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晚饭后,芸姐到我家来找我,她满脸红霞,看出来仍然沉浸在爱情的幸福和激动之中。我问她王小峰呢?她说回家了。我说咋没留下他吃饭?她说没打起来就算好了,还能留下他吃饭?我说这就怪你了,为什么在地里不向大叔大婶说明白?她说如果说明白了,当时就吵起来了,我还能回来和小峰见面?这倒是实情,两家积怨已久,哪是一时能够消除的。于是我劝她说:“这个,你不用担心,爹妈疼闺女,天经地义,疼闺女,就一定会疼女婿的。只要你们决定好了,你爹妈的态度就会有转变,你们两家的关系慢慢就会好起来。”芸姐咯咯地笑了,说:“我不怕,不过是好事多磨。”看来芸姐早有心理准备,一点也不担心爹妈会对王小峰不好。

我见家里人多不便说话,就拉着芸姐来到我的卧室,然后把房门关上。斗室之内,姊妹对面而坐,又像小时候一样,嘻嘻哈哈,无话不说。

我问芸姐,王小峰都对你说了些什么私房话?她说,就是你对我说的他提出的那些条件。我说,你都答应了?她说,人家要进步,又说得合情合理,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人家不嫌弃我没文化,答应了我的要求,愿意同我谈恋爱,我已经很满足了,还要感谢人家呢!我不能帮助人家学习,还能阻止人家考大学、上大学吗?既然决定和人家好了,就巴望着人家进步,有前途,不能拖人家的后腿。芸姐说话的时候满脸红晕,充满幸福,一点不担心、不考虑我忧虑的王小峰考取大学会变心、抛弃她的问题。芸姐如此通情达理,甘愿付出,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不过牵线搭桥,桥已经搭起来了,以后怎么谈恋爱,成与不成,都是芸姐自己的事;她一点不担心,不怀疑,我白操什么心呢?

我想了想,只得改变话题说:“芸姐,你说心里话,我这红娘当得怎么样?”

“功劳大大的!”芸姐向我竖起大拇指。

“你要不要好好感谢我?”

“当然当然,改天我请你到我家吃饭。”

“吃饭就免了。我只是想知道我走以后,你们之间发生的亲密故事,你要如实告诉我!”

“有什么亲密故事?不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事吗?”

“我不相信。我走之后,家里就剩下你们两个,孤男寡女,又是情人,互相心仪已久,难道就没有说点亲密的话,做点亲密的动作?”

芸姐满脸羞红,笑得前仰后合,摇着头连声说:“没有,没有,哪有那种事?他是个正人君子,规矩得很!哪像他们那些人,什么下流手段都能使出来。”

芸姐说的他们,自然指的是李社长儿子之类的干部子弟。看来他们是彻底把芸姐给得罪了,怎么还指望她答应嫁给他们呢?我不太了解他们,也不便多作评论。仍旧按照我的话题说下去:

“你骗谁?不可能。你长得像鲜花一样鲜艳芬芳,蜜蜂蝴蝶见了也要飞过来亲你一口,何况他是个青春勃发的男人,怎么能不动心?你一定是不好意思说,故意瞒着我,心里一定正偷着乐呢。”

芸姐被我逼得没办法,只好笑着说:“我们也就是坐得靠近些,拉了拉手,别的什么也没有做。”

“没有亲亲嘴?”

“没有没有。头次见面,哪能那个样?不信,明天你问他。”

芸姐接着又是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不知是害羞还是不好意思说,她就是不承认。我也知道这种事情是问不出来的,就开玩笑说:

“这个王小峰,呆头呆脑的,既然能拉拉手,就不能亲个嘴?你看人家李社长公子,就比他多情多意,初次见面,就敢动手动脚的。”

芸姐听了立即来捂我的嘴,正色说:“你今后当着王小峰,千万别再提那个畜生,不然他会误解的。他是什么人?流氓下三烂!他怎么能和小峰相比?小峰是知识分子!有文化,为人做事都是规规矩矩,文质彬彬的。”

