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兰单手叉腰，昂起头。

“……”

“……”

但是在我们的头顶，可以看到的其他的窗户，只有一扇……

行政楼的主体，也就是“锁体”的那一侧，总共也就三层，只有二层和档案室对应的地方有一扇窗户；而附属的“锁环”，也就是审议厅、杂物室等房间所在的地方有四层，一扇开向中庭的窗户都没有，而更重要的是，行政楼的顶部是曲面的，换一句话来说是没有天台的……

“……那个房间是哪儿？”贺小兰问道。

“是205办公室，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后勤部的。”王然作答。

于是贺小兰马上将视线投向尉迟语嫣——

——而尉迟语嫣没等贺小兰发问，马上皱着眉头作答：“我可是很不很不擅长，非常不擅长攀爬的，如果我敢从这里入侵档案室的话，我的袜子是丝质的，肯定会被防盗网刮破，你们一查就查出来了！”

“没有直接怀疑你的是直接正犯。”贺小兰冷哼一声，“但是你毕竟接近那里了对吧？无论是什么人，有人帮忙拉绳子都可以让他下降变得更容易吧？”

“……”

尉迟语嫣抿起了嘴。

“这个你直接去问后勤部的老师也是完全没问题的，在我的记忆里，我昨天呆在老师们的办公室里的那段时间里，没有任何人靠近那扇窗户，老师们也可以作证，我根本就没有往那里去过。”

“哈……？”

刚刚才舒展开表情的贺小兰，眉头一下子又皱了起来。

“王然老师，拜托你去问一下……不，这个等会确认也行，算了。”

看来是采信尉迟语嫣的说辞了——或者说，暂时相信语嫣不敢随便说谎而已。

“看起来有点困扰啊，”唐顺老师尴尬地笑了笑，“是说对于贺同学来说，到最后还是那种‘密室’吗？”

“想象力倒是很丰富。”康建成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所以说你觉得犯人在我们这些人之外？这还要拖多久？”权洪斌冷冷地发问。

“我没有那个意思，”

贺小兰摇头。

“密室的出现和什么人在不在范围之内没有什么关系。你们都不要高兴得太……都不要太想得理所当然了，现在你们所有人都还没有摆脱嫌疑。”

“这地图炮未免也太大了……”我的声音稍微有点尴尬。

“你们每个人都有办法接触至少一种入侵途径，这是很正确很合理的事情！”

贺小兰马上把我的吐槽驳了回来。

“可是，就算你这么说，我们也没有动机呀。”语嫣跟进道，“我和司思仪一个是高二的一个是高一的，偷高三的试卷干嘛？龙野这边虽然是高三的，但是他是被临时叫过来的，这要怎么样才能预谋一次密室犯罪，难道说已经计划了很久，正好有机会吗？那就更不应该挑这个正好在行政楼呆这么久而且所有人都知道的档口了吧？这不是凭空增大自己的嫌疑吗？——明明还计划了那么久？！”

“怎么就没有动机？”

贺小兰厉声反问。

“难道说窃取试卷的唯一动机就只是为了作弊？贩卖牟利行不行？仪式仪，你就有前科！为了搞破坏行不行？尉迟语嫣，你去年和权洪斌在庭上吵成那样不就是情感基础吗？龙……龙学长也是一个道理，谁知道你和权洪斌这位老师谈判的过程愉不愉快，会不会临时起意！而且你是唯一一个完全没有不在场证明的！”

“那你这个‘嫌疑’可就太漂亮啦！”

尉迟语嫣马上反呛。

“不管实际上是什么情况，只要把嫌疑可劲地往所有人身上糊就行了，这个团委会正义使者的人设可就立好了呢！完全看不出来真的有在乎真相的样子啊，一点主次可能性都不分！”

“你以为我不想马上把这个事情解决掉？”贺小兰踏前一步，用力地甩手，“谁知道体育场那边在发生什么？我也想赶紧把事情理清楚，不然谁知道老师们会拿着这个理由和那群家伙之间发生些什么，但是我能有什么办法？”

“贺小兰同学……”

王然老师弱弱地插话，但是被贺小兰喝断了。

“王然老师，您也别得意的太早。只有你自己一个人认得你自己的字迹，警戒线中途有没有解封，只有你自己知道。”

“呜……可是，我、我是不是还没说过，我一直呆在办公室里，而且我这边的门正对着楼梯口……”

“那倒是另当别论。不过，其他三位曾经出入过档案室的老师，你们也是一样。你们……哈算了，说了等于没说……”

贺小兰的视线在冯开进、唐顺、康建成之间扫了一眼，然后一声轻叹，单手叉腰，把视线移开了。

“证据链应该还有继续完善的可能性，我先大概考虑几个可能性，你们要是觉得——”

“我不觉得老师们有什么监守自盗的可能性。”

权洪斌冷冷地打断了贺小兰。

贺小兰的半句话卡在嘴边，看了一眼权洪斌，抬起手，示意权洪斌先说。

权洪斌的视线并没有落在贺小兰的手上。

“前脚刚发生休课抗议，闹得全校骚乱，那个词是……甚嚣尘上，紧接着就是一群学生伺机冲击行政楼，妄图扩大事端，然后马上就是有学生入侵教学楼，把高三的卷子偷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也不可能没有关系。不管真正的犯人在不在你们三个学生里，这也不可能没有关系。”

“……”

“嘶……”

贺小兰微微皱眉。

耳畔听到了颤抖着的抽气声，是尉迟语嫣的。

我赶紧悄悄抓住了语嫣的袖子，语嫣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然后幅度很小，但是很用力地前后挣脱着我，不过我还是死死拽住了她，于是语嫣到头来并没有再次发作。

「不可能没有关系」什么的……就算当场发作也不可能反驳得了，根本没有反驳的意义啊。

“老师要怎么样才能利用你们炮制出来的抗议？何况每个老师出入档案室就那么几分钟的时间，而且还有王然在出口看着，这才是最不可能的。无论是正着看还是反着想，这都没有任何疑点可说，密室什么的，把戏罢了。”

“可是，”贺小兰严肃地说道，“且不论能不能确实排除三位老师的嫌疑，落实学生的嫌疑。无论怎么看，相对于真正地查清楚真凶，这也只不过是连第一步都称不上的开头……这和社会实践那次锁定摄影社也不太一样，能够连坐整个社团的不应当是这种个人犯罪，而且我们也没有任何公诉的名义可以指向全体学生……”

“为什么要公诉？这么大这么恶劣的事情还要公诉？！”

“咳。”

身旁传来了一阵轻轻的咳嗽声，是那个在贺小兰口中姓“上官”的法官老师。

从上一次发言到现在，法官老师好像又有好久没出声了。

狭窄而荒芜的中庭天井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尴尬。

就在这时——

“哗……”

鼻尖和脸颊上出现清凉的触感。

“哗…………”

今日份的雨再一次地下起来了。

今天的雨势比昨天来得更快，只听地面上“吧嗒吧嗒”的，可能是因为头发的原因，我一时间还没回过味来，但地面石砖的颜色，眨眼间已经全变了。

无所适从的人群中，权洪斌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我们的耳廓中。

“下雨就别继续呆这儿了。这个事情先到这里，王然把现场保存好，康建成，你去把三年级的班主任都叫起来开会！”

这位年长的教务处主任的声音听起来相当不耐烦而愠怒，给我感觉像是终于从漫长的对话中拿回了主导权，积累许久的负面情绪在这个窄口同时喷发了出来。

“这里不行，去年级组开，总之越快越好！——声东击西暗度陈仓搞这档子事，这群小孩子，这事决不能让他们再闹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