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的梦(一)
少年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自己应该还是个小孩,因为自己的双手看上去比起现实要小上一圈。走下黑暗的台阶,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就会来到一个布满管道的房间。各种闪烁着彩光的机器传来有节奏的“滴滴”声,管道聚集在房间的中央,那里赫然矗立着一个注满液体的玻璃槽。一名浑身赤裸的少女,就这么静静地浸泡在水中,苍青色的长发在液体中上下飘动。她体格娇小,微微隆起的胸部让少年感到脸红心跳,却又无法移开目光。少女紧闭着双眼,不时从嘴角和鼻子冒出些许气泡,证明少女仍然还活着。少年不由得走近了些,却发现少女那长长的睫毛开始微微抖动。渐渐的,少女睁开了双眼,那深邃而又动人的碧蓝眼眸顿时牢牢地吸引住了少年的视线,少年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看着倒映在那对瞳孔中自己的脸。少年想不出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眼前的少女,就算自己经常能在城市里看见漂亮的大姐姐,这位少女却完全超脱出了人类的范畴。少女精致的五官只是一种点缀,而真正吸引少年的,是少女身上所特有的一种感觉,只要靠近她,自己的心仿佛就能变得充实起来。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少女的眼睛里开始有了亮色,似乎是因为眼前的少年而欣喜,少女伸出手,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少年整个人都呆滞了起来,四周所有的一切仿佛都不复存在,出于本能,少年朝着少女伸出了手,两人的手掌隔着玻璃重在了一起。周围的景色变得越来越模糊,梦快要醒了,少年心里不知为何这样想到。当他恋恋不舍的再次把目光投到少女脸上,却看见少女轻启朱唇,笑着说了些什么。“达里安!”突如其来的怒吼让少年顿时站起了身子,脑袋变得嗡嗡作响,少年揉了揉眼睛,耳朵突然被狠狠地提了起来。“我的课就这么无聊吗!”一个满脸皱纹,须发花白的老头恶狠狠地对着达里安吼道,达里安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站直了身子。“对不起,约克老师!”“哼,虽然我讲的这些理论对你来说没用,但是不管怎样,我的课绝对不允许有人睡觉,如果不想听,就赶紧给我滚出去,如果明白了,就给我乖乖坐好!”“是,约克老师!”达里安面带愧色坐了下去,周围的同学们传来了一阵阵窃笑。“哈哈,看他那傻样。”“真不知道他到学校里是来干什么的。”“哼,没用的废物。”四周响起恶意的话语,达里安却毫不介意,翻开笔记本开始抄写黑板上的文字。“咳嗯,好了好了,都安静下来!”约克走回讲台重重地拍了拍桌子,“过几天会有理论构架的基础考试,虽然都是些老生常谈,但是我还是想看看你们到底学习的怎么样。丽丝莉特·埃米尔达同学,回答我的问题。”“是!”随着充满朝气而又轻柔动听的女声响起,达里安右后方有一名金发女生站了起来。“什么是‘根源’?”“‘根源’是所有元素的源泉,因为它的存在,我们才能够获得元素的赐福,构筑各种各样的魔法。”“告诉我‘元素革命’是怎么一回事?”“在大陆历1573年8月13日,人类通过对安达尔遗迹的发掘,确定了‘根源’的存在。人们通过与‘根源’的连接,让魔法的构筑变为可能,并且以此为武器对抗随之而来的恶魔入侵。人类在福音机关的帮助下,接受了神圣的进化,从而获得了元素的力量,并运用到生活与战斗之中,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元素革命’。”“恶魔的等级如何划分?”“恶魔根据种类,由高到低分别为S,A,B,C,D,E级。”“那么元素的种类有哪些,克制关系如何?”“火、风、土、水、雷、光、暗,被称作七大元素,克制关系为,水克火,火克风,风克土,土克雷,雷克水,而光与暗则是独立于五大元素克制体系之外,更为高级的元素。”“好了,坐下吧。”约克满意地点了点头,丽丝莉特躬了躬身子,优雅地坐了回去。今天的丽丝莉特还是那么耀眼。达里安一边想着一边托着腮帮把目光放在丽丝莉特身上。圣路易斯学院的校服是由哈斯塔帝国的军服演化而来,男女装均是红底白边,尤其是女生,下装都是清一色的百褶短裙和及膝的长筒靴,看上去特别的英姿飒爽,而又不失女孩子的可爱。丽丝莉特在这套校服的衬托下就显得更是清秀脱俗了。她有着接近170CM的身高,修长并且凹凸有致的身材让许多学院里的女生都羡慕不已,齐肩的金发,雪白如玉的肌肤,碧波般的眼眸,招人喜爱的外貌,无一不让学院的男人为之着迷。如果光是外表好看,也只是一个花瓶而已,大陆上拥有同等美貌的女子也不在少数。