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落荒而逃
以陈家的财势而言,除了寻找柳妍的下落会影响与单氏的联姻关系,触犯家族利益,因而得不到家族的支持以外,别的事也不值得陈耀庭当成交换条件跟李经天提。可他没想到李经天明明极其需要印度市场的准入资格,竟还是不肯接受这个附加条件。陈耀庭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只在柳妍一事上无法顺心如意,渐渐的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李经天的拒绝,让他心中气极,事隔几天仍然无法释怀。他心中愤懑,便将气撒在了负责追寻柳妍的下落的属下手里,破口大骂:“耀威那小子随意陪人逛街都能发现妍妍的行踪,你们找了近四年却连个像样的报告也打不上来,你们都是吃干饭,不会干事的吗?”陈四公子一怒,手下众人战战兢兢,自然不能不着紧追查。S城虽不是陈家势力所在,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了那千万花红,S城的黑白二道的空气都紧张起来。余烟躲在经天大厦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不可能被人发现。那些追寻者毫无目的的满城翻查,找不到正主,错把冯京当马凉的事却发生了好几起,弄得S城本就不算好的治安状况更差了。至于余烟本人,虽然因为工作调换而对所处环境带有戒意,但总体来说心情还算放松的,丝毫不受外界的风雨影响。李经天不愿因为自己的动作而让陈耀庭确定余烟的落脚处,对他的加派人手来S城寻人的举动便不阻拦,袖手旁观。不过随着寻人的热度增高,李经天终于也坐不住了——S城公安局的局长戴诚与他有旧,眼看现在事态发展越来越坏,便寻上门来,开门见山的道:“经天,这高价悬赏寻人的事,你能不能管一管?再放任陈耀庭这么搞下去,S城可就真要乱了套啦!”李经天哈的一笑:“老戴,你这是跟我开玩笑吧!陈耀庭悬赏寻人如果有触犯法律的地方,导致S城治安混乱,应该由你们出现跟他沟通才对,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陈耀庭高价悬赏又不违法,警察怎么管?要是警察能管,我也不用愁得掉头发了。”戴诚知道李经天因为出身的原因,在S城的黑道很有名望,如果他能在道上放几句话,相信因为这笔巨额悬赏而引起的风波在黑道上能消弥很多。“最近因为这笔悬赏,道上那些人物四处找人,已经有好几起因为他们认错人而发生的失踪案了。那些知道自己找错后会把人放回来的也就算了,要命的是还有些人不忿自己没找到正主,索性就拿着被他们错认的人干起了强奸、绑票……经天,最近正是换届选举的时候,偏偏道上乱得一塌糊涂,影响极坏,你要是能帮我压压这股邪气,我承你的人情。”李经天明白戴诚话里的意思,经天娱乐集团旗下的事业,过半靠打法律的擦边球,公检法不查什么事都没有,查起来那可是处处麻烦。每年为了疏通公检法方面的关系,集团的公关部付出的公关费用都是相当可观的一笔,戴诚承他的人情,今年的公关就可以大大的省力。戴诚的话说得这么明白,李经天当然不好再装作无知,哈哈一笑:“老戴,你这话可就见外了。我能帮你的地方自然会帮,不过你也知道,现在混道上的人不比从前,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十年前我一句话能起到的作用放在现在不知会是什么情况,我只能尽力而为。”戴诚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李经天已经答应尽力而为,他也不再紧逼。两人闲话片刻,便再约了两个朋友一起出去吃饭,酒足饭饱之余,索性又杀回经天大厦的娱乐城消遣。李经天陪客陪到十一点,才起身告辞。他虽在市郊有座别墅,却住得少,一向都是就近住在经天大厦十五楼的酒店套房里,以便工作。七楼到十五楼的距离走楼梯正好拿来活动他久坐不动的关节。余烟刚把八楼的走廊打扫干净,正拖楼梯,便看见李经天走了上来。李经天一眼看见引发事件的女主角,脚步略停,问道:“余烟,那天在墓园,是你帮我收拾的祭奠现场?”余烟低眉顺目的应了一声,李经天待要说话,突闻后面传来一声大叫:“经天,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戴诚急追上来,道:“经天,上个月你出国的时候,申大队来了S城,他听说你想在南洋经营。就让我问你能不能在当地买个岛,把因残退伍,又没有办法习惯国内的平淡生活的兄弟们接到岛上去住?”申大队全名申楚汉,出身军人世家,曾祖父是开国元勋,他是不折不扣的高干子弟,也是国内某特种部队的大队长。李经天最初创业,是和几个兄弟去缅甸“赌石”,回来的途中几次遇险,幸好遇到了当时跑到缅甸去磨练身手的申楚汉相助,才安全返国,用那笔冒险得来的资金创业。他和申楚汉结伴同行的期间,因为共过生死,又脾味相投,情义非同一般。后来他的事业扩展,也是申楚汉鼎力相助,才少走许多弯路,顺利兴隆。申楚汉的要求,李经天自然不会拒绝,但这件事具体要怎么办,却还要商榷。