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辩:酸性试剂寻踪说(4)(SD)(完)
由此往下说下去,尉迟语嫣今天中午缺席,也有着义正言辞的理由:这件事牵扯到了学生之外的其他层面,保不齐会有既得利益的“人类之屑(←原话!)”出手制造意外,她要在会议室门外守着,保护夏千夏。话说校园之内,如果说真的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制造什么不可言说的事件,那就未免也太神秘了吧。呃,“神秘”……“咳咳咳……!”我赶紧咳嗽两声,把奇怪的词汇从我的脑袋里驱逐出去。被摸鱼症候群感染就已经够恐怖了,如果再加上一层周坤型骚话综合征,那岂不是等于直接丢人丢到火葬场。“呜…………找不到呢。”在对话中断的档口,刘诗芸在周坤的文件夹里又翻找了两圈,到头来还是没找到她想要的资料,发出了一阵无奈的哭诉。虽然我觉得周坤很可能是压根还没填完,所以才把文件抽走顺带中午缺席逃避催命,不过还是得给周坤一点儿面子顺带给刘诗芸一点儿希望,于是指示刘诗芸到我的办公桌这面来找一找,我本人则将告一段落的账目归位,站起身来活动身体。神秘。“说到底,‘神秘’这种词,还是比较的神秘,虽然能表达一点真实的意思,但抽象来看还是太神秘了,不,怎么到头来还是用神秘来解释神秘了,这么神秘的……啊呸呸呸……”“怎么啦,在模仿摸鱼仔摸鱼?”“哇啊啊啊!!”神不知鬼不觉,就在我自言自语着沉思的时候,不知道具体哪个时间点,夏千夏已经推门回来了,单手叉腰正站在我面前!“我、我我……!”猝不及防,张牙舞爪。虽然明显不是故意的,但突然发生这种事还是太猝不及防啦!“我……我,千夏会长!我可没有摸鱼哦,是工作中途,帮刘诗芸找东西,起来放松一下而已,是非常正义的中场休息,超级正义,仅此而已!”“连口头禅都完全摸鱼化了,看来病入膏肓是也呢。”“那,那种事情不会的!倒不如说我宁死也不会那样!哇痛!”正在我慌不择言的时候,尉迟语嫣也跟着夏千夏出现在301室内,一手刀劈在我脑门上,把我从几乎要抓住夏千夏张牙舞爪的距离拽到了三米开外。然后一声不吭泡茶去了。虽然很不友善,不过多亏尉迟语嫣这一手刀,在开水的咕噜声中,我算是终于冷静一点儿了。“嘛~嘛~,没关系啦。”夏千夏得意地击掌,“反正441摸鱼就是给我理由分配工作,正好乐得清闲吧,毕竟有的时候周坤还是不够用。”“难不成当初选择我这个男部员就是为了多一个苦力!?惊了啊!”“唔姆姆……连这个口癖也学过去了,看来感染进度在百分之六十以上,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和周坤一样好使唤的摸鱼仔吧,而且还比周坤更可爱。”夏千夏得意地晃悠着手指,不顾刚刚被尉迟语嫣拉开的距离,凑到我面前,又踮脚揪起了我的脸。“……”那种事情!那种……!“咕呜呜呜……”我摇晃着全力挣脱夏千夏的蹂躏。那种来自一年前的烂摊子!“千、千夏,能不能……别纠结我一年前的形象了,非要仔细看现在的我的话,”成长的我√!基本超过160厘米的我√!“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可爱,觉得可爱都是一年前的错觉吧,所以以后能不能别揉了,咱们好好相处之类的……”“嗯,也对。要说可爱的话,衣服不合适,可爱指数确实会下降吧。”夏千夏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样思索着的夏千夏松开了我的脸,和忙忙碌碌翻找着的刘诗芸打了个招呼,走向房间的深处的柜子,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睨着我。“要不,以后在学生会里……”“那种事情就务必免了!而且有可能的话,以后也别考虑!”话虽如此,但是夏千夏接近柜门的脚步却并没有放缓。喂,这个夏千夏。