我只好也安静下来,不好意思再开玩笑。按芸姐这么说,我也算是知识分子了,说话做事也要文雅些。我见芸姐不悦,便不再问她这些事情。不过从芸姐爱憎分明的言语中,我明显感觉出她对那些干部子弟的不满和排斥,和对王小峰的崇拜、深情和挚爱。

第二天一早,我和王小峰返回学校,芸姐早早来送行。她煮了八个鸡蛋,塞给王小峰四个,又给了我四个。我拿着鸡蛋对王小峰说:“小峰,你知道吗?我这是沾了你的光。”王小峰看了看芸姐,又看了看我,微微笑了笑,却没有说话。芸姐觉得不好意思,红着脸说:“你把话说反了,是他沾了你的光:你替我传话有功,我特为感谢你才煮了鸡蛋。单是他,我才不煮鸡蛋给他吃呢。”我看了看两人暗自欣喜的表情,对芸姐说:“真的是这样吗?我以前也帮过你,你什么时候煮鸡蛋给我吃过?我怎么一点也记不得?倒是你和王小峰谈恋爱,我才有了鸡蛋吃,岂不是我占了他的光?”芸姐脸红了,有些谎言被揭穿的尴尬样子,急忙说:“没有煮鸡蛋给你,我没有割草拾柴给你吗?要不是我帮你,大婶早就把你骂扁了!”这事我自然记得,却笑着分辩说:“哪归哪呀?桥归桥,路归路,你别混为一谈!割草拾柴,那是你真心帮助我,我心悦诚服感谢你;如今这煮鸡蛋,你明明是煮给小峰吃的,我可是分享小峰的爱情之果,沾了他的光,要感谢也得感谢人家,不与你相干。”我指着王小峰。芸姐多情地看了王小峰一眼,然后对我说:“这鸡蛋总是我给你的吧?跟他有什么关系?吃人家的嘴软,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还说什么沾他的光?我冤枉不冤枉!快吃吧,鸡蛋也堵不住你的嘴!”我拿出一个鸡蛋,剥光蛋壳,掰成两半,塞一半在芸姐嘴里,说:“先堵住你这张巧嘴,心里那么想,嘴里却这么说,口是心非!”三个都笑了。

直到汽车来了,我和王小峰上了汽车,芸姐才恋恋不舍地挥手告别。她久久地站在路边,眼巴巴地看着汽车走远了才转身回家。

从此我注意到,王小峰每次从学校回家,芸姐总要精心打扮一番,借故到他家去玩,一坐就是老半天;第二天王小峰上学,她还要早早起来送他到公路边,偷偷把几个煮鸡蛋或者几块钱塞进他的书包里。王小峰家的事她也特别关心,经常帮他父母干活,王小峰父母也越来越喜欢她。只要王小峰回来,她就极少来我家玩,气得我见面骂她“有了新欢,忘了旧情”。她笑着说:“我怎么会忘了你?咱姐妹俩一个头磕在地上,是拜了把子的。但我更离不开他。你知道吗?我们最终是要一个锅里吃饭,一个床上睡觉,白头到老,过一辈子的。”实在太过分、太露骨了!于是我羞她:“一起吃饭睡觉,过一辈子?这么有把握?领了结婚证了吗?拿给我看看!”芸姐并不害羞,她大言不惭地说:“你别担心,那是早晚的事。”我说:“我担心什么?关我什么事?我是替你担心,你就不怕王晓峰考取大学把你甩了?”她说:“现在,我一点也不担心了,他和他爹妈都向我保证过。我就等着他家打发花轿来迎娶我了。”说完又笑。言语眉眼之间,充满幸福、喜悦和自信。

不久,这话就得到证实。有一回我从学校回家,侄儿跑来偷偷告诉我,他看见芸姐和王小峰在公路边的大树下拥抱、亲嘴。我说,你是怎么看见的?他说他是割草的时候躲在玉米地里看见的。不光他一个,一起割草的好几个小孩都看见了。我相信侄儿的话是实情,也相信芸姐的话不虚。

