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过，妓院打烊，但今天柳绿楼的人可不能休息。清退了所有留宿的客人，阎森命死鬼李把所有人叫到大堂，统一问话。

除了老鸨，柳绿楼的人悉数到齐。

柳绿楼的姑娘有五十多位，打手二十多位，还有丫鬟、后厨、扫地的下人二十多位加在一起共上百人之多。

洪尔对下人简单问过几句后，和晓莲有过接触的几乎没有，她房间的卫生不需要人打扫，就连送饭都只是放在门口，她自己端进去。没再有什么特别问的，洪尔就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洪尔问姑娘，阎森问打手，洪尔为了不让阎森太过劳累，主动承担起了人多一方的重任，深藏功与名。

五十多位姑娘统一坐在大堂，衣服的颜色各异，各个浓妆艳抹，花枝招展，一片艳丽祥和。

“各位姑娘，你们有谁和晓莲熟识？”洪尔主要还是问有关晓莲的事。

一听到晓莲的名字，姑娘们都纷纷回避，毕竟她可是和方万金命案有关的，有可能还是凶手，谁愿意惹这一身骚。

洪尔自然知道姑娘们心里担心的是什么，见没人说话，便主动说道：“晓荷姑娘是哪位？”

没人回话，但姑娘们都统一看向一个女子，那女子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像是受到了惊吓，试图躲避周围的目光。

“那位就是晓荷姑娘吧，不用害怕，你过来我这里，我有些话要问你。”

晓荷有些颤抖地站起身，慢慢走向洪尔，其他人纷纷躲避她，立刻表现出一副完全不认识她的样子。这种烟花柳巷之地，人心薄凉的可悲，可怕。

晓荷走到洪尔身前，她不知道洪尔要问她什么，还要她一定走过来，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洪尔见晓荷已经走过来，伸手从衣服中拿出一块玉坠，递到晓荷面前，说道：“这个送给你，不用害怕，我就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

晓荷不敢相信洪尔竟会送她东西，这下更慌了，不敢去接。

洪尔见晓荷还是那么紧张，便笑着说道：“拿着吧，上好的白脂玉，足够你从这赎身的了。”

洪尔把玉坠放到晓荷手中，让她坐下。

晓荷还是蒙的，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自己怎么会这么好运。

不仅是晓荷，下面坐着的姑娘们也都蒙了，本来都幸灾乐祸的等着看晓荷的笑话，没想到她什么都没说就领了赏，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洪尔见众人都很不解，便说道：“接下来，谁能回答上我的问题，都有重赏。”

洪尔给姑娘们的赏品都是真的吗？绝对保真！这些东西都是洪尔从老鸨房间搜刮出来的，每一件都是真品，老鸨急着跑，拿不走全部，剩下的都让洪尔拿了过来。当然，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达官显贵赏给下面这帮姑娘的，但被老鸨强行收走，现在只不过是物归原主。

下面姑娘见状，情绪都被带了起来，跃跃欲试想让洪尔问话，毕竟没人和钱过不去。

洪尔问晓荷，“你和晓莲熟识吗？”

晓荷摇头，回道：“回大人的话，不熟，我只是按妈妈吩咐找过她几次，但只是说了几句话，平日就没再有其他什么接触了。”

“方万金死那天，是你侍奉他抽烟的吗？”

晓荷点头，说道：“是的，平日里方老爷来柳绿楼抽烟，都是我来伺候。”

“也就是说，除了你，没有人能再碰到方万金的烟枪？”

晓荷一听到“烟枪”二字，突然有些紧张，洪尔一眼就看出是怎么回事，便说道：“你不用害怕，烟枪现在在我手上，之前的事我不会追究，铁牛我也不会追究。”

晓荷有些放心，感激道：“谢大人。”

“好了，回答我的问题吧。”

晓荷想了想，回道：“按常理来说，是的，烟枪都是统一放在一起的，除了平日伺候的丫鬟，别人应该也不会碰到方老爷的烟枪。”

“那你现在回忆一下，方万金那天抽烟时，除了你能碰到烟枪，还有谁能？”

“这个……”晓荷面露难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别人名字，那岂不成了告发别人，以后还怎么在柳绿楼待。

“但说无妨，我不会为难任何人。”

“我记得那天方老爷叫了很多姑娘，当时大家都在跳舞、喝酒，其实谁都能碰到方老爷的烟枪。”

洪尔让晓荷下去，对众人说道：“那天被方万金选进房间跳舞的姑娘留下来，其他姑娘如果有和晓莲接触过的可以留下，没有的就回去休息吧。”

