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楼一楼的大厅里，“档案室II”门口的封锁线还完好无损地拉着，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存在里面的高三卷子竟然失窃了。

权洪斌老师伫立在众人面前，康建成也站在他身边，两个人都黑着脸，表情看起来极差。

除了他们俩之外，大厅里还站着好几个人，有王然，有冯开进，有唐顺，还有龙野……不知道他们都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应该都是利益相关者或者像我和语嫣一样是嫌疑人，至少龙野肯定是。

“这个事情，我已经通知到每一个班主任了。”

权洪斌沉着声音说道。

“今年春节比较早，数学的B卷都还没来得及出，这个问题很大！因为这个人为的原因，高三的复习摸底计划可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权洪斌的这段话带着很浓很浓的威胁的语气，但是……即使把语气抛开，事情本身也够有威胁了。

“那，所以说，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干点实事，我来……”

王然老师小心翼翼弱弱地插话，不过也就在这时，她的声音被大门外的一阵呵斥打断了。

“我是团支部总秘书，学校纪律的监察人，如此肆意妄为，如此胆大包天的行为，我凭什么不能进来！？”

是贺小兰，她正在和门口的保安吵架。

“呃，诶……”王然一时有些尴尬，“所、所以我就说了嘛，是不是还是从一开始就把贺小兰同学请过来比较好，毕竟比起我们嘛，平常还是她破案贡献最大，什么的……”

“……”

这话我挺想吐槽的——我们学生会平常在有案件的时候也很活跃嘛！不过感觉这不是重点，现在果然还是算了。

“哈……”

权洪斌抖了抖眉毛，看了看他附近几个老师，大手一挥：“让她进来。”

于是，尽管行政楼的老师们一开始没有贺小兰，在听说了这边的情况之后，这位团支部书记还是闯过来了。

“不过……”王然试探着问了一句，“贺同学，你那个，团委会应该同时还要管那边现场的秩序吧？虽然这边也是很～很不得了的事情啦，但是就这么过来没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有问题又能有什么办法？”

贺小兰不客气地冷哼一声。

“那边的事情，我已经交给‘那位学姐’了，反正这件事本来就是她闹出来的，让她自己收拾合情合理。事情总该有个统筹优化的次序，难道选择我自己呆在那边，让那种家伙来这边不成？”

“其实按各位老师们的说法你们也可以不过来的……”王然小声地吐槽道。

“比起那个，这边是什么情况，可以跟我介绍一下吗？”贺小兰继续发问，理所当然地接过了对话的主导权。

“嗯，唔……”

王然顿了顿，视线瞥向权洪斌那边，似乎是在征求同意。

权洪斌咳嗽了一声，朝康建成老师挥了挥手，示意他接过话头：

“简单来说一句话，卷子被偷了。”康建成冷冷地说道，“就目前我看到的那张照片来看，拍出来的是我们高三期末数学的第十七到二十题，分值占了一大半，而且数学卷就一张试卷纸，漏了这四题等于整张卷子都被偷了，这套卷子已经出废了。”

“档案室有人进去检查过了吗？确认是从档案室里偷的吗？”

“没有。”

康建成摇了摇头。

“我认得那个排版，那个就是我出的卷子，冯开进肯定也认得——就是没错吧？”

“啊，啊这个确实，是的是的，我们中学出的卷子排版都长这样，你们也认得嘛。”

冯开进在一旁也点了点头。

“与其说我们学校的卷子长这样，不如说大部分期末考试的试卷都是这个风格。哈……算了，这个也不是重点，真是的。”

冯开进是高二的数学老师，在治理委员会中出席陪审席的频率也很高，由于某些原因这位年轻老师给我的印象很不好。

……其实我这话可以说得更直白一点，那个原因就是社会实践的时候，发生在鱼泉温泉的“偷拍案”。

按照王然老师的说法，由于千夏曾经在“指定练习册”的问题上阻挠冯开进，影响了他借此牟利，冯开进一直对学生会各种不利。

在每一次的事件里，他并没有直接犯过任何过错，但是每一次但凡发生事件，这个老师都会偷偷出手把各种和他不对付的学生或学生组织往火坑里推，在那次温泉案件中做得尤其过分——甚至通过言语误导影响到了贺小兰，把个人犯案的责任丢给了学生组织，差点把摄影社害惨的同时，把我们学生会拖下了水。

