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是非逼人
鲜花送足了半个月,文方的电话来了:“余小姐,喜欢这半个月的鲜花吗?”余烟早料到是他,淡淡的回答:“花是好花,可惜人不对。”文方浪迹花丛多年,上次又已经跟她交过手,明白她确实不是几束花就能打动的,也不因她的话而沮丧,呵呵一笑:“只要余小姐觉得花好,别的都好说。”余烟对他的厚颜也有些无力,直接说:“你以后别做这么无聊的事了。”文方还想说什么,余烟却已经将他的电话挂断,再也不接。电话不通,他索性直接登门来了。他也是九重天的会员,加上和李经天交情菲浅,进出经天大厦十分容易,余烟要躲他着实不易。好在余烟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小女生,见他无赖,索性就对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要来就来要走就走,连用眼角余光都不扫他一扫。李经天难得看到文方有这种碰得灰头土脸的时候,心里暗笑,见余烟对他确实无意,在与文方有约的时候,就尽量不着痕迹的将她留在办公室不出去。余烟体会得到李经天的庇佑之意,但想到自己终有一日会还报他的恩惠,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遇到这种情况就安然的躲着玩自己的游戏。这天下午李经天下楼去九重天会友,余烟没有跟随,坐在座位上玩飞镖。正玩得兴致勃勃,秘书室的王秘书敲门进来:“余助理,总裁让你把他放在礼品室的一幅油画拿到九楼芙蓉厅去。”“要我去?”“是,总裁让你亲自拿过去。”王秘书唯恐她找秘书室的秘书代劳,赶在她开口之前道:“这两天秘书室在整理各子公司、分公司送上来的年中总结和下半年计划,赶着后天开董事会用,实在腾不出人手,那幅画如果不是太重,余助理还是自己拿去吧。”余烟不好意思强求,找出那幅画奔九楼而去。九重天的保安认识她,而且显然得了吩咐,一见余烟就把她引进了芙蓉厅。余烟走进包厢里没看见李经天,却看到文方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她一时弄不清真是李经天叫她来,还是王秘书骗她,或者是文方蒙蔽了王秘书,脸色一冷,问道:“你搞什么鬼?”文方身上只穿了件浴袍,而且浴袍的带子故意系得宽松,把他精瘦的胸膛露出来,对她一摊手,笑眯眯的说:“我还能搞什么鬼,不过是想见你一面而已。”余烟转身就走,不料文方早有准备,她一进来就用遥控器将门锁住了。“九重天”因为场所特殊的原因,包厢的隔音设备特别好,只要关了门,里面的声音外面就听不到。余烟见门锁了,微微一怔,回头坐到沙发上,将油画在身前放好,望着文方似笑非笑:“文总真是好胆量。”文方看了那幅油画一眼,笑道:“这是李经天的地盘,你不用拿画来提醒,我也知道。不过这幅画本来就是他答应送给我的,最多奇怪我为何急着要,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去。”他一面说,一面向余烟这边靠了过来,脸上笑得既得意又狡猾,还带着居高临下的戏弄之意,仿佛想看看余烟处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可惜无论何时,余烟也不想表演弱女子遇色狼的反应给他看,用以满足他那猫捉老鼠的戏谑心理。她坐着不动,任文方欺上前来,将她压在沙发上。文方对她最初确实存的戏弄心理较重,但到此时与她两面相对,呼吸相闻,蓦然发现随着距离的缩短,她的美丽所蕴的魅力呈倍数的扩大,几乎让人无从招架,让他忍不住扶住她柔腻的脸颊,手指有些着迷的在她脸上滑动。余烟的手放在他肩膀上,似拒似迎,更让他意动情迷,低下头去,想吻住她的双唇。余烟见他毫无戒备的吻下来,不禁双唇一勾,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文方认识她许久,从没得过她的好脸色,陡然见她对自己笑,顿时一呆:“你笑……”他本想说“你笑起来好美”,结果一句话只说了两个字,就觉得本来已经迷糊的脑袋更加糊涂,身体疲累至极,头一歪,就昏睡过去了。余烟早有准备,将他推离自己的脸侧,然后把他架在自己身上的手脚移开,站了起来,将左手戒指的戒面机关合上,看着他厌恶的冷笑一声:“你这样的人,也敢打我的歪主意?”若是放在四年前,这样的人岂是被弄晕就能了事的?不让他褪皮出血,狠吃一亏,她必不肯罢休。只是这念头在她心里一转,就让她舌底浮出了一丝苦意:今非昔比,如今她连自身的平安都保不了,还去想什么以前?打开门走出去,正好碰到李经天陪着一个人说说笑笑的走过来,一眼看见余烟在这里,微觉奇怪,只是他还在送客,无暇理会这事,径自走过去了。余烟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今天的事他不知情,心中的凄惶之意稍褪,又转回芙蓉厅去拿那幅被她一怒扔在地上的油画。侧眼见文方依然昏睡在沙发上,到底不忿这厮的无赖无耻,抬脚向他胯下踩去。在将要碰到他的时候,又想起自己目前孤身无依,若真和这有权有势的花花公子结了深仇,日后恐怕再难得清安。