但是,我看见的王小峰并未沉浸在热恋之中,被爱情冲昏头脑,仍然一门心思都扑在学习上,争分夺秒,志在高考,星期天经常留在学校里学习,很少回家,像侄儿所看见的那样和芸姐亲密接触的机会并不多。因此芸姐不免常在焦急地盼望和等待之中过活。

有一次我周日回家,芸姐看见我就问:“小峰怎么没有回来?”我说他学习呢。芸姐反问道:“你难道不要学习?”我说,“我和他情况不同:他成绩好,有望考取大学,现在全力在拼高考;我的成绩不好,拼命也没用,只求考个及格分数,拿张毕业证就行了,所以不用像他那样拼命学习。”芸姐听了长长叹了口气,默默地点点头,表示理解。我问:“要不要我带信给他,叫他回来一趟?”芸姐摇摇头说:“还是别耽误他了。”随之,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想,芸姐虽然口头上说不要他回来,其实心里很希望他回来,虽然口头上说不担心,其实心里对他还是很担心。王小峰这样没命地学习,他要是考取大学,将来分配到大城市工作,会不会变心?会不会抛弃她?谁也说不准。口头约定算什么?即使领了结婚证也不是绳索。芸姐这么精明,这些她不会想不到。三五之夜,有时我会看见芸姐一个人在门前、路边徘徊,对月兴叹。

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她对王小峰的痴情和挚爱,对他家庭的关心和帮助。即使王小峰不在家,芸姐仍不断到他家去,遇到有活计,她卷起袖子,立即就干,如在自家,不分彼此。她还用自己的私房钱给王小峰买了一套西装送到他家,只盼王小峰早日回来试穿新衣,他们也好重新一聚,诉说衷肠,聊解相思之苦。芸姐的吃苦耐劳和多情多意,首先赢得了王小峰父母的好感,王小峰偶尔回来,他们竟相夸奖芸姐仁义,勤快,温柔体贴。王小峰穿着芸姐买的西装,听着父母亲对芸姐的夸赞,更觉得对不起芸姐。每次回家,他都要去看芸姐,再三解释说:“高三是关键时候,我要抓紧学习,迎接高考。等过了高考,我就有时间陪你了。”芸姐尽管想念小峰,恨不得朝暮厮守,融为一体,但是听王小峰如此讲,也只得说:“你莫惦记我,只管好好学习,准备高考;家里田里的活,我会常来帮忙,不会耽误的。”

世事沧桑,变化无常。这个世界变数太多,变速太快,本来是朗朗乾坤,艳阳和风,转眼之间,雷电交加,暴风骤雨,从天而降。万事万物,本来是种豆得豆,种瓜得瓜,有其因就必有果。但有时候由于外因关系,竟然种豆得瓜,种瓜得豆,甚至颗粒无收。是事有因,我说的这些都是这个世界的表面现象,并非内部规律。既然有变化,就一定有其内部原因,只是人们一时看不清楚,不能理解,便胡乱猜疑,或者怨天,或者尤人,浑说一通。

日月如梭,犹如白驹过隙。翻过春节,王小峰就到了高三下学期,高考在即,学习形势更加紧张。寒假回来,他征得父母亲同意,邀请芸姐到家,两人在室内相拥而坐,尽诉衷肠,出门携手而行,漫步原野,快快乐乐玩了两天,算是报答芸姐多日的眷顾之情。之后,他告诉芸姐,他要专心学习,没有时间陪她玩了,便足不出户,闭门学习。芸姐见他如此兢兢业业,目不斜视,也只好收起心猿意马,不便再来打扰。

开学前一天,芸姐来到小峰家,帮助他整理衣物,悄悄送上平日攒下的五十元钱;小峰留她一起吃饭,至晚方回。次日芸姐早起,送小峰至公路边,两人依依不舍,相吻而别,然后看着小峰登车而去,她一个人呆呆站了许久才默默回家。

