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月下独舞
就如一颗苍劲有力的老树,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能给予我如此沉重的压迫感。在这荒无人烟的森林里,我已经待了一年之久。一个月之内逼迫他使用双手,就能将红枫还给我的约定,我完成了。不过我却是得到了意外之喜,那就是红枫并没有死。原来一开始,她就只是假性死亡,还算不上真正的回天乏术。只不过因为脑损伤严重,永久性的失去了七八年的记忆,这一点即使是老者也无能为力。所以,认识我的红枫已经消失了。但她仍然还活着,这就够了。原本我打算夺回红枫的尸体之后就逃跑,但面对这样的结果,我不能做背信弃义的事情。所以我留了下来。一年的光阴,转瞬即逝。“再来。”他展示给我的招式并不多,而且难度不大,我只用了半个月就能够随意施展了。但我却根本无法感受到其中的奥妙。甚至觉得,这些动作还不如直接随意挥舞武器来得自由。“你还没到那种程度,走路尚不稳当就想着奔跑,感受到自己的弱小是好事,总比目中无人的成为他人手下亡魂要好。”这是他回答我疑惑时给予的答案。但那之后,他便再也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了。“唉……”划出了银色轨迹的枪刃,被他轻而易举的避开,这样的画面我已经记不清究竟重复了多少次。不过这次不同,他用那只粗壮苍龙的手掌,抓住了我那看起来无比锐利的枪刃。若是普通人的手掌,仅凭着我的力量,都能将其轻易的劈成两半。但他确实是抓住了。甚至连一丝血迹都没有出现,仿佛抓着木棍一般随意。“它在你的手中,连锋芒都消失了。”他松开枪刃的同时移动了步伐。虽然速度极快,但我仍然还是看到了。沉重的踢击结实的砸在我的侧臂之上,在这一瞬间我甚至有了骨头碎裂的错觉。不过我还是勉强依靠他的力量进行了后撤,将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开。清冷的月光挥洒在他健硕的上半身之上,似覆盖上了一层水光。他摇了摇头,将目光看向了一直以来都坐在伺水亭中的少女。“如玉,你觉得他如何?”被称为如玉的少女,确实有着一副宛如白玉般剔透玲珑的容貌。明亮的双眼似有碧波荡漾,小巧又不失高挺的鼻梁,似与她的傲气非常贴切。她身上没有普通少女身上都会有的柔弱气质,但却也没有我熟悉的杀意和冷漠。单纯的一股傲气,似跟我眼前的这位年迈老者,有着几分相似。“招式有形无神,心无鸿鹄之志,身上更没半点枪者该有的豪气,简单来说…他不适合当我们这一脉的继承者。”我跟她从未有过交流。不过她冷漠的眼神中那一丝厌恶,倒是从初次见面之时就存在着了。理由很简单,却也很无聊。看来我终究不是适合作为主人公的存在。不过这样的结局,正是我最希望的。“你们不会因为不合适,就把我杀了吧。”因为感受到了一瞬间的杀意,我的神经瞬间变得紧绷了起来。他们这样的古老流派,为了保守秘密做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奇怪。我可没有把握从这位老者的手中逃跑,但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如玉,我们还不需要藏头藏尾到那种程度,不合适就杀,那我们还怎么延续传承?”“看看他紧张的那样,一个男的还这么怕死。”我淡淡的笑了笑,对她说的话有反应,也许才是她最想看到的表现吧。毕竟我留下来,完全是因为他们救回了红枫。只是好处也获得的相当多。就战斗的技巧而言,现在的我若是回到一年前的那场追杀之中,也许不需要这位老者出手,就能够将那些人全部斩杀。有了更强的力量,就可以更好的保护泷。这是我生存的理由。“这你就错了,如玉…是人都会怕死,那表示他还对这个世界有所眷恋,这也是他身上仅剩的一点东西了。”“你们救回了红枫,如果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会尽力而为。”既然已经确定了我没有资格,那我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泷虽然一直说自己很安全,但我还是很不放心。好想现在就回到她的身边。