现在刘诗芸可是也在,她是真的打算在我的青梅竹马面前重现那天中午的惨案吗?“唔唔——找到了!”夏千夏从柜子里找出一个看起来不像是衣服的包裹,拆开来放到了房间另一角的茶几上。“这个!昨天终于寄过来了,想起来可是好久没吃过了,大家都来尝一尝吧!”“咦。”当糖被递到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这包糖果的样子有点儿熟悉。“这个,好像是……去年的那个!?”“诶诶!?”夏千夏被我这么提醒,低头看了看她手里的包裹,也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好像没错……就是去年给你当做报酬的那种糖,居然能一下子认出来,441的记忆力还算堪堪够用嘛。”“如果说反应比你快都也只是堪堪够用的话,那你到底算是什么……”我不由得为无时无刻不忘记踩我一脚的夏千夏送上我最真挚的吐槽。“不过话说回来,看着糖周围这么厚的包裹,莫非……”“嗯嗯!”夏千夏昂首挺胸,展示着她贫瘠的胸脯得意地点了点头。“这个是从我小姨那边寄过来的,荷兰特产的甘草糖,听说今年开发了新口味,味道很卓越的哦!”“啊啊……原来是这样吗……”早听说夏千夏是混血子女,没想到竟然是中荷混血,而我当初嫌弃的怪味糖,原来是来自荷兰的高档货,这么说起来,不是反而变成当初的我不识相了吗。“这样子的话,还真是抱歉呢……当初以为千夏你在敷衍我,没想到竟然把小姨的糖都拿出来了。”“那种事情没关系啦,”夏千夏悠悠然地绕着鬓发,“比起这个,如果441还想体会一下小于440的时候的味道,可以试着吃一下哦。”“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直接用‘一年前’这种直观的说法……”这种钻研数学的女孩子,脑回路真是奇怪得无法理解。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初拿到手里的怪味糖,现在出现在面前的,这种深绿色的奇异小球……我一边回忆着一年前收到夏千夏“报酬”时的具体感受,一边拿起一枚被称之为“甘草糖”的圆球送进嘴里:“……”嗯,想起来了。完完全全,透彻心扉地,以感同身受,仿佛直接穿越到一年前一般,贯通全身上下神经的方式,原原本本地想起来了。“嗯……?”我努力厘清被泪水污染的视线,在我的面前,夏千夏嘴里正包着不知有四块还是五块的甘草糖,一脸不解地歪头看向我。“441怎么了吗,如果还想吃的话,在超过一般的限度之前没问题喔。”“呃呃……”我强烈怀疑夏千夏这种生物,是不是以味觉为代价换取了食欲,又或者是来自荷兰的红毛基因里,携带了什么可以将甘草转化为愉悦的神奇机制。“那、那个且不说啦……”我看了看房间的其他地方,刘诗芸还在为那份文案到底被周坤藏哪儿去了而困扰,至于尉迟语嫣,则是在和我视线相交之后,一边维持着翩翩有礼的姿态,一边不动声色地移动到了离茶几最远的房间角落……这个见死不救的家伙!我还是自己亲力亲为来转移话题吧。“话说,千夏不是刚刚从校园治理委员会回来吗?会议还顺利吗,结果怎么样?”“‘怎么样’?”千夏朝另一个方向歪歪脑袋,看来果然忘记了刚才甘草片的茬。“你是问哪些方面怎么样?是想知道会议室里面的样子和庭审的流程吗?真的有兴趣的话,要不要下次你去试试看?”“那种事情短时间内还请敬谢不敏……”“嗯,也是,以441的应变能力独自一个人一定会转眼间就把辩词弄得一塌糊涂吧?”“请不要顺理成章地说出这种明明是主观臆测的话。”非要较真的话,我觉得绝对是在我面前死撑着面子装猫叫的那个红发少女,应变能力更差一点儿。“不过,如果是问案件情况的话,总体来说……”夏千夏还在往嘴里塞甘草糖,我觉得如果未来她恰好在类似的日子谈了男朋友,她的初吻一定能让对方永世难忘。“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线索都齐全了,没有遇到奇怪的阻力,而且把情况交待出来之后,施铭也很痛快地承认了,他在网吧一直待到了白天,白酒的话,是听了网吧老板的建议,用来消毒,一半消毒之后,另一半觉得浪费喝掉了。