“我会马上给楚汉打电话的。”戴诚点了点头,把事情交待清楚了,这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余烟,料想李经天刚才是有事要跟人交待,自己不便打扰,就准备告辞。不过他出身于特种部队,精擅侦察,目光不落在余烟身上则已,一眼看了,便觉得这人故意把自己弄得土里土气十分别扭。因为这份别扭,他不禁再细看了她一眼,这一细看,他便怔住了,脱口而出:“诶?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余烟一惊,李经天已经拦在她面前,阻止戴诚的打量:“余烟,这里没你什么事,快把工作做完,别影响营业。”戴诚见他竟不让自己去探究余烟的长相,故意将她支走,不禁大奇,叫道:“经天!”李经天对他使了个眼色,道:“有什么事,我们上去说。”戴诚看过陈家传到S城的资料,对造成江湖风波的柳妍在好奇之余,仔细研究了一阵。李经天虽然阻止他把余烟的脸抬高细看,但他已经从她的脸型鼻梁等几个细微处认了她出来,只是不明白李经天为什么冲自己猛使眼色,不让他当面将她的身份揭穿。“经天,刚才那女子,就是S城最近大乱的根源柳妍啊!你为什么不让我揭穿她?”李经天反问:“揭穿她以后呢?难道我们去领陈家那笔花红?”“千万花红,可真不是小数目,我们去领也没什么不好。”戴诚开了句玩笑,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早知柳妍躲在这里,不禁皱眉:“陈家跟你有仇,你让她呆在这里,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李经天何尝不知余烟在这里是个大麻烦,可事实的情况是当初她进来没让人发现破绽,现在事情发展到这步,这麻烦是不管她在哪里,都甩不脱了。余烟在李经天阻止戴诚细看她的长相时,就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经泄露,他不让戴诚把话说完是不想惊动她。可他把自己留在这里,有什么目的呢?用她向陈耀庭换取利益,还是想用她来对付陈耀庭?她不相信李经天对自己会有善意,就像她不相信陈耀庭爱她。几年来,她躲在经天大厦里,做着最简单的工作,过最平凡的生活,日子平静得犹如古井无澜。可现在,这种平静终于打破了。她不想再见陈耀庭,但也不愿落在李经天手里,被他操控。李经天一离开,她便立即打电话定购机票,机票到手,她却没有乘飞机离开,而是在去机场的途中折返市区,直奔火车站,买了几张即将出发,但方向却各不相同的车票,进站侯车。陈耀庭的巨额花红虽然使得S城许多人心动,但这悬赏的灰色性质太重,没有人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来捉拿她领赏,只能报告她的行踪。余烟正是钻了这个空子,先把跟踪者引上火车,而后借火车上的拥挤与跟踪者隔开车厢,再趁火车开动时从车窗里跳出来,如此两次,能再跟上她的人所剩无几。只不过淘汰掉那些反应较慢的跟踪者,剩下的人就难对付了。余烟心中自有盘算,第三次上火车,依然故技重施,在火车开动时攀住车窗,作势要往外跳。跟着她的跟踪者连历两次相同的招数,怎肯再上当,一见她攀窗户,就抢在她面前跳了下去。岂料余烟这次跳车的动作却是假的,一等跟踪者跳下去了,就缩回了身体。几名跟踪者情知上当,可火车开动时从车上往下跳容易,从下往上爬却难,只能看着愈行愈快的火车干瞪眼。余烟自知道行踪败露,就无意压抑本性,含笑望着在火车后狼狈追赶的跟踪者,哈哈大笑。虽然甩脱了这批最明显的跟踪者,但被人跟踪的针刺感依然附身不去,余烟也不着急,在火车第一次停站时便下了火车,正碰上隔壁的车道火车准备开走,她也不管那火车驶往何方,直接上车。如此连转几次车,终于摆脱了被人跟踪的感觉。她知道自己行事全凭直觉,并没受过反跟踪的训练,如果有专精跟踪的高手缀着,估计还是要中招。她心里疑虑犹存,眼见天色将晚,火车将要进站,而车灯还没有打开,不禁暗里庆幸,趁着人流下了火车,躲进厕所里迅速的换了套衣服,戴上假发,浓浓的上了几层妆。这化装逃跑的一套程序,她在三年前就已经十分熟练了,虽然久不施展,但手法却还没丢,前后不到五分钟,她就由一个浑身冒着土气的老姑娘,变成了化着彩妆的都市时尚女郎,把先前一直带着的行李袋塞进废纸篓,拎着早准备好的小提包款款出行,娉娉婷婷的向售票处走去,买了张回S城的火车票。S城黑白二道都已经从被她甩掉的跟踪者口中知道她已经逃离了S城,谁也想不到她竟中途又杀了回来,更不会想到她在这种时候竟会妆扮得艳光四射,与潜逃者应该低调的宗旨完全相反。陈耀庭拿出来追寻她的照片除了她昔日的旧照,还有一张是根据陈耀威见她一面的印象画出来的画像,与她现在的样子大不相同。加上想赚那笔花红的人都纷纷往外市追查她的行踪,她回到S城后的几天,风平浪静,安全无比。只不过她积蓄有限,却不能长时间不去工作,躲了五天,正准备根据网上看到的招聘信息出去找份工作,开门就看到李经天站在她租住的农家小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