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地图
春季七日目七天,这是我来到这全新的世界的时间。喊着一二三四的口号做着「舞动青春」的广播体操,关节发出嘎嘎声,一开始劳作几下便会浑身发痛的身躯现在也渐渐适应。「我的适应力意外的强啊.....」至今为止一直秉持着「大灾难逃,小灾难灭」的生活准则,虽然和乐天无缘,但要说面对异状的适应能力称的上出类拔萃。辛苦种下的作物出货得到货真价实的钱,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安的事实了。「成为独当一面的传奇农场主吧」这种话没法在人前喊出,但在心里激励自己是完全合法的。索性把这个作为新世界的人生理想吧。触不可及的理想抑或是梦想,但凡这类暧昧的概念在本人能强烈的感觉到——自我向目标一点一滴的靠拢时,思维行动都会通畅起来。用冷水拍打脸庞,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容貌。嗯,今天也是中上80分的脸!按照游戏的展开,如何最快速度地开拓田地,将作物种子化为钱财是速通的基础。但就想我至今所感受到的,游戏的乐趣和现实的趣味大相径庭,如果说游戏时的我是为了结果而倾尽全力,那么现在的我是为了体味过程而活着。因而今天无需开拓田地,手头多少宽裕,除了光顾杂货店以外,还要去趟旅行商人市场。每天的例行工作雷打不动,爱心草对水分有一定要求,直感告诉我一天浇两次水更好。查看下红果的生长状态,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比照物,但这绝对是在绝赞生长ing。浇完水开始清理小屋周围的垃圾,最头疼的还是腐朽的木头,长满了潮湿青苔黏糊糊的,作为柴火烧也不一定点的着,也只好收集起来堆在农场的一角。除此以外还找到两个铁桶,一个有脸盆大小,及膝高;另一个更像一个铁管子,只不过一头是封住的。感觉用得着,姑且放到马厩,不对,是停放安定君的地方,以我的经济条件即便买得起马也不做考虑。这一系列杂活完成春季的光辉仍然轻抚着大地,约莫十时,我骑着安定君往镇上赶,飒爽的掠过鲁叔家。手头宽裕的我没必要天天去叔那蹭饭了,大概。虽然不指望粮食本身能卖钱,但收集矿石是我的例行公事之一。在矿脉前挥舞锤头,矿石噌噌的冒出。顺便一提,前几天得到的矿石先是放进收纳包里,再转移到家里的收纳箱,不得不再次感叹无视重量的包的神奇。小石头两枚,大地结晶一个,矿渣两枚。今日的五连抽也以惨败告终。我望着矿脉沉思——总觉得挖矿本身是混合着「体感游戏」和「卡牌游戏」的双重性质的。不知道采矿是否存在保底机制,不过感觉五发有一发是值钱玩意还是能接受的。果然不氪金的抽卡没法让我的心壁荡起波澜,但在此之前不氪金的抽卡能称之为抽卡吗,而且红宝石不可能变成红宝石娘,所以怎么抽都抽不到老婆……啊!挖矿真的好危险,这种在体内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差点将我吞噬。如果挖矿没有次数限制,我的人生可能会在挖矿中结束,自然而然就成了「黑龙先生的矿(坟)场物语」。「我可是个农场主啊喂。」含情脉脉的抚摸着矿脉的我如此说道。大地结晶这种白色半透明的矿物,虽然不如红宝石来得讨喜,但具有一定透光性的矿石在阳光下能看到漂亮的细小纹路,像是星辰锁入其中,有种吸人的魔力。从矿坑出来不忘私下张望,视界中没有彪悍的三胞胎,顿时泄了口气。果然不可能每天都遇见啊,我可没有在期待碰见他们喔。在「永生之酒」踱步,犹豫是填饱肚子优先还是直指商人市场。骑着安定君缓慢向拥挤的店门靠近,按住自己的腹部咬咬牙踩下踏板。沿着满是石砾的土坡继续往下,坡势逐渐变缓,红蓝色调的布条顺着风飘荡从视野的极限划过。轮箍骤然刹车带着沙石飞起,我停下脚步长久的凝视——被鲜艳的布条掩盖的双隔门,藏在山缝中饱含着「秘密」的味道的这个地方。我单手握拳撑着下巴摆出沉思者的标准动作,还是想不出这会是个什么地方以及为什么之前没发现这里。果然还是要瞧上一眼才知道,双手爽快地拉开隔门。「是澡堂!!!」木制柜台正对着门,完整的空间被柜台对半切开,走上规整的木质地板,在那后方,左侧挂着蓝色的布写着「男汤」,四周摆着的猛男铜像坐着夸张的健身姿势;右侧挂着红色的布写着「女汤」,森林女神的雕像摆在一旁神圣而自然。