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山神庙激战小毛贼荒野里埋葬苦娘亲
话说二人多日来首次开荤,开始了一段畅快的日子,那天水芜菁早早起床,到小溪边将衣物洗好晾着,石决明横在草堆上打着鼾声,直到烈日当空,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知了在树梢滋滋乱叫,他才被迫起身,耷拉着脑袋到泉水边洗漱,洗完返回破庙,水芜菁开始准备饭食,她用土块支起一个简易灶台,把碗小心架在上面烧着水,灶台下面是一串串烤好的神仙肉,石决明拿起一串塞到嘴里说道:“前日我到后院,看到草丛中有个三丈深的地洞,洞壁有脚窝,可以顺着下到底部,里面凉的让人打颤,估计是在当初,僧人用来贮存红薯的,咱们把吃不了的神仙肉,可以全部放到里面保存,待储备完毕我们就好富足上路。”水芜菁问道:“这知了猴,可以再抓多久?”石决明道:“前后也就二十天时间。”水芜菁好奇问道:“你是如何晓得神仙肉的?”石决明:“小时候经常尿床,老爹略通医术,又开着家药铺,就抓来给我吃,谁知吃了一年,就彻底上了瘾,第二年哭闹着要继续吃,老爹扇了我一巴掌,又丢来一盏灯笼,让我自己抓取,自那以后,每逢这个时节,我都会捕捉享受一番。”水芜菁好奇问道:“老话说得好,但凡开过药铺,都看不上皇帝的仓库,想必决明哥哥,也是家底殷实之辈,怎么会落魄到流民的地步?”石决明笑道:“准确的讲,我是被赶出来的。”芜菁则说:“肯定是你,在家里做了什么奸邪之事。”石决明不服气反驳道:“我生来宅心仁厚,怎会作奸犯科呢?”水芜菁撇撇嘴:“还不曾听说过,哪个忠厚贤良之辈,会被亲人赶出家门。”石决明笑道:“这件事情,若是从我嘴里讲出,多少有点难为情,日后机缘巧合,情况自会明了,睡吧。”夜已经深了,火堆里还弥漫着浓郁的香气,此时三个黑影蹑手蹑脚走近破庙,他们都穿着一身破烂,下半边脸面用一条布巾扎住,即使走到跟前,也看不清长相,其中一个身材高大者,貌似首领模样的人看了看火堆,又观察了一下,低声对其余两人说道:“记住,我们只拿钱财和食物,千万不要伤人,将门前的树枝轻轻挪走!”两个手下小声问道:“你这么确定他们有钱财和食物么?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有点害怕!“高个子男子答道;“看你们那点出息,家里七十岁的老母,嗷嗷待哺的幼儿都快饿死了,你还怕?现在食物这么短缺,连知州大人家都不一定有肉吃,这两个家伙居然可以夜夜飘香,绝对是非富即贵之辈,如今又住在这里,显然是外地路过之人,我的判断不会错!”听他这么一说,那两人不再犹豫,他们轻轻挪开破庙的“大门”,正要进入之时,稍矮的盗贼由于过度紧张,却被树枝绊了一跤,“哎呀”,他不自觉痛的叫了出来,高个子连忙捂住他的嘴:“安静点,咱们是来做贼的,你是怕别人听不见啊!”三人在大门左边观察了一下,透着昏暗的月光,眼睛慢慢适应了室内的环境,也看到了睡在角落里的芜菁,还有芜菁枕着的一个包袱。高个子示意其中一人去娶包裹,另一个门口接应,自己则朝石决明的方向走去。石决明在黑暗中竖起耳朵,刚刚盗贼摔跤之时,其实他已醒来,可是由于跟芜菁距离太远无法知会,且芜菁貌似美梦正酣,根本无从察觉!石决明心内盘算了一番,黑暗中,他决定先发制人,只见他把手伸进枯草堆里,摸出了一块石头,离高个子还有五六步的时候,决明突然跃身而起,大叫一声,“芜菁,有贼!”叫喊的同时,手里的石头朝高个子头上拍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在贼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已经昏倒在地!