾给她盖住后脑。然而童梦出现在图书馆这件事,从她进门的那一刻,就不知不觉地被人盯梢了。本想静下心来认真复习的何旭日,还成了叫醒童梦的帮凶。童梦从浅眠中醒来,见跟前站着一男一女,不耐烦:“你们谁呀?”何旭日:“博洋跟董菁。”童梦依然不明所以:“谁?”何旭日解释道:“系里学生会主席跟副主席啦!”学生会主席和副主席,在学校自然算是风云人物,但对童梦来说,能隐约想起博洋是何方神圣,全是因为他是何旭日的白月光。她眼中带了点笑意,促狭地看着何旭日,发出了一个悠扬婉转的“哦”音。董菁:“我我我,论坛第一个发帖恭喜你跟陆师兄在一起的那个!”童梦觉得脸皮都抽疼了:“不好意思,我跟他没在一起,顺便,我也不怎么逛论坛,所以不认识你。你们到底有何贵干?”董菁一脸尴尬,幸而还有博洋圆场:“是这样,童同学,这不是快到元旦了吗,系里有组织元旦晚会,你形象气质出众,我们学生会就想来动员一下你参与进来。”童梦对这种文娱节目实在是兴致缺缺,思想有多远恨不得能躲多远:“我没兴趣,也没才艺。不然我给你们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博洋:“这个事情……咱们这个才艺吧,也不要求太高难度的表演的,其实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合适的节目,其他人都定好了,就差你了。”童梦:“什么节目?”“是一个男女双人舞,男步已经订好了是陆白川,师兄就向我们推荐了你。”童梦:“他这么闲的吗?”何旭日也跟风劝道:“不是他闲,是你太宅了。年纪轻轻的,不就应该朝气磅礴多出去走动走动,参与一些文化娱乐活动吗!”童梦:“不,我要准备期末考!”何旭日视线斜瞟向童梦摊在桌上的书,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确定?”童梦深觉何旭日的重色轻友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大方地问候了她并不存在的亲戚:“你妹!”博洋:“同学你也不着急就拒绝,你可以再考虑考虑嘛,白川师兄这么受欢迎,其实还有不少同学抢着上呢!”董菁在一旁脸色不善,令童梦怀疑她也是想要抢着上的其中一员:“那就谁愿意让谁上吧,反正我不去。”博洋耐心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如果你在这几天改变主意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两人离开,何旭日问童梦:“你干嘛不去?”童梦:“不是说了吗,我没兴趣。”何旭日:“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躲着白川师兄?你们吵架了?”童梦:“他那个脾气,怎么可能吵得起来?”何旭日嗯着点头,就听童梦说了一句令自己大跌眼镜的话,她说:“我只是拒绝了他一次,不想再与他有过多的接触。”何旭日:“你知道有多少妹子听到这话会想掐死你吗?”童梦不屑一顾:“尽管来踢馆啊,我不是针对谁,在座诸位一个能打的都没有。”童梦觉得自己的拒绝没有任何问题。温忍冬对她的关心照料自然说不上如阳光雨露般充沛,但她长到现在,有两件事极为认可,一件是练武防身,一件就是勇敢拒绝别人。直到晚上陆白川来找她。她们踩着校园的绿荫小道散步,沿路走到附近的居民区,广场上人们吹拉弹唱、卖货推销、大爷大妈们随着音乐起舞。陆白川远眺,感慨道:“我有时候会路过这里,就停下车来,在人群里散散步、观望观望,经常看到大爷大妈在街头聚在一起跳舞。我就在想,他们年轻时候,大概是没这样跳过舞的。挺土的,我也知道。但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跟我心仪的女生一起跳舞。”童梦认真聆听了,有些不忍心打断,但还是轻声又笃定地说道:“对不起,我真的有自己喜欢的人了,是施方。”陆白川对童梦的心思早在她第一次拒绝自己的时候就有猜测,但亲耳从她嘴里听到施方姓名的瞬间,惊愕、失落、齐齐袭来,好像所有的猜测都有了石锤,一切拒绝都师出有名。尚未明白陆白川心声的童梦自以为自己是安慰,实则在陆白川伤口上又补了一刀:“不是我要给发好人卡,但如果我不是先遇到了施方,我可能会喜欢你。”他静静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自己的心跳,然后说道:“我知道。我想与你共舞一曲,不是因为我想要得到你在感情上的回应,我尊重你的决定。只是想跟我倾慕的女孩跳一支舞,就当是满足我的一个心愿吧?”童梦犹豫了。陆白川:“明年我就要离校了。”童梦诧异:“你不是还有一年才毕业吗?”陆白川:“家里有些事情,学校那边已经联系好了,我只用完成画作就可以毕业。”童梦不知道他家里发生了何事,追问又有窥探隐私之嫌,会无形中拉近亲密关系,于是缄默不言。她知道他是无数人的白月光,是同学们光芒万丈的师兄、是学院里惊才绝艳的画家、是自己和善可亲的朋友,在她面前,他永远都光风霁月、温润如玉。恐怕即便是铁石心肠,此情此景都不忍拒绝。童梦终于点点头:“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