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意
我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在无尽的寒冷之中失去了意识。又从更加刺骨的寒冷里清醒了过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难以忍受的恐惧。睁开双眼,迎接我的仍然是一片虚无。因为胸口还在刺痛着,所以这股恐惧并不能把我压垮。即使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喘气声,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些总是能熬过去的。看着虚无一片的黑暗,我在等待着它们的消失。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了。是因为习惯了吗?不对…是因为胸口的位置,比其他的地方还要冰冷。所以才会掩盖掉身上的那股寒意。应该快要恢复了吧,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我闻到了某种香气,是食物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之中。“啊、黑哥你醒来了?”黑暗的世界里,出现了微弱的光芒。我坐直了身体,对准了声音来源的那个方向。我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什么表情。不过我任务,自己应该可以生气。“你昨天那一副要永别的样子,怎么现在又大摇大摆的出现了?”有种被耍了的感觉。虽然我并不会太在意,但是不说出来,总觉得有点不舒服。“嘿嘿…黑哥生气了?”她似乎根本就没在意我的语气,反而是把那散发着香味的东西,端到了我的身边。声音听起来完全没有反省的意思。“有点。”我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严肃。“好啦~黑哥眼睛都还没恢复,再怎么样…我肯定还是得过来照顾的啊~”她打着哈哈,避开了我的问题。“那昨天是什么意思。”“呃……没有什么意思…反正…反正这几天我白天还是会过来的!”总觉得她在隐瞒着什么事情。但是能听到她的声音,多少的让我安心了一点。就不去计较那些事情了。“黑哥不要生气呀…我错了……”可能是因为我没有说话,让她觉得我是真的生气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委屈。“我没有生气。”我本来就不会在意这种事情。她发出了傻傻的笑声。“那~黑哥张嘴~”我张开了嘴。一股热热的东西流了进来。应该是粥类的,有点咸味,而且还有鸡蛋。“这可是被美少女施法过的鸡蛋粥喔!”她发出了傻乎乎的声音。虽然看不到,但我已经能想象的出来,她的脸上肯定也是傻笑。“说起来,你有没有去跟他试试?”“试什么呀?来,黑哥吃完嘴巴就不要闭上了,老老实实的张开!”她似乎并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再次张开了嘴,她的动作很慢,应该是不想磕到我的牙齿。感受了一下滋味,咀嚼咀嚼吞了下去。“就是接吻啊,有没有去测试一下。”我平淡的说了出来。就像是在问她昨天晚上有没有洗澡一样自然。“呃、那种事情…我还不太好意思去做……”“你是哪个世界的纯情少女?”我发出了较为冰冷的声音。说实话我有点意外。即使是那种事情不做,但是接吻应该还是可以的。特别是在这种世界里重逢,我感觉他们就是马上去大战一晚都不过分。反正我是记得那晚,她那副热情似火的模样。既然她当时给我的是初吻。那应该没有什么,要在意的地方了才对。而且她还那么喜欢那个男人。“不好意思就是不好意思啊…而且白天我都过来了,他也有工作要做的…!”也就是说,她是躲到了我这里。感觉有点问题。“昨天晚上回去不是还抱在一起了吗?那种气氛我觉得可以试试的。”我的语气仍然是非常的平淡。尽可能的不让她觉察到,我其实是有点在意的。“呃、那个…不、不算是抱吧…嗯?黑哥是怎么知道的…?”她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我感应到的。”这里我不需要说谎,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嘿嘿…黑哥是不是吃醋了呀~?”即使看不到,我也能感觉出来,她的目光放到了我的身上。她的声音里似乎蕴含了些许的笑意。“是啊,我也想抱。”我认真的说道。虽然昨天晚上我好像抱过了。但那种感觉我肯定是不会嫌弃的。她的目光移开了,我并不知道她的表情是怎么样的。但应该是浮现了些许的尴尬神色。“都说了不是抱呀…!感觉他有点怪怪的,特别是昨天晚上,非要我跟他回去……”她的声音似乎有点害怕。我觉得这种事情,她是不会乱说的。不过因为还没见过,我没办法作出具体的判断。“男人都是会想做那种事情的。”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特别是这种世界,会本能的想要去留下后代。”这种问题其实并不大。反正他们也是两情相悦,只要那个男人不强迫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我也不会去管。