门口那人一惊,撒腿就狂奔着远去,水芜菁突然被惊醒,看到眼前一团黑影,还以为是石决明半夜来搞恶作剧,正在发呆之际,只见石决明飞起一脚,黑影应声倒地,正要翻身坐起,石决明将他死死按住,嘴里喊道:“芜菁,快拿草绳来,将这厮给牢牢捆住。”水芜菁这才清醒,慌忙扯了一根麻绳,将贼人双手朝后绑紧。石决明分析道:“跑掉一个贼人,怕是去搬救兵,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迅速离开!”水芜菁慌忙道:“所言极是,出去再说。”两人拿起包袱就要出门,地上的矮个子男子却大叫起来“:好汉不能走啊,放开我们。”石决明道:“没把你押送官府,算是网开一面,你在这边等着,估计到了天亮,你的贼友自会前来。”矮个男子哭道:“我们上有七十岁老母,下有吃奶孩子,不是逼不得已,谁会做贼?”水芜菁皱皱眉头,看着石决明道:“那个家伙挨了你一石头,会不会死啊?”两人慌忙转身看了下高个子,只见他额角血迹斑斑,确实有点凄惨。石决明思索片刻一咬牙说:“也罢,不能乱杀无辜,万一他说的都是真的呢!”说完翻身将高个子扛起,与水芜菁一起飞奔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一口气跑了五里路,水芜菁在后面跟的气喘吁吁,忍不住叫道:停一下,跑不动了!“扑通”一声,石决明将男子扔在地上,站着喘气。地上男子却“啊呦”哼了起来!石决明一脚踏在男子胸口,嘴里发出连珠炮:“老实交代,姓甚名谁,年龄几何,身高体重多少?家庭成员几个?还有多少同伙?为何干此勾当…………..“男子哼道:“饿,疼,渴,热………………”石决明望着水芜菁问道:“这厮狡猾异常,要不来点酷刑招待招待?”水芜菁笑道:“不得虐待嫌疑犯,拿出干粮好生养着,不可有半点差错。”男子望着水芜菁感激道:“小公子宅心仁厚。”水芜菁一转头,提高了音调冷笑道:“这厮身高体阔,分量多多,留口活气,明天送到张屠夫家,必定卖个新鲜价。”男子闻听此言,再度昏厥过去。石决明从男子背后摸出一把泥水瓦刀,看上去已是锈迹斑斑,不由得笑道:“芜菁,他是盗贼中的新人。”水芜菁问道:“何以见得?”石决明拿起凶器,放在水芜菁眼前一边展示,一边说道:“你看看,这人穷的,连把吓唬人的武器都没有,只好拿泥水匠的工具凑数。职业盗贼,都会把刀刃磨得锋利异常,他这把倒好,估计连白菜都砍不动。还有刀柄,职业贼偷都会缠上粗布或者藤条,以免在关键时刻光滑脱手。”男子醒来,二人又是一番吓唬,男子开始道出原委:“小人姓冷,贱名无心,自幼亡父,与老娘相依为命,碰到灾年厄月,只好贸然走险。”水芜菁正色道:“我们如何分辨真伪?你且告诉家住何处,待我前去查看一番,如果属实,念你是个难得的孝子,前面的勾当一笔勾销。若有虚言,定教你知道我的拳脚硬度!”冷无心无奈,只好说出家里住址,水芜菁让石决明看紧贼人,自己则一路小跑前去查探。城郊的小村庄房屋依旧,但是人迹罕见,能逃命的都已远去。芜菁鼻子发酸,想想这种村庄,本该都是鸡犬相闻,阡陌交错,黄发垂髫,怡然自乐才对。推开男子的家门,里面没有任何声响,芜菁喊道:“有人吗?”无人回应,芜菁继续向前,走到卧房,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躺在床榻上,芜菁走过去轻轻喊道:“老人家?”老人睁开双眼,茫然的看着水芜菁,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很显然,她的意识早已不大清晰。水芜菁眼眶发红说道:“老人家,你且先休息,我去去就来!”赶回树林,石决明看到连忙起身迎接,问道:“如何?”