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休庭:往事如烟

“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儿的?”他问坐在对面的乔雪忆。

“先喝茶吧,我请客。”乔雪忆指着罗竞的瓷杯。

“随便你吧。”

她笑了笑,说:“罗检察官,我这杯茶不是白请你的。”

“竟然要找我帮忙?我懂了……伊琳娜确实不好对付。”说着,罗竞已经喝起了碧螺春,“味道淡了很多啊。”

“我今天,只是想请教你一些问题。”

“说吧。如果问我是不是杀了夏蔚海的话,我拒绝回答,我开始厌烦这种问题了。也别问我伊琳娜的弱点,我跟她虽然不是一伙儿,但你依然是我的敌人。”

“我绝不会问关于法庭内的问题。”

“那你问吧。”

乔雪忆的身子微微向前倾,直视着罗竞的眼睛,“你后悔过吗?”

“后悔什么?”

“和王斓女士的婚姻。”

罗竞猛地放下了瓷杯,茶水溅在展现的木桌上,带着颤抖的声音回答:“你这女人……你从哪里知道?伊琳娜那个混蛋!”

“不是伊琳娜,是我自己调查的。”她向前递出一份刻着市医院印章的纸质报告,上面正映着用X光拍出的骷髅头,“这两份头骨照是王斓女士的。”

“你直接讲重点。”

“你和王斓女士的脸型都很相似,都属于宽下颚。“

“你……”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已经不再负责这件案件了!你好自为之!”他收拾着文件包,打算起身离开。

“罗老师,我还是喜欢你的数学课。”

“学校已经另请高明了。”

“什么都变了。我的大学老师换了,曾经喜欢过的男生不在了,茶楼有了新的布局,桌椅都换成了和当初不一样的了,茶也不再那么苦涩,或许是因为老板也换了。”

“这又与你和干?”

“但是,也有不变的东西,也有美好如初的东西,像茶楼泛黄的招牌,街边的长满青苔空屋,还有天上腊月的太阳,以及……我们的回忆。”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听着。罗竞瞟了瞟周围喝茶的人,年过半百的老人占了多数。他们在刻有楚河汉界的象棋布局卓上,喝着茶,下着棋,品着人生。

“他们都还在,只是老了。”乔雪忆也跟着他的视线,悄悄地看向老人们,“他们其中也许有你大学的学长学姐,辅导员和教授什么的。”

邻桌上,两位老人带着淡然地笑容下着象棋。面带红光,活力四射的长者们持续着日复一日的对局。

“将军!”一位谢顶的老爷爷激动地把棋向下一拍,然后将棋子供向敌手的将前。

“我输了,这些年都没怎么赢你啊。”另一位看似刚过花甲年的老者自嘲道。

“谁说的!你有了那么会挣钱的儿子,谁说你没赢我?我现在只有看着我那个败家子死在麻将桌前啊。”

两位高龄老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娴熟整理着棋桌。

“罗老师,幸福的定义每个人都不一样。”乔雪忆的视线继续转向罗竞,“有的人把幸福止于赢掉一盘棋,因为他得到了棋盘之外的东西;我现在把幸福止于解开一道题,因为我得到了题外的东西;你现在把幸福止于一杯茶后的诺言,殊不知,诺言外的东西,你都没有得到。”

“还没有结束!我答应了王斓,我一辈子都会守护着她!”罗竞带着哭腔,“我、我……我从没有奢求过什么!”

“还来得及,找回幸福。还不用后悔,因为人生,随时都来得及。”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啊!为什么我是这样的人生!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他的声音越来越大,陌生的视线悄然转向两人,“乔雪忆,你什么都不明白!”

“我什么都不用明白。”

“你什么都不懂。”

“我也不需要懂。”

“我这些年,到底活成了什么模样!你都知道吗?啊!”他的声调开始加大。

“我不知道,但是,我有办法不让你接下来活成过去那样。”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可她……她需要一个未来。”

“我……”

“知道我说谁吧。”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他懊恼地埋下头

“人的肉体固然有一死,死后肉体会慢慢腐烂。但精神不一样,人可以选择带着什么样的精神离开这个世界,精神会延续下去的。告诉我吧,你想守护这一切吗?”