“老夫并非施恩图报的那种人,不过虽然不适合做继承人,但你早已是老夫的门人,我只希望你能够保守秘密,无论是我们爷孙的行踪,还是老夫教给你的东西,都不可外传。”我点了点头。他答应了让红枫留在这里的请求,甚至还愿意收她为半个徒弟,而且不会限制其自由。若是有一天,红枫想要离开,那他就会放任其远去。已经被判定为全军覆没的我们,红枫可以自由的活下去。至于我为何一年后才归队,也可以说是自己失去了记忆,在战乱地区浑浑噩噩的渡过了这些时间。我这种程度的底层人员,他们也不可能大费周章的探究虚实。所以一切,都不会有任何问题。“虽然不可能把如玉嫁给你,但老夫不介意多养一张嘴,你若是想回来,这里永远都欢迎你。”他抚摸着胡须,目光之中的柔和,非常的慈祥。难以想象,杀戮起来如同猛兽一般的他,也会露出这样的眼神。“谢谢…师父。”这是我第一次用这样的叫法称呼他。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他都是值得令人尊敬的老者。更何况,他确实教了我很多东西。无论是战斗的技巧,还是一些心得体会。“不错…不错啊~!”他大笑了几声后,脸上又出现了一丝遗憾。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了像是布料的东西。“可惜…可惜呀……”他转过了身体,摇头晃脑的离开了。而我手中抓着的,则是刻着些许奇异动作的图画。说是卷轴,未免有些太过粗糙。不过这些动作,其中有一半都是我未曾见识过的。“哈…真遗憾呢~”从凉亭中走了出来的少女,手里还端着一杯温热的茶水,她的语气之中,没有一丝遗憾的意思。然后在我的目光之中,她悠闲的将茶水一饮而尽。“不是给你的。”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将茶杯丢回去,还能使其安稳的落下。比起她的爷爷,她的实力可能也超出了我的想象。按照年龄来说,她还比我小一岁。也许这就是所谓底蕴的差距吧。“枪…就不送你了,这把长枪可是我的嫁妆,让你用了一年,也不知道爷爷他是怎么想的。”她抓起了银白色的长枪,干练有力的对着天边的圆月进行了一记突刺。在这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空气被切割开的奇怪声音。“看好了,我只演示一遍。”她有着亭亭玉立的姣好身段,一袭淡青色的长裙,在月光下就如像是画中的仙女雨衣一般梦幻。三千青丝如墨,周围的树叶似乎都因为她的起舞而摇曳了起来。比起老者,她的枪法更多的是速度和凌厉。就像是黑暗中的猎手,每一次挥动枪刃,都是瞄准着对方的致命弱点而来。老者的则是属于绝对的力量,似毫无章法,但却蕴含着仿佛能够开天辟地的力量。他们二者的气势,我都不曾从自己的身上感到过。短暂的枪舞,随着微风一起停了下来。无法理解。她刚才演示的这些动作,明明看起来非常简单。但我却能感觉出来,那根本不应该是正常人类该有的动作。仿佛没有了任何作用力,每一次的攻击都并非单独的存在,而是整套的流程,仅为一招。“我不会解释什么,无法理解那就学学样子,至少不会成为随波逐流的小人物,我们这一派,不该出现废物。”她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温度,也失去了对我的厌恶。也许是因为,讨厌我的理由已经不存在了吧。“如果我能悟透的话,又会怎么样?”因为过于奇怪,我几乎没有思考就说出了这样的话。脑海中还在重复着她的月下枪舞。“那可能会死的快一点。”她的语气中出现了一丝悲伤。遥望着远处的目光,似乎在眺望着不存于这个世界上的遥远事物。“如果可以,你还是平凡的活下去吧,能力越强,不仅责任会越重,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会是自己难以想象的。”一开始我并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讨厌我。后来知道了她必须成为真传弟子的女人,我就明白了。这种古老的强制性婚配,她应该没有权利拒绝。以我的长相,她没有露骨的表现出来厌恶已经算非常有礼貌了。人贵有自知之明。以她比起泷都毫不逊色的容貌来说,我根本没有任何配的上她的资格。这点,泷也是一样。“要见最后一面吗?”