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过大年

从立冬到腊月,日子过的极其漫长,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艾芳玲有时在上课前给温如斌准备好参茶,有时候在课后拿出给他带来的广式柑橘,学习洋文的热情也一天比一天高涨。

腊月初三开始,四奶奶带着艾家众佣人准备腊八粥的食材,包括各种豆子的泡制,光是用银针挑莲子心就费了好大的工夫,整整一周,终于全部准备就绪下锅了,莲子、银耳、桂圆、薏仁米、江米、小米、紫米,将不好煮的先下锅,好熟的后煮,再加入密云小枣、怀柔栗子、白葡萄干、花生仁、核桃仁,最后摆上一层青梅、樱桃等干果,再加上青丝、红丝,种类极其丰富,在腊八前熬好后摆好,艾伯荀喜欢喝洒上红糖的,因为跟白糖比,显得更有味道且颜色而好看,所以艾太太总是不忘提醒厨房给艾伯荀放红糖再端上来。吃的时候还得再配上鸡丝炒甜酱黄瓜丝、山鸡丁炒粥果、兔肉丁炒榛子酱、香菇爆面筋四样小菜,这已经成为艾家的一种习惯。通常还会吩咐厨房准备猪肉菠菜提折包子、枣泥方脯、火腿烧饼、玫瑰黄糕四样点心,再提上腊八粥一起馈赠亲友,今年除了给艾宁老爷家送去一份,还有艾老爷的一些朋友,剩下的用来供祖。到了腊月初八正日子这天,再撤下来,配上芥末墩,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享用。

这天课后艾芳玲叫住温如斌,非要让他留下来喝了腊八粥再走,天黑的早了天气又冷,俗话说腊七腊八冻死寒烟儿,温如斌本想早点回去,但是盛情难却还是被艾芳玲带到了饭桌上。艾老爷见温如斌也来了,赶忙将他让进来,并对艾伯荀说:“还不快请客人坐下,给你母亲还有倚云介绍一下你的洋文老师。”

“坐这儿坐这儿,我来介绍。”艾芳玲自告奋勇地说着:“这就是我和表哥的老师,温老师。”

艾太太点了下头,杨倚云也礼貌地笑了笑。

“太太好。”温如斌对艾太太说道,又转过头对杨倚云说:“倚云,我们是认识的。”

“恩?嫂子认识老师?”艾芳玲表示很惊讶,艾伯荀也很诧异。

“是的,我也是到这里才发现,倚云是我老师的女儿,我们从孩童时便相识了。”

“哦,这么巧呀,我们大家坐在一起就是缘分,来,快尝尝我们艾家的腊八粥吧,别凉了。”艾老爷说完,大家都开始用餐了,艾芳玲喝了一口粥,就对温如斌说:“味道不错,你多吃点。”

艾太太瞥了她一眼,然后说了句:“食不言,寝不语。”大家都不敢吱声了。

用餐后温如斌向艾家的老爷太太行礼后便急忙告退了,艾芳玲将他送至大门口,一路上还叨念着:“什么寝不语,睡觉了还怎么说话啊。我们家这边老理儿规矩比较多,你别介意啊。”

温如斌笑了笑,“客随主便,我自然不会介意。”说完让艾芳玲早点回去休息了。

艾芳玲还要说些什么,温如斌已经洒脱地消失在了寒冷的夜色中,艾芳玲只好搓着手回去了。

眼看春节将至,艾芳玲说外面可热闹了,特别有要过节的气氛,要抱着小六一去街上转转,她还邀请了温如斌一起同去。其实温如斌还有其他的家教课程安排,但是感觉一个年轻女孩子带着个孩子出去不太稳妥,况且艾芳玲的做事风格也不太让人放心,就跟去了。

西单牌楼那条街市特别热闹,有卖年画的,卖松柏芝麻秸的,还有卖缉花的。小六一指着一张张五颜六色,色彩鲜艳的年画不肯走,于是温如斌买了一张孙悟空的年画拿给他玩,并说他买的这张是出自崇文门外东打磨厂戴廉增之手。

艾芳玲崇拜的说:“哇,这你也懂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棚子外不是写着呢吗?”