可是丽丝莉特还拥有着强大的实力,她能使用光元素的力量,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她骄傲,因为光属性是极其稀有的属性,几千,甚至上万个人里面,都不见得能出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是,她和光元素的契合度更是达到了瞠目结舌的92%,成为大陆顶级的强者也只是时间问题,要知道她三个月前才刚刚度过了17岁的生日,缺少的仅仅只是经验而已。因为她战斗时候优雅而又绚丽的身姿,福音机关赐她圣名——“流光之绚”,并将她视作未来贤者之位的候选。丽丝莉特就是大陆中百年难遇的天之骄子,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如果能和丽丝莉特并肩作战,该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啊。达里安脑海里浮现出许许多多幻想,但一想到自身的情况,神情不由得又黯淡了下来。就在达里安看着丽丝莉特发呆的时候,似乎是感受到了达里安的目光,丽丝莉特转过头看了达里安一眼。丽丝莉特看我了!达里安激动地挥了挥手,丽丝莉特微微一笑,又把头转了回去看向黑板。好,从今天开始还要更加努力才行!达里安伸手拍了拍自己脸颊暗暗发誓,约克老师的大吼却突然从前方传来。“达里安你在开什么小差?给我去教室后面站着!”……“喂,还不快去看看火元素的进修指导!”“听说今天是贤者大人亲自前来进行火系魔法教学啊!”达里安走在学院的广场上,看着周围的同学兴奋地从身边跑过,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羡慕的神情。“真好啊,可以去学习贤者大人的魔法课。”达里安大大地叹了口气。“根源”,是几百年前一位能力高强的魔法大师所提出的概念,即所有能量的源泉。传言那里是比这个世界更高层次的次元,拥有取之不尽的能量。科学家和魔法师们用尽各种办法,终于在四十年前首次打开了通往“根源”的通道。人类在接触到“根源”之后,却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般,世界的一切突然发生了改变。三十八年前,大陆各国相继发生剧烈的爆炸,巨大的孔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大地上。恐怖的怪物从孔里如潮水般涌出,人类差点因此而灭绝。在危机时刻,一群拥有元素之力的人们如同救世主般降临了,他们自称福音机关,根据启示录的指引,为了应对这场灾难已经秘密准备多时。在剿灭了恶魔之后,每隔数个月,都会有一些恶魔从孔里爬出,向人类世界发起进攻,而后恶魔出现的时间慢慢变成了数年,直到二十年前,恶魔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再也没有从孔里出现过了。但巨大的孔仍然留在这个大陆上,无论用什么办法也无法将这些孔给填满。只要这些孔还存在,恶魔一定会再来的,人们对此毫不怀疑。在福音机关的领导下,“元素革命”开始了,通过探测与元素的契合度,然后对全人类实施改造手术。曾经能驱使元素,使用魔法的人,哪怕数万人之中挑选,或许都难出一个,就算是他们,靠着各种魔具的增幅,能够驱使的法术规模也是相当有限。但经过手术之后,人类便能以自己的肉体为媒介连接“根源”,从而获得强大的力量。其后出生的人类,甚至于不需要手术,也能与“根源”相连接,拥有魔法的力量。至此,人类终于实现了又一次的进化,拥有了与恶魔对战的资本。大陆各国为了培养后备人才,在福音机关的协助下,纷纷开设特殊学院。达里安所在的圣路易斯学院,就是哈斯塔帝国为以后与恶魔作战而特地设置的,网罗整个帝国二十二岁以下,元素契合度在70%以上的精英,通过学院的授课教学,成为日后对抗恶魔的生力军。可是达里安却是学院中的异类,不,甚至可以说是人类中的异类。每个人出生后,都会进行与七大元素契合度的测试,数值最高的那个属性,就会作为以后重点发展的方向。就算是普通的平民,起码都会与某种元素的契合度达到30%以上的水平。而达里安的出现则完全颠覆了人们的常识——所有元素的契合度为零,甚至连最后的手段——改造手术的基本条件都无法达到。他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进化失败的产物,换言之,也就是人们经常所说的废物,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可是就算是这样的废物,竟然能够在精英云集的圣路易斯学院就读,着实让人大跌眼镜。就连达里安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为何,问过老师和校长,可大家都是讳莫如深。似乎达里安的父亲与福音机关有密切的往来,所以才能破例在学院里接受教育,学生们是这样传言的。但这丝毫没有改善达里安的地位,学生们视他为笑料,将达里安称作“无能剑士”,因为他实在是太弱了。在学生们看来,一点魔法也不会运用的达里安,或许连几岁的小孩都打不过吧。“达里安。”