我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善意。红枫已经不认识我了,那么我也没有任何理由再闯入她的世界之中。“也好。”她无趣的甩了甩如墨长发,背对着我招了招手,似让我跟上她的脚步。“我带你出去,跟上。”“好。”若是将红枫带回去,那如白纸一般的她,肯定会彻底的变成只知杀戮的傀儡。没有意义。即使永远不可能想起我了,但也许对她来说…这结局并不算坏。以战死的名义被组织除名,而且她无亲无故,不需要担心其他的问题。这个秘密,我会永远的保存在心中。她静静的走在我的前方,时不时挥枪横扫杂草,似为了吓跑潜伏在黑暗之中的野兽。这片森林的很奇妙。我曾经试过自行走出去,却迷失在了森林之中,而且猛兽非常多,只有老者居住的那片区域,没有凶猛的存在。单纯的猛兽并不可怕,但若是被群起而攻之,我大概也会撑不下去吧。我试着做过很多次标记,直行前进却会绕回原点,这样的森林我曾经从网络上听说过,但其解释有太多我看不明白的说法,我也就忘记了。当作一道天然的屏障就好,居住于这里的他们,则是避开了凡尘俗世的存在。古代有很多神秘的存在,而我除了明白这一点之外,不需要知道的事情,都不会去进行询问。就算问了,得到的肯定也不会是答案。所以没有必要。我看到了一柄插在土中的长枪。造型很普通,却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意。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血腥气息,却又有一丝悲凉。长枪上系着一根藤蔓,藤蔓的末梢则是一面小巧的木牌。上面刻着陌生的名字。一柄,两柄,三柄……几乎如竹林一般傲人挺立的长枪,遍布在这片天地之间。“前面这些,都是你的师兄姐。”她指着最前方的这片枪林,淡淡的说道。这片广阔的空间之中,除了长枪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存在。即使是树木,也只是将其包围了起来。“你是第二十一位记名弟子。”她将手中的银色长枪插在了地上,对着最前方的枪林开始了祭拜动作。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但我还是感受到了一丝苍凉。最前面这片,有二十柄长枪。而我是第二十一位。“爷爷年纪大了,如果你死了,可能是我来回收你的武器。”“…我不会死。”她轻轻的笑了笑。我好像还没看过她这样的笑容。恬静之中,还有着些许无奈。以往的她,都是一副傲然的模样。没想到还是会露出这种属于少女的表情。“是有仇家吗?”这种死亡率,其中肯定有着某种秘密。既然她带我来了这里,就表示是能够告诉我的。已经掌握了部分枪法的我,自然也得知道这一点。“算是世敌,不过…你所属的势力有着绝对的实力,他们一般情况不会动你。”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而且你的天赋那么烂,也许永远都不会被发现吧,如果爷爷在有生之年没能找到继承者,那到时候我会来找你。”“找我做什么?”“生个孩子。”她面无表情的说出了奇怪的话语。我应该没听错。“而且必须是男孩,一个不行就两个。”她就像是在说着他人的事情一般。明明之前还表现的非常讨厌我,但现在这样的举动,倒是让我有点无法理解。“为什么是我?”她冰冷的看了我一眼。就如寒冬中的潭水一般,没有任何温度。“因为爷爷喜欢你,他如果没能找到继承者,我就得担起传承的重任,你不愿意我就去随便找男人生,反正我不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能感受到她坚定的意志,就如她手中的枪刃一般凌冽。那是属于她们传承的荣耀。“不过那是最下策,我会优先寻找强大的伴侣,这也是爷爷一直想找个能够将传承发扬光大的存在的理由,如果只是需要传承下去,那我成年之后随便找个男人就行了。”这样我算是明白了。她讨厌我,也是因为她心中的合适者并非我,而在老者也如此认为之后,那份讨厌便烟消云散了。而她的心中,肯定也有一丝幻想。那是属于她的少女之心,我自然无法猜透。“你们是想找个接受了传承之后,能够带领你们再次崛起的存在吧。”