“啊,好啊,你嘲笑我!”

“说真的,有的虽然看不到招牌但一看就不是本地的,大多是天津杨柳青或者苏州桃画坞的风格。”

“你真了不起。对了,我伯父家里该写对联了,据说每年都是伯父亲自写的,但是今年他一直忙,到现在都还没有时间弄好,不如你帮忙写一幅怎么样,让我看看你的水平如何?”

“我写一幅拿着玩倒可以,可不要让别人看到,让我献丑。”

艾芳玲根本没听到这些,她还巴不得要将温如斌的才情昭告天下呢。

回到家里,艾芳玲帮忙砚好了墨,温如斌提笔写了一幅街门对子“天赠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这两笔字写的苍劲有力,不像是出自青年之手,倒像是有一些人生阅力的中年之作。待温如斌走后,艾芳玲立刻忍不住地拿给了大家看,大家都说好,艾老爷决定今年家里的对联就用温如斌写的这幅,他自己今年只写了“鸿禧”两个字作为影壁单贴。

“来,六一。”杨倚云叫住正在院里玩的儿子:“去给舅姥爷送两盒烟去。”

“诶,娘。”每逢初一、十五赶上有大集的日子,杨倚云就叫小六一给杨文广送两盒烟去,小六一是十分喜欢这份差事的,因为每次去找舅姥爷,都不白去,去了就给钱,舅姥爷从不让小六一空手回去。

“舅姥爷,舅姥爷。”小六一远远地就喊上了。

“诶,六一。又来看舅姥爷啦。”杨文广正在大集说书,由于人缘好,他已跟这个行当的很多人成为哥们。这会子有空档儿,刚刚在后台闲下来歇会。

“舅姥爷给。”说着把小手里攥着的烟递给杨文广。

“恩,乖。这大儿子可真好。”说着在小六一的脸上摸了一把。小六一刚要跑走,又被杨文广叫住。

“诶孩子,拿着。”说着从怀里掏出钱来,这次给的比往常都要多,至少够小六一买一个月的糖果吃。

“谢谢舅姥爷!”

“去玩去吧!”看着小六一高兴的跑走,杨文广很欣慰,杨文广虽然没有成亲没有孩子,但是看着妹妹的孩子就跟自己的一样,能挣钱给自己的孩子花是最幸福的事了。

除夕的前两天,艾家又贴上了窗花,门前挂上了两个大红灯笼,走廊上也挂上了带喜、福字的壁灯。这些天来,厨房一直忙着蒸喜、寿馒头、豆沙包、如意卷,还烙了一张张酥皮烧饼,各种需要提前制作的荤菜也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新年的到来了。

每逢这个时候,最高兴的应该就是小孩子了,但是艾芳玲也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跑前跑后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除夕的头一天晚上她竟然兴奋得没有睡着,一直躺在床上哼着一首歌,自己也不知道是首什么歌,只是有一个旋律一直在脑子里盘旋着,好像是那天和温如斌在街上偶然间听到的一句,“食不信,寝不语,哈哈,看来我连寝不语都做不到了。”她想着要是今天晚上就熬夜那明天晚上怎么办呢,结果越想越着急得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起床了,艾家的人包括小六一都换上了新衣、新鞋,杨倚云今天头上戴了红绒的福字,艾太太戴的是石榴绢花,小六一还戴上了一顶爸爸给买的新帽子,自从孩子大点艾伯荀似乎有了一些转变,回家的早了,回来就要先抱抱小六一,有了点当父亲的样子了。一早上,温如斌来过,他说今天就不上课了,待过了初五再复读,然后给艾老爷、艾太太拜了早年,带上杨倚云托付他捎给家里的信就离开了,可惜此时的艾芳玲还在睡梦中。四奶奶将做好的蜜供端了出来,像座小塔一样,上面裹着厚厚的一层蜜。就在这会,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没忍住,偷了家里的小洋鞭“噼啪”地放了两声,吓得美梦中的艾芳玲腾地一下子坐起来,“谁啊,吵死啦!”刚说完突然间想起来今天就是除夕了,她挠了一下头发惊呼:“不好,起晚了。”然后一下子蹦到地上,随手套了件衣服就跑出去了,看见大家正在忙着摆放什锦果铺、苹果,“啊,太好了,吓我一跳,我以为我一下子睡到初一了呢。”

四奶奶听了这话噗哧一声笑了:“芳玲小姐就爱说笑,您除夕不起床还能没人叫您啊!”

