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做好防御措施啊……”语嫣终于把剩下半声叹息一起吐了出来，满脸担忧，“本来是好事的，要是让一些浑水摸鱼的臭男人搞得塞翁得马可就糟糕了！我就想后勤部的老师会不会有经验，能不能跟她们请教啊，协调啊，预防啊一下什么的，有可能的话也可以帮其他级的同学布置一下。”

“懂倒是懂了，也是辛苦你了……但是为什么是塞翁得马？”

“塞翁失马是坏事变好事，好事变坏那不就是塞翁得马了嘛！意会！”

不是，你这是啥时候被传染的夏千夏式语文。

“比起那个，你们两个……两位，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我们的话，本来你也知道，”我答道，“本来是我找她……啊不，应该是我们找她们嘛，跟团委会协调一下，把职责履行好什么的……”

“嗯，这个我知道，所以为什么摸着摸着跑到行政楼来了？”

“你能别无论说什么话都以摸鱼为前期吗……”

“是这样的，然后我们就被找过来了。思仪和我，然后还有小兰姐和穗星姐！就是……她们俩正在那里，权老师找。”

刘诗芸接替我作出回答，轻轻指了指一旁的“教务处办公室Ｉ”。

“一开始是王然老师来叫的我们，到了这里就是权老师……权洪斌老师找我们说话了。我想肯定是关于即将发生的休课风波他也有什么嘱托吧？语嫣姐熟悉权洪斌老师吗？”

“唔嗯？”

“……”

“权洪斌啊……”

感觉尉迟语嫣的脸色似乎稍微变暗了一点点。

“熟悉啊，还算熟悉吧，这人也就那样。”

“发生过什么？”我皱眉问道。

“没什么！”

语嫣摇头。

双手的指尖交叠、交错、交叠、交错。

“确实发生过什么，不过也没什么！这家伙不是个臭男人，但是……还是个男人，所以，稍微、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点点小．仇．，之类的。”

“诶……”

“好啦，不打搅你们了。”

没一会儿，尉迟语嫣就马上收起了不爽的表情，露出她招牌般的超级甜美的笑容。

“再耽误时间的话可能就来不及请教老师了，我先走一步，等你们反馈消息～”

“唔……”

“踏踏踏——”

跑远了。

尉迟语嫣一路小跑至和我们相对的大厅的另一侧，敲开一扇和这边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办公室，遁进办公室不见了。

“……”

小仇啊……

虽然我至今都还搞不懂，语嫣口中的“臭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是考虑到权洪斌老师那副……说“道貌岸然”可能贬义太重了，就说“一丝不苟吧”——总之就是让人感觉非常难以违抗的气场，某种意义上确实挺“男人”的。

考虑到权老师在我的印象里是治理委员会的常客，一年前的情况应该不会相差太远，我猜肯定是语嫣和权洪斌在某件案件里发生过什么。不过具体是什么，现在恐怕就没法猜了。

不多时后，贺小兰和尹穗星终于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小兰姐，穗星姐，我们俩还需要进去吗？”刘诗芸问道。

“不需要，”贺小兰摇头，“话说一遍就够了，我来跟你们转述。有错的话尹穗星帮忙纠正一下，也没什么需要创造性添油加醋的东西就是了。”

“唔，嗯……所以？”

“简单来说，权洪斌老师身为教务处主任和支部副书记，对即将发生的抗议活动持完全反对态度，在他之上的老师也绝大部分持反对态度。不过，我跟他说明了已经通过了的事情就不可能取消，他也明白这不符合程序，所以这部分态度主要也就只是表达态度而已。”

贺小兰一丝不苟地陈述道。

“然后他问了我们的态度，这个刘诗芸你，还有你……那个什么，男司机，你们各自也清楚。”

“所以说了我叫司思仪……”

“我的态度是，我不支持随意调整补课破坏学校传统，但是我也完全不支持以严重影响教学的方式来搞这种莫名其妙的抗议，所以我会带领团委会尽全力防止事态失控。和权洪斌老师说来说去，其实大体上也就是这个意思。至于你们的意见，尹穗星……学姐吧，呵，得了。”

“……”

尹穗星未作发言。

“所以，总而言之归纳一下——我不太在乎这种东西，所以个人来说，在权老师这边其实稍微有点浪费时间，你们大概听一下就好。”

贺小兰耸了耸肩，微微嗤了一声。

我稍微解读出了一点瞧不起什么人的感觉，不过应该是错觉，贺小兰这种权威代表绝对不会瞧不起任何老师，应该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比那些老师所以为的更妥当吧。

