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洪尔和安黎崙游上岸,走近清山观,见外墙上写着一堆字,正是:一耳听东,一耳听南,一耳听西,一耳听北,一耳听天,一耳听地。但那字迹很随意,甚至是有些潦草,一看便是别人随手在墙上即兴写下的。“这些字应该就是六耳写下来的,看来他是几百年来第一个发现清山观所在的人。”洪尔说道。安黎崙也说道:“想必他是把这里当成他的住处了,难怪没人能找到他。”洪尔心想,当年清山观凭空消失,竟然被人整体搬进了山中,这太难以置信了,是如何做到的?谁能有如此财力、人力?难道只是为了找一处安静的地方“修仙”?这里确实很符合道家“清静无为”的理念。洪尔和安黎崙往道观中走,里面的香炉内只剩下香灰,想必也是几百年前的了。进入殿内,很是昏暗,周围一片杂乱,就在不远处,洪尔看到了两个躺在地上的人。洪尔和安黎崙急忙走过去查看,发现其中一人正是老胡,但面色惨白,一探鼻息,已经死了。另外一人应该就是那位神秘人六耳。洪尔翻开那人尸体,看脸,并不认识,但从他的衣着和头发来看,洪尔却感觉非常的熟悉,一个画面在脑中闪过,洪尔立刻想起了这人是谁。蓬头垢面,一双脏手上除了老茧就是泥——这人正是那天在黑市伸手朝洪尔要钱的乞丐。“这乞丐竟然就是六耳。”洪尔有些惊讶道。但转念一想却又更说得通。乞丐不正是能听到各类消息最多的那种人吗,况且他常年行走于黑市,知道的肯定是最多的。安黎崙查看着老胡的尸体,见老胡的眉心有些异常,急忙拉开他的衣服,见左胸前有一个黑色掌印,他又翻看老胡的双手,说道:“他双手掌心泛黑,这是中尸毒的表现,加上胸前的掌印,很明显,是惯用尸毒的人下的手。”洪尔查看六耳身上,也是身中一掌,双手泛黑,但和老胡不同的是,六耳中掌的地方是后背。洪尔内心惊讶,他不知道蒋释是如何找到老胡和六耳的,六耳究竟知道什么消息威胁到了他?难道说,六耳知道蒋释在哪?像十二主犯这些人虽然实力超群,但平时他们都隐藏于普通人中,改名换姓,所以一直被通缉,从没被抓到过。洪尔和安黎崙又查看了一遍周围,没再发现什么,二人离开道观,下水游回那边湖面。两人回到山崖边,见石岫正拿着刀指着神耳大师,二人彼此都看不顺眼,也不说话。见洪尔和安黎崙回来,石岫忙问道:“找到道观了吗?”洪尔点头。神耳大师长出一口气,说道:“您已经找到了道观,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洪尔说道:“以后不准再当神棍骗人了,你走吧。”神耳大师连连点头,像捡了一条命一样,一溜烟跑的没影。石岫问洪尔:“六耳在道观里吗?”洪尔点头。“那你见到他了?你有没有问他老胡去哪了?”石岫有些兴奋地问道。洪尔对石岫说道:“六耳和老胡都在道观中,但…他们已经死了。”“什么?!”石岫大喊一声。“是被蒋释杀的。”“蒋释怎么会找到六耳所在,这也太巧了。”石岫情绪激动地问道。洪尔没法回答石岫这个问题,只是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他们确实死了,身中尸毒,和蒋释杀人的手法很像。”两天之内,石岫痛失两位朋友,他心中除了悲痛以外,也还多了一丝恐惧,他不知道下一个死在蒋释手中的人会不会是他自己。洪尔自然知道石岫的担忧,说道:“在找到蒋释之前,你不要远离我们。”石岫明白洪尔意思,但还是故作洒脱地说道:“我能有什么事,蒋释杀我也没道理。”洪尔说道:“还是小心些为好。”老胡的死让石岫有些失落,他总感觉是自己害死了老胡,这时,只听他语气低沉地对洪尔说道:“洪老弟,如果我真死了,你可要给我报仇啊。”洪尔一惊,没想到石岫竟然都做好了必死的打算,他顿了顿,回道:“别,你先陪我为禾岽报了仇,然后再陪我去妓院住上半个月,你再死。”洪尔这一番话却让石岫笑了起来,“半个月,我这肾可受不了。”安黎崙虽然对洪尔和石岫的对话不感兴趣,甚至有些嗤之以鼻,但他对石岫这个人却有了重新的认识,原来,这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三人也无处可去,只能回石岫的古董店。回到县城中,一路上,已经听到有人在讨论禾字院的事情,三人在酒楼吃些东西,就听到旁边桌上的人在说着有关禾字院的事。“你们说现在这个世道,禾字院都能被满门屠灭,这江湖得乱成什么样子了,我们这小老百姓还能不能安稳过日子了。”