“你还打算睡个跨年的觉吗?”杨倚云也走进来,手上还端了京式大小八件的酥皮点心、花糕、萨琪玛。艾芳玲望着萨琪玛上的金糕条、葡萄干、核桃仁咽了一口口水,说道:“我都饿了,什么时候能吃这些啊,对了,我得先去上课!”说着就往外跑。

“回来,回来,你们老师早上来过了,说今天不上课了,一直休到初六呢。”

“啊,温老师人呢?”

“早走了。”

“什么!怎么这样,不等我就走了?都怪我起得太晚了!”于是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艾家的佣人进进出出的忙活着在正屋西墙处祭祖,没有人理会艾芳玲的失意,大家正将江米面年糕摆好,在上面插上松柏枝,再摆上贴着“花开富贵”金字的红蜡。然后将芝麻秸从各屋门口一直散到大门洞,这样踩上去咯吱吱地响代表踩岁的吉祥。艾芳玲百无聊赖的在上面来来回回地踩来踩去,因为她买的漂亮的头花不知道戴给谁看了。“所谓女为悦已者容”,艾芳玲现在连头发都懒得梳了。

由于今天艾宁老爷一家也会前来共同欢度新年,所以一进门正好撞见艾芳玲,刚想伸手数落她一番,想到今天是好日子要说吉利话,只能作罢。便问她:“你在这里做什么?”艾芳玲最会随机应变了,就脱口而出:“等您啊,迎接您和母亲大人的到来!”

“听说你现在洋文学得不错,你打算在这里长住了吗?”

“我现在正是学习的关键时候。”因为之前听艾老爷也说过艾芳玲学习很认真,所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进屋了。

太太胡撸了一下闺女的头发,说了句“大过年的怎么也不打扮打扮。”也随着进屋了。

从傍晚开始,一些小孩子就挨家挨户的送财神年画,一边当当地敲门一边喊着“恭喜发财”,艾老爷为了讨个好彩头也为了照顾那些穷人家的小孩,所以凡是来送的都收下了,并给了赏钱。

供桌上,用香菇、木耳、黄花菜等包出的素饺子、炸咯吱盒、排叉儿、罗汉菜、香椿鱼都摆好了,厨房蒸好了摆满各类干果的年饭,四奶奶还买回了象征齐全的荸荠,这会儿就由艾宁老爷带领着全家人给祖宗牌位上三柱香,依次行礼。杨倚芸渐渐地已经习惯了艾家的规矩礼仪,现在开始传授给下一代,教着小六一如何行礼。

窗外陆续有鞭炮声响起,艾家的年夜饭也开始上桌了。松花江银鱼、燕窝、鲫鱼冻儿、扣肉、松肉、红烧肘条、四喜丸子、甜辣大红袍、甜辣蔓青、肉丝炒干佛手、卤野鸭、酥山鸡、炖小核桃肉、麻辣兔脯、酥龙须菜、红糟苏造肉等,应有尽有,其他菜上齐后桌中间还留出了一块空隙,片刻便抬上来用文火炖了三四个小时的一品锅,锅里是按蔬菜、豆制品、肉类、蛋类等等一层层码放的,热腾腾香喷喷的,虽然外面天气寒冷但屋内暖洋洋的。

