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何夕

一、女孩

“同学我能问你个问题?”

“学长请讲!”

“坐在那个位置的人叫什么?”

“谁?他吗?那家伙啊!他叫‘紫雲寺’。”

“紫雲寺?好奇怪的名字。”

“学长是不是看他不顺眼?他才刚走不久要不我把他叫回来。其实我也很想教训他、仗着自己长得好看,认为班里的女生都该围着他转……”

月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些积怨,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不用,谢谢你!”

小同学以为他怕落个“以大欺小”的名声,所以在学校里不方便动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自以为是的坏笑离开。

“紫雲寺……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等学生陆续离去,月站在门口对里面的人问道:“你不回家吗?”

目视最后一位学生离开,正准备趴桌上小憩一会儿的女孩,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女孩环顾四周,整个教室都空荡荡的,却见门外有一双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她的手指着自己,小嘴张成一个O字,极其震惊道:“你看得见我?”

月很纳闷,先不说你长得很好看,就你身上穿的校服这么惹眼,他想不看见都难啊!

女孩还是不敢相信,她伸出手在月眼前晃了晃。

“你干什么?”

听见他的声音,女孩又被吓了一大跳,她慌张地收回手整个人都慌张起来。

“你真的能看见我!”

“我是不是见鬼了?”

“不对啊,我才是鬼啊……”

见女孩挥舞双臂在教室里乱窜,月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对胡言乱语的她说道:“镇定点!”

“嗯?”

感觉他的手落在自己身上,女孩呆滞了……嘭!她脸色绯红,闭着眼,小手将胸脯护的死死的,叫喊道:“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月见场面失控,手指在对方脑袋上毫不客气地弹了一下,“哎呦”吃了一记爆栗的女孩,抱着头疼得眼泪直流。

“你欺负我……”她捂着头弱弱地说道。

月无奈道:“我只是想让你冷静点。”

“人家这不是见到你很高兴嘛。”女孩嘟着嘴揉了揉脑袋。

“你为什么能看见我啊?”她又好奇道。

月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看见你?”

“我……我……”

她神色黯然:“我已经死了,你不应该看见我……”

“难道你也死了!见我无聊才来陪我的!”女孩挥着双臂高兴道。

咚!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位置,女孩再次抱头,只是这次她有些生气了。

“你才死了……”月不满道。

“我就是死了啊……”女孩蹲在地上用手指画着圆圈。

见她一脸幽怨的样子,月也只好蹲下身道:“你怎么死的?”

“哎,你这人怎么直戳别人痛处啊!”女孩昂着头抗议道。

月点了点头:“行!不愿说算了。”

见他起身要走,女孩着急了,她张开双臂拦住对方:“不准走!”

“为什么?”月纳闷道。

“好不容易有个人和我说话,反正不许走。”女孩想了想,“不然我就吃了你。”

“真的,我很可怕的,不信你试试!”

说着她露出两颗虎牙,那样子落在月眼中没有半点说服力。

咚。

“我强烈抗议你用手指弹我的头。”

她对着月张牙舞爪,又有些害怕道:“这严重违反保护女生协会的各项条款……”

“你威胁人的样子一点都不可怕,反而有些可爱!”月夸赞道。

女孩抱着他的手臂,讨好道:“你别走行不行,不然我会无聊死的。“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月说道。

女孩放开他的手,一脸幽怨道:“这种事就不要再提了。”

“我说嘛!”

月说道:“所有人都走了,只有你还呆在教室里,我就纳闷了,难道你不用吃饭?不上厕……”

女孩知道他想说什么,脸红了一下,想起他的话又难过道:“我没有家,我死后不久……我的家也没了。”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无论我到什么地方都会给人带来厄运。”女孩低着头哭泣道。

晶莹的泪珠还未掉落,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月认真道:“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不能走……也走不掉。”女孩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是因为这些光幕吗?”月指着教室门口那道像水帘的东西。

“你能看见!”女孩惊讶道:“你也是灵师?

“灵师?”

月疑惑道:“什么是灵师?”

“不是灵师你怎么带我离开?”女孩反问道。

“就这样直接走啊……”他拉着她的手,想要走出教室。

可刚走到门口,他便发现有什么东西挡在前面,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跨过那扇门。

“奇怪。”他松开女孩的手,想要摸摸外面是否有一道不存在的墙,手臂却毫无阻碍地伸出门外。

月不禁愣在原地,尝试性地迈出一只脚,如出一辙,整个人都轻松跨过门槛来到室外。

“为什么……”

他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明明遇到一堵看不见的墙壁,为什么又突然消失了,难道出现幻觉了?

“不要白费力气了。”教室里的怪女孩说道:“这是灵师布下的封印,只要我一靠近,这里就会产生一堵气墙。”她伸出一只手,对月说道:“不信你试试!”

