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助理生活
李经天虽然出身草莽,但对人才的重视却远比世家子弟更甚,除去各部门的人才之外,更于十五楼设立了一个顾问部,做为智囊团和高层管理人才的后备。经天娱乐的人才如此之众,自然轮不到余烟去参与高层业务的管理,除去充当李经天的私人助理必须的照顾他的私人所需外,并没有多少事要做。李经天在一干青年才俊里算来是十分清心寡欲的,私下并不挑食讲排场,好侍候得很。她每天除去给他安排一下饭菜,倒倒茶水,清理一下办公室的卫生,基本上就没什么事。她升上十五楼,本来就已经匪夷所思,流言纷纷了。再加上她跟在李经天身边,却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更是助长了大厦里的流言传播趋势。十五楼的茶水间因为有微波炉等电器,一向极得女性员工的青睐,一想偷懒,就躲到这里来喝茶吃点心练八卦嘴。这天下午,余烟提着李经天误时没吃的饭菜来茶水间加热,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谈论她。“总裁新任命的那个私人助理,原来真的是七楼的清洁工?”“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爬上来的,太厉害了!”“不会真的是学的武则天勾引李治,玩了一手‘以更衣入侍’吧?”余烟等在微波炉前,背对着门口,扯八卦的众女哪料得到嘴里讨论的女主角正在这里,进了茶水间,依然吱吱喳喳的说得不亦乐乎。其中一人想必是李经天的仰慕者,听到同伴中有人赞了一句“说真的,长得不比公司旗下的一线女星差”,顿时不屑的哼了一声:“光是长得好值什么,胸大无脑。”余烟刚好把饭菜热好端着转身,就听到这么一句刻薄话,不禁皱眉。众女一见口中讨论的事主就在里面,顿时哑然,脸色变化精彩纷呈,尤其是刚评她“胸大无脑”的那位女职员,更是惊得后退几步,羞恼之余,竟脱口而出:“喂,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偷听人家说话,也太不像话了!”能在经天集团十五楼占一席之地的女职员,必有一项她们倚为资本的长处,都是十分自傲的人,对余烟伪装的出身从骨子里就瞧不起。虽然此时是她理亏,但在自己不屑一顾的小人物面前表现心虚,却还是让她的自尊心受不了。因此一愣之后,她就强词夺理,先凶巴巴的欺了上来。在她想来,余烟既然是由清洁工一步登天,那就一定是没有什么见识的“下等人”,在她面前只配低三下四,忍气吞声。只要她稍微强势一些,那么她不仅不用道歉,说不定还能让对方反过来道歉。余烟跟在陈耀庭身边的时候,就听多了类似的闲话,本来并不想计较那女职员的刻薄话,但见她这么不知进退,却有些恼了,目光在她身上一扫,淡然道:“我纵是胸大无脑,总也还有一好;不似阁下,既无胸又无脑,半点好处也无。”那女职员哪里想得到她竟回出这样的话来,而且回话的同时,目光还在她身上逡巡,扫过她的脸时,神态是毫无遮掩的轻视,扫过她的胸时,更是赤裸裸的讥笑。这样的表情配着话,刺得她全身都瑟缩了一下,不自觉的双手抱胸,想把自己的短处遮住。余烟在她愣神的时候,端着饭菜就走。走出茶水间十几步,才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羞愤的惊呼:“啊!你这……唔!”想来是那女职员终于醒过神来,想要骂她,却被同事捂住了嘴。经此一役,余烟几乎把十五楼的所有女职员都得罪了。不过她突然升上十五楼,职业地位又极之暧昧,本来就得不到认同,有这回事跟没这回事区别不大。说起来,这件事的发生也不是没有好处。十五楼的女职员自此之后,都明白这小清洁工并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物,对她敬而远之,让她的耳根子和眼睛都清静了许多。