毫无疑问,仅剩二人的他们,已经是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她的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我知道很过分,但若是能够发扬我们传承的人,我会全心全意的侍奉他一生,为他生,为他死。”这份沉重的责任,可不是那么好担当下来的。不过有她这样的女性作伴,也许并不算是特别差的待遇。她带着我来到了最前排的中心区域。一柄淡灰色的长枪面前。握起了木牌的她,脸上少有的出现了动摇的情绪。“他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和一颗绝不屈服的心,若是没有死,最有可能成为继承者的人就是他了。”“是你喜欢的人吗。”她摇了摇头。不过脸上的悲伤,却是没有一丝减弱。“我把他当哥哥看,那种喜欢我不明白跟男女之情是否相同,你认为二者的关系是如何?”她捋开了耳边的发丝,轻轻的问到。虽然脸上带着微笑,但却让我有了她在哭泣的错觉。“…男女之情,我也不明白。”若是能够明白,我也许也不会被人欺骗吧。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无法信任他人的笑容了。除了泷,任何人的笑容在我眼里,似都是有着某种目的。这样的我,又拿什么来解释复杂的男女之情。“你还真是蠢。”她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笑意。此等容貌笑起来,又怎么会不好看?虽然仅仅是微笑,但却也足以让我感受到一丝温暖。女性,果然还是笑起来最好看。“能告诉我敌人的特征之类的事情吗。”“不能,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安全的。”她松开了木牌,径直朝着刚才自己丢下长枪的位置走去。“你也不需要太在意,这个世界上用什么武器的都有,就算你领悟了精髓,也有一个强大势力撑腰,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确实有这么一个敌人,以防你粗心大意死的莫名其妙。”“我明白了。”她提起了长枪,潇洒的甩了甩自己的长发。“走吧。”握住了长枪的她,气势又变得傲然凌厉了。仿佛刚才那一瞬的柔情,都只是我看到的幻觉。开路的她不仅仅是会劈砍杂草,有时候还会直接斩开树干,也许只是为了造成更大的动静。跟那一次我迷失在森林之中不同,那时候我一路上遇到了不知道多少猛兽,若不是她赶来的及时,我可能都得想办法挖个坑先藏起来再做打算了。不过即使我引起了麻烦,她也只是一脸烦躁的带着我回去,连询问都没有。一切如故。那时候,我闻到了一丝奇异的芳香。就跟她此时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而且平时她的并没有这种气味。也许这才是驱赶那些猛兽的真正秘密吧。我摸了摸被她切开的树面。四五根成年人手臂宽度的大树,仅靠枪刃的挥舞就能一次性斩断,而且切面还平整光滑,难以想象她还是没有神迹的存在。力量上她比不上我,但在技巧上,她领先了我不知道多远。她突然调转了枪头,将泛着寒光的枪刃对准了我的眉心。我忍住了想要拔出军刀的双手。她的身上没有杀意。“头发给我一点。”看着我点了点头,她这才挥动了枪刃,割下了我耳边的一缕发丝。“我算是你的师姐,所以如果你死了就是我来替你立碑,名字写什么?”我从未告诉过他们我的名字。因为我已经没有了名字,曾经用过的那个…我也非常讨厌。“如果有那一天,那你就随便替我起个外号吧。”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进行追问。“在师姐找到如意郎君的时候如果你还活着,我会给你寄邀请函,毕竟我认识的人很少,你可得来参加。”我跟他们最后的联系,就只是联络的号码。若是有所改动,那也许会永远都不会相遇吧。红枫在他们这里,我肯定不会主动切断。“师姐?你好像比我小一岁。”她不快的扫了我一眼。“就算我比你小十岁,你也得叫我师姐。”“明白了。”古武术流派中,似乎确实是按照入门的时间来算辈分。她将包着我发丝的手帕收入了胸口。原来那里还能藏东西的。“看什么?”敏锐的程度也异常恐怖。我仅仅就是用余光扫了一下,连停留一瞬都没有。比起泷还是要小了些,但形状确实很优美。说起来,泷究竟多大,我也没有仔细看过。“别解释了,滚吧。”