除夕必吃的三鲜馅饺子要用腊八就泡好的腊八醋和蒜来配着吃。其中有一个饺子里放有一枚铜钱,包饺子的时候,四奶奶她们还在议论,猜谁能有好运吃到,吃的时候大家都小心翼翼的查找,只有艾芳玲由于中午没吃饭,现在正两口一个饺子的大吃着,突然间她“啊哟”一声叫:“什么玩意啊!”众人都明白了,在偷偷地笑,她却说:“差点没给我牙……”话刚说了一半突然想起来“食不言”,就把剩下的半句抱怨咽在了肚子里。艾太太瞥了她一眼,不露生色的继续小口品尝着这些佳肴。

饭后,艾太太和慧珍太太在玩升官图,慧珍太太的儿媳妇在一旁看着,嗑着瓜子。这一颗颗瓜子嗑得像工艺品一样,用两个手指的指肚捏着,瓜子壳整齐地码放在一边,规规矩矩的。四奶奶和一些佣人在推牌九,艾宁老爷和艾老爷,还有艾伯荀在聊天,品茶。艾宁老爷的小孙子和小六一要提着灯笼出去看放炮,艾芳玲和杨倚云就跟着一起出来了。艾家的管家和几个佣人放了五百头响鞭,还有金盘落月的礼花,特别有气势,附近街道的好多孩子大人都出来看了。夜里十二点整,大座钟当当地敲了十二下,新的一年到来了,杨倚云拉着两个孩子去给老爷、太太磕头拜年,艾太太拿出一个绣着金元宝的小红布袋来,里面是刻有“合家平安”、“太平景象”的压岁钱币,慧珍太太也赶紧掏出了准备好的压岁钱币。杨倚云和艾伯荀给小六一准备的那份压岁钱已经压在他的枕头下面了,打算待早上起床时给他一个惊喜。今天的艾府灯火通明,热闹红火,然而这大概是战争前艾家最圆满的一个春节了……

大年初一的一大清早,杨倚云还在睡梦中就感觉有人在摸她的眼睛抠她的嘴,紧接着就是门外一阵又一阵的鞭炮声,她睁眼一看,原来是小六一先被鞭炮声吵醒,正淘气地看着她笑,手里还拿着枕头下的压岁钱袋玩呢。再看身边的艾伯荀也还没起来,她抱着小六一刚走到外屋,就看见艾宁老爷的小孙子正趴在窗户上往里看,看见小六一出来了又叫又跳地要同去找芳玲姑姑玩。于是,两个小朋友手拉着手,一个小不点领着另一个刚会走的小毛头去拍姑姑的房门,艾芳玲的黑夜白天都过颠倒了,由于沉思了一个晚上,快天亮了才入睡,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两个小娃娃直接溜进了屋,看见姑姑睡得正香,就去挠他的鼻子,小六一干脆爬上去玩她的头发,“又是谁啊,”艾芳玲猛然间醒来,刚想生气,一看竟是这两个小宝贝,顿时一手一个抱住他们,嘎嘎地笑起来:“我说谁又不让我睡觉,原来是你们两个小家伙,让姑姑亲亲。

“压岁钱,压岁钱!”大一点的那个叫起来。

“哈哈,都知道管我要压岁钱了,行啊你,那你夸夸姑姑就给你们。”

小男孩转着眼珠想了办天,只会说:“姑姑最好了。”

“嘿嘿,你被骗了,没有压岁钱。”

“姑姑骗人。”发现自己被骗了,两人缠着艾芳玲说个没完。小六一虽然不懂,但也帮着小哥哥去够艾芳玲的耳朵。

“好了好了,怕了你们了,给,姑姑怎么会不给呢,姑姑最好了,对吧?”

“姑姑最好,最漂亮,带我们去庙会,去庙会!”由于艾芳玲没大没小的惯了,结果成了孩子王。

“夸得我刚要开心,看来好人不好当啊,走吧,去庙会喽!”艾芳玲暂时忘却了自己的烦恼。

刚准备要出门,就听见庭院里很热闹,好像有人来拜年了,是艾老爷的表弟来了。由于他们家只有一个女儿,要在婆家过年,所以昨日小外孙女也没在,才没有过来一起过除夕,今天把小外孙女接回来,一起带来了。两家互相拜年以后长辈们就去聊天了。