李经天虽然不知她一来十五楼,就跟手下的女职员闹翻了脸,但她受孤立的情况他还是看得出来的。只不过他目前对她的要求不高,见她暂时无意参与生意,对受人排挤丝毫不以为意,自得其乐,也就不去管她,由她坐在办公室一角的小座位里发呆、磕睡、看小说、玩游戏,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叫她做事。“余烟,去给我泡杯茶来。”“是。”李经天不喜欢咖啡,却爱喝茶,而且最爱的是十几年的普洱老茶。这种茶由于都是手炒手揉,日晒干燥的传统的手工制作而成的,其缓慢发酵变化中的干燥过程,使得它既不似绿茶清寒,又不似红茶浓烈,品性温和,独具陈香、醇厚、甘滑的风韵,不同于其余茶种以新讨喜,反而以陈年为贵。李经天工作忙起来,没有时间自己泡茶喝,又不愿手下的机要秘书把心思放在替他打点私生活上。直到余烟充当他的私人助理,整天闲着无聊,发现他的茶水柜里藏着几块茶饼,便拿出来做水磨功夫,打发时间。她这件拿来消遣的事,极得李经天欢心,自此之后,每天都要她泡上几回。余烟泡功夫茶的技艺是在陈家学的,一举一动都有茶道老师专门教过,洗茶泡茶点茶的举止仪态柔婉优雅,仿佛舞蹈,看上去赏心悦目。眼前有这等美景,李经天当然不会错过,惬意的喝着她端上来的头泡茶,满足的叹道:“要是能再来盘糕点就好了。”余烟笑道:“你要吃什么口味的糕点?我打电话让南芳斋送来。”“香芋和板栗的。”李经天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用下巴指了指外面的秘书室:“你去问问,后勤部有没有我要的飞镖盘送来。”余烟到秘书室拿了镖盘回来,以为是李经天自己要用,就想将它挂在总裁办公室的门后。“挂到你坐位旁去,这里影响我工作。”余烟不太明白李经天的意思:“哈?”李经天看了她一眼:“这是给你用的。你一天到晚窝着在大厦不出门,对身体没好处,玩玩飞镖休息运动也好。”余烟怔住了,对李经天这出乎意料的关心一时无法反应。李经天难得看到她这副样子,心情倏然变得极好,笑问:“怎么,你不感谢我?”余烟这才惊醒过来,本想回绝这份关心,转念间却夸张的眨眨眼,举手做欢呼状:“总裁大人万岁!万万岁!”她对李经天的心态,不完全是下属对老板,也不是灰姑娘对王子,因为本质上对他无所求,因而她的言行举止就有一股不同于别人的洒脱自然,对他尊重但不敬畏,亲近但不轻亵。李经天感觉得到这其中的差异,也喜欢与她相处的这种气氛,暂时也无意打破互相之间的平衡,听到她夸张的道谢,便顺势笑道:“你这声调抑扬顿挫,喊得好,朕喜欢,卿家以后可以多喊几声。”余烟忍俊不禁:“除了微臣应该多喊几声以外,是不是还需要传旨下去,让本集团的下属员工在恭迎总裁大人圣驾时,都山呼万岁?”李经天肃容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值得考虑。”二人最初基于互相利用的因素而施恩受恩,虽然彼此的距离极近,但却互相戒备。直过了半个多月,才慢慢习惯对方的存在,关系缓和融洽起来。余烟在陈家的时候,因为身在屋檐下,从来不敢放肆,及至逃离陈家,又为了掩人耳目,压抑本性,妆成土里土气的老姑娘,仔细算来,前半生的日子,她竟没有一天是舒心过的。反而是到了李经天这里,除去两人默契的底线不能碰触以外,他对她的约束不多;她对他不必怀着诚惶诚恐,患得患失的心态。心理自由,行动虽然略有约束,但仔细算来,在李经天身边的日子,竟是她自懂事以来,少有的得以喜怒任性,毫无矫饰的日子。这样的日子,她虽然有时会深觉不妥,但转念想到陈耀庭还在悬赏找她,自己前途渺茫,就会油然生出一股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态,索性把什么都放开了,只顾眼前。得益于李经天近段时间的公务繁忙,使本来就已经够闲的日子越发清闲,她投掷飞镖的手法是越来越熟练,准头越来越高了。