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黄的灯光下充斥着酒精的气味以及食物的香气，虽然客人并不算太多，但客人交谈的声音充斥在这窄小的空间中。

“老大我们为什么要帮人类做这种事情？用自己的吸血鬼因子混到毒品里面，卖出去之后还要收集他们身体变化的数据，这么麻烦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做啊！”

“鲁尔说得对啊，而且我们暗地里帮人类做这种事，让黑血这边知道了该怎么办啊？！”

“鲁尔，我们这不叫帮人类做事，我们只不过是在和他们合作罢了。从他们那里套出想要的情报，以及获得他们提供给我们的物品。还有莱特你刚刚说的话就更简单了，不暴露不就行了吗？

淡淡的浅笑勾勒在夜月的嘴角上，轻轻地将酒杯中的酒液送入到喉咙中。感受着酒精经过喉咙的灼烧感，他解答着部下二人的追问。

“而且在黑血呆了这么多年了，你们有收到过什么好处吗？没有吧？所以到头来，不还是得靠我们自己去争取吗？”

“老大说的也对，黑血那边把我们分来码头这边，上货下货的摆明就是把我们当成打杂的。”

“没错，没错。对了老大，之前你不是刚和那边的人类见过面吗？从他们那里拿到什么了吗？”

面对着夜月的三言两语，鲁尔和莱特便没有再过多地怀疑。认同了他发言的同时，亦对夜月从人类那边得到的东西而感到在意。

“当然了，我之前也说过了吧？想要变强，想要提升自己世代的话，就只能够去吞噬比自己要高世代的吸血鬼。他们帮我查到，有不属于黑血的第三世代吸血鬼登陆了这座人工岛，他们还给了这些给我们。”

错误与正确的情报掺杂在一起，以巧妙的言语来到令身前的二人完全地信任自己，夜月他从口袋中拿出了以透明的玻璃小瓶装着如同鲜血般猩红的液体，把它放在了酒桌的桌面之上。

“他们猎人对付我们的时候，不就是利用饮用从血魔身上抽取出来的血素来获得战斗能力的吗？虽然之前没有说明清楚，这和从血魔的血液中提炼出来的血素很接近哦，不过要更加地纯碎。莱特、鲁尔你们两个应该知道的吧？”

微笑在夜月的嘴角勾勒，阴冷的光彩于他的双瞳中一闪而过。谎言与真实掺杂在了一起，透过他的嘴巴，溜进到了莱特和鲁尔的鼓膜中。

“更加纯碎的血素……”

“这不会是——咳咳。”

大概是被自己的想法所吓到，入口的酒水呛得莱特不断地咳嗽起来。他的面容上，展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讶异。

“誒？莱特你知道了吗？什么意思啊？更加纯碎的血素，那是什么啊？”

无法理解夜月的发言以及莱特的明悟，皱起了眉头的鲁尔，朝他们二人发起了追问。

“鲁尔你想想，这座人工岛下面埋着的是谁？活跃在这座岛上的血魔，可都是因为她的血液啊。”

“啊——”

像是明白了二人话语中的含义，目光凝聚在桌前这瓶承载着深红液体的小瓶子上，鲁尔他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把接下来的话语说出来。

“没错，这些是比血素要更加精炼、更为纯碎的存在。虽然比不上本体，但这毫无疑问可以称之为——真祖的血液。”

将酒杯中所剩无几的酒液吞入到自己的喉咙中，面对着莱特和鲁尔的惊愕的表情，流露出本心笑容的夜月，无意识地玩弄着挂在自己脖子上那反映着妖异红光的吊坠。

…★…

“琴姐，那三个人总有种吸血鬼的感觉。”

紧跟在赵子睿的身后，叶雨恒等人从峰雪岛的中心岛来到了北区分岛。在确认了赵子睿进入到这比起酒吧更像是居酒屋的店后，叶雨恒和宣琴在店外等待了近十分钟，才静静地窜入到店中。

洛丝薇尔则因为那如同十五六岁中学生般稚嫩的面容，而再一次地被留在了轿车内等待着。

随意地点了些东西融入于店内的叶雨恒二人，很快地就锁定了赵子睿所在的位置。观察着与他同桌的三人，直觉让叶雨恒猜测出他们的身份。

“嗯，冷静点。这也只是你的感觉罢了，没有证据之前，我们还不能证明他们就是吸血鬼和这次事件的主谋。”