水芜菁答道:“他没撒谎,我们要帮他一帮!“石决明听水芜菁这样一说,赶忙去解开冷无心的绳索,说道:“快快起身。”三人一路小跑赶到家中,石决明走上前去,在老太太身边坐定,然后搭了下脉象,只见她的面色如同一泓冰霜,完全没有一丝表情。石决明想了想,对水芜菁交代道:“你随冷兄去地洞,拿出五斤神仙肉,送到药铺换点健脾除湿的药物,顺便再要点米来。”水芜菁皱眉道:“不拿银子买,药铺肯吗?”石决明答道:“金蝉子神仙肉,识货的人不止我一个。”冷无心羞愧道:“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水芜菁挥挥小手说道:“先去换来再说,别高兴的太早!”一个时辰后,两人顺利返回,无心忙着去煎药熬粥,石决明靠近水芜菁小声道:“老人家已经消耗过度,时日无多。”水芜菁惊讶问道:“那你还让我们去抓药?”石决明道:“稍作调理,吃一点能消化的食物,走时痛苦少一点!”水芜菁沉默无语,想起家中老父,不由的一阵心酸。等到无心老娘喝完药,决明仔细交代了一番,说好明日再来,随即拾起芜菁的包袱,拉着她就要返回破庙,无心哪里肯放?一把拦住二人说道:“寺庙是空门之地,住在那边有点不伦不类,还是搬来家中安歇为好。”芜菁望了望这个破败之家,除了堆积杂物的耳房,总共只剩两间破屋,根本难以容身,可嘴里又不好明说,只能客气道:“令慈需要安歇,我和决明喜欢夜谈,免不了影响老人家安歇,万万不可。”无心显得异常焦急,他一把夺过包裹,嘴里提高了声调道:“背井离家之人,谁能将房屋扛在肩膀上出门?莫要跟我客气。”决明毕竟年龄稍大,加上常年四处漂泊,早已洞明世事,看着无心脸上的汗珠子,感到自己过于疏忽,万一老太太在夜间有个异样,无心恐怕难以应对,想到这里,他拉了下芜菁的衣角说道:“依我看,不要屈了无心大哥的热情,寺庙毕竟是开阔之地,谁都可以自由出入,总是不大安全。”芜菁拗不过,只好应了下来,等到夜间来临,决明跟芜菁“狩猎”回来,睡觉又成了个大问题,无心自然留在老娘身边侍奉汤药,可这个破烂之家,只有另一间房屋可供歇息,他们别无选择。无心从熬药的灶里抽了一根点燃的木棒,带着二人来到住处,推门而入,在火光的照耀下,可以看清屋内的摆设,土制的墙壁坑坑洼洼,最里面有张大炕,上头铺着一卷破凉席,墙角蹲着一个木制的澡盆,就再无其它物件。决明斜了一眼,看到芜菁有点窘迫,就大声嚷道:“如今是暑天,钻在屋里如图蒸笼一般,水芜菁,你独自在里边蒸馒头吧,老子要睡外面。”芜菁长舒了一口气,自己担忧的事情,总算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几日之后,如同石决明预料的那样,老太太安详的撒手人寰!三人卸掉门板,简单的将冷母埋葬。冷无心央求道:“老娘一去,如今是毫无牵挂,如果二位不弃,还请拉着一把。”水芜菁大力拍拍冷无心的肩膀应道:“罢罢罢,都是苦命之人,今后相依前行吧。”三人说罢围在一起,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水芜菁提议:“我们离建康还有千里之遥,这一路的光景盘缠,还需要好好筹集,更何况,树上的神仙肉也没了,地窖里的,也只能维持一两日。”石决明为了安慰两人,故意豪情万丈的说道:“我还读过几天书,书法亦是潦草放荡,一路靠着售卖文字,还怕饿着肚子不成?”水芜菁鄙夷的白了一眼反驳:“真能卖出去的话,遇见你的时候,为何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冷无心讪笑说道:“要不我们街头表演杂耍武艺,靠众人打赏过活?”石决明笑问:“请问冷兄,十八般武艺,你会几般?”冷无心抓抓脑袋说道:“不会又如何?大不了耍耍油锅取铜钱,胸口碎大石。”