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田和平山在海警快艇上，跟踪在那条奇怪的菲律宾商船后方，朝着东京港的位置缓缓靠近着。

吉田将嘴里被水打熄的香烟扔进了垃圾桶里，随后又从放在裤兜里的香烟盒中取出一支香烟用防风打火机点燃。

“我说，头儿，你怎么还会菲律宾语啊。”

从刚才不知道不明物体身份的紧张和担忧，到现在确认了物体身份并且达成共识，气氛总算变得轻松起来，平山如释重负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哈，为什么？”

吉田干笑了一声，吸了一口香烟然后再把烟雾吐出。

“我干这行都三十多年了，在那黑不溜秋的鬼东西出现之前，我一直在南部地区，与菲律宾方面的偷渡客和走私犯周旋，自然而然的，就学会了。”

“说起来这个时候出现菲律宾的商船，真是可疑啊。”

“出现哪国的商船我都不奇怪，偏偏是菲律宾的。”

“怎么讲？”

“这也是我道听途说的消息，我们和菲律宾地区的联系已经断开好几个月了。”坐在快艇座位上的吉田扭动身子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继续说道，“菲律宾方面是东亚最主要的橡胶出口地了，前些时候我还听说我们这边特地向吕宋岛的防卫区发送了一份拟购橡胶的申请，但是后来嘛，就没下文了。”

“诶......突然失联了吗。”

“好像其他国家......啊，不，其他地区和菲律宾方面的贸易往来也都断开了呢。”

听到这里，平山担忧地望了一眼在前方朝着港口行驶的商船，然后自言自语般地低声喃喃着：

“不会出什么事吧。”

“没关系的，总部那边已经做好的万全准备，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尽管声音很小，几乎快被快艇的马达声给盖住了，也有可能是吉田察觉到了平山担忧的表情，他以安慰的口吻这样说道。

吉田眺望远方的港口，远处满是霓虹灯的都市轮廓和港口逐渐清晰，拉近了，依稀可以看到港口上聚集了许多人，都是一些黑色的小点密密麻麻地排列着。

“快要到了。”

轮船的汽笛声长鸣了两声，表示它即将准备入港。

在船舶调度中心的指挥下，那条属于菲律宾的商船开始减了速，缓缓地靠近着属于自己停泊位置的泊位。

看起来就像一个巨人试图用手指将普通体积的商品搬上货架一样，这条万吨级别的远洋大型商船也挪动着自己庞大的身躯，笨拙地试图靠近泊位，尽管看起来是这样，实际上想要通过不算宽的航道再停进属于自己的泊位，是需要许许多多精密细致的操作。

相比之下，吉田的快艇就可以说是非常方便了，平山将快艇停靠在岸边，然后和吉田一起跳下船，顺着斜坡走上了港口，与此同时，这条商船也终于停靠完毕了。

此时，整个港口都已经被警方给控制了，在商船泊位附近，警察拉起了警戒线，荷枪实弹的警察随处可见，警车的警灯不停地闪烁着红蓝两种颜色的光芒，此外还有红色的消防车辆，白色的医疗车辆，临时抽调过来的海关人员、医疗人员和消防人员也随时待命，挂在港口的高瓦数电灯也全都被打开了，一时间整个港口灯火通明。

吉田和平山顺着斜坡走了上来，在出示了证件以后被负责守卫和检查的警察放进了现场，现场的气氛很混乱，也许是因为刚刚才布置好的缘故吧，走了一会儿，平山被另外一个同样穿着警服的男人拦了下来，似乎是在询问什么事情，而吉田则东张西望，似乎是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终于，他在穿着千篇一律深蓝色警服的人群中找到了一个穿者打扮和他们都不一样的人。

那个人身高一米八，穿着一身黑色笔直的西装，扎宝蓝色领带，脚上一双皮鞋被擦得锃亮，而且在夜晚和灯光的照射下变得更亮了。

他的左胸前挂有一块长方形的小小的金属牌，上面简单地刻有三个字母：ASD

“怎么回事？”

在吉田走进以后，那个男人也发现并认出了吉田，随后他也朝着吉田的方向走去，就在两人走到一起的时候，他低下头像是在说悄悄话似地压低声音询问道。

吉田警觉地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人的时候，同样以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回复道。

“是菲律宾的难民。”

“我们已经知道了。”

“怎么？你知道？”

吉田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你别管，我给你点你可以知道的情报：他们是吕宋岛北部防卫区的幸存者，据说一共有三条船，原本计划逃往澳大利亚再转美国，但是有两条被击沉了，只能辗转来到日本。”

“击沉吗？看来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

“更重要的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北上来日本而是舍近求远去澳大利亚，甚至还考虑再冒风险长途跋涉去美国。”

“难道说他们觉得东京也是岌岌可危的吗？”

“不知道，总之ASD那边已经开始调查了，至于你这边，今晚我给你讲的这些事情，你不能......”

“我知道，你对我还不放心？”

吉田不悦地打断了那个男人的说话。

“喂，吉田，干啥呢？”

身后传来了平山的声音，两人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随后那个男人转过身子，背对着吉田，像是不认识他一般站在原地，玩弄着不知什么时候掏出来的手机。

“啊，没什么，我去了趟厕所。”

“酒井......”

在另外一边，在目黑车站附近的麦当劳餐厅，零用迫切的眼光望着我，似乎是在期待什么，而她面前的桌子上，则是一片狼藉般地装食物的纸袋，光是汉堡就已经吃掉了六个，再加上可乐和其他小吃还有三份冰淇淋，这样的分量足以满足六名成年人了。

“够了......”

尽管餐厅里的人不多，但是几乎每个人都朝着我这边的桌子投以奇怪的目光。

“最后一个......”

“不......”

“拜托嘛......”

“吃饱了就回去了。”

我想从凳子上站起来，然后朝着门口走去，但是在双手准备好用力将身体支撑起来好离开的时候，我不经意间瞥到了零的脸庞。

她的嘴角还沾有吃油炸食品而留下的碎末，此时正像个小孩子一样，噘着嘴皱着眉头，一脸可以说是央求的表情望着我。

“可是我还没吃饱......”

油炸食品是不健康的。

如果是小孩子的话，大概可以用这样的话搪塞过去吧。

但是机娘又不在乎这个，在她们的字典里就没有健康这两个字。

“好吧......最后一个，然后我们就回家。”

这句话我今晚已经对她说了大概有三四遍了。

我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向了柜台。

柜台上的灯片上画有各种各样商品的图片以及价格，我依稀记得，我一个人吃麦当劳的时候，牛油果牛肉汉堡的价格是650日元，而现在已经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2000日元了。

对于一个需要下体力劳动来工作的成年男人来说，这样一个小小的汉堡连果腹都算不上。

日元的购买力是愈发不行了。

不知怎么的，我脑海里又回响起了井上美的那句话。

环顾四周，为了应付小孩子而带他们来这里用餐的人变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成年人，他们看起来疲惫不堪，也麻木不堪。

“你好，请问想要点点什么？”

面带微笑却又在催促我的服务员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思考。

“啊，我想点一份牛油果牛肉汉堡。”

我从钱包里取出了一张纸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