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是。”我和尹穗星一前一后地答道。

“然后他的办公室那边，还有高二的教学主任，我记得高二的主任是……对，是那位……那就是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

刘诗芸急急地用指尖戳打着她自己的脸蛋。

“如果告诉千夏姐的话，她肯定全都知道了……不能再拖了，穗星姐，如果真的有可能的话，你还是跟小兰姐那个、稍微那个一下。真不能再拖了，我直接去找千夏姐！”

突然领悟到什么的刘诗芸飞快地跑着离开了，而我和贺小兰还留在原地。

“你还打算留在这儿吗？”贺小兰向我瞥眼。

“我，我还是稍微有点担心尹学姐。”我答道。

“喂，听到了吗。”

贺小兰马上转向尹穗星。

“你的后辈在担心你，还是振作起来一下吧。现在他们人估计散了，但是如果去借广播社应该还来得及。”

“……”

一阵微不可察的鼻音，听起来像是在“嗯”，不过确实听不清。

贺小兰冷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我想了想，还是对你说声对不起吧。说到底，我还是说了些攻击人格的话，我没有那个意思，只不过——确实非常看不惯你现在的样子，这个是真话，学姐。”

“滴滴滴——滴滴滴——”

就在这时，贺小兰荷包中的手机响了起来。

“啧，还有五分钟。”贺小兰掏出外壳湿润的手机看了看。

“五分钟？？”

“距离他们说的擅自公布龙野学长的处分结果。”

“……”

“就算尹穗星现在立刻想好该怎么说，时间恐怕也不太够，就这样，你，那个——你！”贺小兰果断看向我，“虽然你是高一的，对你要求可能太高了，能试着去拖延一下时间吗？”

“我……”

一瞬之间，我的脑海里涌现出不知道几十个想法和不知道几百个这些想法分别失败的理由，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在将这些念头编织成一个妥当的说辞或辩解前，我的心中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一股狠气，猛咽一口，硬生生从喉咙口咽到丹田里。

“……我去试试！”

其实……贺小兰用来批判尹穗星的话，我并不是就有干听着袖手旁观的余裕。

我明明就很清楚自己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无论是转变前还是转变后，转变之前我敢自以为理所应当地阻挠千夏，转变之后却反而犹豫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下活动楼的阶梯，顶着雨势向行政楼狂奔。

……不该犹豫了。

※

“我、我我我……我也是嫌疑人之一，我跟老师们有话要说！通融一下！”

说服门卫，莽撞地冲进行政楼的大门，我东倒西滑地克服着鞋底的滑力，拐了个弯冲向行政楼的附楼。

肯定是在校园治理委员会的审议厅里。

“请等一下，请等一下……！”

我撞开审议厅的大门。

审议厅里显然有人，不过到底有几个人，有哪些人就不知道了，但是管他呢。

帅气的话果然还是要在帅气的场合试一次啊。

“我强烈反对！！”

审议厅中的视线齐刷刷投向了我。

权洪斌、康建成、唐顺、冯开进，坐在审判席上，王然老师坐在记录员的席位上，被告席上是龙野，法官老师正在陪审席上玩手机。

“你，怎么进来的……？？你反对什么？”权洪斌面无表情地问道。

“嗯，老师们请等一下，这样做恐怕不太合适。”我答道。

“不太合适？”

“对……对！”

我连连点头。

这个时候直接撞枪口上是不会有机会的，我的心头狂跳着，我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正是在刀尖上跳舞。

“老师们，案件……如果只是案件的话，”

我想起了贺小兰的论断，我决定让它反过来为我所用。

“其实吧，现在对于整个学校来说，最严重的问题还是这个抗议的事情，现在急着处理偷卷子的事情的话，混乱可能不一定会减轻……”

“怎么不会？”权洪斌震声反问，“这起事件，归根结底就是你们为了窃取试题制造混乱，拨乱反正到底能有什么错啊？”

“可是，这个是您站在老师的视角上来看啊……从这个视角上来看，咳嗯，事情的起源确实是我们同学之中有一小撮人心怀不轨，通过抗议制造混乱没错。抗议是事情的起因，可是现在抗议可就只是表象了……咳嗯，表面问题是抗议，本质问题是人心散了吧？”

“哈，人心散了。”权洪斌冷笑，“你是几年级的啊，一年级的是吧？一年级一开头就往学生会挤，还挺会说官话。”

“咳嗯……”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打寒颤还是因为某种意义上遭到了诛心。

我感觉自己的眉毛是皱着的，努力咽下一口口水，再次开腔。

“……这个对不起……我是不太会说话。也许拨乱反正，事情这么搞表面上就看起来结束了，可是在大家还没消停的时候，就把这么大这么有争议的一件事情摆到大家面前，那不是明摆着提醒大家这儿还有个新话题可以吵吗？……”

“可是，哎呀这个，司思仪小同学，真的那么有争议吗？”

“……大家围绕着另一个话题，又各执一词闹了起来，难道不是更有可能闹得更大了……”

“绝对不会有任何争议可言，你不要信口雌黄！”

“……吗？”

冯开进和康建成一人一句，将我的话硬生生掐断了。

这两位老师，一个坐在审判席的左边，一个坐在审判席的右边，在他们的中间是权洪斌老师，唐顺老师要相对更靠右一些。

审判席……

怪异的熟悉感，可是出现在上面的人却是陌生的。

狂乱的心跳促使着我的眼珠到处搜寻，再次将视线落在陪审席上，法官老师正在皱着眉头玩手机，根本看都没看我一眼。

唐顺老师——回避着我的视线，微微侧目，看着她身旁的三人，没有说话。

她是不可能发言的。

唐顺老师是我的班主任，是利益相关。

龙野学长是盗窃试卷的重大嫌疑人，龙见畴学姐和他私交甚切，是利益相关。

“……呜。”

我是学生会的人，学生会里有一个女孩子叫夏千夏，夏千夏损害过冯开进的私利，我也是利益相关。

“你说够了没有，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权洪斌问道。

“……呜呜……”

该死。

说两句就已经到头了吗？

贺小兰说服尹穗星，让她愿意出手了吗？刘诗芸带过去的线索和千夏合流，让千夏推理出结论了吗？广播社借到了吗？

“其实……其实还有一个问题……”

我昂起头，浑身上下颤抖着。

我的嘴角以一种怪异的角度勾弯着，那应该是某种笑，但是我不知道在外人看来那究竟是什么样。我的心中这时正涌现出一些只有在最最当初面对夏千夏的时候，以及很久很久以前为了妹妹做某些事情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恶毒的想法，但更多的是恐惧——这个话题绝对不是一个可以随便触碰的东西。

“寒假补课的话，不出意外的话，是所有老师都肯定要出勤上课对吧？各位老师们。”

“是的，学生上多久，我们就上多久。”康建成老师答道，“高一高二的老师上课十四天，高三的也只有四天春节，而且我们还要改作业评卷子，老师不就是这样的职业吗？”

“还有开补习班吧？所有的老师都在私塾楼里开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