所以——就这样了咯。”“就这样……”“也就是说,还是三罪并罚,留校察看!?”刘诗芸从办公桌后面探出头来。“嗯,差不多,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夏千夏露出轻松的表情。“怎么说呢……?呼……我还以为那个郑智树和他们关系很好,已经做好和他们庭辩一下午的准备了呢。没想到……嘛……虽然还是很不情愿地要回来上下午的课,不过也是另一种乐的清闲啦。”“有可能的话,请不要唯独在这方面这么斗志高昂。以及上课不情愿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我还想吐槽郑老师的真名,以及夏千夏“乐的清闲”的标准到底是什么,但是槽点实在太多,没法一口气吐出来,就只能这样挑重点了。“斗志高昂吗……?其实我也没觉得斗志高昂啦,”夏千夏悠哉地摇晃着双腿,“非要说的话,这次事件感觉也没有遇到太多的陷阱,所以没必要激起斗志投入巨大的力量,该说是平均水平吧。”“那种事情……怎么看都是我提前把关键环节拨开了吧,因为实在看不下去你乱来的缘故!”“姆呼,也就是说,我引起你的不满就可以刺激你全力调查,超级完美的反馈补偿机制,Q.E.D.是也,这不是完全在意料之中了吗,还是我擅长用人节省了精力,不愧是我嘛。”“……”我觉得这个千夏完全是在狡辩。一脸就连激怒我都在她的算计之内,深谋远虑的模样——就凭这个不着调的小个子身材,鬼才信啦。也就在夏千夏洋洋得意地单方面认为她的“阴谋论”取胜的时候,实在找不到文件的刘诗芸终于想起来向夏千夏求助,夏千夏则起身帮她去档案柜的上层取文件,结果不小心用力过猛,连带着抽出来一大堆稿纸,“哗啦啦”地砸在了自己脑袋上。语言上的“深谋远虑”和实际表现出来的笨手笨脚,两者之间的反差,到底要不要借机嘲笑她一下呢?还是算了吧,这样一个优雅跋扈的会长,就算跟她怎么说,也还是会把这两种完全矛盾的作风我行我素地贯彻下去吧。况且……即使是这么乱来的作风,最后也还是理所当然一般地与我的行动达成了汇合,既然如此,其实无论怎么样也无所谓吧。看房间另一头的夏千夏陷入慌乱,在尉迟语嫣和刘诗芸的救场下才从纸堆里挣脱出来,这种既滑稽又稍微有点儿小可爱的场景,让我不禁一阵偷笑,还好其他三个人都在忙碌,应该没有被发现吧。刘诗芸终于找到她需要的文案,开门准备离开,不过就在临出门的时候,她忽然一声“对了”,停下了脚步。“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千夏姐。”“嗯?”夏千夏歪了歪脑袋。“就是,施铭学长这件事的后续问题,”刘诗芸点了点嘴角,“施铭学长的结果最后没能改变,倒是没办法啦,不过郑老师呢?这之后,他会怎么样?”“不知道。”夏千夏干脆利落地,仿佛银铃轻轻一甩,从齿间弹出三个字。“不知道?”刘诗芸愣了,“这种恶劣的行为,说到底不能不惩罚,如果没搞错的话,我觉得……停职,还是得至少这样做一段时间吧?”“很可能是这样没错。”“诶,那……”“但是,还是不知道。”夏千夏优雅地摇了摇头。“事件正在立案,证据还暂时没有固定成型,事件和报复之间到底有没有必然联系,还存在一点点保留意见……这个时候规定结论,严格地说,其实是在用立场说话吧?对吧?”“这、这样吗?”“是这样是也~。”夏千夏,轻盈地击掌。“嗯,那……”刘诗芸将视线转向了我。“思仪,这种事情最后应该……的话,你觉得呢?”“我……?”我微微咧开嘴,笑容在空中凝滞了半秒。这种问题,我这十来天来,亲历地也不少了,所以说问题的答案,对我来说,还用说吗?“真相会让正义按时出席,所以说,在那之前,”我看向侧面,偷偷瞟了一眼夏千夏悠悠然的笑容,然后直视我的青梅竹马,让笑容沉淀下来。“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