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老师您说得对呀，跑出来的到底是题目还是卷子呢？”

“……”

“嗯？这就是逻辑学小游戏第二弹了哦？选择公理和同一律带来的错觉。”

夏千夏仍然没有半点慌乱的样子。

“黑袋子里有一个白球和两个红球，拿出了一个红球，这个红色的球和里面的红球是同一个球吗？塑料瓶和塑料瓶形状一样，都装有不多不少正好两百六十毫升的ph值7.2的钙盐矿泉水，二百六十毫升和二百六十毫升是同一瓶吗？双胞胎小明和小刚相貌一样，身高体重都一样，小明十点钟离开了家，小刚十一点出现在了学校——有证据说明十点三十分出现在公交车上的是小明还是小刚吗？小明和小刚是同一个人吗！？”

“不要用超纲的数学在那里故弄玄虚，谁管你同一个律色是不是红球，你到底想说什么？”

“诶？我还以为既然对象是数学老师，用一点数学术语会有助于说服老师呢，原来不行吗……”

夏千夏失落了一阵。因为看不到表情的缘故，我实在听不出来她这一阵是故意的还是真的玩脱了，不过就算真的是日常性的瞎搞，从接下来的声音听来，夏千夏的气势也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

因为夏千夏说得已经够直白了。

康建成绝对不是听不懂，正在拖延时间的那个明明是他才对吧。

“那么，本会长就解释得更直白一点。也方便每一个同学都能把问题搞得更清楚。”

夏千夏轻轻击掌。

“流出的试卷有十七到二十题，被偷窃的试卷也有第十七到第二十题。可是，就像刚才说的，红球不等于红球，矿泉水不等于矿泉水，卷子难道就等于卷子吗？”

“泄露出的试卷和试卷题一模一样，这你还想狡辩什么？”

“姆嗯？没有狡辩哦，”夏千夏笑道，“难道说康老师想说，每一个档案袋里都只有一张卷子……不，印刷室里印了一整天，结果存档的试卷数量只有一没有二吗？”

“你……”

“流出的试卷和少了的试卷真的是同一张吗～也许少了的部分确实是少了一张……姆，不，不是也许，那当然就是少了！贺小兰同学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这个绝对无法反驳！但是，流出的真的就是试卷吗？！”

“那怎么还可能不是试卷？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先回到档案室来说。”

夏千夏说道。

“先说少了的试卷是怎么回事，贺小兰，小兰书记～？”

“……”

贺小兰也在广播室吗。

……好像一点也不奇怪，她就是团委会总秘书，她不在才比较奇怪吧。

“我在。”贺小兰冷冷的声音传了出来，“——康老师你好，权洪斌老师和……冯开进老师，你们好。我想你们都承认，我是事发之后唯一进入档案室调查，并且交给你们情报的学生。我用我的人格和职务担保我当时对你们所说的一切均为事实。那么，可以允许我回答夏千夏主席的问题吗？”

“你……有话就快说。”

权洪斌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他是在对谁表达这种情感呢……是夏千夏吗？还是贺小兰？感觉似乎都不对，最关键的对象，果然还是千夏和贺小兰在这次事件之中居然合流在一起的这件事本身吧……

学生会和团委会，维持公正和维持秩序……

“好，那么我就发问了哦。”

不等贺小兰点头，夏千夏就已经接下了权洪斌的许可——当然更可能是点头的声音根本传不过来。

“贺小兰同学，小兰书记，就像刚才所说，你是发生案件之后唯一一个进场观察的同学吧？我想向你确认一个问题。”

“嗯。”

“你当时事无巨细地勘测了档案室的所有潜在的入口，据此发现了三个可能性，窗户、通风扇和大门对吧？”

“是的。”贺小兰简短地作答。

“然后，你仔细地检查了存放这次期末考试试卷的档案柜，通过密封绳的细微异常，轻易找到了试卷失窃的具体坐标，确认了高三数学卷的失窃事实。但是尽管如此，你还是事无巨细地检查了同一个档案柜的其他密封袋，确保了没有漏网之鱼和其他的案情，对吧？”

“是的。”

“检查过室内的其他档案柜吗？”

“简单看过。”

“检查过室内的其他角落，任何可能存放物品的器材吗？”

“都看过。”

“检查过窗外中庭的下水道吗？”

“没有。”

“……嗯姆，我的问题问完了，感谢小兰同学。”

“不用谢，是我的失职。”

贺小兰冷哼哼的结语也非常有她的个人特色。

对话完了，康建成没有说话，这位男老师眯着眼睛，眼神中的气势和力度似乎有些变化。

“康老师，您作何感想？权洪斌老师，您又作何感想呢～？”

尉迟语嫣不失时机地，微笑地戳着两位不苟言笑的老师。

“让我猜猜你的意思。”

康建成深吸一口气，语气虽然不屑却渐渐显得平静起来。

“你的意思是，犯人看天气预报发现当晚有雨，所以才拟定了这个犯罪计划。那张试卷并不是被偷走，它是被销毁，也就是说，你觉得它是被撕碎了丢进下水道，被雨水冲走了对吧？”

“嗯哼？”

“好一个已经不可能证明证伪的推理，我先姑且放过你，那你倒是说说另一边是怎么回事？”

“行，那咱接下来说说流传到大家之间的试卷是怎么回事。”

夏千夏也很平静。

这似乎正是因为康建成也冷静下来的缘故。

门前的雨势还没有减弱的意思，但是风却停了下来，传入耳畔的是最为单纯的，大雨垂直洗刷着地面的声音。

“其实呢，这一侧就更简单了。”

夏千夏简单地说道。

“康建成老师，你的办公室里应该有打印机，绝大部分老师的办公室里应该都有打印机才对吧？大家的打印机纸盒里难道没有试卷纸吗。就算没有，循礼中学附近，打印店的数量应该最少也不少于『１』吧——它们应该有试卷纸吧，打印试卷真的很难吗？”

“但是循礼中学的考核试题是课程组内老师联合出题，我的电脑里只有我出的题，”康建成的语气稍稍扬起了一些，似乎是看到了破绽，“其他老师的也是，试题汇总排版在后勤集团的印刷间的电脑上完成，其他所有的，任何老师的电脑上都没有存档。”

“哼哼，所以说呀，”

夏千夏的语气也马上调皮地转了个弯儿。

“又回到刚才的问题了哦，康老师？最后泄露出来的是汇总的试卷吗？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呢？”

“哈啊……早就说了你前面那个论点很自以为是了。既然如此，那我自己的题泄露了又是怎么回事？你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我不是嫌疑人吗！？”

“嗯，对，康老师，您确实不是嫌疑人。非但如此，您还是受害者。”

“……什么？？”

夏千夏的语气轻描淡写，却无情地盖棺定论：“您是冯开进老师入侵您的办公室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