秀美的眉毛微微地皱了起来，无意识地用手指卷动着垂落于胸前的鬓发，收起了落在他们四人身上的目光，宣琴她否认了叶雨恒的说法。

“那要上前盘盘他们吗？看看能不能从他们身上套出些什么东西？”

“不，还是在看看情况先。现在我们就只有三个人，而且装备也没有带太多，如果他们真的是吸血鬼也不好对付。看下今晚能不能跟回他们的巢，再一锅踹掉吧。总之现在先让洛丝薇尔做好准备吧，那丫头现在肯定又在车上睡觉了。”

从那名茶发的青年身上感觉到一股难以靠近的压迫感，白皙的小手不自觉地紧握至极限后松开。对敌我的实力作出了判断之后，宣琴她做出了确定。

没有再过多地说些什么，顺应着宣琴的命令，轻咬着下唇的叶雨恒，再一次将注意力落到了赵子睿等人的身上。

“洛丝薇尔，醒着吗？你先做好战斗的准备，这里面有两名吸血鬼还有一人尚未确认。”

“啊呜……嗯。”

轻轻地按压在耳膜上的嵌入式耳机，拉起夹在衣领上的微型通讯器的叶雨恒，将宣琴的命令传达给她。

连回答都算不上的迷糊低喃，从耳机反馈回来。随后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洛丝薇尔在换上那带着防护作用的制服的声音。

脸蛋感到有些许发烫，作出不应该于此刻出现的妄想，叶雨恒他切断了耳机传来的声音后，再次集中起自己的精神。

赵子睿等人交谈的内容，叶雨恒二人根本没有办法听到。能够确认到的只有赵子睿拿出自己的手机，不断地向夜月展示着什么似的。

而夜月则是一直地盯视着赵子睿的手机，时不时的点头，是给予赵子睿最低限度的回应。至于他身旁的那两名吸血鬼，则是在不断地喝着酒以及吃着下酒菜。似乎对赵子睿和夜月的对话，并不感兴趣的样子。

由于吸血鬼那超人般的敏锐感官，叶雨恒与宣琴不敢将自己的目光盯视在赵子睿等人的身上。时不时地往他们所在的方向看去，仅仅是利用着自己的余光去确认他们的存在便足够。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时针迈入到了一日的终结点。似乎是要准备离开这里，赵子睿等人就来了服务员进行买单。

注意到这点的叶雨恒，轻轻地按压在那嵌入式的耳机上，提醒着在车内待命的洛丝薇尔。目光与宣琴的瞳眸触碰在一起，没有多言，她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站立起来的四人，往居酒屋门口所在的收银台中走去。表面上与普通客人无异的他们，擦着叶雨恒二人的桌台走过。

肌肉在这瞬间紧绷至极限，随后在叶雨恒气息的调整下恢复下来。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尽可能地遮挡着自己的面容，他再一次融入到这间店内。

难以言喻的不安感刺激着叶雨恒的感官神经，心脏的跃动在不自觉地加速。视线往夜月等人的身上看去——鲜红的瞳仁对上了叶雨恒的目光。

“糟了——”

对方一早就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和宣琴，只不过没有戳破罢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瞬间，叶雨恒他本能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想要拔出腰间的手枪作出牵制，但他的动作终究是迟了一步。

“赵子睿，这一个月来谢谢你了。”

“哥，你这是什么意——”

未能理解的询问，还未完全地化作言语从赵子睿的喉咙中传出，体内的异变便已经切断了他的声线。

“噶啊啊啊啊！”

体内冲涌出的血液，灌入到了赵子睿的瞳眸中。瘦削得肉体不断地抽搐着，肉体在不断地扩大。像是无法承受肉体的突然膨胀，皮被破开，腥臭的鲜血飞溅开来。

凄厉的惨叫贯穿了夜幕的云层，激烈的炸痛撕裂了赵子睿的大脑。不受控制地挥舞着自己的拳头，由砖石铺砌成的店门被他砸成了废墟。

“送给你了，这是我的见面礼。”