王小峰回到学校,排除一切干扰,静下心来,专心学习,期待多年的美好理想凭借高考一役而成。清晨,他天未亮即起,借着操场边的路灯诵读外语,晚上,熄灯后仍不休息,把一天学习的功课统统梳理一遍,找出疑难和不足,以便次日设法弥补。苍天不负苦心人,超负荷地学习使他的考试成绩又有了新的进步,在老师和同学心目中,他是班上不多几个有把握考取大学的对象。他自己也志在必得。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他信心百倍、积极进取、势在高考必得之时却突然病倒了,到医院一检查,得的竟是副伤寒。这种病眼下已经十分少见,不知怎么就找上了他。人们怀疑大约是王小峰太过看重高考,过份用功,长期刻苦学习,艰苦生活,又缺乏锻炼所致。班主任见他病情严重,立即通知其家长。

王小峰父母亲和芸姐得知此讯,犹如晴天霹雳,立即带上钱赶往学校看望。尽管王小峰说“没事,只是这几天学习紧了些,头脑晕沉,休息两天就好了”,但是医生检查的结果还是叫他立即住院治疗;而接下来的连续高烧也使得他不得不住院治疗了。

入院刚两天,就把三人身上带来的钱全部花光,医院下了欠费通知书,催着他们交费。没办法,只好留下芸姐看护,小峰父母立即回家,分头找亲邻借钱,筹集医疗费。

芸姐多么盼望能和王小峰单独相处,说说私房话,做些亲密动作也方便,可是王小峰长年埋头学习,总有读不完的书,做不完的作业,极少有这样的机会;如今两人单独相处了,而王小峰却是躺在病床上,疾病折磨得他痛苦不堪,哪里还有情趣说悄悄话,做亲密动作?所能说的,就是不停地问他“怎么样了?难受吗?”所能做的,就是为他倒水、喂药、喊医生,或者喂水、喂饭,还有令她难为情的服侍他大小便。一开始,他坚持到厕所解,她只要扶他到男厕门口;可是随着连续高烧,身体亏损,他自己站立不稳,几次跌倒在厕所里。没办法,他只好在床上解,她也只好把便盆拿上拿下,拿进拿出,体肤接触在所难免。开始,她满脸羞红,心脏狂跳不止;接着也便习以为常了,甚至为他擦屁股、擦澡、换内裤。此时,她一颗心只为他的病痛难过,哪里还能考虑自己的羞怯。

因为芸姐的关系,我也几次买了礼物去看望王小峰。听说芸姐给王小峰擦屁股、擦澡、换内裤,我以为她做的有些过分,劝她说:“这些事,应该叫她父母亲去做,怎么能叫你去做呢?因为这些事都难免要接触王小峰的身体;你现在还只是他的女朋友,一未领证,二未过门,你怎么好干那种事?我要去对他父母亲说,不能叫你做这种事。这要传出去,庄上人会笑话你、看不起你的,你爹妈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甚至会禁止你来看望王小峰。”

芸姐连忙拉住我,很坦然地说:“你误会了,不是他们叫我做的,是我自己愿意做的。如今他病成这样子,自己不能做这些事;他父母整天愁着医疗费,到处筹款借钱,还有家里家外乱七八糟的活计,每天忙得团团转,哪里还有多少工夫服侍他?他身体又弱,经常出汗、呻吟,你说,我能忍心看着他受罪吗?接触身体,那有什么?我看他的身体就如同我自己的身体一个样,他难受,我也一样难受;帮他洗一洗,擦一擦,他舒服些,我也就会舒服些。否则,我心里就会一直惦挂着,吃不好,睡不着,比我自己还难受。”

她甘心情愿这么做,不这么做就心里难过,受不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好告诉她副伤寒是传染病,要尽量减少接触,你要染上这种病就更麻烦了!可是,她仍然我行我素,一如既往。

我说:“芸姐,你可要当心,这种病很容易传染,和他频繁接触,你就不怕传染上?”芸姐摇摇头:“怕什么?我看见他那么痛苦,恨不能替他,还在乎那个?”我无奈,只好叹息道:“你对小峰真好!换我,可做不到。病菌是不讲感情的,不管你是谁,再亲再近再爱的人,传染给你,就叫你难受,甚至要你的命!谁也代替不了。”她笑了,挖苦我说:“这话你可别说得太早、太过了,等你找到心上人、谈恋爱时就知道了,说不准比我还痴情,能为他去死!”我叫屈道:“他能要我死,我该恨他,还能爱他?”芸姐解释说:“不是他要你死——他那么爱你,心疼还怕来不及,怎么忍心叫你去死呢?是你甘心情愿为他而死。就像唱戏里说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焦仲卿与刘兰芝那样。真是到了那一天,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了,死,又算得了什么?”我隐约感到,如果王小峰一病不起,芸姐真的会为他而死。多么痴情,又多么可怕啊!我不敢再想下去,更不敢再劝她保护自己,预防传染。

