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子时三刻,淄杨府衙前。刘枫旻立于鸣冤鼓前。三声雷后,他侧身于府衙门前等待。“何人夜半击鼓?”衙役开门询问,待看到人时,慵懒的神态倏忽抖擞,旋即便是上下的打量,可谓全神贯注。刘枫旻心弦一紧,也不着声色的打量对方,顿觉有一丝异样,那衙役的反应有点超乎常理,好似不关心案子,而是很在乎他这个人。可他来时已换了一身寻常衣服,干净无血,不显富贵,脖颈的伤口也已处理,并不扎眼,衙役这般认真观察他的脸,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呢?刘枫旻疑罢,微一点头作礼,直言道:“小民所居的客栈房内死了人。还劳烦官爷前去禀报。”衙役这才收回紧盯的目光,眼皮飞快的眨了眨,严肃点头,转身进门,直奔班房。班房内,典吏正昏昏欲睡,见衙役将自己叫醒,有些不耐,没好气的询问何事。衙役凑近,谄媚道:“爷,门外有个人说要报案。他长的和您前几日给我看过的画像里的特像。应该就是同一人。”典吏一听,蹭的起身,瞪大了眼,”没看错?”衙役自信道:“没错。”“大人还真说对了。”典吏背脊一仰,眼珠转了两转,一副恍然模样,肥手一挥,“多叫上几个值夜的,告诉他们打起精神,跟我走。”待典吏与一众衙役来到门外时,还真是各个姿态端重,如临大案般肃然。典吏瞄了眼刘枫旻,负手而立,正色道:“你叫什么?所报何案?”刘枫旻简明扼要道:“有一刺客潜入小的客房内意欲杀我,幸得一侠客相救。现在刺客的尸体还在我房内。”“刺客?”典吏声调上扬,一双映着灯光的金鱼眼中神色阴晴不定,还透着一抹质疑。刘枫旻苦笑,“小的并为说谎,大人现场勘查一番便知。”典吏轻咳一声,移开目光,正气凛然的来一句“是真是假,自然要我来决断”后,便催促刘枫旻前方带路。不出一刻,刘枫旻带着典吏等人来到住处。典吏在进门前,忽然脚步一停。刘枫旻正好奇是何意,接着就听典吏义正言辞的衙役们道:“你们两个跟着我,其他人在客栈各个出口都给我守好了,以免潜藏的犯人逃脱!”刘枫旻眉毛一挑,心中认可几分对方的周全。官府来人自然惊动了客栈老板。老板忙出来作礼,听了事情原委吓得一个劲儿撇清自己。典吏倒也听的认真,还示意老板跟在身旁,一同进了刺杀现场。此时,刺客的面纱已被刘枫旻因探查身份摘下,仰面躺在地上。刘枫旻指着周围的狼藉解释:“这些都是小民与他周旋所致。小民记忆中从未见过这个人。既然无仇无怨,那就可能是为财而为,或有人雇佣。不过,大人您也看到了,小民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这客栈中也有比小民富有的客人。刺客若单纯为财起意,按理不会只针对小民一人。但当下别的客房却安然无恙......所以小民觉得,这人更可能是仅为杀我而来。”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刺客突然出现将他灭口?为什么恰是在淄杨城内?他迷思不解,却在一回头时,瞥见典吏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典吏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你说有侠客救你,一剑毙命。更深露重,侠客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你的房中?”刘枫旻一时语塞,他也好奇,这来无影去无踪的人,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啊。“不知。但小民句句属实。”刘枫旻心中再次腾起不安,越发觉得典吏方才的笑意不怀好意。典吏的呵呵笑了,笑的刘枫旻很是别扭。接着,典吏捋着胡须,绕着刘枫旻走了两圈,一本正经道:“哦?本官倒觉得是你言辞含糊,无凭无据,难以信服。本馆猜测,极可能是你与地上这人本是同伙,但因某些矛盾发生争执,进而将其杀死。你自知难以完全毁尸灭迹,干脆就来了个先发制人,倒打一耙。什么句句属实,根本就是你早就算计好的谎言!而且,你极可能有同伙!”说罢,话锋一转,看向一旁束手而立的老板,瞪着眼询问:“他来时,是一个人吗?”老板据实回答,“不。两个。另有一个也是个男的,在另一间房中,但不是地上的这人。”典吏大声道:“人呢?叫过来!”老板战战兢兢的应下,但前往传话时发现屋内空无一人,找遍了客栈也不见影子,也不知去了哪里,只得悻悻回禀,结果被骂得狗血淋头。典吏再次将目光锁定刘枫旻,一脸“我说啥就是啥”的样子。刘枫旻微微一愣,转瞬轻眯凤眼,沉寂片刻后,坦荡的对上典吏眼睛:“与我同住客栈的那位,只是在下路上遇到的朋友,不过萍水相逢。大人说我是罪人,可有证据证明您说的是真的?”典吏自然没有证据定罪,但也很不甘心被反驳,冷哼道:“只是一时难以找全证据。但本官的猜测也是合情合理。现在打扮成文弱书生样的贼盗可多了去!证据慢慢找必然会出现。可你现在嫌疑最大,本官绝不能轻易放了。来人,给我带回府衙!”话音刚落,衙役们就干脆利索的上前架起刘枫旻,以防逃跑。“五年过去,没想到各地官员刚愎自用的德行,还真是薪火相传啊。亏得报案前早留一计以防万一,否则看这典吏刚愎自用的架势,我恐要耽误了赴命的时间,搞不好还要命丧淄杨城。”刘枫旻气恼腹诽,但自知当下辩解之词确实不利自己,倘若挣脱更是给典吏留了话柄,多一笔欲加之罪,只好被迫跟着回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