微微弯曲的嘴角描绘出了无机质冰冷微笑，轻轻地挥了挥手的夜月，作势便要离开此地。

“给我站住！”

“小雨！洛丝薇尔，你也跟上去！这里就由我来处理！”

越过了那变异中的赵子睿，忽视了敌我差距的叶雨恒，他选择了追击身为此事的主谋夜月。

下意识地改变了对叶雨恒称呼的宣琴，于电光火石间做出抉择，向一早在店外的车中待命的洛丝薇尔下达了命令。只能够将追击的事情放心地交给两名部下的宣琴，抽出了藏在身后的短刀，她此刻要做的事情是将身前这化为非人之物的存在——清除掉。

………

……

…

“呼~~呼~~跑啊？！你看你还有路给你跑吗？！”

喉咙像是燃烧起来一样地变得滚烫，前所未有的高温正灼烧着叶雨恒的肺部。气息的紊乱令叶雨恒的面容紧皱了起来，手上握着早已空膛的手枪。

夜月被叶雨恒逼迫到了绝路，越过了所有的仓库，迎接他们的前路是前往大海的码头。

“不跑了，但你该不会认为连血素都没有喝的人类，能追得上身为吸血鬼的我吧？这里作为你的死地，还满意吗？”

从夜月的面容上根本看不到被逼迫到绝路的焦躁，相反地游刃有余的弧度在他的面容上勾勒。轻轻地转过身来，像是对叶雨恒的想法感到困扰一样地挠了挠后脑。

“什么？！”

意识到身为猎人的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转变成了猎物。诧异展露在叶雨恒的面容上，不安的情绪碾压着他的心脏。

抽出了银制的短刀，并把重新上了子弹的手枪塞回到腰间的枪套之上。构建出迎击态势的叶雨恒，往别在腰带上的血素摸去。

“不用着急，我会在你喝下血素之后才动手的。我还以为你会去追莱特和鲁尔，那个小女生会来追我，她看上去比较强血也应该比你的要好喝吧？”

对自己身手有着绝对的自信，夜月他并未立刻地向叶雨恒发起攻击。摆出与老友相距般的态度，将手插在口袋中的夜月，微笑着地朝叶雨恒做出了询问。

“……”

并未对夜月的询问作出回应，叶雨恒的手停滞下来，他所触碰到的是丝莉娅给予自己的——真祖的血液。

迟疑了半刻，叶雨恒还是选择了旁边的那瓶普通的血素。饮下了与血液的外表无异的猩红血素，举起短刀的叶雨恒再一次直面身前的夜月。

“你是谁？！为什么要将混着你们吸血鬼血液的药物拿去贩卖？！”

“叫我夜月就好，至于第二个问题嘛——你认为我会说吗？！”

暴虐的风浪冲击在叶雨恒的身上，爆发出超越常人的疾速，转瞬之间夜月便已经将自己与叶雨恒之间的距离缩短为零。

于衣袖中突刺出的猎刃，描绘出了破空的银光。撕裂的斩光，朝叶雨恒的喉咙逼近袭去。

无暇对夜月追问下去，紧咬着牙的叶雨恒吃力地做出了捕风的动作。以猛烈的速度挥舞起那反映着月亮余辉的短刀，正面地将那迸发着阴冷杀意斩光停滞下来。

“嘭！”

短刀间的交碰，迸发出了耀眼的火花。撼动着大气的尖锐嗡鸣，刺入到了叶雨恒的鼓膜当中。

从刀身处反馈回来的力量，震得叶雨恒的双手发麻。难以忍受的疼痛，扭曲了他那俊秀的面容。

“咕！”

挡下夜月的斩击便已经十分吃力的叶雨恒，根本来不及做出多余的反应。卷动起狞恶的漩涡，夜月的踢击穿刺在了叶雨恒的身上。

沉重的战靴咬入到了叶雨恒的腹部之上，肺部中的空气被挤压出体外。随着炸裂般的激痛侵蚀起痛觉神经的同时，叶雨恒被踢得倒飞了出去。

发出苦闷的哀鸣，被抛飞到半空当中的叶雨恒狠狠地砸在了冰冷的地面之上，随后如同决堤一般地往后翻滚。

“呜……”