月从来都是一个敢于实践的人,他在门外想要去拉女孩的手,可手掌刚到门沿,就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

他双手按在透明的墙壁上,使劲往里推,无论他如何用力始终不能往里移动分毫。

女孩语气落寞道:“你现在相信了吧!”说着她往教室里面走去。

砰!一声闷响。

月趴在地上捂着手臂疼得直叫。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女孩连忙跑到月的身前,扶着他道,“我不是故意的……”可当手掌传来真实的触感,她又呆在了原地。

“为什么……我能触碰到你?”她淡红的小嘴因为太过惊讶,有些合不拢。

月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发疼的双膝,毫不在意道:“这种事情,谁知道呢?”

“可是……”女孩还是感觉很奇怪。

月拍去身上的灰尘对女孩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见女孩低着头很不开心的样子,他又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会每天来看你的。”

“啊?”女孩惊喜道:“用不着每天都来,只要有人陪我说说话,我就很满足了!”

“不天天来,怎么想办法把你弄出去?”月理所当然道。

“你要帮我?”女孩既高兴又担忧道,“我真的可以去外面吗?”

“当然!自由是每个人的权利,虽然你已经不算传统意义上的人了。”月肯定的说道。

她直接略过月另含深意的话,小脸激动得又开始泛红了,“太好了,我又能出去了!”

“我走了。”月对她挥手道。

“哦……”女孩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依依不舍地喊道:“记得要来陪我说话!不然我会无聊死的。”

门外的月摆了摆手,可惜女孩的视线受限已经看不见了。

……

……

啪!啪啪!

教鞭落在黑板将它敲得啪啪响。

“喂?醒醒啊!”

少女急得脸都红了,不断用手肘撞他的手臂。等对方回过神,他却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老师已经注意到你了!”少女小声提醒。

“嗯?”

月抬头看了台上的老师一眼,转而又看向自己的同桌。

“你在想什么啊!你知不知道刚刚好险!”趁老师不注意,少女悄声说道。

带着黑色眼镜的男老师,清了清嗓子,严肃道:“请后排的同学认真点。”他虽没直接点名是谁,但表情分别在对月和少女说:“小心点,我已经注意到你们。”

但……月对学习的热度只有三分钟。

三分钟后,他的目光又落向窗外的某个地方。

老师的额头冒起一根粗得吓人的青筋。少女从他不愠的脸色预知自己即将遭遇一场无妄之灾。

“叮铃铃……”

好在,没等他爆发,室外的下课铃已经准时响起。

呼——少女长舒口气,她算是侥幸逃过一劫。不过有这样一个同桌还真让人懊恼。一堂课的时间,老师的视线有半数都停在他们身上。

“喂,因为你我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压力,你是不是该请我吃大餐呐!”少女对月嚷嚷道。

她那个令人头痛的同桌,却漫不经心地收拾课本,一抬头与少女四目相对,像是察觉她在和自己说话,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要不要这样敷衍!”目视他离去的背影,少女的心情别提有多郁闷了。

出了教室,月像往常一样来到初中部。他要在这里等一个人。准确来说,是看望一个人。一个被囚禁在教室里的小女孩……月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才刚转入中学不久。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他初来乍到,不熟悉楼层的分布,本想回教室取些遗忘的东西,却误入了初中楼部。

“三零三、三零一、三零二……”

数着门牌月停在初三二班门口,和往常一样,他站在门外等了许久。待放学的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他轻车熟路地打开靠后门的一扇窗户。

“后面这扇窗坏了好久了,一直没人修。”脑中回响女孩的话语,月推开窗户蹬着光滑的瓷砖,翻了进去。

“你来了!”和往常一样,他还没落地喜悦的声音就已经传入耳中。

转过身,一名穿着白色上衣配着深蓝格短裙的家伙,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无论什么时候来到这间教室,她始终穿着毫无变化的校服,笑嘻嘻地看着他,仿佛永远都不会改变。

见到她,月明显有了精神,他对女孩说道:“久等了。”

“嗯嗯。”女孩摇着头道,“也不会太久,你们上课的时候我也在上课,虽然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时间就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那就好。”月还担心她一个人会太无聊。

“今天有什么有趣的事吗?”女孩坐在课桌上,晃动着纤细的双腿悠闲道。

月想了想,说道:“来学校的路上在离校不远处的一个路口,看见一位只有半截身子的老人在车道上爬行;刚刚上课的时候在窗外看见一个长有翅膀的男人,在操场上空盘旋。除了这两件事比较有趣,也没什么怪事发生了。”

“长着翅膀的男人!”女孩显然对这件事更感兴趣。“可惜我睡着了,不然就能亲眼看看那个怪人!”她懊恼道。

月估摸着她应该是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觉得无趣在课桌上睡着了。不过错过那个会飞的男人,确实蛮遗憾的,毕竟他活了这么久,这种事也是头一次遇见。

“啊,啊!实在太可气了!那么有趣的事,你怎么能睡觉呢!”女孩抱着自己的头不停埋怨。

月却想起了其它事情,说道:“对了,我已经找到解除封印的办法,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离开了!”