我深深地被芸姐的真挚爱情感动了,还能说什么呢?一个如花似玉、喜爱唱歌演戏的农家女孩,却不轻浮,不攀权势,不慕富贵荣华,一心一意爱上了一个家境贫寒的白面书生,爱得那么真诚无私,甚至不惜为他去死,痴情如斯,实在令人感动!

不久,医疗费又欠账了,医院屡屡催讨,王小峰父母亲愁眉不展。借钱是无处可借了,凡能借钱的亲戚朋友都借遍了,他们只好商量着回家卖房子。可是把住房卖掉,今后全家人住哪里?情急之下也管不了后事如何,只好先救人要紧。“不行,”芸姐听说卖房子,立即站起来说,“住房绝不能卖!我回家借钱。”“不行不行,你爹妈是不会借给我们的。”王小峰父母连忙拒绝。“那是从前;现在的情况,肯定能借。这事,你们就不要管了,我自有办法。”芸姐坚定地说。既然芸姐这么说,也许有些希望。如今两家关系变了,感情也在慢慢变化,她家看在女儿份上,或许能够借给一点。无奈之下,王小峰父母亲也只好让芸姐回家碰碰运气。

芸姐父母听说王小峰家要借钱,立即火冒三丈,说:“什么?他家叫你来向我们家借钱来了?是不是看我们家好欺负?你和王小峰谈恋爱,我们本来不同意,既然你自己执意同意,非他不嫁,我们也就依你了;如今他家却得寸进尺,又要来借钱,亏他张得开口!你明白告诉他:我们家没钱,就是有钱还有别的用处。叫他家另想办法吧,别打我们家的主意。”

芸姐解释说:“你们别误会,不是借钱给他家,是借钱给你未来的女婿治病,救命!小峰病得厉害,医疗费已经花掉几千块了!大部分都是借的亲戚朋友家的。如今病情刚有了些好转,却没有钱了。医院催得紧,说再交不上医疗费就停止治疗。这不是要小峰的命吗?小峰要是没命了,我也就不活了,你们就留着钱给你闺女买把房子卖了,以后我和小峰结婚住在哪里?难道叫你们女儿女婿住在露水地里不成?”芸姐说完放声痛哭,呼天喊地,泪落如雨,似乎要把这些天的痛苦、悲伤和忧愁全部哭出来,发泄出来。

芸姐爹妈一见女儿这般伤心痛哭,立即没有了主意,踌躇再三,商量说:“要不,就少借一些给他家?”芸姐说:“最少一千块!这回要是小峰的病治不好,他死了,我也就随他一起去了!你们今后就守着两个儿子过吧,别想再有闺女了,你们也不配有闺女!”说完又哭。她爹妈见女儿哭得可怜,又怕王小峰真的因为缺钱耽误了治疗,引发不测,遭女儿抱怨,只好答应借一千元给王小峰治病。这样,芸姐方止住哭泣。随后,父母亲又商量:既然许了女儿又借了钱,今后就是好亲戚了,没有必要再记恨旧怨;如今小峰病得严重,理应前去看望。于是又商量着再买些礼物随女儿一起到医院去看望王小峰。

小峰父母亲见芸姐父母不计前嫌,既肯借钱,又买了礼物前来看望小峰,十分感动,流着眼泪说:“以前都是我们不好,误解了你们。关键时候,多亏你们肯出手相助,借钱给我们,挽救小峰性命,此恩此德,永世难忘!”芸姐父母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我们是亲家,你家的事,就是我家的事,借钱救命,理所应该的。”从此,两家尽释前嫌,成了好亲家。

第四章
芸姐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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