“第一，警告的信号，事情传到了管理层的老师们身边，他们绝大多数都很不喜欢这个事态发展。我们也是……呵，‘我们’，咱们所有人也是，尤其是放任出这种事态的你们，都好自为之吧。”

贺小兰说道。

“第二，这一点比较重要，我觉得可能是最重要的，因为我之前都不知道。权老师说期末考试的命题已经进行到尾声了，绝大部分试卷都在印刷归档，要我们小心一点。如果抗议扩大影响到了期末试卷，造成了泄题甚至是泄露试卷，后果非常严重。这就不是补课的问题了，正常的考试都会被破坏，没人负得起这个责任。”

“呜……”刘诗芸悄悄地说，“那这可绝对不能让大家知道了耶。”

“对，只要大部分人不知道，就没人会拿期末试卷撒气，所以第二点也没有那么重要。”

贺小兰点了点头。

“不过……相比起第二点，第三点就真的偏向纯废话了，果然还是脱离了教学一线的老师，废话是稍微有点多。”

“诶？”

“别站在大厅扰民了，先走再说。”

贺小兰耸了耸肩，仿佛已经认定了这最后一句没必要仔细听了似的，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我们先跟她一起下楼出行政楼，边走边慢慢听。

“这一点说的是，我们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本职工作，以高考成绩为目标。这一点相当于是说劝说……劝降？我觉得权老师最后应该是还是把我当做抗议活动的支持者了吧？这个无所谓，无论他说不说，我都会去切实镇压那些不怀好意趁着抗议搞破坏的违纪者，到时候权老师就知道我到底是什么立场了。至于你们——这次学生会会选择和团委会合作，说明你们的立场虽然不可能和团委会一样，这次也没有差太远吧？”

“……”

“说？”

“诶……？”

我愣了好一会儿。

跟着大家，在行政楼外停下脚步。冬日的暖阳平铺在贺小兰的身上，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她正回过头来看着我——她刚才那个问题的提问对象是我。

“怎、怎……怎么？”

我还是没缓过劲来。

“怎……怎么突然问我？学姐不是才刚说过职位高低先后什么的，为什么不，尹……”

“我觉得问你更方便一点，怎么，不行吗？”

“倒是没什么不行！”

凌厉的眼神真的很有威压！

“我、我们这边的话……！”

我一边深呼吸一边慌乱地摆动着视线。

“首先，嗯，首先是，我们学生会肯定是支持同学们表达抗议的权利！然后是……我们也知道，刚才说的那些也大概，差不多，十有六七八吧，不好的发展我们也考虑过，如果我们用心的话，应该是可以控制在正常的范围之内！”

“这样啊。”

“嗯，差……差不多这就是我们的观点。”

“那就希望事情如你我所愿吧，反正到时候要是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我们这边是不会留情面的。”

“……”

“就这样吧，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贺小兰耸了耸肩，再次转身。

“我们先回去吧，活动楼那边有桌子有人，人多好办事。当然了，至于你们学生会，还是那句话，我希望我们大家好自为之。”

“…………”

跟在贺小兰的后面，我跟着刘诗芸和贺小兰走完了到学生活动楼为止的最后一段路，还有尹穗星。

临到最后，我们当然还是给了团支部一份抗议活动的申请复印件，在这之后，随着团支部的办公室门关上，以及我和刘诗芸最后一段互相奚落的告别，楼道里只剩下了尹穗星和我两个人。

“……”

“尹学姐？”

“……什么？”

我侧身看了一眼尹穗星。

眼镜的侧面反光很厉害，我看不清她的眼神，不过应该还是简单地看了我一眼。

“…………果然还是很难办啊。”

“是。”

“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是。”

“要是真的又发生什么事件可就糟糕了……不过也有可能闹着闹着就熄火了，结果什么改变都没有就是……啊，算了。”

完全是我单方面的自言自语啊。

只有在咨询学姐客观问题的时候才会有话，可是又哪里会像温泉旅馆问社刊那样总有问题可问。

“……”

在权洪斌的办公室里估计发生了什么，感觉虽然没有明着说出口，但是贺小兰对尹穗星的前后态度变化很大。

但是这种话是问不出口的，不是因为这个话题不构成“咨询客观问题”，而是因为问题本身就不是可以随便打探的类型。

“……我们都要加油啊。权洪斌老师说的话，其实不是个好兆头呐，感觉来自同学们和老师的麻烦都会很多很多。”

“可能。”

“学姐也要加油啊。”

“嗯。”

“……”

哎。

果然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