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辩:局外考古解惑说(4)
我们把同时期的其他社刊都罗列翻阅了一遍,找到了很多间接证据,不过最明显的,果然还是之前提到的摄影社在当年九月底制作的刊物。当时的社员抓取了许多停电暴乱之后,社区中一片狼藉的照片,这个自不必提,同时在那个专题的最后,一个很小的角落中,插入了一张构图风格和之前的狼藉都不一样的照片。照片中心是两个角色,一个是一位左臂吊着石膏的,头发半白的老大爷,另一边是一个穿着制服的老师,毕恭毕敬,在冲着前述的大爷鞠躬道歉。那个老师看着有些像权洪斌,我不能完全确定,不过显然是循礼中学的老师。照片的侧面配了两段比照片本身更小的文字。「战士救了人,但人找不到杀他的土匪,就站起身来去骂战士,你何以要救我呢?你何以救了我之后不给我白米吃呢?」「土匪抢走了我的米,而你也不肯给我米,既然我至今仍然没有米,那你大概就是那个土匪了罢!」“……”相当隐晦,但在大概知道事情梗概的前提下,却又相当愤怒而刻薄的文字。到这一步,事情也算是彻底得到验证了。显然那个大爷在停电暴乱中受到了伤害,辩论社的社员多半不是伤害他,而是帮助他,但是大爷时候没能找到了真凶,而是讹上了学校——或者说,讹上了那几位同学,学校害怕舆论攻击并没有为同学们发声,而是选择了宁事息人。这种事情发生在高中生中,引爆成全校性的混乱并不意外,但是辩论社却为此而“作死”,后面的发展,虽然说决不能为此叫好或贬低它,但至少,确实是顺理成章的。总而言之,最后的最后,在舆论的风波消停之后,老师们把当时的旧账翻出来,找好公诉的借口,作为搅乱学校秩序的报复一劳永逸地遣散了辩论社。“只是……”刘诗芸看起来也明白了,但是她的模样看起来还是有些落寞。“既然事情是这样,那为什么……”“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当年,摄影社的学长们不想办法告诉我们,那几个见义勇为的学长是谁,他们做了什么,他们最后怎么样了呢!”“因为不想太露骨地触怒校方吧。”我叹了口气。“看看辩论社就知道,如果太过火了,之后就会变成第二个找借口消失的社团了吧?”“但是,但是——这样真的很不公平啊!明明是最关键的,付出了最多牺牲的人,就这样因为顾虑被遗忘什么的……”“可是这也没办法啊,”我摇头,“再者说了,从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来看,这样就够了吧。”“这样不行的!我们根本没有弄清楚最后这个事实啊!”刘诗芸眼睛里闪着泪光,生气地反驳道。“那种悲剧,如果仅仅是明白了事情的梗概,那就根本算不上一个好的结局!如果就这样,就这么洋洋得意,却反过来忘记了那些付出惨烈牺牲的学长,那不就本末倒置了吗!就算改变不了过去,至少、至少作为一个终于找回那段历史的校友,应该想办法记住他们吧!”“我就想我刚才说的,我们调查这件事的本意本来是……”算了。现在没有心情和青梅竹马吵,而且她的心情,我也并不是不能理解。“但是,”但是,我还是摇了摇头。“就算诗芸你这么说,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刘诗芸沉默了。答案是没有办法。身处鱼泉温泉,我们能动用的素材,社刊、记忆、有友好关系的老师……已经全部用光了,我们还能怎么办呢?“有办法。”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尹穗星忽然说话了。“可以问人。”“问……什么人??”我也有些发愣,不能不转头去质问尹穗星她是什么意思。只见她手里还拿着一本社刊,也是辩论社的。比我们之前研究的第13期更早3期,是9年前年初的第10期。“这是我之前找参考资料的时候注意到的,现在想起来了——看。”尹穗星翻开社刊的当中一页,是一篇非常富有辩论社作死风格的,“班主任是否有资格体罚学生”的辩论会摘要,标题下方撰写人的名字叫做“齐英”。“这……!?”齐英,小英……现在管理鱼泉温泉外务的,那个老板家的女儿?也难怪鱼泉温泉会形成有收集循礼中学社刊的习惯,更难怪其他绝大部分社刊都不会比九年前早上太多,唯独辩论社的刊物如此齐全。“这、这……真的就是那个,那个老板娘姐姐,那个小英!?”刘诗芸的表情还有些难以置信,但尹穗星的语气却很泰然。尹穗星将笔指向前台的方向,小英小姐目前不在那里,取而代之的是其他一些服务生,但是里屋的房门是开启的。“去问问吧。”那是。我们必须得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