芜菁苦笑道:“看看咱们三,一个比一个瘦弱,谁往大石下面躺?就算咬牙强撑一会,可那一铁锤砸下去,估计会落得“心口与大石同碎,魂魄与尘土齐飞。”冷无心赶紧喊道:“是啊,是啊,要是身子骨留下残缺,将来到了建康,实在无法面对小月。”决明与芜菁齐刷刷一起看着他,凑道他跟前笑着问道:“小月是谁?”冷无心道:“你们笑的那么淫荡做什么?小月是一个女人。全名唤作颜月娥,是我的相好。”石决明眯着眼睛问道:“老相好还是新相好?”冷无心道:“无论新老,都解释的通,因为长这么大,我只跟她好过。”水芜菁追问:“你的颜月娥,到建康去啦?”冷无心回忆道:“我跟小月是一个村子的,她跟亲娘一起走的,本来我也想跟着,可是,自古忠孝难以两全,对小月忠贞了,就无法为我娘尽孝,思来想去,只好先放她远去,已经走掉一两年了,至今没有任何消息。”芜菁又问:“小月长的漂亮不?”冷无心道:“那还用问?美的让人颤栗。”石决明道:“那也是因为你没见过几个女人嘛,就如蹲大狱的男人,见了母猪都兴奋!”冷无心没有理会决明,他哀伤着说道:“不管怎么说,她走前的那晚约会,在月光下面,那泪汪汪的模样,真的很美。”决明追问道:“那,你跟她说了什么有情的话儿?”无心连连摇头:“光顾着“无语凝噎”,哪里还有言语?”石决明道:“这要换了我,肯定当场吟诗一首,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然后两手相携,四目相对,双唇……”水芜菁连忙嚷道:“罢了罢了。”然后看了一眼石决明说道:“冷大哥你就不像某个人,某个人就是天生淫荡。”石决明撇撇嘴说道;“你可别诽谤我,我这叫多情佳公子,和淫荡有什么关系?”芜菁没好气的说道:“说你淫荡就是淫荡!再敢反驳立马走人,反正我现在,已经有冷大哥做保镖,你把欠我的面饼还来。”石决明无奈道:“好吧,好吧,你说淫荡就淫荡,谁叫你救了我的命呢,男人淫荡怎么了?不过小兄弟,你有女朋友没?”水芜菁瞪了石决明一眼说道:“要你管!”冷无心道:“我们先不管谁淫荡了,现在功夫练不成,我们要再想点办法填肚子。”石决明道:“也是哦,人有逆天之时,天无绝人之路,要不大家这两天先别吃饭,好好饿着,饿到一定程度,估计办法会大把的出现。”水芜菁笑嘻嘻的问道:“决明哥哥,你真能识文断字,胡乱做点歪诗?”石决明挺了挺胸膛,理了理头发,自负道:“不敢比肩文曲星,勉强算只萤火虫,你也晓得,我是伴着纸墨长大,虽然读不进去圣贤书,却却颇为识得几个浓词艳剧。”水芜菁盯着问道:“我问你,察言观色,诗词乱评、奇门八卦、看相观心这些你可行?”石决明转头看她,故作惊讶地问道:“你怎么晓得我会?”水芜菁道:“小时候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说起江湖人士,没有本事的都是这样干的,既然这样我们就测字算卦吧?你来当卦师”。石决明生气道:“这说的什么话?以我这般学识,若是出生在王侯将相家庭,现在起码是三品官员。”水芜菁笑道:“古人有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不承认自个驽钝,却想着生在做官的家庭。”石决明翻了一顿白眼道:“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抱着书本长大的,如果在街头坑蒙拐骗,读书人的脸面不大好看。”芜菁小心劝慰道:“大家都混到这份上了,你还顾及斯文礼仪,且问你一句,在街头要饭讨食,算不算辱没斯文?石决明说她不过,只好答应下来:“既然你说到算命勾当,试试也无妨,不过,这年月的男女,还有钱算命测字?”