“黑哥为什么能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话题啊……”“因为本来就是普通的话题。”那种行为不过是一种繁衍的本能罢了,之所以会变成下流情色,那也只是因为人类的自身问题。“感觉…不是那样的…因为小灰总是没有表情,所以我多少也学会了一点,从人的眼睛里去读取情绪……”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纠结。也许是不太确定,自己的判断有没有问题吧。或者说,她的内心深处也是希望自己是想多了。“感觉…有点危险…他以前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的……”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难受。自己朝思暮想的恋人,重逢了之后发现对方变得陌生了。难受也是正常的。“说不定做一次就好了。”我再次提出了自己的判断。我觉得关键的问题还是这个。毕竟都是男人,我还是能明白一点的。“黑、黑哥我是认真的呀……”她似乎有些无法接受,敲了敲下我的胸口。“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本能上的索取,如果男人不好色,人类早就灭绝了。”我觉得这个是真理。“啊啊…好了好了…我们不提这个……”她发出了懊恼的声音。似乎是以为我还是在跟她开玩笑。“其实我真的是认真的。”她轻哼了一声,并没有理我。我并没有停下进食,基本在她说话的间隔里,我都在吃着东西。不过她现在已经停了下来,应该是吃完了。我闭上了嘴。“他约了我这周末去吃饭…到时候黑哥能不能…”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安,更多的应该还是想要我能帮帮她吧。因为我之前说过我们还是陌生人,所以她才会发出这么没有底气的声音。但是除了我,这里她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了。“暗中观察?”即使不用明说,我也知道她是想让我做什么。无非就是不太放心,希望我能保护她一下。其实这并不好,因为如果被发现,那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糟。虽然我肯定不会被发现。“嗯…我还是相信他的,但是…他的眼神让我觉得非常不安……”她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是非常害怕。看来她的那个男朋友,应该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她能对我说出来,表示她还是非常相信我的。如果这里我说不管她,应该能让她对我彻底的失望吧。但是我说不出来。“交给我吧,不过你们要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我也可以看吗?”如果她没有提出来,我肯定不会去管什么。不过既然她都说了,那我也没办法坐视不理。“不、不会做啊!”她发出了气急败坏的声音。可以感觉的到她的思绪确实很乱,所以脾气也变得有些暴躁了。“那我会来的。”也许能看到现场直播。不过我应该看不下去。到时候看看情况吧,觉察到气氛良好我就自行退出。毕竟他们是情侣。她发出了松了口气的声音。“还有五天呢…到时候再说吧…黑哥的眼睛什么时候能恢复?”“今晚。”算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嘿嘿…那要不要我穿点可爱的衣服牵着你做康复运动啊?”她发出了带有些许魅惑的声音。也许是因为我看不见,所以才会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挑逗我。但她不知道,这种距离我想要抓住她,还是轻而易举的。而且我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康复运动,这点她不会不明白。“最好是若隐若现的那种。”我认真的说道。并没有掩饰那份期待的看了过去。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我还是能控制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扬的。“呃、黑哥…其实还是很色的啊……”她好像习惯性的后退了两步,因为声音的距离变远了。“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哼…我先去洗碗了,黑哥好好睡一会儿吧。”“我才刚醒来睡不着。”“那你想干嘛?”“走走路。”“呃…好,等等我。”她离开了。我躺了下去,闭上了什么都看不到的双眼。她还是太过温柔了。除了照顾我,她肯定还是想让我多少能释怀一点吧。也许她是以为,我是喜欢灰,才会那么失落。她不知道,我只是因为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我只是想把她从那个深渊里拉出来而已。但那已经不可能了。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感觉到了气流变化的我,再次坐直了身体。