一侧墙壁上挂着樱花的十字绣,周围还有些复古的装饰。冷静点,也有可能是温泉,那…「岂不是更好!」惊异于我的肺腑之言,意味中年女性从女汤的布条后走出,身着素色浴衣,黑色头发盘在脑后,目测三十五左右,也可能更大。我的双眼一时完全被浴衣本身吸引,并非浴衣本身有多美,怎么形容呢,女性的气质美吧。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很多种类的服饰,那会不会有小姐姐cosplay?「啊啦~是生面孔,『极乐』下午四点才开始营业,现在没办法接待客人。请耐心等待。」『极乐』……乍一听跟风俗店似的名字。未来将成为万人迷的我该用何种称呼眼前这位呢。答案1——老实人,用阿姨好打招呼。答案2——高情商,用姐姐好打招呼。一个必然能走向钢铁直男的选项,不摆出阿谀奉承的姿态固然重要,但赞美女性的容貌是一个稳妥的讨好女性的方法。答案不言而喻,恰到好处的赞美是最好的加分。「姐姐你好,我是圣地农场的新人农场主黑龙,对附近不大熟悉,请问这里是澡堂吗?」呕。这种乖巧的声线从自己嘴里发出,有够恶心!我擦了下嘴唇,如何!老板娘,作为开场白来说不赖吧。「嘴倒是挺甜嘛。虽说这是新店,但『极乐』的名号可是大有名气,这里是最适合缓解疲劳感。总而言之体验一次就能理解这里的独特了。」老板娘展开绘扇,其上的画卷呈现眼前,蓝白色的浪水从一头扑向另一头。「对了,给黑龙弟弟~一个小小的建议,叫我姐姐确实让我很高兴,但是就此自大的认为了解了女人心可是要吃苦头的。」「呃,我....明白了。」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淡淡的微笑,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什么。我收回想要成为万人迷的理想,请让我做个普通的受欢迎的人吧。不能泡澡的小屋和突然出现的澡堂,完美的时机!明天一定要来一趟,不,今天就来,今天!舒舒服服地泡澡什么的,想想被称为「极乐」也毫不过分。到达威尔镇的北侧的旅行商人市场已是下午一点。稀稀落落的几人分布在宽敞的广场。白色石砖铺成的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铜像,突如眼帘的是两搓胡子,几乎是「狡诈」的代名词的矮小商人坐在宝箱堆上数着钱,脸上的跳跳横肉无不透露着其愉悦的心情。身上挂满了各种首饰坠品,同样是铜做的。该说是露骨还是实诚,这样一个雕像放在这仿佛在对来往的人们说着「无奸不商」。依照圆形自律排列的小摊前时常有人与摊主攀谈,扫视一圈,光是旅行商人们的衣着就如同一个小型博览会。他们的摊子相比之下倒是朴素无比,有的只是摊了张布,商品摆放其上任人浏览;有的则架了个简易小棚,一旁立着大号的遮阳伞,自带种异国的夏日小店的氛围。不过比起「买」我更在意是否有人愿意买我的修补品,我画着半圆从摊前掠过,狡诈的商人雕像此时转过了满脸横肉的脑袋——呵呵呵,这种修补品也敢拿出手?总觉得他在如此嘲笑我。考虑到商人的「智慧」,我决定如果遇到询问商品的来源的情况,就一口咬定这些修补品都是我亲手制作的,被别人丢弃的破烂修补后再拿去卖怎么想都卖不了高价,不,能卖出去本身就不可能。想要欺骗别人,就得先欺骗自己。「这是我亲手制作的」,从现在起在心中无数遍重复这句话吧!与站前准备同等重要的就是选择合适的战场。我有预感这将是场心理战,也可以说是堆城府的考验。底气很重要,要是上来就被对方的气势压倒,可就任由商人摆布。考虑到会发展成持久战,尽量选择无人光顾的摊子。我瞄上一家没有客人的小摊,那商人带着沙色的兜帽,除此以外浑身上下都是一色的白,像是用纱布胡乱的缠绕身体,从头到脚包裹得相当严实。刚从炙热沙漠中归来的旅行者,或是疯狂的朝拜者,但这两种形象都称不上合适。他双手交叉,耷拉着头,看起来像是在小歇,显然并不在意是否有客人上门。「你好,我听说这里的商人不光贩卖商品还会收购,不是吗?」「........」短暂的沉默。我没有轻易出声,因为我确信他听到了。「啊。确实旅行商人会买些奇特的异国之物,不过你提供的出来吗。」沙色的兜帽向上了几度,但这个傲慢的商人根本没打算正眼看我,在审视对方之前就深信我「提供不出」。火大。「奇特之物倒称不上。不过这是我自己制作的,作为手工品应当有相当的价值。」