水芜菁道:“如今饥荒遍野,劳苦大众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达官贵人更加惶恐不定,有的是客源!我这一路走来,见过的卦师数不胜数,只要算的让人心服口服,还怕饿着不成?”冷无心一拍大腿叫道:“贤弟说的这些,虽然我听不懂,但是感觉很厉害哦,依我说我们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姑且试上一试,反正是无本生意。”石决明犹豫道:“这么高深的行当,我能行么?”水芜菁鼓励道:“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你要推辞,我们几个的口粮从哪来?难道你要饿死你的恩人么?”石决明道:“说的轻巧,怎么进行呢?总得有人教教吧?”冷无心赶紧插言说道:“这个我晓得,村里的周瞎子,打小就干这个,日子过的是油和面软,我娘在世的时候,也曾让我拜他为师,无奈天分不够,但是基本要领还是知道。”石决明问道:“你说说看。”冷无心摸摸没有胡须的下巴深沉道:“记住了,人们对于未来,都是充满了好奇与恐惧,第一步,想办法稳住来客。”水芜菁忍住笑说道:“这个开头很有道理,不过如何个稳法?“冷无心道:“周瞎子秘笈之一,管他来人是男女老少,记住第一点,往坏的说,保准错不了。”水芜菁催道:“快说快说,这是为什么?”冷无心胸有成竹的说道:“谁他娘的顺顺利利去算卦啊?难道算自己什么时候倒霉?凡是走到挂摊前的男女,心中必有忧愁事,不是为情就是为利!”说的芜菁与决明二人抚掌大笑,赶紧拍手称快:“有道理,那把来客往死的吓唬。”冷无心瞪了一眼说道:“不要啊,凡事讲究个火候,把来人吓的绝望了,人家拍屁股走了,我们只能干瞪眼。吓完之后赶紧安抚,就说有办法解决。”石决明苦笑道:“怎么解决啊?”无心诡秘一笑:“方法越奇怪越好,话要说的模棱两可,正反两面都解释的通。总之,嘴头子要巧于应变,高来高就,低来低对,能把死的说活,神仙能说成鬼。”水芜菁担心道:“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缺德?”石决明答道:“我看是积德,穷人们都要饿死了,从这些富户身上,采用非常手段揩一点,不算过分吧?更何况,前来卜卦的男女又不是傻子,他们花钱买的是心里安稳,你不将人说的心服口服,别说赚银子了,人家不把咱的招牌砸的粉碎,就算是良人喽。”冷无心也在一旁撺掇道:“操守重要还是性命重要?何况又不是去卖身!要不还有一个法子,咱们三个趁着晚上,直接去知州老爷家顺点盘缠吧。”石决明与水芜菁一起蔑视道:“连我们两个你都搞不定,还想到知州家接济?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当劫匪的?就怕有命去无命回”。冷无心嚷道:“这就对了嘛,别再犹豫了,万般不由人计较,一切都是命安排。”三人又是一番商议,决定第二天试试水的深浅,到底芜菁是女儿家,心思很是细腻,她四处张望了一番,不由得皱眉问道:“无心,我们去卜卦,好歹要有张卦桌吧?可你家这种破烂程度,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感觉都有点炫富的味道,怎么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无心难为情的笑道:“本来呢,家中桌凳也是齐全,可我们娘俩要吃饭啊,地里又没收成,思前想后,我把家具都拿去换食物填肚。你们要再晚来几天,指不定房梁已被卸掉喽。”