“咦…黑哥你的眼睛真的看不见吗?”“闻到了你身上的香味。”其实并不是。可以感觉到她自然的后退了两步。“开玩笑的。”我认真的说道。“好…好吧,伸出手……”她有些无力的说着,可以感觉到已经回到了我的身前。这种距离已经可以闻到香味了。跟灰的幽香不同,她身的有点像牛奶味,闻起来很柔和。“黑、黑哥你在闻什么呀…!”“少女的芳香,看不见之后感觉非常诱人。”“黑哥你在这样…我要跑了喔……”“不好意思,我悄悄的闻就好,不让你觉察到。”“不、不要闻啊!我真的要走了!”我伸出了右手。她似乎犹豫了一下,因为她并没有离开。左手的挂瓶应该已经被拆掉了,现在感觉不到有什么东西插在皮肤里。她握住了我的右手。“这种感觉还真是有点奇妙。”什么都看不见,所以只能依靠牵着自己手的那个人。平时自然而然的步伐,也会充满了犹豫。即使她没有提醒,也会怀疑有没有什么东西会挡住自己。所以我们走的很慢。“黑哥的手,好冰冷啊……”她发出了温柔的声音。“葵的手,很软啊。”我认真的回到。她的手挣扎了起来。“不、不要这样说呀!…我要放手了喔!”她认真的发出了威胁的声音。“你松不开的,我已经抓住了。”可能是因为注意力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所以她没能提醒我的脚步。我被什么东西绊到了。虽然可以控制回来重心,但我还是顺势的摔到了地上。因为拉着她的手,所以我顺便把她扯了下来。“黑哥…你是故意的吗……?”她应该是倒在了我的身上。可能是觉得我的动作非常的自然,但又不明白我的意思。所以才会发出疑惑的声音。只能感觉到非常柔软的东西,贴在了自己的身上。“不是故意的,但是感觉还不错。”我认真的说着,顺便还伸出了左手,放在了她的身后。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真是的…黑哥怎么变成这样了……”虽然嘴里在抱怨着,但她并没有选择直接离开我的怀抱。我是知道的。比起我,她才是那个不知所措的人。突然就要自己一个人行动了。而且依赖的那个男人,还会让自己感到害怕。她怎么可能,还能保持着冷静的心态。只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办而已。所以…我能做的,只有让她发泄出来。“黑哥…我该怎么办啊……”她的声音变得柔软了起来,而且还在颤抖着。肯定是非常不安的吧。“一个人睡好害怕…总感觉会不会突然冒出什么东西…但是我又不敢去和他睡……”在外面的时候,跟在我的身边,她至少可以安心。如果不是这样的世界,也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这只是本能上的依赖而已,我是明白的。没有其他的东西在里面。“跟我睡就好了。”我发出了柔和的声音。这种时候,我只需要让她变得轻松起来就可以了。“我是认真的啊…黑哥你就不要开玩笑了……”虽然语气有些恼怒,但是可以感觉出来,她的情绪确实是有放松了一点。“我没有开玩笑,我可以保证不动你。”“哼…那个时候顶到我的东西…我可是还记得的。”“那是生理反应。”“不行…那种事情…不行…”她的声音似乎变得非常微弱。可能是想起了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吧。“啊,柔软的触感消失了。”她离开了我的身体,并没有对我的话作出什么回应。不过手还是握着的。“我想去找爸爸妈妈……”她的声音里出现了某种期望。“有消息吗?”不像是空想,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确实有了希望一样。“直升机现在飞不出去了…说是某个区域出现了干扰,正在想办法处理…我有问过镇长,转移过的一批人里,有我爸爸妈妈的名字……”“那是好事。”还能见到家人,可以说是在这种世界里,最幸福的事情了。应该是这样吧。“是啊…嘿嘿……”她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很开心。不过……灰可能也还没有走。稍微有点,想去见她最后一面。不过…还是算了。我不知道还能跟她说些什么,而且我们的关系也已经结束了。“对了…小灰也没有走喔!我今天早上还有看到她…身边跟着两个酷酷的女人,看起来挺威风的……黑哥…小灰她……”“不能知道的事情,不要问。”我发出了冰冷的声音,想要让她彻底的断掉这种念头。她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小声的嘀咕了几句。“说起来,黑哥现在是不是完全没办法抵抗我的恶作剧啊?”她的声音里出现了一抹淘气。“你可以试试,待会你怎么哭我都不会放手的。”我认真的说道。她发出了害怕的声音。“算、算了…感觉会被白占便宜……”我应该不要说出来的。话说回来…区域干扰啊。可能我没办法休息了。“黑哥之后有什么打算?”“看情况,现在先休息。”“嗯…那两个人有放个箱子在你床边,不过我没有看过…说是让你醒来去看……”看来我没有猜错。这些人,还真是会利用人啊。我可以能想象到,组织已经给我安排好了什么任务。感觉肯定是非常麻烦的事情,而且还是那种我没办法拒绝的。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看来是并没有上锁。有什么人走过来了。她迅速的松开了我的手。通过感知,可以判断出来是个男人。