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尔和阎森问完严管家后，便自行在方府中走了一圈。无奈方府太大，二人总是分不清哪是哪，就又叫来严管家，让他带着他们走。

洪尔问严管家：“方万金那些姨太太现在都在做什么？”

严管家回道：“老爷死后，太太们每日以泪洗面，都很伤心，现在也都不出房间，为老爷守孝。”

阎森有些怀疑地说道：“方万金的老婆还能这么有情有义？”

洪尔回他道：“你好好的钱袋子突然丢了，而且再也找不到了，你想想那种感觉。”

阎森秒懂。

洪尔问严管家道：“我们能去找方万金的姨太太问问话吗？”

严管家回道：“当然可以，但不知二位大人是要找哪位太太问话呢？”

“全都问，一起叫出来。”阎森说道。

严管家好像突然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急忙摆手道：“可使不得，如果太太们都聚到一起，那肯定……肯定是问不成话的。”

阎森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严管家叹了口气后，说道：“大夫人去世后，后房便没了主事人，二太太和三太太都在争该谁说了算，闹了很多次，但那时老爷还在，都没敢闹大，可彼此之间的矛盾却积下了很深，而其他太太也分别跟着二太太或三太太后边，两边水火不容，一见面就会吵，有时甚至还会大打出手。”

阎森心中无奈，看向洪尔，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洪尔却带着笑说道：“精彩，有空一定得看看。”

洪尔又问严管家：“我们能去看看方万金的老爹吗？”

严管家回道：“可以倒是可以，但老太爷卧床不起，想找他问话也是不可能的。”

“不是问话，就只是看看他。”

三人来到方老太爷所在的别院，见门口站着一人，那人正是之前给他们开门的，不会说话的哑叔。

严管家和哑叔说了句，“二位官爷要来看看老太爷，你进去收拾一下。”

哑叔点点头，便进了屋。

严管家对洪尔和阎森说道：“老太爷一直都是由哑叔照顾着。”

洪尔和阎森跟着严管家进了屋，见哑叔正在屋内收拾着，而一旁的床上躺着一位须发花白的老人，体形干瘦，肤白如无血一般，表情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这应该就是方万金的老爹，方老太爷。

屋中异味很重，应该是方老太爷卧床不起，吃喝拉撒都在这屋里解决导致的。

洪尔在屋中走了一圈，阎森观察了下躺在床上的方老太爷，这屋里还真没什么可看的，二人就在严管家的带领下离开了。

严管家问洪尔和阎森道：“二位官爷还要去哪看？”

阎森想去方万金的房间看看，但严管家说方万金没有固定的房间，他平日在府上住的时候都是想去哪个姨太太房就直接住在哪，但抽上大烟后，他大量时间都留在了柳绿楼。

这时，洪尔对严管家说道：“方升凤之前住的房间还留着吗？”

严管家回道：“当然，只是一直没人住，锁很久了。”

“那我们去那个房间看看吧。”

严管家领着二人来到方升凤以前住过的房间，打开锁，推开门，三人走进去。

“这间房有八年没人住过了，早先还有人打扫，但后来知道小姐不会再回来，便也就没人再来打扫了。”

“这里还真是很久没住过人了，咳咳。”

周围有些灰尘，阎森伸手扇了扇，但洪尔却深吸了两下。

这个味道……

方升凤房间内的摆放都很整齐，但每一件物品上都落满了灰尘，毕竟八年过去了，即使南方灰尘少，那也抵不过时间的积压。

洪尔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忽然问严管家：“这里真的八年都没有人来过吗？”

严管家被问的一愣，然后回道：“肯定是的，这个房间的钥匙一共两把，除了我这里有一把备用的，另一把在小姐手上，她八年没有回来，那肯定就是八年没有人来过。”

这时，阎森补充道：“还有，你看这地面，上面布满了灰尘，除了我们刚刚走过的脚印，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印记了，如果有人来过，肯定还会留下脚印或其他什么印记。”

洪尔早已观察到了地面的脚印，他清楚现在地上的脚印都是他们刚刚踩出来的，进来之前地上并没有脚印，也没有其他什么可疑的印记，但就是在这么确定的情况下，洪尔还是问出了刚刚那个问题。