“嗯?”听见他的话,女孩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她沉默好久,才轻声应道:“我知道了。”

“你不高兴?”见她兴致不高,好像不愿离去,月心里觉得奇怪。

“嗯嗯。”女孩习惯性摇头,干净的目光看着月道:“自从被你发现,我也不再那么无聊了。虽然以前总想去外面看看,可当你答应帮我破除封印后,心里又总会感到不安。”

“你担心在外面遇到危险?”月猜测让她不安的事。

“可能是吧……”女孩沉思着,“我自己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那我收留你吧!”月伸出一只手,神情诚恳道。

“啊?”

女孩吓了一大跳,小手捂着胸口,略显紧张道:“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

……

闷热的空气从窗外钻进教室,九月的天气依旧炎热。

随手抹去额上的汗水,少女瞟了一眼神经粗大的同桌,忍不住用手撞了撞他。

看着对方迷茫的神情,少女无奈地想道:“拜托你不要那么嚣张行不行,老师已经盯你很久了!”

可对方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外面除了蓝天白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少女觉得自己的同桌,在这段时间大有问题!

他总是对着空气发呆,有时还会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

“所以……他一定有事瞒着我!”想着对方心事重重的样子,少女在心里肯定道。

下课后,月既不出声又不说话,收拾好东西直接离开教室。

狐疑的少女没与好友一起回家,她悄悄跟上了月。

顺着楼道来到初中部,躲避对方的视线,见他在一间教室外停留许久,突然打开靠后的窗户熟练地翻进教室。

这一幕看得少女目瞪口呆……她既奇怪又担心地想着:“月该不会……”嗯,她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才不是那样无聊的人!

“还是悄悄跟上去看看……”少女贴着墙壁摸到三零二班的窗外。

透过玻璃她看见月正在和一张桌子说话。

确实是一张课桌,整间教室只有他一个人,学生们都各自回家了。

“三零二室空无一人……”怎么想都觉得很恐怖。

少女感觉自己的后背凉飕飕的,月不会被校园传说中的鬼怪给缠上了吧!

“噫……”想到这里,她不留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另一边,月还在试图搞清女孩不愿离去的原因。他问道:“是因为紫雲寺吗?”

“啊?”女孩神情惊恐。“什么紫雲寺……”

“果然是因为他吗?”

月清楚自己猜对了,女孩果然是因为紫雲寺才不肯离去。他说道:“虽然你一直在极力掩饰,但他身上的佛光还是暴露了自己。”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刚开始我并没有发觉什么,直到遇见你们的次数多了起来。我就越发奇怪,为什么你总是与他形影不离。上课跟着他、吃饭跟着他,休息也跟着他,除了上厕所的时候在外面等着,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听到这里,女孩的脸蛋泛起微红,干嘛说得那么清楚!真是太讨厌了!

月丝毫没有顾忌她的心情,自顾自地说道:“后来我才发觉,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你。”

“紫雲寺知道你的存在吗?”月盯着女孩的眼睛问道。

“我……不知道。”女孩说话时吞吞吐吐显得很慌张。

“看来他不知道。”月已经从她眼神中找到答案。

“其实我刚刚骗了你。”

“破除结界的方法,我已经从神大人那里学会了。”

他来到门前将门打开,说着手掌轻放在结界上,不一会儿流光溢彩的水帘消失了。

女孩感觉到门口那道奇异的力量,正在月的掌间消散。当神异的光幕彻底消失,她目瞪口呆地望着大门怔怔出神。许久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把结界破坏了,外面那么危险我才不要出去,你赔我……”

月摸着脑袋,无辜道:“不是你让我带你出去吗?现在结界消失了,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女孩梨花带雨地抬起头,“可是……”她犹豫半响最终没能说出心里话。

月叹了口气道:“可是你也不能永远跟在他身边啊!”

女孩沉默了。

“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月伸出手再次对她说道。

结界被破坏,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女孩的目光落在月身上,正犹豫要不要将手放上去。

“阿月!”

一道无端的呼喊声,将精神紧张的两人吓了一大跳。

少女一巴掌拍在月身上,无比奇怪道:“你在干什么?”

月被突然冒出的少女吓得不轻,要不是对她的声音很熟悉,他下意识就要对她肚子来上一拳了。

没听说过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见他愣神,少女用手指戳着他的脸道:“你在这干嘛?”

“这问题因该我问你才对……”月无力道。

“你放学不回家,鬼鬼祟祟地跑到别人教室。”她指着月鼻子道,“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你跟踪我?”月质问她。

“这能叫跟踪吗?我这是在意……不……是关心你好吗!”

少女心想着,嘴上却说道:“我碰巧路过,你别想转移话题,不说我就告诉学校,有人趁放学在别人教室里偷东西!”

“我有那么不堪吗?”

虽然很想撒腿逃跑,但一看见女孩孤单的身影,月又有些于心不忍,他双手放在少女的肩上,将她直往外推:“这事儿吧……其实是这样的……”

他边说边悄悄对教室里的女孩打手势,示意她跟上自己。

女孩迟疑许久,最终迈过铁门向月跟去。

二、不幸的事

出了学校,见街上到处都是学生,女孩神情紧张,她躲开迎面走来的人群,对月问道:“我们要去哪?”

