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最后一段总结性的分析，作为唯一一个没有充分“不在场证明”的嫌疑人，龙野被扣在了行政楼，我和尉迟语嫣虽然被放了出来，但这也不意味着我们两个人就完全摆脱了嫌疑。

当回到体育场的时候，场地里同学们的聚集形态已经完全变了，只有数量相当有限的，提前做过充分准备的同学，打着伞，坐着板凳，以一个个小型聚落的方式星罗棋布地分布在田径场里；昨天我和语嫣搬的唯一两个折叠篷也在其中。另外绝大部分同学，有了前一天的经验，已经全都聚集到体育场的主席台和附近的食堂去了。

夏千夏撑着一把大号的透明红边雨伞，站守在主席台的入口阶梯旁，脸蛋上堆满了不爽。

“千夏大人！”

“诶？语嫣……唔～～～”

听见语嫣的呼唤，夏千夏发愣半秒，马上往旁边挪了半步，语嫣也马上心领神会地迈着碎步靠了过去。

“噗哒——”“……诶。”

只听轻轻一阵碰撞，千夏和语嫣的伞撞在了一起。

千夏占据的这块小地方受主席台的雨棚遮挡，风和雨势都要小一些，地盘相对比较小，语嫣试着把身子挤到千夏旁边，可惜两人伞的面积不允许。

你来我往小两三个回合之后，千夏双手抓稳伞，象征性地把语嫣的伞挤了一下，语嫣终于心领神会，收起自己的小伞挤进了千夏庇护之下。至于我就没办法了，举着我自己的黑伞，挑了一个离主席台两米左右，不至于挡道的平坦地带站好。和千夏、语嫣相对而视，姑且还维持着能正常对话的距离。

……千夏和语嫣这两个家伙，依偎在一起的样子，怎么感觉……搞得我的舌头下面稍微有点滋溜滋溜的呢？

呜，虽然稍微有点不爽，不过还是先不管这一点了。

“小兰呢？”夏千夏问道，“虽说当时是首先看到她跑过去了……她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吗？”

“唔……是和我们一起出来的就是了，有可能是先去食堂那边了？”语嫣眨了眨眼睛，撇了撇嘴，“嘛～～，不过根本没什么进展，我估计她也没脸第一时间来见千夏大人就是了。”

“没进展吗？？这是什么意思？”

“唔，确实很怪……”

语嫣点了点头，然后，以她的叙述为主，以我偶尔隔着雨帘补充为辅，我们两个人把这次试卷失窃的现场情况同千夏简单介绍了一下。

“嗯……密室里面丢掉了卷子。唐顺、康建成、‘冯开进’，然后还有小语嫣，441，那位敬爱的龙野前辈，王然老师……冯开进吗……”

“你是不是把冯开进这个名字说了两次……”

“我这是在重复以示强调啦！”

夏千夏马上远远地冲我嗔了一声。

“冯开进这个家伙呀，真是的，为什么又是他呢。这位敬爱的老师为什么擦边球就总是控制得那么好，从来不倒呢？……嘛！！不抱怨这个了，说正经的，这次他没有再趁机使坏吧？”

“没有……难得你把‘使坏’这种话说得这么明白啊。”

“因为没心情在那儿装矜持装可爱呀。”夏千夏哼了一声，雨伞一不小心斜了一下，于是又往语嫣身边贴了贴，“本会长虽然不擅长把握人心，但是又不是真的没心没肺，有些家伙的想法就算不靠情商，靠逻辑推断也能看出来了吧？”

“……为什么我觉得你是真的没心没肺……”

“诶？雨声太大了，你刚才说什……”

“没什么没什么！”

“就我看来的话，应该也没有吧？至少没有明着感觉到冯开进这位敬爱的老师有什么话里有话的情况……”尉迟语嫣适时跟进道，“……倒不如说，这次给人最讨厌的反而不是他。不，那个家伙在那群家伙里恐怕已经算是最说得过去的臭男人了，这种时候反而不会故意使坏吧？”

“姆……原来如此。”千夏点了点头，“看来他也是知道这次自己本人也被卷进来了，还是知道点分寸避免嫌疑的。”

“但是……教务处的权老师权大人可不知道什么叫避嫌呀，这次莫名其妙的话就属他说得最多了，还说什么马上要终止胡闹什么的，”尉迟语嫣叹道，“也亏贺小兰唯独没怎么审查他身上的细节了，我看比起其他人或者其他男人，他的嫌疑才是最大的……”

“但是呀问题是，要说某个老师监守自盗的话，根本找不出什么有说服力有解释力的动机吧？”夏千夏蹙眉。

“唔……”

语嫣沉默片刻。

我也跟着两人的思考脉络低眉思索起来，很快，灵机一动似的，语嫣使劲蹭了蹭千夏的胳膊。

“千夏大人你看这个答案怎么样——辅导卖钱，然后被学生泄露了？”

“想要赚钱加入私塾楼联盟就好了哦，一旦加入私塾楼，补习班的钱已经够多了，根本看不上这点钱吧？而且会有更加滴水不漏的透题方式，不会给原卷的。”千夏轻轻摇头。

“唔……”

“那反过来怎么样？”

想到这里，我也决定提出一个点子。

我试探性地挥舞手掌，隔着雨幕向夏千夏提高音量。

“窃取试卷不是因为要透题，而是因为题目已经泄露了，犯人想通过‘题目失窃’的犯罪行为把这次出的试卷废掉，好让那些投机取巧的同学前功尽弃。”

“你是说牟利营私派的老师和那种看不惯的……正义使者型的老师内斗？”

夏千夏歪了歪头，银铃似的嗓音穿透着雨幕反馈回来。

“嗯，差不多吧。”

“那就更不对啦，”夏千夏轻轻摇晃发丝，“就算成功废卷了，偷偷透题的出卷老师的钱也已经赚到了，根本没有伤害到他们的利益啊。如果只是想要单纯让相关的同学‘前功尽弃’，没有老师会斗这种气啊。”

“可是冯开进不就在温泉里对摄影社下那种死手……”

“那是真的有仇！不许抬杠！”

“噫……”

“倒过来说，如果是同学想要让同学前功尽弃呢？”语嫣试探着问道。

“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果然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像是在哪本三流轻小说里看过……”

“请不要随便拿轻小说对标。”

“唔……”

夏千夏顿时鼓起了嘴，不过赌了一会儿气之后，好像也没想出更好的驳论，想了想，又把撑满了脸颊的气叹了出来。

“嘛～～！算了，姑且保留这个可能性吧！不然一个方向都没有的话那个感觉也太讨厌了！”

满脸不高兴，左摇右晃着的夏千夏，以及跟着她小小的身子左摇右晃着的语嫣。

“比起那个——小兰当时是怎么看的呢？她觉得哪边的可能性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