这天上午,李经天去了会议室开财务预算会议,余烟则在小隔间里掷飞镖,正觉得有些无聊,突然砰的一声闯进来一个穿着粉红超短裙、右耳夸张的钉着一排足有九个耳钉的少女。余烟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对方有什么事,那少女已经先奔到了她面前,瞪着大眼,将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的仔细看了几遍,问道:“你就是那个余烟?”余烟微微一怔:这少女对自己总裁办公室外就是秘书室,共有四名专职秘书,怎么会没有通报一声就让人直接闯进来了?而且她对自己明显的怀着强烈的敌意,到底是因为她得罪了秘书处的女秘书,她们故意放她进来闹事,还是她身份特殊,有不经通报就直接进来的特权?或者二者兼而有之?那少女见她没有立即回答自己的话,勃然大怒,喝道:“喂,我问你话呢!你聋了?”余烟听她出言不逊,不禁皱眉:“我是余烟,你是哪位?”那少女趾高气扬的说:“我是李会秀。听说你这女人本来是刷马桶的,趁我大哥上厕所勾引了他,才被调到十五楼来的。我告诉你,像你这种死不要脸的女人街上一抓一大把,大哥才不会真的喜欢你。你要是识相些,就赶紧给我滚,省得到时死得难看。”姓李?叫李经天大哥?不对吧,陈家以前有李经天的资料,可没说过李经天有妹妹。何况她这表情,不全像是妹妹对待来抢哥哥的敌人,却更像怕被抢走白马王子的怀春少女呢。不过这少女骂她的话的内容,实在太让人啼笑皆非了。余烟在怒她无礼的同时,又有些好笑,顿了一顿,才轻轻摇头道:“李小姐,女人不是不能吃醋,但若自己是被人诱骗着跳进醋海里去被淹还不自觉,以至张牙舞爪,风度全无,那就不仅是修养有欠缺,智慧也有欠缺了。”余烟轻轻一句,李会秀的表情顿时如见活鬼,羞愤欲死,尖叫一声,就手去抄她桌上的茶水:“你胡说八道!”余烟一眼就看出这少女不是可以理喻的人,早有准备,赶在她之前就把茶水拿到了手里,脚下用力,将座椅移到她的指爪攻击范围之外:“你若想证明我胡说八道,动粗是万万不行的。”李会秀哪里听得进她的话,还想扑上来,好在此时方伟平来总裁办公室办事,一眼看到李会秀的样子,无暇思索,先把她抓住了。“会秀,今天是星期三,你应该还在上课的,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李会秀心虚的说:“我们班组织春游,不上课。”方伟平看到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撒了谎:“哪里有高三还组织春游的?赶紧给我回去上课!”李会秀受人挑唆专门跑这一趟,目的没达成,怎么肯走,双手死死的抱住余烟的办公桌,大叫:“我不走,我要见大哥!”方伟平一手挟着她的腰,一手来扒拉她抓在桌上的手,可没想拉开了手,她的脚就硬勾住了桌子。他拽着她一走,就把桌子给拖得移了位。方伟平对着这么个粘糕似的小女生真是有力也无处使,又不敢真的硬拉将她弄伤,只得冲余烟叫:“你快来帮忙啊!”“臭女人!你敢碰我一根手指头!”余烟一挑眉,她本是不想趟这浑水的,但她这样的口吻,却让她十分的不爽。不过她也没傻到真的去帮方伟平对她动手。“方伟平,你何必跟她硬拉?挠她痒,她就放手了。”方伟平的脑筋转过弯来,毫不客气的出手。李会秀笑得惊声尖叫,跟他硬掰的劲力顿时松了,被他挟起就往外走。她对余烟本来就一肚子怨气,此时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一面笑得飙眼泪,一面尖叫:“臭……女人……你……我……”余烟竖起食指对她摆了摆,轻嘘一声:“李小姐,我可没碰你半根手指头喔!”她是没半根手指头,但出的损招比动了手更可恨,李会秀差点被她气晕:“好,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