“呀!”

月突然蹲下身,对身边的少女说道:“我鞋带开了你先走!”

“那我在前面路口等你。”

等少女走开,女孩凑上前道:“你要带我去哪?”

月一边假装系鞋带,一边对她说道:“回家!”

“什么!”女孩顿时紧张道:“你果然‘图谋不轨’”。

“别瞎说,有人图谋……”月本想说谁会图谋鬼的利益,话要脱口又觉得会伤害到她,于是又噎了回去。

女孩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气愤道:“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你要去哪儿?”见她离去,月问道。

从校门到初中部这点路女孩还是知道怎么走的。她准备返回那间熟知的教室。

月对她大喊道:“你相信我,我会找个合适的地方来安置你!”

“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破坏结界的!”

女孩生气道:“你就是想把我骗出学校,好让坏人消灭我对不对!”

见她气呼呼的样子,月无辜道:“我没有,只是我的情况特殊,不好跟你说明。”

“你有什么特殊情况?”

女孩忽然止步,她有些紧张地看向月:“难道你真死了?”

“你才死了!”月没好气道。

“我就说你怎么会死。”

女孩松了口气,又有些无语,明明活人见了她才会奇怪,为什么她总觉的月很奇怪!

“算了,我就告诉你。”

月对她小声说道:“其实是神大人要见你。”

“神大人?”

女孩看着他狐疑道:“是谁?”

“是一只猫,不过它不是普通的猫,它是一只会说话的猫!”月解释道。

“猫?”

“对,只有神大人知道哪里适合你们这些灵体居住。”

“会说话的猫?”女孩无比奇怪,一想起母亲告诫过自己的话,她又忽然抱紧胸口,神色警惕地看着月:“我警告你!你别想骗我!”

“你怎么什么事都往坏处想!”月郁闷得吐血,你明明都已经死了,我还能打鬼魂的主意吗?!

就在两人说话时,在路口等候多时的少女,忍不住对他喊道:“喂!阿月,你还没系好吗?”

女孩看向那名少女问道:“她是谁?”

“我同桌!”

见她一脸怀疑,月无奈道:“我都跟你说了,真的是神大人要见你!我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我怎么可能会骗你!”

女孩始终不相信他的话,认为他在打自己的坏主意。

“我还是回教室呆着。”

说着,女孩就往学校里走。

月没有阻拦,他问道:“难道你要一辈子躲在学校里?”

“紫雲寺在哪,我就在哪!”

女孩无所谓道:“反正你把结界破坏了,等他升学后,我也能跟着他一起离开。”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迟早会有自己喜欢的人,会结婚,会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

“而你默默跟在他身边,他知道吗?他会记得你吗?除了我,不会有人知道你的存在,他们不会在意一个死去的人。”月残忍道,“你跟着他又能怎样?看着他衰老而死?”

听见他的话,女孩停了下来。

“啪哒!”

泪水顺着脸庞滑落,在坚硬的地面摔得四分五裂,正如她那颗破碎的心,被月的言语肆无忌惮地践踏。

“唉。”

月叹着气,拉起她的手道:“走吧!我会想办法让他知道你的存在!”

“我……”

女孩却突然挥舞粉拳,一边打他一边哭道:“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打着打着,她又忍不住抱着月的腰大哭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死了,谁也不记得我了,我无依无靠到处被猎灵人追杀。”

“所以我躲了起来,躲在教室里,躲在他身边。”

见她无助的样子,月很是不忍,虽然这样做会让人奇怪!他还是决定像个神经病一样拥抱空气,拥抱这名素不相识,身世可怜的女孩。

“没事的……”

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轻拍她的后背,让她宣泄自己的情感。

在路口实在等得不耐烦的少女,见月往反方向走,不禁奇怪。她大声喊道:“阿月,你家不是在这边吗!”

她不喊还好,这一喊对方顿时撒丫子跑远了。

看着他那双光溜溜的球鞋,少女顿时回过神来,她怒吼道:“阿月你敢骗我!”他的鞋子根本没有鞋带,他就是为了甩开自己,故意撒谎。

可恶!

见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少女气得直跺脚,“坏蛋!实在太可恶了!”

跟在月身后的女孩,忍不住问道:“我们为什么要逃走?她不是你同桌吗?”

“先跑了再说!”

月正愁如何摆脱她,现在机会来了,就一个字:跑!

……

……

叮铃。

响亮的放学铃,让学生们忍不住欢呼起来。

轰隆。

震耳的雷声又让所有人恢复平静,他们望着天边黑压压的雨云,神情不禁担忧起来。

某小学,五年级二班。

靠窗的位置,坐着一名男孩,他望着窗外的乌云,内心有些迷茫。

“你没带伞吗?”

一名女孩突然来到他身前,对他说道:“要不我们一起回去吧!”