面对自己学生的大段劝言,罗竞的胃好似被人捶打着,恶心难受却又无人相诉。分秒之间,透过热茶的余温,乔雪忆的脸与某人的面部轮廓,无声息的重叠在一起。

他产生了某种幻觉。那深邃的双眸,以及救赎般的笑容。

啊、二十多年前,你就是这样救赎我的。也是在那一天,在这里,我找到了继续活下去的意义。曾经,我是为你而生。如今,我也为你而亡。让朝日的春蝉,吐尽最后一口丝。

我与你的爱情如同昙花一现,那也让我继续,蜡炬成灰。

也不枉我老罗,在这一生,在绝望的尽头,让这条烂命,值上点臭钱。

“你想知道什么?”他问道。

也许这就是,感受高尚意志的一瞬间。

不止“我爱你”这三个字,没有对你说出口。其实没有说出口的,还是千言万语。

“你谈恋爱了吗?有些话爱你的话谁都会说,雪忆,你明白吗?”罗竞放下已收拾好的文件包,决心与她促膝长谈。

“但有些事,只有真正爱你的人才会去做。”乔雪忆目光执着,她始终坚信,人不会败给绝望。

“看来,你跟我不一样。你遇到了对的人。”

“和我在一起家伙,跟我一样,是个神经病。可没理由不让神经病去探索秘密啊,有时候神经兮兮的家伙反而更能让我接近真相。这是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

“因为无知的我们,可以无所畏惧。正因为不曾畏惧真相带来的绝望,我才会坐在这里,向着黄金意志的精神面带微笑。”她笑逐颜开地说道。

“看来你都知道了。”罗竞低下头,双手紧握。

“我只知道了一部分,你是这部分的最后一个证明条件。”她十指对顶,“跟我一起面对一切吧,无论前方是多么黑暗的深渊,我们也要让她和他看到名为希望的曙光。”

罗竞一言不发。

“老师……怎么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早有觉悟。”

是啊,觉悟。

一切的觉悟,都源于那一天。

……

那是零三年的年末。

每天最幸福的日子,就是看着女儿放学。在人群中找出她也是一种乐趣。

十年前他在医院抱起自己女儿时,医生也告诉了他,罗斓有先天性髋关节脱位,要不要再留在医院治疗。夫妻俩并不了解那是什么病,只是简单地告诉了医生,怎么好怎么来。

夫人坚持要和女儿在一起,所以留在医院的时间,只有夫人出产到完全康复的那一个月。早期因为经济条件问题,他没有给予女儿最完善的治疗条件。所以两口子打算在女儿出现症状时再去找那位医生。这几年先挣钱,好好满足给王斓承诺的一切。接下一些需要伪证的官司,也不是没有的事情。

不过在这几年的情况来看,女儿只要走的慢一点,腿脚应该不会成太大问题。在老师的搀扶下,十岁的罗斓在孩童中挤出了校门。虽然日子过得苦了一点了,但没有关系,一切都可以扛过去。这只是暴风雨前的黑夜,明天就是黎明。罗竞摸着罗斓的头,轻松抱起了她。

“今天上的什么课啊?”

“语文、数学!还有……新开的英语课!”

“你喜欢数学吗?”

“不喜欢!”幼年的罗斓嘟着嘴摇头。

“哈哈哈,和我当年一样!”

把可爱的女儿背在背上后,他快步穿过了马路。几分钟后他来到了学校附近那破旧的社区,迈上了老旧居民楼的水泥台阶。来到生锈的铁门前,罗竞从裤兜里取出钥匙,打开了门。

门只打开缝隙的那一刻,便看到,夫人王斓躺在新买的沙发上。

“老婆,我到家了!”

“妈妈!”

罗竞关上门,快速将女儿放在另一侧的沙发上,慢慢走向熟睡的老婆旁。他正打算好好给老婆打声招呼时,但一看到她的正脸,罗竞立马被老婆吓到面色发白。王斓呼吸很剧烈,额首和脸颊布满大汗,整个腮被染成赤红。他立马把手放在王斓的额头上,一股热感盘旋在手掌附近。

“爸爸,妈妈怎么了吗?”

“没什么,妈妈累了。我背妈妈出去透透气,你好好看家!”罗竞弓下身子,示意让王斓把手搭在他身上,“老婆,我带你去医院。”

他说的很小声,王斓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接着有些吃力地坐起身子。罗竞背起了王斓,快速出了门。罗斓天真地望向紧闭的大门处,没有再多想什么。

随着时间的流逝,疲惫两人终达到医院。市医院挂号处排着长队。十分钟前罗竞也在长队里。他终于在短暂但又显得漫长的等待后,顺利挂上了号。

在经过外科医生的观察期间,王斓的头再度靠在了罗竞的肩上。

“重症呼吸道综合征。”戴着厚重老花镜的中年男医生语重心长地说着。

“那是什么?”他不解。

“也就是之前电视上播的非典。”

罗竞再度被吓到脸上发白,“那、治疗要花多少钱?”

“先住院,看看病情,加上药量,结合之前的病人来看的话……”

“您直说了吧!”