屋内已经没再有什么可查看的，三人离开房间。

阎森本来还想去方升龙的房间看看，但洪尔拦住了阎森，可能他觉得没那个必要吧。

二人带着手下离开方府后，阎森问洪尔，道：“我看你特意去看了方升凤的房间，还把她的地址记得那么清楚，是不是也想去找她聊聊？”

洪尔点点头，回道：“这是当然，于情于理，方万金死了，去找他女儿谈谈心也是正常的，没准她庆祝的时候我还能蹭点酒喝。”

“她能庆祝什么？”

“庆祝她那万恶的老爹死了啊。”

阎森尴尬道：“其实，我还是不明白，父女之间真的会到如此地步吗？”

洪尔停顿了一下，回道：“他们可不是普通的父女，那是带着深仇大恨的父女啊，还有，我总感觉方升凤能知道些什么。”

阎森有些怀疑，说道：“她八年没有回过家，就连方万金的死都没能让她回来，她还能知道些什么？”

洪尔摇摇头，说道：“我也只是感觉。”

阎森问洪尔，“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洪尔回道：“不是我们，是我。”

阎森吃惊道：“你要自己去？为什么不让我与你同去？”

洪尔说道：“女通缉犯的事你还没回复我呢，你现在回巡捕房，赶紧去跟那件事吧。”

阎森还是不理解，问道：“这就是你不让我和你一起去的理由？”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阎森想不明白洪尔为什么不让他跟着。

“我总看你的脸会头晕，这个理由可以吗？”洪尔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

阎森终究还是被洪尔给劝走了，但他还是不明白，自己这张脸是怎么让人看着头晕的。

洪尔来到富华街，找到了38号，上楼敲门，无人应。他敲开对面的门，开门的是一位上了岁数的老大娘。

洪尔问道：“请问，对面住的这位女士是不是姓方？”

老大娘回道：“你说小凤啊，她具体姓什么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叫小凤，大家也都这么叫她。”

“那应该就是她了，她的名字里确实带个凤字。”

“哦，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我是她家人派来找她回家的，请问你知道她平时大约都什么时间回家吗？”

老大娘想了想，说道：“小凤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她现在这个点应该是在城北的灵群寺教人画画，你去那应该能找到她。”

洪尔谢过老大娘后，便往楼下走，但他并没有一直走下去，他停留在二楼，确认老大娘关上门后，洪尔又回到了方升凤家的门口，他脚步很轻，动作也很轻，一眨眼的功夫，他便打开了方升凤家的大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私闯民宅，这就是洪尔不带阎森来的原因。

洪尔为什么对方升凤这么好奇？因为他在方升凤八年都没有回过的房间里闻到了一股和晓莲房间内，还有方万金的烟枪中一样的味道，那种他都不知道是什么迷药的味道。

洪尔进入了方升凤的房中，屋内的摆设很简单，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便什么都没有了。他轻轻推开一扇门，这是方升凤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放衣服，其他什么都没有。

洪尔又推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当他推开那扇门后，着实一惊。

那屋中的墙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大小不一的画，画中画着一个男人，而且是同一个男人，只是姿势和表情不同，洪尔立刻想到，这应该是方升凤的爱人，那个被她爹杀害的，她一直在追查下落的，她的爱人。

除了满墙的画，屋中还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摆放着一摞厚厚的卷宗，洪尔随手打开了一个，上面写的全是有关那个男人的资料。

方升凤的爱人叫做李仕柘，同她一样，是一个热爱绘画的人。他并不是莫名县人，他的家乡在奉臣县，他的姑姑在莫名县教画，所以他才来到的莫名县。二人相识于画室，后来相爱，私定终身，李仕柘失踪那年只有二十一岁。

洪尔翻看了几本卷宗，里面写的全是方升凤自己的调查，点点滴滴，比专业的巡捕调查的还要仔细。八年过去了，她果真未曾放弃。

洪尔摆好卷宗，看着墙上画中的李仕柘，说道：“你很幸运，有个女人能对你如此深情，但你更倒霉，这个女人有个混蛋的爹。”

洪尔并没有在方升凤的房子中找到什么，也没有再闻到那个味道，他轻轻的来，又轻轻的离开，没留下什么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