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辩:夜市主宰可爱说(4)
三人交流之后的发现是,团委会那边作为案件真正的检察方,对于案情的了解并不比我们多,或者说,她们对于事件的了解正好和我们对半分。在来到活动楼六楼,找谢若调查的时候,刘诗芸正好代表着团委会,一路杀向了私塾楼(虽然郑老师落马了,不过补习班这个诡异的灰色地带姑且还是谨慎小心地延续了下去)同禾雨庭质证,也难怪当我们下楼的时候,她也刚好回来。禾雨庭和谢若的情况不太一样,禾雨庭现在的身份是自由人,因为英语不太好的缘故,每个星期有三天需要前往私塾楼补习。根据刘诗芸的说法,禾雨庭是一个看上去脾气不太好的,个子颇高的学姐。至于具体的身高,刘诗芸本人既不擅长靠目视估计,也不擅长跟我们比划,不过从大体感受来看,应该至少170cm起步,是和尹穗星平级的身材吧。单从刘诗芸的描述来看,感觉她和谢若,形象和气质上有些像是一把尺子的两端,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类人。如果加上专心专业,不近人情的樊新知,那可就是三角尺的三个点了,这样的三种人同处一个社团,最后分道扬镳,从事后诸葛亮的角度来说,也许是意料之中吧。但是分道扬镳和转身报复不是一码事,截然相反也不意味着反目成仇,不共线的三个点其实说明不了什么,就如同这天晚上的学生会讨论,我们也没能从那把三角尺中得到什么一样……没办法的事。犯人究竟是不是谢若和禾雨庭两人之一都还两说。禾雨庭案发当晚也有不在场证明,他当天也在私塾楼上课,而且是正好覆盖樊新知离校时间的后半节课,下课之后就和同学一起回家了,她的家里住在高楼而且有门禁,想要偷偷溜出来的可能性也不大。两边都有不在场证明——所以才说刘诗芸那边了解的状况和我们学生会差不了多少,不过,如果非要说她们比我们多了解什么的话,应该就是禾雨庭和美术社的关系了吧。樊新知是受到很多美术方面的训练的,专门“科班出身”的美术生,无论是艺术素养还是各方面的作画技能都很扎实,而禾雨庭不是,她是从初中起半路出家自学插画的,基本上只在流行的“日漫画风”,尤其是“美少女画风”中发挥,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反而是禾雨庭要显得在“世俗”的意义上更成功一点,她似乎给不少轻小说、轻小说杂志供过稿,甚至最近的一些抽卡游戏,里面也偶尔开始出现了她的名字。然后他们俩就闹掰了——至少就刘诗芸转述是如此——第一是两人理念不合,然后是禾雨庭在外界小有名气,不乐意被樊新知指手画脚。不过在这之上,具体的情节就比较模糊了。一方面是刘诗芸自己的转述能力有限,另一方面是禾雨庭本身就不可能公正详尽地复述当时的情况,据刘诗芸所说,当时禾雨庭的原话中,有很多偏激的,一意孤行的对樊新知品行和决定的诋毁,既然如此,那种话想必就算告知我们也没有意义吧。总而言之,这样汇总过情报之后,看起来似乎是禾雨庭相较于谢若的嫌疑更大,但情形还是依然非常模糊,更何况两人实质上都有一层不在场证明。对嫌疑人的调查进行到这一步,事情实际上又绕了回来,必须得把案发现场的逻辑问题厘清了才能继续前进,不然,如果非要执着于樊新知周围的人到底谁嫌疑更大,动机从何而来,通过直接调查已经不太靠谱了,还是得倚仗周坤这样的人,作为樊新知的老熟人对案件的理解。但现在的问题就是……周坤不见了。从夜市回去的当天晚上,学生会的小群里就没见周坤浮出水面聊天,紧跟着第二天的上午,我专门去过一趟学生会,光见着办公桌上半叠似乎来自周坤的文件,没见着周坤的人。课间操的时候,我还特地抽空去周坤班上瞟了一眼,还是没见。再这样下去,恐怕棘手的部分就要由樊新知转移到周坤,变成调查神秘兮兮的周坤失踪案了吧。带着这样的想法,我一边寄希望于说不定能在中午逮住他,一边前往学生会,当然想也知道,周坤可算是中午出席学生会室频率最低的成员,而且还没有之一,想在这种场所逮住他,实在不太可能。说不定夏千夏出现的可能性都不太大——不过当我心里这样想着,吃完饭来到301室的时候,我发现夏千夏居然在。当然准确来说,夏千夏并不在301室里,她正站在303室前门门口,微微蹙着眉毛,不时翻弄一下右侧的鬓角。与她之间相隔着一组隔离带,303室的内部还有人,是佩戴着简易防护用具的刘诗芸和王然,正踩在临时搬过来的梯子上,小心地在天花板上调查着什么。