说着她还晃了晃手中的雨伞。

看着那把粉色的小伞,男孩摸着头不好意思道:“谢谢你。”

雨下得很大。

女孩撑开雨伞对男孩说道:“要走了哦!”

“嗯!”男孩答应道。

两人挤在粉色的小伞内,一起冲入雨中。

“绿灯亮了,快跑!”

从这条街到另一条街,两个小孩在雨中肆意奔跑。

两人来到一处路口,男孩对女孩说道:“我送你回去,到时你再把雨伞借给我。”

原来两人并不顺路。

女孩却摇头道:“你家离得近,还是先送你回去。”

见她坚持,男孩也不好多说什么。

两人躲着雨水,直径来到男孩家门外。

“我刚准备去接你。”

一个女人打着雨伞,对男孩问道:“你怎么回来的?”

“是同学送我回来的!”

“你同学呢?”

“阿姨你好!”

女人微笑道:“你好你好,谢谢你送小紫雲回来。”

女孩害羞道:“没事的阿姨。”

“快进来吧!你们都淋湿了。”女人说道。

“不了!”

女孩说道:“家人还在等我回去。”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回去?”

女人看着外面担忧道:“先在阿姨家呆着,等雨小点再走。”

“是啊,先在我家玩吧!”男孩也邀请道。

女孩却坚持道:“没关系的,我家就在附近。”

“要不,我给你家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女人始终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

“真的不用……阿姨再见……”说着小女孩已经挥手离开。

“这孩子……”

女人拉着男孩的手,对他说道:“衣服都淋湿了,快回去洗个澡。”

男孩点头应道,却忍不住朝身后看去。

通过围墙的空隙,他看见一把粉红色小伞沿街道跑去。

突然。

男孩神情一变,急忙挣脱母亲的手。

“紫雲寺!”

见他冲入雨雾,女人也连忙跟了过去。

“何夕!”

“何夕!”

男孩跪在车道上,抱着女孩不断呼喊她的名字。

女孩躺在血水中,双目紧闭,神志不清地喊道:“好……好痛……”

啪。

雨伞落在地上。

女人拉着司机的衣领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叫救护车!”

司机脸色煞白,结巴道:“已……已经打过电话了。”

“妈……快救救何夕!”

男孩拉着母亲的衣裙,哭喊道:“我求求你救救她!”

女人抱着他的头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见女孩躺在地上,她内心很是着急,急忙对男孩说道:“快!快去把伞捡来给她遮雨。”

“哦!”

男孩按她说的去做。

女人蹲下身,发现女孩头部不断往外流血,急忙用衣物按压住伤口,为她止血。

“不行,血流得太多!等不到救护车了。”

女人对司机喊道:“快开车送她去医院。”

男人慌张的坐上车,没等她抱起小女孩,自己先开车跑走了。

看着远去的汽车,女人怒骂道:“你这个混蛋!”

……

离开紫雲寺家。

女孩打着伞不禁开心的笑了起来。

即便雨下的很大,也并没有影响她的心情。

“这样我们也算好朋友了。”

她很开心,和对方成为朋友,一直是她梦想的事情。

“还是快点回家,不然爸妈要担心了。”

她笑着往前跑去,刚跑过马路,身后突然钻出一辆汽车。

粉色的伞从她手中脱落了。

她整个人被汽车撞在了地上。

“好疼……”

她躺在冰冷的地面,感觉身体无法动弹。

女儿女儿……

没事的,没事的!

耳边不断响起父母的声音,何夕感觉身体撞散了一样痛。

她想看看自己的家人,但她睁不开眼睛。

疼……真的好疼……

她在心里不断喊叫。

没人知道。

谁也不知道。

她的疼痛突然消失了,她醒了过来。

坐在床上,四周黑漆漆的,她有些害怕。

这个地方她从没有来过,这里为什么睡了这么多人,他们为什么用白布把脸给遮住。

女孩很害怕,她光着小脚跑出医院。

她已经没事了,她要回家。

“爸爸!妈妈!”

“我回来了。”

没有人,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空荡荡的房屋,只有两盏灰白的灯火在闪烁。

那里放着一张她的照片。

两行眼泪顺着脸庞滑落,她见过奶奶离世后的照片,看见自己的照片,她突然明白了。

原来……她早就死了。

三、男孩

与何夕漫步在街上,月神情复杂道:“撞你的司机抓到了吗?”

“不知道。”

“不知道?”

月皱眉道:“他撞倒你还肇事逃逸,难道你不恨他吗?”

“不恨。”

何夕的回答出人意料,月还是不甘心道:“他当时要是送你去医院,你也许不会死了。”

他说话的语气充满不平,那个司机实在太可恶了!

“很重要吗?”何夕问道。

见他神色不解,她又说道:“我死后不久,父母就离开这座城市。”

“就算我找到他,也改变不了事实,我没有家了,我只是个孤魂野鬼。”何夕神情落寞道。

没有家了。

这几个字她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月心里很难受,她一定很想念家人,可是正如她所说,一切都结束了。

就在两人沉默时,一条小巷突然传来打斗声。

“紫雲寺?”