很好,就这样继续模糊概念,我绝不能说出任何一句贬低自己商品的话,同时也不能明确的界定我的商品。从收纳包里取出修补品,我还特地为那副墨镜做了个木制的眼镜盒,这次简单包装过的修补品一股脑的放到他的摊子上,迫使他不得不看。空气缓慢地流动了几秒。商人忽地抬起脑袋,那兜帽下的眼瞳像是鹰的眼睛一样,锐利,紧紧地瞄着猎物,打量着猎物的全身,不让对方呼吸、不让对方躲藏、不让对方反抗。牙齿不自觉地发颤,这场「战斗」并非赌上性命,不如说是轻描淡写的一次交易。但他的双眼中分明流出「在捕猎之前已经想好了捕猎的方法」,预知了猎物的死状,切实尝到了生肉的味道。如果眼神能杀人,那我应该已经倒了。喉结上下移动,将不安送到胃部,他打量起我的修补品。皮靴、墨镜以及一个相框。我的修补品太过普通,作为自制的手工品与高质量无缘,卖出的价格我并不在意,我在意的是能否卖出去!商人看得格外上心,几个修补品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摆弄了几遍不止。难道说贩卖修补品在这个世界是犯法的?这种不着边际的想法一冒出来就没完没了他突然抖了下身体。是要活动四肢揍人吗!——「这是你制作的?」「啊。没错。」别让自己的面部表情流露出来,相信自己,同时欺骗自己。「这可是你的真话?」「自然。我没有必要在这上面说谎。」「.......」该死,不该多这一句的,这样我就没有退路了。与那犀利的双眼对视,我怯弱的避开了。「没人要的垃圾修补过的『商品』。」直接下定论啊喂!完了。说到这个份上肯定卖不出去,不仅如此,我的立场前所未有的尴尬。「何以见得?」「相框的边角有重新粘合的痕迹,虽然处理得很细腻,但为了掩盖漏胶的部分有打磨过。皮靴也是,仔细摸这里料子的质地有些差别。」连步骤都摸清楚了?怪物,在经验老道的商人面前,我和剃了毛的羔羊无异。想要离开,但那锐利的眼神将我定住。「你的师傅是谁?」「师傅?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有。」他那平淡的脸庞突然激荡起来,双眼带着前所未有的怀疑。「无师自通?」他问道。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听起来满是嘲讽之意。我已经无心探究修补品是否具有价值,只想尽快离开。「.......这些全部我出2000r买下,但要附带一个条件。」「....诶!?」2000r,你认真的吗,这些修补过的东西出2000r购买,疯了吗?明明自己都看出来着是修补品了!!「觉得不够吗?年轻人。」疯了,这个人是个疯子!哈哈哈,怎么样都好,既然有疯子愿意买我自然乐意。我没道理跟钱过不去。我点了下头。「我希望你能帮我修好这个。指针不知什么原因不走了,需要重配一条链子;这里的开合也有问题,能让这个外壳再干净点更好,但不要让它变样,一点都不行——」他递过来一个黯淡的金色怀表,从表盖内侧取出了张类似相片的玩意。一瞬间这位商人的表情变得温和而惆怅,像是在怀念已经不在这世上的事物一般。「我还没说我要接受。」「2000r作为购买这些的费用你现在就能拿到,修理完的费用另外结算,不会低于这些的费用。」......也就是说至少2000r。万一这是某种诈骗.....「我不能保证我一定能修好。」「出现那种情况的话,原样将她带回来便是。」他指着怀表说道。商人掏出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大概是合同书之类的东西,内容相当粗糙,跟现代建立在完整法制上的合同没法别。仅仅包含修理内容、合同日期和交付日期,交付修理品期限是春季22日目。「我在22日目会离开威尔镇去别的镇子旅行,我希望你在我走之前修好,请务必妥善保管,用心修理,这算是我个人的委托。」合同书一人各一份,按了手印但没有签上名字,大概这样就已经有效用了。「你叫什么名字,年轻人?」「黑龙,在附近叫圣地农场的地方当农场主。」「农场主。那还真是叫人安心,事情就是这样,总而言之麻烦你了。」「明白了,既然拿了相应的报酬就会全力而为,这点可以放心。那么怎么称呼比较好?」「名字吗,无所.....确实也需要个称呼...恩,叫我Y就好。」「Y是吗。」毫无疑问不是真名,但也不能强求雇主说出真名,既然他说用Y称呼那就这样吧。钱袋对碰,当即从商人Y那里收到2000r的汇款。他看了我一眼,也或许是在看我手中的怀表,随后低下了头,一动不动的沉思或是小歇。