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次故意伤害案是有前置事件的，我想应该是程度不够严重，所以贺小兰同学没有将其一并列举出来吧？不过这确实是事实。”

夏千夏站在审议厅中央。

“在故意伤害事件之前，还有两次犯罪檄文，嗯……‘威胁信’，以及伴随着它们的两次偷窃，偷走了我们的外卖和快递。仔细一想，是洋葱拌豆腐的当代怪盗行为呢。我个人认为是相当有戏剧性的事件呢。”

“是！”“很有戏剧性啊！！”

观众席上传来欢呼，不过马上被法槌敲了下去，简直是蠢毙了。

洋葱拌豆腐到底是啥啊，连这都看不出来，夏千夏这个会长的脑残粉真的这么多的吗。

“可以明白。”法官老师回答道，“请你尽快进入正题。”

“好的～”

夏千夏欣然应允道。

“我接下来要提出的想法，其实来源和上次一样，就是罪犯同学的根本理由的问题。处心积虑地扮演怪盗这件事情，可以有什么深层次的理由呢？关于这个问题，我自认为被困扰了很久——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仇恨，不太可能——”

权洪斌很配合地给出猜测。

“——是博取关注吧，你们这些小孩子，如果常受冷落的话，很有可能。”

“姆姆……”

夏千夏抿着嘴，不置可否。

“老师，我有一些补充证据想给您看看。可以拜托边上的录入同学用一下他的电脑吧？”

“嗯，可以。”法官老师妥协道。

于是夏千夏拿出——并不是U盘，而是我的手机，接到了电脑上。

要说我把我的手机给夏千夏是要给她什么，那当然是我这几天从周坤那里，或者更准确来说，从循礼中学写真群之中，搜集到的有关洛时雨的照片。

洛时雨的容姿在女孩子之中中等偏上，好事的男生们搜集的她的照片也不少，这之中有穿常服有穿校服的，也有穿工作服在谷雨秋分时候的，有时是前台，有时是卫生工作，不过也有很多时候会被糟糕的客人为难或者责难——当然以上全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有穿体操服的。

洛时雨的体育课经常请病假，但是总有再不去上就连考核都无法通过的时候，不得不去上的时候。

“嗯姆……大家可以注意一下。”

夏千夏将电脑连通审议厅的投影仪。

“这一部分图像文件，摄制于从去年十一月到今年九月之间零星不等的时间段里，摄制场所各有不同，主要是抓住罪犯同学——嗯咳，嫌疑人同学更换衣物，正好没穿裤袜的时候摄制的。”

“……”

“老师可以看到吗？”

“是的，我可以看到。”法官老师点头。

“贺小兰同学，刘诗芸同学，洛时雨同学，还有……姆呼呼～陪审席上的另外两位代表老师，你们也能看到吗？”

——零星的肯定的声音。

某些不好的东西在这个场合暴露在外，这恐怕不是洛时雨希望的吧，不过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不得已的手段。

“所以呢，结果显而易见，”千夏继续道，“嫌疑人同学，洛时雨同学裸露的皮肤上经常有伤痕，伤随着时间推移经常变换，这说明她在这系列影像摄制的时间区间里，一直在受到伤害、殴打或是凌虐。至于到底是哪一种呢……姆姆，我想在座的利益相关的几个老师同学应该是心里明白的。”

“对，我心里明白！”贺小兰不耐烦道，“所以你不要卖关子了！直接说你对处置提请有什么不满，想加什么？”

“不，我不明白。”法官老师扬起槌子——并没有锤下，“洛时雨到底是什么境况，请你解释清楚一点。”

“洛时雨一直在遭受父母虐待，准确来说，她一直在充当父母关系不和冷战的牺牲品。这一点与洛时雨近期来在学校中的相关活动结合非常易证——”

嗯“易证”。

夏千夏捻着发丝，离开电脑回到中庭，视线似有似无地瞟向王然，瞟向贺小兰，还有冯开进——这件事和他们结合当然非常好懂，但是夏千夏这个措辞怎么让我有股隐隐的不爽呢？

感觉像是在读什么非常艰深又讨厌的数学课本。

“——洛时雨若干个月一来，一直在学校的各个部门之前奔走，申请走读转住读，但是转换需要父母的同意，她的要求一直没有成功。”

“所以你的观点是——”

“对～”夏千夏微微点头，从贺小兰的话里硬插进去。

“——犯罪嫌疑人洛时雨炮制连环案件的动机是吸引学校及校园治理委员会的注意，帮助她自己实现住读愿望。”

贺小兰冷哼一声。

“那么下一步，你对于处置提案的补充意见是——”

“对。”

夏千夏高高地挑起她的眼角和眉角。

夏千夏拨弄着自己的鬓角，昂起头，勾起嘴角，从贺小兰的陈述中插进去，并且硬生生地拗断。

“作为对洛时雨连环作案的警戒，督促她反省，我提请对惩罚方案作出适当调整，终止洛时雨的走读权利，强制她在宿舍住读，认真反省。”

“……”

寂静。

超出常理的发言传遍整个审议厅，旁听席上的所有人鸦雀无声。

短暂的寂静之后，骚动开始变得更大了。

从这一步起，夏千夏的话就收不回去了。

我们学生会的全体成员，从这一刻起开始被全体绑在了同一辆战车上，不成功就成笑话，在把真相真正揭露之前，谁也别想回去了。

“哐、哐、哐——”

法官老师连续轻敲法槌，把外围的窃窃私语压制了下来。

“肃静。——夏千夏，你的提请问题很大，希望你仔细解释一下。公诉方，你们怎么判断这一点？”

“嫌犯所作所为与走读住读没有任何关系。”

贺小兰酝酿已久，终于爆出忍无可忍的呵斥。

“而且！走读是一个选项胜过一项权利，取消且不说，就更别说这对于嫌疑人根本不是惩罚而是遂其心愿予以奖励，奉劝你不要仗着自己是学生代表公然蔑视校园公检法！！”

“那么就请贺小兰同学听我解释完。”

“……”

夏千夏维持着知书达理的优雅语调，声音很小。

但对于她来说，也许这样才是她杀伤力最大的形态吧。

片刻之后，夏千夏再次把手从缠结的发丝中抽出举起来。

“法官老师，我想请几个证人入场，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