看向小巷,月发现被围殴的人,正是那名奇怪的中学生。

见他被打何夕着急道:“你快帮帮他!”

“我也想帮,问题是人这么多,我一个人也不顶用啊!”月说道。

“阿月!”

一名少女气吁吁地跑到他身后道:“终……终于……让我追上你了。”

月却对她说道:“快走……”

“什么?”少女迷惑的看着他。

见几人不怀好意地走来,月推开她道:“你快走!”

当看见那几个流氓打扮的人靠近,少女这才明白过来,她问道:“那你还站在这里?”

“我还有其它事,你快走。”

“喂!”

正欲跑走的少女,奇怪地看着他。

见她神情慌张,月没好气道:“记得报警!”

“哦哦!”

等少女跑走,月指着地上的紫雲寺,对眼前几人笑道:“有个小小的请求,能不能把他放了?”

砰。

他的话刚说完,一只拳头落在了他脸上。

月感觉鼻子湿漉漉的,他用手一摸才发觉自己流鼻血了。他看着双手不敢置信道:“我被打了?”

“你没事吧!”

何夕还以为他害怕,拉着他的手道:“要不你也逃吧!”

月却还在愣神,喃喃自语道:“我真的被打了。”

“你该不会被打傻了吧!”见坏人又靠了上来,何夕着急地喊道。

砰。

又是一拳。

只是这一次,被打的却是别人。

月流着鼻血,一脚踹在打他那人身上,他捡起地上的棍棒,对着其它几人挥了过去。

砰砰砰。

木棍打在肉体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月一边对几人拳打脚踢,一边恶狠狠道:“为什么要打我的脸!”

见他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何夕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这人脾气那么暴躁,该不会将她也一起揍吧!

没一会,几个混混连滚带爬地溜走了。

月扔掉木棍,气喘吁吁道:“都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

“你……不会打我吧?”何夕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月回过神来,一脸友善道:“不会,我最讨厌打人了。”

见他对自己发笑,何夕打了个冷颤,她现在可不认为月是个多和善的人。

月对那个鼻青眼肿的少年问道:“喂,你是紫雲寺吧?”

见他跟自己说话,紫雲寺心里也有些发憷。

他强作镇定道:“我是。”

“哦,那就好。”月笑着向他走去。

见他走来,紫雲寺神色警惕道:“你想干嘛。”

谁知月来到他身前,拍拍他肩膀道:“不错!我第一眼就觉得你很不错。”

说完,也不顾对方迷惑地眼神,自顾自地往外走去。

“前辈!”

紫雲寺突然叫住他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月头也不回道:“也没什么,就是看不惯。”

何夕跟在他身边,见他鼻血直流,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直直倒在了地上,从脑后流出一大滩血。

“啊!”

何夕惊呼一声,她本想接住他,但觉得他应该很重,自己也接不住,于是就没有管他。

“前辈!”

紫雲寺却马上跑了过来,他摇晃月的身体,“前辈?前辈?你醒醒!”

没有反应。

就在他着急时,一名少女突然跑了进来。

她看到紫雲寺后神情一愣,当发现倒在地上的人是月,顿时朝外面急忙招手道:“这里,这里!”

话音刚落,几名警务跑了进来。

“有人受伤,请叫救护车来。”

用对讲机呼叫完毕,一名警务对紫雲寺问道:“打你的人呢?”

“逃走了。”

警务看向月问道:“这人怎么回?”

“他为了救我,被流氓打晕了。”紫雲寺说道。

救护车来得很快,几名医护人员将月抬上车,一边检查他的情况,一边用车上的药物,为紫雲寺的伤口做简单处理。

他的伤势不严重,在车上接受治疗后,就被警务带去了解详细情况了。

临至天黑,他才被父母接回家。

父亲一边开车,一边怒道:“这群人渣实在太可恨了。”

“爸,我没事。”紫雲寺说道。

见儿子被打得浑身是伤,母亲心疼道:“别怕,爸妈会找到打你的那些人。”

“对,到时一定让警务严惩他们。”

回到家。

父母嘱咐了一声,又急急出门去了,说是为了解案情的进展。

独自在家的紫雲寺,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头顶的吊灯。

“何夕……”

月晕倒后,何夕并没去医院,而是悄悄跟到他家。

见他突然呼喊自己的名字,何夕吓了一大跳,她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正准备逃走时,紫雲寺却叹气道:“我知道你在。”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在。”

“我之所以装作不知道,是怕你会离我而去。”

他从衣领里掏出一枚玉坠,对空气说道:“在你死后不久,父亲就带我去寺院求法师制作了这枚玉坠。”

“起初我并不敢戴它,我怕它伤害你,但我更怕有一天你会彻底离去。”

“所以我带着它,只要你靠近我,它就会发光。”说着,他将玉坠放在床上,浑圆的玉身居然真的亮起莹白的光芒。

“母亲一直都很愧疚,她以为你在记恨她。”