想来夏千夏远远地隔着走廊,早就看见了我,我也就懒得跟她寒暄,来到千夏的身边,直接开门见山:“她们在干什么?”“在调查。”千夏抿了抿嘴唇,神色显得有点儿困扰。“有些场所的线索忘记搜集了,可能有关键性的线索,所以补上……唔,大体上就这么说就好了吧……”“什么线索?”“挂钩。”夏千夏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像是在开足马力思考问题。“还有窗户的缝隙,大家可能都意识到了,之前对窗户的理解可能有点问题。”“啧……”这两个地方,似乎真的是我们之前思考的盲区。天花板上的挂钩,正如之前所说,原本是用来安装电扇的地方,在换用空调之后就被拆掉了。本来就是个不起眼的小结构,可是仔细一想,那幅完整的油画为何正好在它的下方,为何只有这幅画保持完整没有遭到破坏,这两点问题,我们之前全都没有留意。不过夏千夏居然还提到一个窗户,窗户是指……“莫、莫非,我们学校还有什么同学练过,可以从那个栅栏的缝隙和窗户的缝隙……”“砰——”夏千夏手起掌落,一手刀狠狠劈在了我的脑门上。“哇啊痛!”这个夏千夏,明明刚才还一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暇旁顾的模样,没想到切换形态揍人还是一点儿都不手软啊。“441啊你,是哪儿的玄幻推理看多了吧,可真是丢人。”“呜痛痛……可是是你说窗户的缝隙啊,我不向这个方向猜还能……”“动动脑子嘛……”夏千夏踮起脚,“砰砰”地敲着我的脑袋。“是个出口就一定要过人吗?就一定要先把密室制造好了再让嫌疑人全身退出吗?明明昨天亲口提出嫌疑人可以在室外操作室内的,动动脑子动动脑子啊,如果背负宇宙真理的男人是像你这样的话,世界寰宇早就毁灭了吧。”“所以说我早说了我不擅长这方面的推理啦……”哇啊啊……脑袋敲得很痛啦。这个夏千夏还真是有够蛮不讲理!“而且再者说了,什么背负宇宙真理,都是你胡乱凑典故用我的名字附会出来的吧!”“世界的道理本来就是藏在数学的推理中啊,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完全不合格,不合格——。”“强词夺理也该有个限度啦……唔啊啊,痛痛痛……”我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挣脱了夏千夏的攻击范围。“不过非要说的话,窗户的缝隙吗……”……想起来了。303室的窗户,是那种推动式的铝塑复合窗,如果只开一个极小的缝隙的话,从其他的观察角度,别说第一时间了,只要不仔细看,是根本无法发现它的开启状态的。在这之后,趁着第一轮调查结束,众人放松警惕,随便找个没人的时机,开门闯入室内,再把开了缝隙的窗户关上,就谁也不知道窗户曾经开过,什么问题都不会留下了。真的什么都不会留下吗……?我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判断可能值得商榷,不过想了一圈,“打开的缝隙”好像还真不可能“留下”什么,那么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只要有这么一个小缝隙,其他很多看似死局的问题,就全都开始有了缺口,不可能也逐渐化为可能,说不定真的能顺蔓摸瓜挖出真相了。当然,仅仅这样一点儿启发,逻辑还不是很完善,还是得等房间里刘诗芸和王然把细节调查出来。想到这些,我若有所得地点了点头,向夏千夏示意我大概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夏千夏注意到我的视线,作为回应也轻轻点了点头,不过沉思着的眉毛并没有舒展。“是的,是呢。但是,话虽如此——”夏千夏回应着我的反应,嘴里轻轻自语着,但话到一半却没了声音,重新遁入沉思。“‘话虽如此’,怎么了?”“我说‘话虽如此’,是因为不太信任自己的想法啦……441?如果你做梦梦到楼下薯片打四九折,然后发现楼下薯片真的打四九折,你会怎么想?”“啊?薯片妹妹,啊不,半价……?这,不就是梦到的东西正好,碰巧之类的……”“肯定会觉得自己要么还处在梦中梦里,要么就是对于之前的梦搞错了,自己以为是梦,其实早就在梦之前从预告里知道相关情报了吧?”“呃。”说的好像也有道理。薯片的折扣精确到百分数,这样的东西,如果说是巧合,那未免也太碰巧了。可是这和现在的推理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