这念头也只闪了一闪,便被她抛诸脑后——像文方这样的花花公子,只怕从未在情场上失过手,养得他飞扬跋扈,就算她现在顾忌着不出手,只要她一日没让他顺遂所愿,他都不可能让她过清静日子。既然不做是这样,做了也是这样,那她何必憋着一口郁气不出?她那一脚没踩下去,俯身一手把他的浴袍剥了,连上他挂在按摩床旁边的衣服一并塞进了马桶里,冷笑:“你既然喜欢露,我就让你露个够!”念着他没能得逞,她也没喊人来看文氏总经理露点溜鸟的丑态,把事情做绝,提了油画扬长而去。李经天送走客人,回到十五楼,正遇上余烟在问王秘书:“让我送画去‘九重天’,是你的主意,还是李总亲自下的命令?”“是我遇上文总,他转告的。”李经天听得莫名其妙:“我让文方转告什么了?”王秘书先见余烟拿着画去而复返,已觉得事情不妙,到李经天开口询问,更是大惊失色:“总裁,不是您托文总转告,让余助理送幅油画去九楼芙蓉厅吗?”李经天联系前后,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勃然大怒:“你难道是刚道的雏儿,办事不知道查证吗?”其实以他和文方的交情,这种托对方向秘书传达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命令,并不少见,实在不值得发这么大的火。只是不知为何,他一想到文方居然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借他的由头把余烟骗了去,心里就一股邪火直往上冲。好一会儿他才平静情绪,和余烟进了总裁办公室,看着她,慢慢的说:“你放心,我会替你讨个公道。”在这强权为先的世间,这么多年来,人生的种种经历早已告诉她,在这世间,没有多少公道可言。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对她说“我会替你讨个公道”。并且说得如此认真,如此慎重,仿佛已经打定了主意为了给她讨个公道而与强权对抗。这一刻,她的心头涌上一阵难言的惆怅——这样的话,她没有从曾经深爱的男人嘴里听到。看到李经天那慎重其事的表情,又有一抹触动于心的感激:他愿意为她讨份公道的心,尽管她并不需要,但她不能不感激。“不用了,李总。文方虽然骗了我过去,但他什么想法也没得逞。”李经天微怔,突然意识到其实余烟并不喜欢受人恩惠,他那句会替她讨回公道的话,对她来说不免负担太大,非她所愿。想到这里,他也不再就这问题继续发表意见,嗯了一声:“你把油画收回去。以后我如果有什么事要交待你办,我会亲自告诉你,别人传的话,你就不必听了。”他的安排对余烟的回护,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上司对下属,也超过了他们最初达成协议时的合作关系。余烟不自觉的摸了一下左手的戒指,才应了一声:“是。”李经天虽然嘴里没再提,但心里确实打定了主意要替余烟向文方讨个公道,不过他的主意虽然打定了,却没有付诸行动。不是怕了文方,而是这时候整个圈子都知道了他泡妞不成,反而被妞剥成了一只白斩鸡,任人观赏。这件事使得文方半世英名扫地,实实在在的沦为了笑柄,并且可以预见他会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在圈中都会被羞得抬不起头来。而对于他们这种什么都不缺的人来说,名声被毁,无疑是件比让他道歉更可怕的事。文方既然遭受了这样的损失,李经天也不好再穷追猛打,直到过了几天,风声稍微平息了,才登临文家,一是问罪,二是看望一下他。文方虽然在“九重天”出了个前不见古人的大丑,但他的脸皮实在够厚,也就一两天的功夫,他就已经把事情想开了,对李经天哈哈一笑:“你不用安慰我。这是我的猎艳经历里的一件逸事,完全可以当成是种功勋标志,不算什么羞耻。”李经天对他这种理论也颇为无语:“逸事也好,羞耻也罢。你这次居然在经天大厦里,冒用我的名义去骗余烟,也太不像话了。”文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经天,你是真的动怒了?”李经天不答,文方顿了顿,点头道:“我承认我这次行事不太地道,你想怎样?要我道歉?”口头道歉却不是真心悔过的话,道歉有什么用?李经天哼了一声:“道歉就免了,不过你以后不可再向余烟下手。”“喔?”文方反问:“如果我不答应呢,你会怎样?”李经天怒道:“那你可别怪我不讲兄弟情义。”文方啧啧惊叹,戏谑道:“经天,你这可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这个余烟,果然对你来说,意义不同吧?”李经天眼尾一跳,抬头反问:“是又怎样?”文方想不到他直承其事,反而一呆,皱眉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坐直了身体:“即使是这样,但她现在还不算是你的人吧?”李经天不答,文方又笑了起来:“那我们就各凭本事,公平竞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