“她很后悔,后悔当初没拉住你,让你淋着大雨独自回去。”

紫雲寺眼眶湿润道:“当初应该我像个男子汉一样送你回去。”

“可是……可是……”

他神色痛苦,痛哭道:“可是一切悔恨都来不及了。”

就在他难过时,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何夕抱着他道:“那天我很高兴,因为我终于鼓起勇气与你说话,我不怪你,也不怪阿姨,我不怪任何人。”

“我只是觉得很遗憾,刚和你成为朋友,就要离开了。”

“那段时间我也很迷茫,很害怕,看着家人伤心的样子,抱怨自己为什么还在这个世界。”

“但现在,我不怕了。”

何夕紧紧地抱着紫雲寺,仿佛永远都不会放手。

叮叮。

窗口突然传来奇怪的响声。

一只猫钻了进来。

“别抱了,再抱你真要消失了。”

将何夕从紫雲寺怀中拉开,猫伸出尖利的爪子,将他身上的衣服抓开一个破洞,道:“他身上被老和尚留了符咒,你要是再不放手,就会被封印在玉坠中。”

紫雲寺骇人地看着它,“为什么……猫也能……”

“为什么猫也能说话?”

猫咪摆着pose道:“那就不得不隆重介绍一下,我就是人见人爱的神大人!”

“而你我记得。”

猫说道:“就是那个求神佛庇佑的小男孩,我们在寺院见过。”

“我想起来了!你是和尚养的那只肥猫!”紫雲寺兴高采烈道。

砰。

猫咪吹了吹脚掌,没好气道:“会不会说话!”

紫雲寺捂着头不敢说话了。

“你不是想见她吗?”

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猫咪朝他扔了一副眼镜,说道:“带上就能看见。”

带上就能看见?容不得怀疑,他急忙带上眼镜,左顾右盼道:“怎么没有啊?”

猫咪急忙跳下床,从屋外拖来一个女孩。

“何夕!”

紫雲寺激动道:“真的是你!”

何夕低着头不敢看他。

“太好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他刚想靠近对方,猫咪却拦着他道:“诶,看归看别动手动脚。”

紫雲寺高兴道:“能看见我已经很高兴了。”

“我……”何夕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

“见也见过了,我要带她走了。”猫咪却突然打断他们。

“不行!”

紫雲寺拦在它身前道:“我不会让你带她离开的。”

猫咪无所谓地摇了摇头,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那她要是消失的话,可全是因为你!”

“等等!”

见事情不对,紫雲寺急忙拉住它的尾巴道:“请你务必带她离去!”

猫咪却炸毛道:“你求我就求我!抓我尾巴干嘛!”

“对不起。”他急忙放手松开那条柔长的尾巴。

猫咪揉着尾巴,生气道:“你这个人立场不坚定。”

知道自己惹到对方不快,紫雲寺尴尬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猫来的快,去的也快。

何夕跟随猫咪离开紫雲寺家,心里很是害怕,她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你知道你为什么还没消失吗?”

何夕摇了摇头。

猫咪从她额头中扯出一根红线,对她说道:“就是因为这根缘线还没断开。”

“你是不是要消灭我?”何夕惧怕道。

“本来是……但阿月不打算剪断这根线,所以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猫咪信誓旦旦道。

四、所幸之事(尾)

冬月的清晨有些阴冷,等太阳出来时,孩子也都醒来了。他们穿着厚棉袄,呼着热气,在院里叽叽喳喳的吵闹着,比春天的鸟儿还活波。

玩了一夜的神大人,喝得醉醺醺的。它没像往日顺着屋檐优哉游哉地漫步回家。而是蹭上开往郊外的第一辆客车,与浩浩荡荡的一车人摇了数小时,终于摇到了乌寿山。

车还没停稳,一只猫已经跳下车,找到一颗似曾相的老树,“哇”的一声把肚子里能吐的都吐了出来。

“这哪是坐车,简直就是受罪。”神大人感觉身体有些虚脱。

原来所谓的神大人是一只纯白色蓝眼猫,一只能口吐人言的怪猫。

那颗老树竟然睁开眼睛,笑呵呵道:“神大人又回来了?”

神大人刨了些土,将树下的秽物遮掩,嫌弃地看了老树一眼:“为什么我每次回来都能遇见你?”

老树道:“这证明我与神大人有缘!”

“是是!我们有缘。”

它一转头,小声嘀咕道:“和那个神叨的老头待久了,连棵树都开始信佛了。”

“还好我信念坚定,不然也被他洗脑了。”它想着已经大摇大摆沿着小道向山上赶去。

“神大人回来了!”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山林顿时乱作一团。

“啊啊啊啊!神大人回来了!快跑啊!”

不一会儿,整座山似乎都睡着了,变得异常安静。

一只巨大的乌龟,背着金黄色硬壳从土里钻了出来,它真的很庞大,虽然慢吞吞的,却将整条山道都给拦住了。

“山神!”神大人坐在地上,对老龟打招呼道:“这座山可还好?”