“老公!”王斓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两人没有说话。

医生托着差点被吓掉的眼镜,看着王斓,“你干什么?声音小点,还有其他人呢。”

“医生,我们单独谈谈。”王斓尽可能的坐直身子,通红的双颊上有一双带有深意的双眼。医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坐在她身旁一脸担忧的罗竞。

他整理着白大褂,取下了老花镜,用桌上的绸布擦拭着镜片。医生再度戴上眼镜,咽了咽唾沫,接着点了点头。他明白这位妇人的意思,根据他从医十多年的经验,以及在面对病患时,病患们出现的千姿百态,他都有深刻的了解。作为一位对病患的尊重,中年老医生沉重地点了点头。

“先生,你先出去吧。”医生说道。

“老婆,怎么了?”罗竞还是很不解地询问。

“我可能要做个检查,你先回去陪斓斓,她一个人在家不习惯。”听到妻子的恳求后,罗竞也不得不罢手而归。他迈着沉重而缓慢的步伐,走出了外科诊断室。

之后再回想起来,如果那时坚持要留下来的话,妻子也不会是那个结局。是的,在照顾罗斓的日子里,罗竞渐渐减少了与妻子王斓的往来。心想妻子只要安心住在医院,病终有一天会好起来。

直到那一天,他接到了主治医师的噩耗。

妻子王斓,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安然逝世了。

从住院到盖上头布的那天,也不过才一个月。病毒破坏掉了体内的抗体,不管是什么样的抗生素都没有起作用。当罗竞问起医生们,妻子虽然平时就很虚弱,但为什么虚弱成这样?

医生们相互对视着,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有一位护士好心来到罗竞身边,对他悄悄说:“你趁着还在医院,赶快也检查一下吧,万一……没事,只是非典最近比较流行,有提防总是好的。”

当他询问护士,妻子临终前有没有说过什么?护士像是犹豫了一会儿,接着平淡地告诉他,王斓临终前的一晚,对护士们说了那样一句话。

“世间给她的都是悲伤。”

……

慢慢来到了年初。

通过和老同学的聊天,罗竞得知夏楠的家族企业破产了。看着家中的旧家具,他慢慢明白妻子临终前那段话的意思。的确,这十多年里,王斓没怎么对他笑过。而这两年多的时间里,罗竞也没有和妻子有过肉体上的接触。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自己并不是那么浪漫的男人,死板又没有情调。比起大学时代的情圣们,罗竞真的如毫不起眼的蛆一般,活的艰辛而又狼狈。

门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在另一侧沙发上坐着的罗斓快步跑去开了门。

“是谁啊?”虽然她这么问着,但门以及被那只小手慢慢打开了。

头发剃成了短发,面容憔悴的夏楠站在门前。他拍了拍黑大衣上的粉尘,在门口磨着鞋底的泥土,准备进入罗竞的家中。

“出去,谁允许你进来的。”罗竞迅速站了起来,走到门前,将罗斓推到自己身后,与夏楠对峙着。

“我……我只是想和你谈谈。”夏楠轻声轻语地说着。

“和破产的公子哥没什么好谈的。”

“我还有一笔钱。”他的语调和过去的日子不太一样,冷静且温柔,“我打算把这笔钱给你。”

“我不要你的施舍,滚吧!”

当罗竞要关上门时,夏楠立刻用手推住锈掉的门扉,“听我说完,我……”

“有屁快放啊!”

看着罗竞身后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罗斓,夏楠眼神开始变得柔和,仿佛在怀念过去的美好一般。他在这几秒里,双眸的视线游离在父女俩之间,徘徊不定。

最终他还是做下了那个决定。

“我和你一起抚养罗斓!你照顾她,我辅导她!学费我都帮她出,你让我平时……多来看看她!”

听完这话,罗竞抵着门的手肘开始松懈。接着,他小声笑了起来。

“哼哼,哼哼……啊哈哈哈。”笑声越加放肆,越加肆无忌惮。

“你、你答应了吗?”他伸出右手,打算握手言和。

当夏楠前脚准备再度跨入门槛时,罗竞立马抽出怀里和钥匙扣系在一起的小型金属剪刀,用力朝着夏楠的右手手心插去。

“啊、啊啊啊!”夏楠大叫起来。血溅到了门槛上,热腾腾的血液顺着剪刀滴落,他看着自己伸出的手掌心被金属剪刀狠狠插入,表情变得惶恐不安。

“滚,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为什么……”夏楠带着哭腔。

“人渣只会教出人渣。”

“我明明只是……”

“滚!”罗竞抬起大腿,用力将踢向夏楠的小腹部。夏楠带着凌乱的步伐快速后退,接着跪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