她的语气变得比之前还要冰冷了。看来这方面,大部分少女都是较为敏感的。不过泷似乎…比较迟钝。或者是她并不在意我偷瞄的目光。“那么,有缘再见。”我的面前是一条清澈的小河,而对面则是象征着现代文明的公路。回头望去,透着清冷月光的森林,并没有多少阴森黑暗的模样。就如普通的森林一般。“不见。”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不知道什么人,能够驾驭住她这样的存在。虽然跟我没有关系,但我的心中,确实产生了一丝好奇。她手中的长枪,依然散发着凌冽的寒光,如月光一般皎白的银色。归队之后,我也想办法弄一把长枪类的武器吧。就是收纳起来麻烦,估计也得看情况使用。不过长枪…用起来确实顺手。其他武器的手感,对我来说已经不可能比长枪还要舒服了。看到了一块路牌。上面写着——我睁开了双眼。脑海中回荡着的画面和声音,都如昨日发生的光景一般清晰。这样的清楚的梦境,我似乎很久没有经历过了。但是最后,森林的名字。我没看清楚。“还真是…一如既往。”不过这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反正我跟他们之间的缘分,应该早就已经结束了。不过她最后演示给我的枪舞,却让我有了一丝熟悉的感觉。那种连贯性,跟破军九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也许曾经的我,确实摸到了那一层的门槛吧。但破军九式是依靠暗物质强行改变身体的运作方式,差距依然很大。无法理解,正常的人类又是怎么完成那种动作的?我闻到了奇怪的香味。眼神相对一瞬,她便尴尬的低下了头。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哦哦…那个、我不是擅闯、我有跟她们说、之前约好要给你做一份面、进来就看到你还在休息我就坐下来了…!”原来她还记得。说来我都快忘记了,当时她确实有说要给我做一份面,算是弥补一下对我的失礼。虽然我也表示了自己并不在意,但也没理由拒绝,于是就接了下来。不过摆在座上的这个碗,都快跟装汤的盆一样大了。“她们去哪里了?”“啊、啊我也不清楚、好像一个个都有事情走开了吧…”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吧。我坐了起来,才发现碗里的面似乎并不是满的。明明用了这么大的碗,我认为她应该会装满才对。“那个…穿着女仆服的女孩说什么都要先喝一口,我拦不住她……”“原来如此。”我扬起了嘴角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她还是穿着那天所谓庆功宴之时的服饰,偏深色的衣服,不过倒是实实在在的女式服装。利落的短发,有点像和平时期的精英白领,容貌清秀也能算是大众美女的类型了。不过我还是觉得,她男装的时候比较亮眼。“那个…味道怎么样?”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自信。就香味和卖相而言,这碗面无疑是几乎可以直接拿去贩卖的程度。而且料很足,面只占了一半左右,剩余的都是各种配菜。拿去卖大概会亏本吧。“挺不错的,以前是厨师吗?”“咦?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啊……”看来我猜错了。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微笑。“因为小时候家里人经常没空煮饭,所以我最会做的就是汤面了!”“只会做面可不行,以后学习学习炖菜之类的,毕竟末世大家都追求快捷方便。”她认真的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也对…毕竟我又不会手制面条,炖菜确实方便啊…这个方向不错。”我喝了一口面汤。香味全部扑进了我的鼻腔之中,就这股香味我都能感觉出这碗面的不凡。就算是我,也许都没办法作出有这么浓烈香气的汤面。可惜我没办法尝到味道。有些浪费了。“说起来,黑大人的三个女人都好漂亮啊…特别是那个狼耳的小女孩、她的耳朵和尾巴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一样!”