“哎!这谁干的!谁把供果偷吃了?”艾姥爷突然发现供桌两侧叠成塔形的供果每摞中间都少一个,而且都少的是同一个位置的那个,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是由于每摞供果从上到下都是由小到大的顺序摆放的,所以少了一个,远远看上去有点别扭。

四奶奶和杨倚云听闻艾老爷的声音都过来看,也都发现了诧异之处。

四奶奶赶紧拉过来小六一问:“做的?别怕告诉我,四奶奶不说你。”在四奶奶看来,除了孩子,家里谁还能干这事。

小六一似乎并没害怕的意思,大声嚷道:“是舅姥爷,舅姥爷带我们偷吃的供果。”说着边笑边用袖口擦了下嘴。

知道是杨文广干的这事,艾老爷只是小声说了一句:“这孩子。”他说的不是小六一,而是说是杨文广,他真的把杨文广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而杨文广带着另外几个小孩,正躲在供桌后,捂嘴乐呢。他一边嘘、嘘地对着孩子们比划,一边小声说:“供完了祖宗供果还是要给人吃掉的,吃了供果长大个保平安。”孩子们表示知道了,他们就喜欢和杨文广玩。

杨倚云、艾伯荀、芳玲带着三个宝贝一起去了财神庙,杨倚云也是难得出门一次,大家都情绪高涨。

庙会上人山人海,为了防止小孩丢失,杨倚云抱着小六一,艾芳玲领着艾宁老爷的小孙子,艾伯荀则让叔叔家的小姑娘骑在自己脖子上,呵儿喽着。

远处有扭秧歌的,踩高跷的,拉洋片的,小姑娘看见又红又大的糖葫芦很是喜欢,杨倚云给她买了一支上面插着小旗子的。小六一还吃不了那些,就给他买了一个大公鸡的糖人,让他拿着玩。艾宁老爷的小孙子不干了,嚷着就他什么都没有,艾芳玲赶紧给他买了一只空竹,让他回家练习抖空竹。但他说他想要大风车,没办法艾伯荀又买下一个最大的风车让他扛着。

杨倚云去上了一柱许愿香,虽然是财神庙,但她还是祈祷家庭幸福安康。艾芳玲跟着起哄也去烧了香,但怎么问都不说许了什么愿。逛庙会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跟着人群小碎步的挪动着,但还是感觉很快就绕了一圈,转眼来到了财神庙的出口,几个孩子意犹未尽,喊着还要去厂甸吃好吃的。

看时间还早,几个人又折返到新华街厂甸庙会上,在这里有各种小吃,艾窝窝、炒肝,还有在铁板上炸的兹兹响的灌肠,配上蒜汁,味道独特,金灿灿的茶汤大壶足有半人高,壶柄上缠着一条金龙,壶盖上还顶一个红绒球,随着倒茶微微颤动,倒茶的人操作如此庞然大物还能够保持着优雅的身姿,让茶倒在碗里而滴水不外露,灵动又潇洒。看得小朋友们直拍手叫好。艾芳玲去旁边买了一碗豆汁来喝,艾宁老爷的小孙子非要尝一尝,结果完全喝不习惯都吐了出来,然后还夸张地对大家说:“姑姑喜欢喝坏了变酸的东西!”说完大笑起来。艾芳玲一本正经地说:“小屁孩,你懂什么,豆汁是唯一不分贵贱的东西,京剧大师都爱喝上两口的。”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欢乐迎祥和的日子,迎接了几波客人,有来串门的远房亲戚,来拜访的生意伙伴,艾老爷也带着艾伯荀出去走动了几次,春节就在这热热闹闹、乱乱哄哄中飞逝过去,十五过后,虽然还没有任何春天的气息,但是人们都开始圆规正转了,休息调整了一阵子后该做生意的做生意,做买卖的都开箱了,艾芳玲也已经复课很久了,她问温如斌春节过得如何,温如斌表示还不错,回了一趟老家,并告诉杨倚云捎的信已经稳妥得交到了她父母的手里,让她放心。杨倚云一直想着家中父亲也快捎信回来了吧。

第六章过大年
梦回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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