“总有一天……”他的表情像是脸被人撕扯着一般愤怒,“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我会帮你买棺材!”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什么也得不到!”那是一声像是扯出灵魂一般的吼叫。

罗竞甩手,用力关上了大门。

……

与曾经的恩师交流完往事之后,乔雪忆在黄昏来临前再度回到了学校。

“我需要了解一些事。”她靠在新闻部部室的门前冷静的看着刚回大学的雨记。

“学姐……原来你还在啊。”

“蔚海的问题在学校里闹的最大,比前两位的案件还厉害。”

除了雨记与参与庭审旁听的人外,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群,都对外宣称的蔚海因为夏楠的事情而转学。根据乔雪遥的消息,校董会为了不让校内风气往恶性方向发展,知情人员在第二场庭审后被下了封口令。但纸终究包不住火。

其实他哪怕是转学,也会引起一些的麻烦,如果有人刻意向他联系,在发现不论怎样也联系不上时,学校内可能会出现另一种状况。

也许是因为事不过三,这是校内第三次出现变故,校方高层终于坐不住了,在贴吧和学生圈子也开始阴谋论时,最终还是使用不断删帖和禁言这种强硬手段。

“学姐要我做证人吗?”雨记很是明事理地看着乔雪忆。

也许蔚海的女生人气和朋友圈是自己认识的人里最广的。虽然乔雪忆本人认识的人不多······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以这种方式离开后,有不少愿意为他流泪的人。

例如眼前这位眼眶有些湿润的娇小女孩。

“可以的话,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也是一种活着的方式。那种被遗忘的死亡,才是让自己痛心的。他被记着便可以活着。那位优秀、善良、温柔的男生。

尽管如此,我也该放下了。正因为痛苦,所以活着。这是活着的我最欣慰的一件事。我开始感受悲伤,也许真的有一天,会回到过去那样,被朋友包围着、理解着、信任着。

她和雨记推开了门,走向了部室。

新闻社与其他社团一样不那么起眼,白板上用磁铁定着这几天来的报纸,一个月前的案件被裁剪成四五寸,铺在办公桌的一角。但更多的报纸上是与乔雪忆这场庭审的无关案件。她躲过摆满零食的书桌从窗外望去。

寒风吹进了部室,雨记冷得打颤。乔雪忆没有在乎她,只是朝着另一边眺望。对面就是法学院的教学楼,罗竞的办公室也在那里。

她望着远方办公室窗内,那里空荡荡的办公桌,以及不会再被烟嘴堆满的烟灰缸。

刚刚他辞职了。罗竞不再是法学院聘请的讲师。其实学校在很早之前就想开除这位挂着老师头衔不干正事的检察官。

他也是阴谋论里被黑的最惨的一位。加上警方来他办公室的次数跟这个月罗老师上课的加起来次数差不多,学生的目光也转移到了他的身上。那些自称侦探的学生没事也开始罗列出了修跟罗老师都是凶手的情况下的作案手法。

虽然他们没有深入了解,但脑洞也是很厉害的,自己有这个精力估计就可以把其他科目搞上去了。

傍晚天空中意外的下了小雪。虽然只是雪花,但在这个地理环境来说,的确也算一番美景。张开双手后,雪花也转瞬即逝了。逝去的雪花,就像做律师三个月以来点滴般的往事。人的回忆,也是这般短暂到漫长,却在最后突然消失。

“学姐,我们去看晚上的烟火吧。”雨记突然凑了过来。

她突然间冒出一个问题:“雨记……你喜欢蔚海吗?”

“啊……那个啊,已经结束了,我对他的感情。”雨记苦笑着,“他已经回不来了,希望他在天堂没有那些烦恼。”

“你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诶!”她很是恐慌地看着乔雪忆。

糟了,话题进入的太快,一下忍不住……她此刻想抽自己两巴掌。

“不想知道也没事!”

“我想知道!”她的回答出乎意料,“我想知道真相。”

“是吗……那你得告诉我一些关于蔚海的事。”

“好的。对了,蔚海曾经告诉我,她认识一个叫乔雪忆的大律师,如果某一天见到她,一定要代他问好。”

乔雪忆笑了,这次是真正的释然了。

谢谢你,你肯定跟她吹了不少关于我的事吧,一个个觉得我快上天了,估计也是你的功劳。如果你不做这一切的话,我也会很喜欢你。但是,对不起,蔚海,还有一个小时就开庭了。

“一个月来,蔚海所引发的令人在意的事,都告诉我吧。”两人笑吟吟地看着对方。

她将脑袋伸出窗外,仰望着星空。星星和雪一般,但星星一直都在那里。

让我们的回忆成为星星吧。

第十九章.休庭:往事如烟
最后的庭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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