因为那确实是真的。虽然一般人都不会认为那是真的,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之后还是让红雪继续藏起来吧。“还有那个女仆打扮的、举止跟神情都异常端庄、简直就像是真的女仆一样!”因为她确实也是真的女仆。“最重要的是、她们看起来都很友善…我以为容貌到了那种程度的女人、一般都是特别高傲难以交流的,特别是这对自己男人的事情…其实我过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赶走的准备…!”难怪她当时见到我的时候,无视了我的点头招呼。“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魅力,你的容貌不差,可以更加自信一些。”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这个动作倒是有点像男孩。不过在她的身上,没有任何违和感。“嘿嘿嘿…可惜我没办法接受自己的男人还有其他女人,不然黑大人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我这样的也符合你的喜好吗?”“当然符合啊、光是银发这一点就没有多少女性能够拒绝的、而且强大的男性,从古至今都是最吸引女性的喔!”这点我倒是明白。至于银发,那应该是属于她自身的喜欢,不过仔细想想,葵似乎也说过她比较喜欢我银发的模样。就我而言,有着一头银色长发的她,确实这视觉上有一股天然的冲击力。即使是灰,也不具备那种感觉。她紧张的摸了摸手指,似有什么问题想要进行询问。“黑大人,您觉得我们人类有希望赢得这场战争吗?”还真是丢了个重磅难题出来。这就是她此行的目地吗?我不清楚。“为什么来问我?”“因为…黑级算是人类的顶尖战力了,我们这样的…只能打打下手,对未来其实非常的迷茫…即使圣女大人曾经说过,我们一定会获得胜利,但我还是想知道…拥有人类最强战力的你们,又是怎么看的?”黑级对于其他人而言,也许是那种难以接近的存在吧。哪怕那只是旁人的印象,一旦传开就会被认定为事实。不过她这样的问题,我想无论问谁,都不可能给出明确的答案。“我也不知道。”这是我仅能得出的答案。人类的未来实在是过于渺茫了,现在的敌人都只是一些炮灰,但就是这种程度,都将人类逼上了绝路。那存在于星空彼岸,随时能够过来毁灭一切的敌人,人类又该拿什么来与之抗衡?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落。似乎是认为,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回答她。我轻轻的叹了口气。“其实我们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尽力活下去,至于最后能否获得胜利,那其实过于遥远了,无论是谁,都没办法预测未来。”她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可了我的这个说法。“这个道理我明白,但…我就是很不安、连男朋友都没有体验过就死了、我总感觉很悲惨啊!”“那你可以找一个,不要留遗憾。”按照教会少女的解释,她其实是支援者小队的队长。就是战力低了点,虽然达到了影级,但实际上在队里发挥的作用是谋士。“…唔,但现在身边的男人,不是我看不上的,就是看不上我的啊。”“这个难题,我估计是困扰着全人类的存在。”她发出了轻快的笑声。面,已经吃完了。“对了…改天如果要炖菜…能不能教我?”她微微的缩着身子,似乎是有点紧张。我点了点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教你连神都会哭的炖菜艺术。”“啊?你真的会做菜吗?”她这意外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不是不是、我刚才只是随口提一下,没想到……”“那还要学吗?如果有空,我——”“学啊!有空我会再来找您的!”她迅速的收起了碗筷,如一阵风般冲出了阻碍这视线的幕布。还真是个奇怪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