芜菁跟决明叹了口气,卸掉无心家的另一扇门板,又从窗户搞了点木材,胡乱做了一副简易的桌椅,此时夜色已深,决明想到每晚在外边被蚊子叮咬,如今冷母已逝,不如跟无心同卧一榻,随即话锋一转说道:“冷兄,老话说的好,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贫家无孝子,你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善待老娘,还望不要自责,不如夜间我跟你做伴,也好减少失亲之痛。”芜菁听到此言,更加断定决明已经知晓自己是女儿之身,想着这几个夜晚,他在外边喂蚊子的事情,心头略微震颤了一下。第二天一大早,冷无心扛着门板制成的桌子,石决明提着窗户改造的椅子,水芜菁空着双手,三人一起大摇大摆地来到城隍庙口坐定。虽是饥荒之年,但城内富户还是有的,正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却说城隍庙门口虽然行人不少,但都来去匆匆,根本没人看他们一眼,三人的六只眼睛互相望了望,芜菁微微皱了下眉头问道:“咱们也吆喝几声么?”冷无心首先举手表示:“我嘴笨舌硬,只适合在田间扛锄头,所以还是负责打杂吧。”石决明转头鼓励道:“芜菁你口齿伶俐又健康活泼,吆喝几声试试。”水芜菁忙咳嗽两声说道:“哎呀,昨晚感染风寒,如今是鼻塞喉肿。”石决明瞪了两人一眼说道:“两个胆小鬼,这也想闯江湖?待会见机行事,开工。”说完之后,石决明一甩衣摆,挺起胸膛,深呼吸一口就是一声高喊:“各位大爷大妈大叔大婶大哥大姐大妹子,过来看看,算命看相测字,兼带前程财运姻缘,包你灵验准确。”半个时辰过去了,始终没人上前询问,三人围在一起,水芜菁一脚踏在板凳上说道:“我们三个一看就是非同凡响之辈,这些人都瞎了么?一个都不识货?“石决明从怀里掏出一面菱花铜镜照了照面孔,转脸对两人说道:“英俊如往昔的我,居然流落在大街上无人问津?”说完这些,他收起镜子换上一副面孔说道:“俗话说得好,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同行都是爷爷辈的,客源自然川流不息,路人看到我们几个,当然不会信任。”冷无心说道:“面皮太薄没有生意也是常理,干脆发挥人多势众的优点,出去把客人拉来再说。”正在说话当口,一位妇人从跟前经过,水芜菁鼓起勇气拉住衣袖说道:“夫人,来算上一卦,不准不要钱。”妇人厌恶得甩开水芜菁的手说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石决明迅速上下打量了一下妇人,年约二十上下,生的白皙纤巧,穿的翠绿朱红,手镯发簪样样齐备,只是眉宇间暗藏着雨恨云愁。再看身旁所跟的丫鬟,始终与妇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并且眼中带着恐慌,显然不是从小贴身伺候的体己人。看到这里,石决明开口说道:“看小娘子的面相,似乎还没有子嗣。”妇人闻听此言,停下脚步身体微微颤了一下,这一切都被石决明看在眼里,显然是被说中了。决明继续发话:“你不是正房妻子,为后续的妾,不知对否?”妇人低头不语。石决明接着问道:“你家相公今年贵庚?”妇人答道:“二十又八。”石决明问道:“可是经常流连于三瓦两舍之间?”这番连珠炮的发问方式,显然击中了妇人的心坎,只见她红着眼问道:“神仙可有破解之招?”石决明神秘兮兮凑近而道:“我有一法,可让你家相公回心转意,再让香火延续。”说完这些,石决明含笑不语,静静地看着妇人,就在这当下,冷无心早已经把凳子用衣袖擦拭了一下说道:“夫人请坐下细说!”三人的第一笔生意顺利开张,这正是:远水遥山一相逢,姓名各异死生同。少年侠气肝胆照,遂令苍空见垂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