仅仅是一个照面，叶雨恒的意识便已经出现了龟裂。血液从喉咙溢出，从他的嘴角滴落在地面之上。辛辣的激痛撕咬着叶雨恒的神经，捂着被夜月踹击的腹部，重新握起短刀的叶雨恒再一次于地面上站立起来。

希望可以撑到洛丝薇尔或者琴姐过来吧……

深深地知道自己与夜月之间的敌我差距，叶雨恒已经不再奢望能在这里击倒对方。用着快要将刀柄碾碎的力道握着短刀，重新架构起态势的叶雨恒，再一次直面起身前的强敌。

“唔？”

停下了朝叶雨恒逼近而去的步伐，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夜月的视线看向沾染在叶雨恒嘴角上的血丝之上。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迟疑的低吟从他的嘴中传出。

被逼上绝路的野狗，抓住了对方的空隙张开了獠牙撕咬而去。

弯曲的小腿爆发出强蛮的力量，铺砌成的地面被蹬踏至粉碎。将自己视作弹丸般冲斩奔出，在叶雨恒的勾勒下，狂乱的银光朝夜月的喉咙袭去。

“乓！”

金属交碰的清脆鸣响鼓动着码头上的空气，四溅飞出的火花照亮了叶雨恒那因诧异而扭曲的面容。

破风的斩光在夜月那怪物一样的反应之下隔断了去路，于刀身反馈回来的力道震得叶雨恒的手骨发出了悲鸣。搅动着暴虐的猛风，并未让自己的攻势就此停滞下来，紧咬着牙的叶雨恒抬起的右腿化作了夜幕下的斩月。

微笑的弧度于夜月的嘴角上描绘，叶雨恒的猛攻全都映入到了他那鲜血般深红的赤眸当中。将自身的肌肉紧绷在一起，不退反进的夜月如同破城的战车一样，朝自己发起踢击的叶雨恒靠撞冲上。

钢铁一般坚硬划破开了叶雨恒的侧踢，骨头传出了要被碾碎一般的求救。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叶雨恒被撞得了倒飞出去。

跌落在地面之上，如同烂肉一样地不停地往后翻滚。于地面上凸出的小石块，划破了叶雨恒的衣服，将鲜红的伤痕刻印在他的身上。

“咕……”

哀痛的低鸣从叶雨恒的嘴中泄出，濒临破灭的肉体在刺激着他的精神，名为意识的丝线被拉扯到了极限。

肋骨的断裂撕扯着叶雨恒痛觉神经，如同被火焰灼烧般的激痛遍布他的全身。受损的脏器而渗出的血液，从叶雨恒的喉咙中溢出。滚烫的血液从额头上的破口中滑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纯白的衬衣染上了鲜血的猩红与尘土的灰黑，将手按压在冰冷的地面之上，摇摇曳曳地站立起来的叶雨恒，仿佛像是台风中的数秒一样，随时都会被连根拔起。

想要向宣琴以及洛丝薇尔作出狼狈的求救，可是鼓膜前的嵌入式耳机以及衣领上的通信器早已被击飞。此刻的叶雨恒能够做到的，只能够向神明作出祈祷。

掘强般地将短刀紧握在手心当中，将其视作自己延续生命的最后稻草，不断地调整着自己那紊乱气息的叶雨恒，再一次对上了夜月的红瞳。

——好痛。

身体像是被超速的卡车撞击过一样，肌肉与骨头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破损。

——好热。

如同被红炎灼烧着的喉咙在渴求着水份，难以忍受的高热温度在折磨着自己的肺部。

——恐怖。

死神的镰刀已经搭在了自己的咽喉之上，只有他想随时都能够拉扯下那收割的刀柄。

——还有不甘！

令自己的父母蒙羞的狼狈，化作最为尖锐的刀刃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呜！”

渗血的呻吟从叶雨恒的嘴中泄出，稳定起自己那摇晃着的身躯。在这未曾遭遇过的绝境面前，情绪的波动难以抑制地侵占了叶雨恒的内心。

心脏的跃动在加速，快要燃烧起来一样地体温在急速飞升着。重新架起那崩刃的短刀，展露出那破绽百出的战斗态势，叶雨恒他向前迈出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