轻柔的声音突然从前方响起,达里安抬起头,顿时吓了一大跳。“丽,丽丝莉特。”达里安的声音不由自主变得结结巴巴,丽丝莉特眨了眨她那双大眼睛,露出一丝迷人的浅笑。“对不起,突然叫住你,把你吓着了吗?”“没……啊呀!”达里安一下子咬住了舌头,把丽丝莉特给惊了一跳。“怎么了?”“呵呵,没关系,没关系。”达里安捂着嘴,脸不由得红了起来。可恶,好不容易丽丝莉特主动招呼自己,自己怎么会这么丢脸啊!达里安正在懊恼,丽丝莉特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没事就好,我得去参加法列恩老师的训练了,那么明天再见。”丽丝莉特招了招手,优雅地从达里安身边走过,达里安转过身看着丽丝莉特的背影,心里不由得陶醉起来。“真是太美了。”达里安喃喃地叹道,捂着还没有回复平静的胸口,脸上露出了傻傻的笑容。可只过了不到一秒,笑容就僵在了达里安的脸上。“丽丝莉特。”一个男子挥着手从前方走到丽丝莉特身边,他有一头棕色的短发和俊朗的外表,褐色的眼眸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睿智。他就是圣路易斯学院的学生会长——雅博·阿莱克西斯,比丽丝莉特只大一岁,更是一名罕见的双元素契合者,风元素契合度87%,水元素契合度85%。不仅拥有强悍的实力,还有着帅气的外表和绅士般的举止和气度。同样拥有福音机关赐予的圣名——“霜雪之寒”,负责衔接福音机关与学院的相关事务,成为贤者也是迟早的事,是学院中被称颂的楷模,特别深受女生们的爱慕。“雅博,你事情忙完了吗?”丽丝莉特脸上露出了明快的笑容,达里安心里不由得一紧,跟着开始阵阵作痛。丽丝莉特和雅博是工作上的搭档,丽丝莉特在学生会担任着副会长的角色,两人常常在一起行动。有传言两人是交往中的情侣,虽然两人从未认同过这个传言,但看着丽丝莉特的笑容和眼神里流露出的依恋,达里安相信就算现在不是,两人成为情侣也只是时间问题。或许是感受到了达里安的目光,雅博对着达里安礼貌地笑了笑,达里安羞惭地转过头,鼻子一阵酸楚。我也真是的,他们两人明明那么般配,像我这样什么力量都没有的人,又怎么会得到丽丝莉特的青睐,真是异想天开。达里安摇了摇头,却没法把他俩站在一起的身影从脑海中甩开。正在此时,面前突然传来了阴阳怪气的笑声。“嘿嘿嘿,你们瞧瞧,这废物还真是跟苍蝇一样,老是在我面前转来转去的。”达里安顿时皱紧了眉头,眼前出现了四五个其它班级的学生,而排头的那个微微有点发福的卷发男生,算是最不想看到的老冤家。彼德·奥尔德·阿尔肯斯坦,是哈斯塔帝国,阿尔肯斯坦伯爵的独子,是火元素的使用者,契合度只是刚刚达到入学标准的70%。虽然实力在学院中不强。可是因为家族显赫,倒是有不少人追随他。彼德总是喜欢以欺负和侮辱达里安来寻找存在感,两人之间已经决斗了不下十次,虽然彼德在学院里实力不强,但对付达里安倒也显得绰绰有余了,所以达里安至今还没有获得过一场胜利。不过每次彼德提出的决斗请求,达里安从来都不会拒绝,如果连彼德都无法胜过,又如何能站到丽丝莉特的身旁并肩战斗呢。“彼德,来的正好,我今天可不会像上次那样失败了。”达里安从腰间抽出长剑,丽丝莉特就在身后,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打败彼德,在丽丝莉特面前证明自己。“哈哈哈,你们看这废物还来劲了。”彼德指着达里安,和众人一起大笑了起来。“我们还要赶着去听贤者大人的讲课,今天就大发慈悲放过你了。”“怎么,你怕了吗?”达里安露出了一丝冷笑,彼德停下脚步,脸上已经能看到有青筋冒起。“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虫子!好,既然你这么想挨揍,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申请决斗!”“滴滴。”两人胸前的校徽同时发出了亮光,众人顿时纷纷退开,把方圆几百米的范围给留了出来。“地点扫描完成,申请通过,决斗者——达里安·阿尔谢特与彼德·阿尔肯斯坦,五秒后决斗开始。”机械的人声从校徽里传来,紧接着淡紫色的光芒如薄膜一般覆盖住两人的全身。校徽同时也是决斗保护装置,覆盖住身体的魔法结界有着承受伤害的作用,一旦超出承受伤害的极限,结界就会粉碎,被粉碎的对象也就会判别为战败。“三,二,一,决斗开始!”在声音响起的同时,达里安先发制人冲到彼德的面前举起手中的长剑,彼德右手张开,汹涌的火焰瞬间在身前腾起,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达里安不得已只能迅速退开。火焰弹一个接一个从彼德手中射出,达里安很快就陷入了疲于奔命的状态,因为没有力量,就算是这种简单的魔法,用肉身去抵抗,身体的结界就会立即破碎,所以达里安只能狼狈地穿梭在火焰弹中,寻找下一次攻击的时机。“哈哈哈,苍蝇就是要有苍蝇的模样,在那里飞来飞去就好了。”彼德得意地大笑出声,周围的学生也渐渐围了过来,一边窃笑一边对达里安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