“你激动个什么,又没杀你家人,但说的也对,你说禾岽那种武功高强的人,手下那么多人,还能被人杀的这么惨,我们小老百姓更是要夹着尾巴做人了,谁也得罪不起。”“他们那些有钱人有几个好东西,能被人家灭门,那得是多大的仇怨,我看那,很可能是该死。”“别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禾岽人品不差,湖泷的人没人说他不行。”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扰的洪尔没心情继续吃饭。三人离开酒楼,没有回古董店,而是去了禾字院那边,见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将禾字院的周围给围了个水泄不通,门前驻守着官差,禁止其他人靠近。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们议论纷纷,有唉声叹气感觉禾字院可怜的,也有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的。三人离开禾字院,回到石岫的古董店。石岫问洪尔:“接下来怎么办?”洪尔脑中有些乱,也说不出接下来要做什么,本来想从六耳口中得到些消息的,但六耳一死,这条线也就断了。这时,安黎崙忽然对石岫说道:“你之前说老胡和盗墓贼傅陵认识?”石岫点头,回道:“不仅认识,关系还不一般呢,不然老胡根本弄不到那么多宝贝。”洪尔被安黎崙这句话点醒,想了想,对石岫说道:“你尽快把老胡死的消息放出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还有,一定让别人知道,是蒋释杀了老胡。”石岫没听明白,问道:“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让傅陵去找蒋释。”安黎崙说道。石岫明白了一点,但还没全明白,他看看洪尔,又看看安黎崙。洪尔对石岫说道:“既然老胡和傅陵的关系非比寻常,那老胡的死一定会引起傅陵的重视,当他知道凶手是蒋释时,他会什么都不做吗?”“你是说傅陵会去找蒋释?”石岫反问道。洪尔点了一下头。石岫又说道:“但老胡只是酒后跟我说他和傅陵关系非同一般,可实际什么关系,不一般到什么程度,这我也不知道,傅陵真的能为他去找蒋释?”“至少会讨要个说法,普通人可能会白死,但有点靠山就不一样了。”“傅陵认识蒋释吗?蒋释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洪尔回道:“十二主犯虽然未必彼此都曾见过面,但相互之间也肯定有一些暗中的关系,傅陵或许都不需要特意去找,他应该就能知道蒋释在哪。”“但…但傅陵我们也不知道在哪啊,他即使出现我们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湖泷县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我们找不到蒋释,就能找到傅陵了?”“蒋释我没见过,但傅陵,我见过。”洪尔回道。石岫惊讶问道:“你见过傅陵?你怎么会见过他?”“当年在点金帮金老帮主的寿宴上我见过傅陵和楼锟,现在还有点印象,他只要一出现我应该可以认出。”石岫瞪大眼睛,喊道:“你还见过楼锟?守财奴楼锟?”石岫难以想象,眼前这个年龄不大,和自己逛过几次窑子的洪尔的江湖圈到底有多大,不仅和徽公子安黎崙关系密切,还能受邀去金老帮主的寿宴,但他又一想,对于洪尔的底细他还真是一无所知。洪尔也不给石岫更多惊讶的时间,便对石岫说道:“时间耽误不得,我们现在就去郊外弄个坟,你去为老胡刻块碑,中途把他被蒋释所杀这件事传开,越快越好。”三人离开石岫的古董店,石岫找人为老胡刻碑,但碑上刻什么字可难到石岫了,毕竟他确实不知道老胡叫什么,也不能真的就刻个老胡,不知道的还以为姓老呢。石岫问洪尔该刻什么,最后洪尔让刻字的人在碑上刻了“胡某兄”以代替老胡的名字。三人到郊外树林中选了一处墓地,让刻石碑的石匠天黑前把墓碑送到树林边即可。石岫把老胡被蒋释杀死的消息散播出去,话到别人口中很可能会变味,后来传成什么样不知道,但这事确实传出去了。石岫问洪尔:“你确定傅陵真的能听到这个消息吗?”“那就看老胡对他有多重要了,赌一把吧。”洪尔看着远方日落,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