我有一种强烈的怀疑，这一次发生了这么严重的窃卷案，冯开进肯定又会偷偷给我们使绊子，这使得当我看到他这副表面平和的表情时，下意识的感觉不是很好……

就在这时，唐顺老师惊讶了一句：“等一等……怎么康老师和冯老师都认得，你们不是一个三年级一个二年级的吗？”

“啊哈哈哈……”冯开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我们数学组没你们理综组人多嘛，经常串起来一起出题的，比较集思广益嘛。”

“这样啊。”

“而且高三的卷子也是他帮忙送进来的，后来高二的卷子印好了，又是我帮他送进来的。”康建成补充道。

“这样呀……”

“两位老师分别是几点的时候送进来的卷子？”贺小兰发问。

“我是那个……差不多六点半吧？下午六点半或者六点三十五的时候，卷子印刷好了拿过来存进来的，那个时候康老师正好没空，就让我帮忙了。谅解谅解，记性不好，五分钟的误差也没料到后面会发生这种事嘛。”冯开进答道。

“我是六点五十五，”康建成跟道，“进去之前要找王然登记拿钥匙的，具体几分几秒可以找她查吧。”

“诶？哦哦哦对对对！！”

王然老师顿时如梦初醒，从自己的卫衣口袋里，手忙脚乱地翻出来一个小号的窄记事本：

“这个……那个让我看看哦，冯老师找我借钥匙的时间是六点三十一，分，结束的时间是六点三十五；康老师借钥匙的时间是六点五十六，结束的时间是六点五十八。好像主要是冯老师随身带的东西多了一点，寄存起来多花了几分钟。”

六点五十八……也就是说，康建成老师才离开没多久，就是我和尉迟语嫣进行政楼的时间吗。

我偷偷地往现在的档案室门口看了一眼，那根象征性的封锁线还好好贴在门上，仔细多看两眼，中间还有一行油性笔的写就的数字，我猜应该是王然老师用来标注封闭日期用的。

在我还呆在一楼大厅的时候，我没有听到档案室正门出现过任何动静，以此往下推理，如果封锁线没有任何问题，那事情很可能是在从冯开进到康建成两位老师的二十三分钟之内发生的……

“那根警戒线，是每次老师存放好卷子之后都会重新拉一次吗？”贺小兰显然也和我注意到了相同的问题，“王然老师能不能确定从你最后一次拉条到现在，上面没有人动过手脚呢？”

“应该……应该是没有的吧？”

王然认真地思索着，就是眼神看起来有点傻傻的。

“虽然说这个条子就是特别省经费的那种象征性的啦……不过档案室的门本来就是对外开的，所以拉一根也就够了。哦对了对了！还有更重要的差点忘了！每次封好之后，我都会用油性笔在上面写日期时间的，所以说虽然是做做样子的谁都可以买到替代品的警戒线，但是别人也是没法轻易偷梁换柱的！”

“那么老师确认过了吗，这几次解除的时候上面都是你自己的字迹吗？”

“可以确认，这个没问题！”

“这样啊。”

贺小兰单手叉腰，微微皱眉。

“那唐顺老师呢？她出现在这里——又或者说你们把她找来是为什么？”

“诶，唐顺老师的话，好像该说是在冯老师和康老师之间吧……”

“我是当时来送高一的理科试卷的。”唐顺解释道，“大概时间是在冯老师之后，康老师之前。具体的时间点……不好意思，我的记性也不太好，还是让王然老师来说吧。”

“嗯嗯我来看一下——是六点四十分整，花了三分钟。”

“原来如此，那上官老师呢？”

贺小兰的视线投向人群的角落，那里的人是……法官老师？原来法官老师姓上官吗？

“我是来看戏的。”法官老师面无表情地答道，“事情发生在家门口了，现在看看总比到时候再看起诉书好吧。”

“您当时在现场吗？”

“我六点钟就下班了，不在。”

“嗯……权洪斌老师？”

“我八点钟才走，但是我一直在我自己的办公室里，我在二楼。”

“我知道，我没有擅自怀疑您的意思。”

贺小兰耸了耸肩，然后——将注意力转向了我，更准确地说，转向了我、尉迟语嫣和龙野，现场仅剩的三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