像是我与他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一样。这2000r来得过于轻巧以至于让人无法心安,这和出货的作物获取的钱财的重量相比轻如鸿毛。但是.....手中的怀表异常沉重。疑惑、惊喜、费解,想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不光是为了钱完成他人的委托,我想倾听他人的烦恼,想体会这怀表背后所藏的情愫。人无法在世上仅凭一人活着,与别人构建联系,我认为是件幸福的事。「但我哪里会修表嘛!!」我大喊着扎入商店街,心情说不上畅快。最后也没有绕道去杂货店和澡堂,一路上烦恼着骑着安定郡不知不觉到了家。「好沉重.....那个表情。」这种藏有深意的玩意要是修坏了——胃疼起来了!坐在家门口的木台阶上看着染红的云彩在天际线上飘动,总觉得不仅是眼前的夕阳火红一片,后脑勺放心啊个的红色信箱也在放着光。是有来信了吗,不会又是写有「恭喜您成为新人」之类的嘲讽式的农场祝福吧?提不起兴趣的从信箱里掏出一封很讲究的信封,手里的信封白底金边,中间一个红色的按印,四季花在边角彰显着自己的存在,这更让我好奇这信是出自何人之手?「总之拆开来看看吧。」信的内容如下「致黑龙先生:不知您最近身体如何?是否有好好按时用餐?对生活是否有抱有不满?无论如何,希望您不要去做任何危险的事,更不要尝试与熊搏斗。(熊这个字上手动描粗,我的视线也在熊上多停留了几秒)关于上次您赠予的花束,我确实感觉到了您的心意,对我来说,这太过沉重,但我相信您的心意是货真价实的。这几日我一直在催促自己尽快给您回信,我对这类事并无经验,思考数日终于下定决心给您答复。但此事在信中提及无法善终,更是因为作为当事人的我希望能当面谈及此事。因此希望您能移步到城堡,我们之间的事情也好做个了断。再次对打扰到您感到抱歉。春季八日目,也就是您收到信件的第二日。整个下午我都会等候在家,请在方便的时间过来。请务必不要做危险的事,人的性命是仅此一次的宝物。——附上地图以防您像之前一样迷路。雪梨·克罗蒂亚「哈.....?」我掏了掏信封,抽出另一张信纸。一张手绘地图在眼前展开,带着粉色花边的可爱信纸上包含了惊人的的信息量,其上细心的标注了从我家农场的位置以及多达三个的前往雪梨家的路线。字迹超级可爱!还有用红色墨迹的笔特别圈划的部分,比如「这一段路很泥泞下雨天要当心」、「这条路上有只凶恶的看门狗,务必不要惊动到它」。哈哈哈,这是哪里的冒险地牢的攻略地图吗。「冒险地牢....不会吧...」从为社会性死亡而担忧,到现在信中的态度180度大转变.....鸿门宴?我黑龙只身一人闯入信中提到的城堡——信上的内容极其诡异,这过分尊敬的语调像是在蜜中参杂了剧毒,即便如此还在蛊惑人喝下。上面反复提到的「不要做危险的事」同样让人费解。联想之前对她做出的种种,加之她说贵族这一重要信息,莫不是要将我秘密处决。不对,真要让我无法生存下去,只要她一句「这个名叫黑龙的男人尾行我」之类的话就足够我社会性死亡了。贵族的权威和一个初来乍到的农场主,世人会相信哪一方自不用说。「啊!啊!啊!搞不懂啊。」……啊,女人心,好难懂。到底想表达什么,去了会跟我说什么?难道去了就会被当成红皮鸭子做人肉串烧?回到原地思考一番吧,去还是不去?现在要思考的只有这个。——我们之间的事情也好做个了断。光是这一句话我就明白了,我必须去,这是某种威胁,与社会性死亡同样残酷的威胁。至今为止,我还从没在这里遇到过真正意义上的坏人,但是....那之后我把信来回读了几遍,越读越是紧张,越读越无法理解,抱着头在地板上打滚然后脚趾头撞到桌角,「嗷呜嗷呜」发出悲鸣叫。意外之下的另一个意外,我已经习惯了。这就是男人吧,这样自我安慰道。总而言之,睡吧——「嗯。睡不着。好兴奋啊。」混蛋!!不是一键入睡的吗,现在才失效也未免太凑巧了。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快点睡啊,到了明天疑惑都会解开的,所以睡吧.....实际年龄二十一的人,还跟个青春期的小孩子一样期待明天的再会?真是过于青春了,今晚一定是个不眠之夜。【今日出货额:0r】【资金残余:4665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