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和千夏挤进人群的时候，好像正好撞上龙见畴的一句发言。

“都冷静一下，再发生分歧对我们所有人都不利，高三的同学们！”

名叫龙见畴的学姐的嗓音异常清澈，她与夏千夏相当的小巧的体型中散发出强大的魄力。

“还有二年级一年级的学弟学妹们也是！各行其是各自为战什么的，如果不靠现在的团结的话，无论是想要健全的学习，还是想要健全的寒假，都是得不到保护的！如果在得到真相之前就这样子的话，那如果真相不是那回事，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成果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要什么成果嘛，现在这份成果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龙见畴的魄力并没有得到积极的回应。

不满的声音从靠近我和千夏这一侧的人群某处出现。

“不就是把事情闹大，破坏课程破坏教学，寒假偷懒好让我们成绩下降嘛！没有这种事情还能说得理所当然似的天理吧？”

“不要说气话，事情还没有被考证——”

“别趁几个机会道貌岸然，装作自己好像很努力的样子啦！你们这群努力家！”龙见畴的理智的声音被另一侧的同学所淹没，“你们真觉得这种堆习题堆练习压榨人的做法对成绩有用？沉浸在推石头的错觉里还真是辛苦你们了啊，口头上那么那么努力，期中排名也没见超过我们嘛！我们寒假还有自己的事呢，我们才不想被你们这种自我麻痹的家伙拖下水！”

“好啊，你们不想被拖下水，寒假不来上课不就是了，不是一向都说自愿吗？现在反过来拖我们下水又是什么意思？”

又一阵完全不同的声音出现了，这次又到了靠近我们的这一侧。

“之前还说什么，对于我们这些想学习的，听课不影响自己学习。现在呢！？这种天气情况还非要把我们拖在室外，还特地跑来跑去——龙见畴！——非要通知到每个班班长把我们看住不让解散，到处都是湿的到处挤成这样，你把班长当班主任呢？放我们回去！”

“我并没有让班长们强迫到这个程度，在龙野被关进去之前，那家伙怎么会让我……”

“这种时候还说什么自愿，你们又是什么居心？而且事情变成这样根本就不是抗议本身搞得好吧！要不是因为发生那种案件，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那还不是你们利用我们故意制造的？”

“这种事情还没有定论呢，你们怎么就随便信谣传谣……”

“那你就给我一个解释啊？”

将龙见畴的声音淹没着的，若干个同学之间的争辩还在持续着。

“而且啊，试卷又是怎么回事？你们要不要请龙同学给个解释，哪个龙同学都行。他们俩的关系大家又不是不知道，表面上死对头，实际上老师们看不顺眼的又不是单独哪一个！现在龙野是偷卷子的头号嫌犯被抓了，我们又要怎么信龙见畴呢？！”

“所以说啦，我和那家伙才不是什么合谋……我还巴不得那个建制派笨蛋赶紧被抓进去，免得……呃，算了，你们吵吧。我等你们冷静下来再拨乱翻弦什么的……”

龙见畴满脸不爽地抓着自己的刘海，最后说着气话从争吵着的一线退了出去，于是那几个窝火的同学真的继续吵下去了。

“哎……见畴前辈是真的被那家伙拖累了啊……”

夏千夏也满脸不爽地叹了一声。

不巧的是，这句话正好被稍稍靠后的贺小兰听见了，她注意到了千夏的声音和发言，马上回过头来，更为不爽地瞪了夏千夏一眼。

“明明拖累大家的是你敬爱的前辈，真亏你说得出口呢，现在无论如何看，龙野学长才是被拖累的那个吧。”

“可是我听说，本来昨天是找见畴前辈去谈判的，龙野学长才是擅自取代别人的那个哦。”夏千夏也马上冷哼道。

“切。”

贺小兰不屑地嘁了一声，马上把头扭了回去。

正巧，这个时候有个同学把她拽上了“前线”——

“——给你们解释又能怎么样，说了你们还不是不信？非要清白者自证本身就已经够荒唐啦，谁去过现场嘛！还不如让这边……这个，贺小兰贺同学来呢！贺同学，你当时去现场看过了吧？到底是谁做的，是有人利用我们，还是老师利用我们，还是单纯意外？？好歹作为团支书，好歹让他们服个气！”

“哈……？”

错愕而不爽的表情印在贺小兰的脸上，她深吸了一大口气，才终于撑圆她的脸庞，将脸颊上扭曲的表情压平下去，“你们能不能别搞错地位了！”——这样大声发出埋怨。

“我是团支部委员会的总秘书，是二年级的学生！我忍着监督你们，维护你们的秩序就已经够有原则，够给你们面子了！竟然还要我给你们两派主持公道，意见既然这么不统一，一开始就别去申请抗议啊！”

贺小兰的表情显得很不开心。

“把我当谁呢，团支部是监察组织，不是封建社会青天大老爷！而且我是二年级的，连刚才三年级的龙见畴都被你们说利益相关、犯罪相关，给你们骂出去了，我的意见到底能不能让你们服气，你们自己心里有没有点数？”

贺小兰用力挥舞着修长的臂膀，看起来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呼呼”的感觉让我甚至有些怀疑她的气势正在转化成有形的杀伤力。

“如果你们非要我的意见，那我就给你们意见——现在，立刻，马上，安静下来维持秩序，等待行政部门意见！你们听不听，你们听吗？！做什么表面功夫，开什么玩笑？！”

“…………”

沉默，雨滴哗啦啦地拍打着顶棚，让人感觉有些冷飕飕的。

然后……仿佛就是为了证明贺小兰的那句“不能服气”似的，没过一会儿，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再次扑腾起来，将雨滴的声音盖了下去。

“呼啊，呼啊……不知道到底谁才能把你们压下去，自以为是，混乱不堪，这就是所谓的乌合之众吗……”

贺小兰喘息着，脸上挂着郁结的神情，让自己的恶语被淹没在吵闹的争执中。

“龙见畴也要被你们否定，龙野学长又被控制住了。有犯罪嫌疑的不行，没有权威的不行，年级不对的‘只会说风凉话’也不行……哈……

“啧，对。”

但也就在这时，贺小兰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位正在气头上的团支部书记踏着正步向千夏走来——

——紧接着，向千夏的后方用力地挥手！

“喂，尹穗星！！”

“……！”

“你是高三的吧！你是现役学生会组织里唯一一个高三的吧！给我们进来！！”

“……！？”

我傻了。

当顺着贺小兰的视线看去，注意到那个藏在人群边缘，佩着眼镜的面无表情的高个子学姐时，我真傻了。

我说我怎么总感觉这两天好像漏掉了谁……

尹穗星学姐，明明是高三的，又是我们学生会的，她的发丝上挂着的雨水说明她刚刚从田径场的调查工作中回来，她也不是没有参加维持秩序的工作，为什么会这么没存在感……！？

像是被我心中的震撼传染了似的，刚刚还乱七八糟的人群，一下子全停了下来。

踏……

踏踏……

踏踏踏踏踏踏……

大量的学生转眼间开始向下移动。

原本聚集在主席台高处的“华山论剑”，一下子下沉到了中部……甚至不少同学将自己挤到了雨水飘飘的下部，将尹穗星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