老龟慢慢悠悠地转过身,巨大的脑袋微仰道:“有我在,山永远不会生病。”

“那就好,”神大人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还想着从河里捞只小乌龟来接替你,毕竟你已经很老了,该退休了!”

咔。

一道奇怪的响声,老龟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怎么了?”神大人纳闷道。

“没事。”老龟艰难地摇了摇头,“脖子扭了!”

神大人叹了口气,“看来你真的老了。”

“放心吧,每座山都有它的守护者,我死后新的守护者自然会出现。”老龟挪出一条路,示意它可以过去了。

“再见!”神大人对它挥了挥手。

“再见。”老龟目送它远去,似乎在做最后的道别。

山神已经很老了,该找个合适的地方休息一下了。它是大山孕育的生命,死后自然也要回馈大山。

神大人感觉鼻尖湿呼呼的。

抬头才发现,天空不知怎么飘起雪花。白花花的,冷冰冰的,晶莹的白雪聚积在一起,没多久山也盖上一层棉被,放眼望去都是白皑皑的一片。

咚咚。

古寺的钟声回荡山间。

听见这些钟声神大人很恍惚。山中的一切还是老样子,亦如它初来乍到时的模样。

“我回来了。”神大人拍打厚重的庙门。

咯吱一声。

门打开了,一颗小脑袋畏畏缩缩地从门缝探了出来。

“灵,看见是谁了吗?”声音从寺内传来。

叫灵的女孩回道:“师傅外面没有人,不过有一只猫!”

“让它进来。”师傅说道。

“哦!”女孩应了声,伸出手想要去抱门外的猫。

“你是新来的?”

她的手还没放上去,猫却开口说话了!

见女孩愣在原地,神大人问道:“怎么傻了?”

“你……你……”女孩瞪大了眼,忽然转身朝寺内跑去,边跑边喊:“师傅不好了!猫会说话了!”

“天要下雪,和尚撞钟,猫会说话。”神大人嘀咕道,“有什么好奇怪的。”它穿过门缝进了古寺。

寺院依旧还是老样子,空荡荡的院落什么都没有。大殿也是孤零零的一个香客也看不见。只有左边的钟楼与殿中的香炉还有些未燃烬的香火。看来它离开后,老和尚与这座山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神大人!”

院内一颗梧桐树下,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孩,神情激动地对它喊道:“神大人,神大人!”

“小何夕。”神大人晃晃悠悠地来到女孩身前,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何夕举起手中的扫帚说道:“师傅让我扫院里的雪。”

“雪?”神大人望着从天而降的白雪,奇怪道:“雪正下着,你怎么能扫干净?”

“不知道,师傅说,我把院内的雪扫完了,心也就宁静了。”何夕说道。

神大人撇了撇嘴,说道:“别听那个老头瞎说,我还不了解他,他说什么你都相信?他让你扫雪你就扫?怎么这么傻。”

“师……师傅。”何夕对神大人身后的男人喊道,脸色有些尴尬。

“嗯?老和尚还学会偷听了?”神大人转过身,发现寺庙的主人还真站在背后。

“呀!法师!好久不见。”它熟络地打着招呼。

“师傅你看见了!猫真的说话了!”那个叫灵的女孩,躲在法师身后怯生生道。

“是啊,和尚念经猫会说话。”神大人对小女孩眨巴着眼睛,“不是很正常吗?”

“我……”灵认真的想了想,转头对法师说道:“师傅它说的好像有道理。”

法师自然知道神大人是什么货色,那些稀奇古怪的道理他也是深有体会。他问道:“你回来做什么?”

“哦,我就是回来看看。”

灵猫伸着懒腰懒散道:“赶了一早上的路,有些累了,我要去睡一会儿。”

“你们慢慢聊。”它轻车熟路地走到自己曾经居住的房间。

“咦,这猫窝还在啊!”

“哎呀,被子都发霉了!老和尚你也不拿出去晒晒!”

“这都是什么陈年旧物还留着!”

屋内不时传出神大人的抱怨声。

灵与何夕对视一眼,又一同看向师傅,她们觉得法师与这只猫一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一晃数十日,神大人的归程不知不觉到来了。

“安心在这里与法师修行,他可是有大机缘的人。”

“小灵子,以后别见到什么都大惊小怪,说出去丢人。”

“再见了。”神大人对两名女孩挥了挥手,装作没看见躲在院内偷偷抹泪的法师。独自一猫往山下走去。

它此行的目的是代人前来探望朋友。本在山中生活多年的它,对这种事自然乐意为之。谁让它是一只助人为乐的猫。

“也不知道月醒了没有。既然何夕在这里安定下来,那个叫紫雲寺的家伙也可以安心念书了!”

它想着,不知不觉来到山脚下,再回头看去,银装素裹的山峰已经彻底被积雪掩盖。

只是在那冰雪之下,新芽已经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沉睡的老龟化作泥土养育它们。正如它所说,新的山神已经诞生,沉寂的大山正在苏醒。

今何夕
提坦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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