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知道的，知道的。”

钱爸爸从他的妻子那里接过话茬，长叹一口气。

“就是那个，网练对吧！”

“呃，网…”“…惊了…”“…网恋？？”

“是啊……不是你们说的吗，就是那个打网络海络电子……啊哦！网络电子游戏的，那个，练什么的！这不是终于出事了吗！”

“是，是的……那个叫网络游戏代练。”

“都差不多！哎……！和那个网恋一样，都害人！”

差不多个鬼啦。

代练就代练，请不要突然弄出个和“网恋”同音的惊悚简称！

要是打网络游戏就能找到女朋友，换我我也去玩，认真的！

“总之，既然两位叔叔阿姨确实知道基本的情况，那就好，咳嗯。”我点了点头，还是决定无视这个简称的歧义。

其实也没那么好。

光两位大人刚才说的那三四句话，就已经有了一个奇怪的疑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夏千夏之前好像说过，在她和尉迟语嫣找叔叔阿姨之前，他们是还不知道钱亦宁具体在做什么行当的。

可是对话刚一开始，钱妈妈就露出那种让我感觉很痛心疾首的表情，表示他们几年前就知道钱亦宁在干什么了。

那应该不是指代练吧？

有可能指的是钱亦宁玩网络游戏的履历，但是为了这种事就痛心疾首也让人感觉不太靠谱，可是我又没法确认，这种不靠谱的问题，要问出来也未免太蠢了。

但是又没有别的可能。

不会真的只是玩网络游戏的履历吧？

“啊哈哈，那个，我姑且先确认一下哈，”

就在这个时候，周坤忽然插话进来，接上一句“二位这个‘好几年前’，指的应该是钱亦宁他玩电玩的时间吧？”——把我想问的替我问了出来。

这家伙某种意义上还是挺擅长说话的。

“是啊，是啊！哎……”

钱妈妈点头应允，看来我猜的还真没错，这也就是说，钱亦宁玩游戏这件事，在他们家算是个大麻烦。

不过我没空琢磨那到底是怎样的麻烦，毕竟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只听钱妈妈刚才句尾那声长叹，我只感觉她应该又要感叹起来了，为避免主导权落入对方之手，我赶紧用问题打断了她：

“那，叔叔阿姨，关于这件事，你们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怎么想的呢？哎……”钱亦宁的妈妈偏开头，一声长叹，“只能说毕竟是那种东西啊，我们早就该知道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咳，不过也塞翁失马，不知不是福吧……”钱爸爸接道。

“焉知非福？”

“是啊。”

这位忧愁的中年人点了点头。

“都已经变成这样了，你们是真的要好好给他一个教训，要让他知道自己的错误啊。”

“是啊是啊，我们家里人已经管不动了，只能指望你们了呀。”钱亦宁的妈妈也发出蕴含着请求的声音。

“呃，不是……？”

这话真的是越说越怪了。

感觉我作为一个不喜欢玩游戏的高中生，和这两位游戏青年的父母，之间有着某种超越代沟的割裂。

“你们这个，到底是特指什么？是指游戏还是代练，是那个OUTA吗？还是什么游戏，电子……呃……”

话到一半，思绪从钱亦宁爸爸说过的音节里拼凑出一个奇怪的词语，这让我联想到了很久以前，在哪里的报纸上看到过的某个与之很像的词汇：

“‘电子毒品’是吧？”

“是啊！”“是啊是啊……！”

立刻传入耳畔的是异常肯定的回答，这下子我对于现场状况终于稍微开始感觉有点能够掌控了。

电子游戏具有成瘾性，电子游戏对于青少年来说是无异于毒品的灾害——这种说法虽然从我的立场来看不便置评，但也确实是有这个说法的啊，关于它的研究也确实很多。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赶紧伸出双手，示意情绪激动的两位家长冷静一下。

“好好好，你们别激动，我懂了——你们别激动，我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这事儿有点复杂，你们冷静为先，我们慢慢来。”

当然说是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具体怎么慢慢来。

趁这半秒，我偷偷斜眼看了下周坤，周坤又开始左右顾盼打哈哈了，等于说这个家伙……完全不在乎这种事啊。

“还是那句话，啊咳咳，就是，我们还是冷静下来就事论事，这样才能好好说话嘛，咳……”

“嗯，好的，好的好的，我们慢慢说。”

钱妈妈恭敬地把身体往后缩了缩，不过随着她再次开口，似乎还是因为情绪原因，她又把身体向前探了出来。

“这个事情只能拜托你们了，你们是真的要好好给他一个教训，要让他知道自己的错误啊。”

“是啊，啊……我们家里人已经管不动了，这都是我们犯的错啊，只能指望你们了呀。”

“唔，呃……”

也就是说，这等于说把刚才的那些抱怨郑重其事地重复了一遍。

我刚才真没听错，这次谈话的双方好像不是对等的“质询”和“被质询”关系，是一方“有求于”另一方面啊。

“我……我姑且确认一下，叔叔阿姨？你们的意思是，关于钱亦宁同学目前遭遇的这个代练的问题的纠纷……”

“是的是的！就是关于这孩子犯的这个错！”

“……你们的意思，反而是，我是说，是希望最后能够定他全责的是吧？”

“是的是的！”

“能清楚具体情况吗，你们确定？”

“我们确定，不后悔！”

“呃……”

对方似乎会错意了。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钱亦宁的爸爸和妈妈，是真心的不走寻常路，一般父母都习惯性护犊子，而他们似乎更倾向于“大公无私”……

呃。

“你们真的确定？多嘴一句，你们应该知道钱亦宁同学这事，涉及其中的金额规模什么的，呃……”

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不过想了想，我还是住嘴了。

这个问题也太蔑视人家的智商了。

不过就算无视赔钱的问题，这事情发展得也太怪了。

到处都是违和不自然的地方，整串线索在我的感觉中溅起奇怪的涟漪，让我心里不停的打着嘀咕。

还是顺着他们的话往下说吧。

“既然你们确定，那就姑且一问，据你们所知，或者……据你们所猜，钱亦宁平常玩游戏的时候有哪些环节可能透露出他在作弊呢？”

“啊？”钱亦宁的爸爸一愣，“这个事情，我们又不懂网练，我们怎么知道的啊。”

“……”

啧。

所以我刚才心里就吐槽了，你们到底有没有听懂我问的是哪门子的确定啦。

“嗯，既然如此，那我想想……”

“这我们是真不懂啊，这不应该是你们的工作吗？我们都已经拜托你们了，你们学生会工作要负责啊。”钱亦宁的妈妈说道。

“…”

负责请找校园治理委员会谢谢。

“总之，这样吧，我试着挨个挨个问。先问点大而化之的：叔叔阿姨，据你们所知，钱亦宁平常玩游戏大概在什么时间点，星期几哪些范围？”

“我……我也不知道这孩子玩多久啊，这孩子不服管啊。”

“啊？他不是跟我们说他在家里玩的吗？在家里玩电脑你们也不知道？”

“知道的啊！”钱妈妈大声说道，“所以我和孩子他爸最近感觉到这孩子不对劲，已经在禁止他平常碰电脑了。可是这个孩子是真的不服管啊！”

“呃……”

应该是指网吧一类的吧。

“跑出去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上了，”钱妈妈继续说道，“我们寻思着就这就去抓人，这孩子怪我们，我们是真为他好，不怕他怪，可是拉拉扯扯的外人看了也不好……”

“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