“你在这里做什么?”即使看不见,我也能感觉出来他的怒气。不过并不是针对我的。“克、克里斯…我只是在照顾他……”葵的声音听起来似乎非常紧张。可以感觉出来,她还是非常在意对方的。即使是有些害怕,但那也不会影响她的心意。或者说正是因为非常在意,她才会表现出这种态度吧。“您就是黑六大人吧?之前一直没能见面,真是不好意思。”他应该是把目光转了过来。看来他是知道我的身份的。“是的,你是?”我尽可能的保持了正常的姿态,从地板上站了起来。“我叫克里斯·西林,能拜见黑六大人,是我的荣幸!”“你好,可以叫我黑。”我伸出了右手,感觉到了他的双手握了上来。然后马上就松开了。即使看不到,他应该也是用了较为谦卑的态度。“黑大人,听说这一路上,我的女朋友都是您在照顾的,真的非常感谢。”他的声音依然非常的恭敬。“小事而已,不用在意。”我能感觉的到,他在女朋友这三个字上,刻意的加重了语气。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事情,没有哪个男人希望自己的女人,跟别人有暧昧关系的。“但是…您应该明白,她也是个少女,总是出入在您的房间,即使我不在意,但总是会被说闲话的……”他总算是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了。无非就是宣布主权而已。想让我明白,葵是属于她的。“克里斯…!”“你给我闭嘴,你到底是谁的女朋友?”“呃、对不起……”看来葵对这个男人,还是相当弱势的。或者说,葵本身就是属于过于温柔的那种人。所以越是在乎的人,她越是会去妥协。我觉得这并不是好事,因为容易让对方得寸进尺。但是这个男人目前来讲,还算属于正常范围的,而且这也算是在意葵,才会做出来的合理行为。本质上来说,也可以解释成是还是爱着葵的。“这种事情你可以放心,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想要的,不过是我的一个承诺而已。就是不再干扰他们的承诺。“这样的话还真是再好不过,有机会…我还想请您去吃顿饭,这里还有些餐厅是在工作的,味道都很不错。”他的语气听起来很真诚,但却有着一丝得意。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使他知道我的身份,但此时我们只是两个男人。唯一的女人,是他的。所以他自然会有些得意。但这并不是什么会让我在意的事情。我本身就没有对那种感情,有什么渴望。因为我并没有伸出手的能力。“有机会我会去的,你们可以走了。”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我转过了身体,朝着床的方向走了过去。并不会很远,而且在走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记下回去的路了。虽然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我的谨慎果然还是有用的。“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还看什么看?快跟我回去!”“克里斯、不…不要拉我…!我自己会走!”“…你什么意思?我连你的手都不能摸?”“我现在…没有那个心情。”葵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也有了点怒气。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表现出这个样子。也许是因为,她还是有点在意我的。又或者是因为,被误会了自己的清白,所以感觉到了恼怒。至于答案是什么,我不可能会知道。“…好,我不拉你的手,也不强迫你做任何事情,但是…如果被我看到你再来这里,那我们的关系就可以结束了。”那个男人发出了冰冷的声音。虽然很小声,但我也能感觉出来,他是非常认真的。葵没有说话,我也不可能知道她的表情。因为我正在缓慢的行走着。“…黑哥,再见……”跟上次的不同。我能感觉出来,这次她是下定了决心。哪边更重要,她不会不明白。所以我要做的。“嗯,再见。”只是平淡的回复一句就好。身体撞到了床边,摸到了枕头之后,我躺了上去。他们已经离开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挫败感。我对葵应该只是,当作妹妹一样来看的。也许是因为,被用来比较了之后,简单又轻易的输了吧。毕竟我也是个男人,在这种事情上多少还是会有点不舒服的。而且我跟葵,也发生了一些亲密的事情。所以多少的,我还是有点在意她了。不过她应该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这个行为会对我造成这种影响。毕竟我曾经跟她说过,我们都还只是陌生人。没看到那个男人表现出来的神态,所以我也无法判断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但是葵的表现看起来,还是有不小的抵触情绪的。那种感觉很微妙。“最后再帮她一次。”毕竟现在还没办法直接离开这里,虽然我肯定不会闲着。等右眼恢复了之后,先去看看组织的安排的人,给我留了什么东西。再去考虑接下来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