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类比的听上去很有道理，那这次你们打算用什么算法？”

“人眼用什么算法，他们就用什么算法。只要物体的距离没有小到近在眼前，人眼都是很难看出重影来的……我这么说应该没问题吧。”

我把自己的左手做成手刀状，沿着我两眼之间的中线向前移动，停在差不多接近半米的位置。

“你看，左眼可以看到手背，右眼可以看到手心，加起来我的手掌正好在对准我的鼻尖正中间的位置，但是我能够因此就说我的眼睛长在鼻尖上吗？我觉着……恐怕不行吧。”

“如果眼睛长在鼻尖上，那就只能看到一条线，手心和手背都看不到了。”

“对的，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说……”

贺小兰露出思考状。

“虽然说在男子温泉里公然偷窥会被发现，但是如果用程序设置自动拍摄的时间，放置一个，再适时取出来一次，注意避开眼线，还是可以实现的。”

“差不多。”

我耸了耸肩，将视线落向樊新知。

“至于甘岚学长是怎么避开眼线的……这个，就主要看樊新知学长到底是怎么盯着他的了。”

“问我干嘛！”

樊新知的脸瘪得像是个苦瓜。

“我都说了我只是和他碰巧同时泡，他这种美术追求和我…………呃呕……的人，我要是真一直跟着他聊天那才是……哇呕……！”

“啊，也是。”

当初下午聊天的时候就该看出来了，樊新知和甘岚本来就不是能一起相处的料。

“然后。”

贺小兰继续说道。

“因为早就知道你们几个当时也在假山附近实施另一种犯罪活动，所以甘岚在设置第二个相机之后，必须要有办法控制你们按时离开假山，好躲开你们的视线取回这边的相机。“

“是的。”

“最后，他利用双眼法将两边同时拍摄的照片合成起来，制造出好像是从假山处拍摄的假象，嫁祸于你们，才导致我们调查了这么长时间都一无所获。”

“不……唯独这一点，唯独嫁祸什么的，我真的没想过！”甘岚辩解。

“嘛，嫁不嫁祸也不重要就是啦。”我耸了耸肩。

“也是。”

“呜啊……”

“总而言之，这个就是答案了吧。”贺小兰断言式地问道。

“嗯。”

我点头答是。

“至于可以使用的罪证，去电脑硬盘里找就行了，我想，以甘岚学长那么顽固的‘艺术追求’，应该舍不得删掉它们吧？”

“……”

“哼……”

贺小兰露出微笑。

她这会儿不笑才怪了，包括她本人在内，我们所有人费尽心机，最后得到的结果仍然没有多么地偏离她的期许，她当然有资格感到满意。

沉默之中，一抹含着丝丝得意或轻蔑的视线落到夏千夏身上。

“如何，夏千夏会长，你对于你手下的说明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

夏千夏捋了捋自己的刘海，微妙地眨巴着眼睛。

“没有哦，学生会一直都是这样的，随便窃用真相，假惺惺地宣称正义，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们的作风哦。”

“这样吗……那，确实感谢你们的配合。”

贺小兰的眼神里稍稍透出一丝惊讶，不过旗开得胜的表情并没有变。

“既然如此，那看来和我一开始判断的一样。这起案件的严肃性质得到了证实，它既是甘岚同学，你身为摄影社副社长悍然违纪，侵犯同校女生隐私甚至贩卖之的变态证据；也是整个摄影者在包括甘岚在内的管理集团的影响下，集体涉足所谓‘写真’行业，由社团蜕变成违法违纪团伙的铁证。——有人打算否定吗？？”

“……”

没有人否定。

这种道理，根本没有商榷斡旋的余地。

贺小兰看着沉默的现场，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就行，希望将来返校之后，在校园治理委员会上，代表们不要出尔反尔。”

“……”

“啊，不，考虑到某些人的包庇行为，最后学生代表的选择……哈，当然都是后话。”

“…………”

“差不多了，各位老师，冯老师，我们可以正式固定证据，等返校之后处理他们了。”

贺小兰转身，如上面那般用“他们”这个代称，宣告了某群人的命运。

不用多说，“他们”指的就是摄影社，这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了。

这是罪有应得的报应。

是宋一祎、赵岐……等等社员，为甘岚的愚行付出的代价，当然也是为自己变态的欲望付出的代价。

是整个摄影社，因为其中一部分彻底溃烂的错误，而招致的全军覆没的代价。

并且，还要再加上我和周坤的错误。

“呼……”我深吸一口气。

这是规定。

天理。

是无论千夏和我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否认的，无论周坤怎么周旋也不可能颠覆的，刻印在循礼中学规章中的铁则。

一切均以程序行事，一切均按规章推进——

那么——

接下来——

“贺小兰学姐，事情还没完呢。”

——继续推进。

我控制着自己的语速，将我刚才吸进去的那口空气，稳定地，响亮地释放出来。

“现在只是抓到拍照的人而已，这个样子，事情不是还没结束吗？？”

“你说……什么……！？”贺小兰愣住了。

“我是说——”

“——441这个家伙是说呀，大家不至于都忘掉了嘛，毕竟平常还是总有在网络上传东西的～”

夏千夏抢过我的话茬，伴随着她那种标志性的玩弄鬓发的动作，脸上大小姐式的雅魅逐渐浮现。

“刚才提到的，关于时间上对不上号的矛盾点，不是为了率先说明拍照的问题，所以点到为止先停住了嘛？”

“……”

贺小兰没有说话。

她没有转身，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夏千夏并没有因为这个原因就改变她说话的节奏。

“是呀，理所当然嘛，想一想就清楚了哟。如果甘岚真的是一手包办这件事的主犯，那他怎么可能在返回旅馆后的短短一个多小时之内，轻而易举地将压缩包上传到网络上呢？再退一步，就算他真的有办法，以他个人的技术实力，真的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调整好合适的，合成图片的程序，恰到好处地将两组照片合成一组吗？”

“…………”

“整个鱼泉温泉里属于循礼中学的学生之中，只有谁有这种电子技术的水平……想想应该很清楚了吧～？”

夏千夏将脑袋转向后方。

“——穗星，穗星～？应该已经到了吧，可以出来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