姑娘们一个个站起身，面带不悦，本来还能领赏的，现在全没了。

该走的都走了，洪尔数了数留下的姑娘，一共十二个人。

洪尔叫过来晓荷，分给她几十个金银首饰，让她下去，把这些分发给刚才回去的姑娘们。晓荷离开后，在座的只剩下十一个姑娘。

洪尔把方万金的烟枪放在桌子上，说道：“那天在座的姑娘哪位接触过这根烟枪，或是看到谁接触过它，说了有赏。”

一个姑娘立马站起来，急着说道：“我先说，我先说。”

“好，你说。”

“我看到晓荷拿着这烟枪，她接触的最多。”

“这…晓荷就不用说了，除了她之外，还有谁接触过？”

“那我就不知道了，大爷，给我赏吧。”

洪尔丢给那女子一枚金坠，让她回去休息。

“还有谁看到了什么，说了就有赏。”

洪尔见下面女子纷纷摇头，但却有一位女子没有摇头，而是低着头。

洪尔看得出，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便问道：“那位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被洪尔问的一愣，忙回答道：“晓澜。”

洪尔点点头，对众人说道：“晓澜姑娘留一下，其他姑娘都回去休息吧。”

洪尔每人分发一件饰品，将十几位姑娘都打发走。

现在，大堂只剩下洪尔和晓澜。晓澜低着头，不知洪尔要问她什么。

洪尔率先开口道：“晓澜姑娘，你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说吧。”

晓澜一惊，看向洪尔。

“刚才我问问题时，大家都很积极，但苦于都没看到什么，所以不说话，而你不同，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一定看到了什么。”

听完洪尔的话，晓澜有些紧张，依然不出声。

洪尔拿出一件金钗，递给晓澜，说道：“这应该是今天这堆首饰里最好的了，不仅够你赎身离开这里，还够你出去置办些东西维持生活的。”

晓澜接过金钗，睁大了眼睛，她这辈子都未见过如此金贵的东西，激动地手已有些颤抖。

“你是不是看到除了晓荷，还有其他人碰过方万金的烟枪？告诉我，是谁？”

晓澜放下戒备，回道：“我没有看到有人碰到方老爷的烟枪，但我看到除了晓荷，还有人往烟枪里放烟草。”

“是晓莲？”

晓澜点头，“那晚，我们在方老爷面前跳舞，方老爷喜欢提一些……特别的要求，就在我们跳到他兴奋时，他就拉着晓荷与我们一起跳，但我走到一个位置时，正好看见晓莲往方老爷的烟枪里扔烟草，虽然时间很短，但我确实看见了，而且看的非常清楚。”

“你说的是，扔？”

晓澜点头，“晓莲手指捻着烟草，扔进了方老爷的烟枪里。”

“当时晓莲距离烟枪多远？”

“大概有两米左右。”

洪尔心中一惊，按晓澜所说，那晓莲的手势并不是“扔”，而是“弹”，间距两米，她可以准确无误地将一点烟草弹进烟枪里，这只能说明，她是会武功的！

“晓莲有发现你在看她吗？”

“应该是没有，那个时间非常短，只是转眼的一瞬间，我很巧合地看到那一幕。”

洪尔没再问什么，让晓澜回去休息，自己坐在大堂思考。

晓莲既然会武功，那绝不可能被人拐到这来做妓女，那她来到莫名县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来杀方万金？方万金到底有多少仇家，连远在千里之外的千棠县都有他的仇人？洪尔一时想不明白。

阎森问完打手后去找洪尔，见洪尔一个人坐在大堂，便问道：“五十多人，这么快就问完了？”

洪尔回道：“真正可以问的不过两三人而已。”

“问出什么了吗？”

“方万金最后抽的烟草里有一部分是晓莲放入的，并且，这个晓莲会武功。”

阎森惊讶地问道：“什么？她会武功，那不就说明她就是杀害方万金的凶手吗。”

洪尔皱眉，说道：“她的嫌疑自然是逃不了的，但我还是想不明白她杀方万金的动机是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报仇，那很可能是为了财。”

“一个会武功的女人，从千里之外被卖到这里做妓女，隐藏身份，就为了杀人谋财？那她走的是不是有些太远了。”

“也许她在千棠县周围已经被通缉了，只能去更远的地方下手。”

洪尔起身，对阎森说道：“这样，你尽快命人去查北方各县通缉犯的名单，筛选出其中的女通缉犯，然后一一核对。”

阎森说了句好，洪尔又说道：“派人找出方万金发家后与其有关案子的卷宗，我要全部看一遍。”

洪尔和阎森离开柳绿楼，此时天已放亮，阎森直奔巡捕房，洪尔却说他有事，一会儿再去找阎森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